蜂鳥小說網
簡體版
登入注冊
夜間 加入書簽 推薦本書

小妾上位養包子 第十一章 小妾很囂張

作者︰季可薔

京城,安定侯府。

自從葉晉開領著程向藍和三個孩子去了京郊的別莊,侯府就沉寂了下來,太夫人周氏下令闔府上下低調度日,謝絕賓客拜訪,除了府內僕役的日常采買外,不許任何人隨意出入。

而鄒玉杏名義上已解除了禁足,如果她堅持出門,周氏未必攔得住她,但她一直都溫順地待在正院里,只偶爾悶了到花園走走散個心,不吵不鬧的,似乎極為安分。

只有鄒玉杏身邊的兩大丫鬟明月和如霜知曉她已在爆炸的邊緣——

「那邊傳來消息了嗎?」

這日,鄒玉杏整天都心神不寧,頂著濃濃的黑眼圈,幾乎每過半個時辰就忍不住抓著兩個貼身丫鬟問,明顯流露焦慮。

明月與如霜交換一眼,看著主子焦躁難安,她們心里其實也不好受。

「夫人,且再等等……」

「等!還要我等多久!」鄒玉杏嗓門尖利。「明明前兩日別莊那邊就送來消息了,說計劃已經發動了,怎麼這兩日反倒無消無息?那賊人抓住了程向藍沒?侯爺可發現了她貞節不保?他還能要一個身子被賤民弄髒了的女人嗎?誰來告訴我後續的情況!」

沒消息,八成不是好消息……明月默默尋思著。

論理,若果真如夫人所願,侯爺當場逮到程姨娘與野男人苟合,必會盛怒非常,說不得當日就氣得將一行人帶回侯府發落了,可如今卻是別莊那處和這里的聯系斷了,怕是侯爺信了程姨娘那邊的說法,相信她是受人陷害的,如今正封閉別莊,嚴密調查呢,所以他們的人才無法傳出消息來。

當初鄒玉杏定下此計欲翦除程姨娘她就覺得不妥,侯爺可不是那種容易受蒙蔽的糊涂男子,夫人想著重施當年在娘家用過的舊計,怕是討不了好。

可她勸了幾句,反倒遭夫人一陣辱罵,懷疑她和自己離心了,甚至是不是看夫人得不了侯爺的寵,動了取而代之的念頭……她被罵得顏面掃地,又氣又羞,只得忍了,不得不由著夫人任性。

思及此,明月悄悄嘆了口氣,既然夫人已然對她心生疑慮,眼下她倒是不好說什麼,只能不著痕跡地看了如霜一眼。

如霜會意,主動上前婉言勸道︰「夫人務必冷靜,想必別莊那邊已經東窗事發,侯爺怕是正在調查。」

鄒玉杏聞言一震,不但沒有冷靜下來,反倒更慌了,用力拽住如霜臂膀。「侯爺不會查到是我們的人做的吧?不可能吧!」

「不會的,夫人忘了我們早已有了安排,那邊自會推出彩雲來頂罪,彩雲可是程姨娘的丫鬟。」

「對!是她的丫鬟心大了,干我們什麼事……」想想還是不安。「你說彩雲不會將正院攀咬出來吧?侯爺會信她嗎?」

「這就要多虧明月姊姊事先有所預料,將我們賞賜給彩雲的金簪和金躅子都悄悄拿回來了,即使彩雲攀咬我們,沒有證據,也只是她胡說八道,反倒那賊人是她的同鄉……夫人放心,當時都說好了的,若是那人意外讓侯爺抓了,也只會供出彩雲,與我們不相干的。」

「是啊,與我們不相干,不相干的……」鄒玉杏听著如霜溫言軟語的勸慰,略略靜下心來,呢喃低語,彷佛借此安撫自己。

如霜見夫人听得進自己的話,又進一步勸說。「只是夫人,此事還是盡速告知伯爺為好,若有什麼萬一,伯爺也能替我們掃尾善後。」

說得是,誰曉得那賊人會不會按當初說好的招供呢?萬一反悔了想勒索他們呢?還是只有死人嘴巴才真正閉得緊。

想著,鄒玉杏眼里掠過一抹狠戾。

☆☆☆

「這死丫頭!真正該死!」

長樂伯鄒望安正于伯府書房與心月復幕僚議事,接到由安定侯府傳出來的密信,頓時勃然大怒,連砸了幾個昂貴的杯盞。

幕僚見他狂怒,嚇了一跳,慌忙追問︰「伯爺因何這般震怒?」

「你瞧瞧,瞧瞧!這死丫頭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鄒望安直接就將手中的書信甩給了幕僚。

幕僚接過,一目十行地迅速瀏覽,只覺得啞口無言。

「為了處置一個姨娘,她竟想出這下作手段,她以為那葉晉開是不經事的毛頭小子嗎,會輕易被她耍得團團轉?」

鄒望安越想越氣,差點又想拿起書案上一方硯台狠砸,幕僚見狀,連忙阻攔。

「伯爺不可,這可是恭王殿下親自賜予你的文房四寶!」

鄒望安一凜,放下硯台,勉力壓下胸間翻騰的怒火。「你說說,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這丫頭如此大膽魯莽,當時我怎麼也不會同意將她嫁給侯府為續弦,我本來是瞧中了三丫頭的……」

幕僚暗嘆,當時那筆爛帳,不提也罷,三小姐雖不如大小姐聰敏,卻十分懂得隱忍,又溫柔體貼,若是她嫁給安定侯為續弦,即便不能得侯爺的寵也能時時為伯府探听消息,可偏偏卻是四小姐上了位……

「伯爺稍安勿躁,為今之計只能設法替四小姐善後,否則讓安定侯出了真相,怕是四小姐在侯府里討不了好,侯爺也會因此與伯府生了嫌隙。」

「那死丫頭在侯府怎樣我是管不著了,倒是不能讓葉晉開與我生分,我還想借著那姓葉的小子在軍中的人脈運作一番呢!」鄒望安尋思片刻,低聲向幕僚吩咐幾句。「……你馬上命人去辦!」

「是。」

幕僚躬身領命,離開書房,不過片刻便又回轉。「伯爺且安心,小的已經囑托妥當的人去掃尾了。」

「嗯。」鄒望安點頭。

幕僚想了想,略猶豫看了主子一眼。「小的有一事不明,伯爺方才說想利用安定侯于軍中的人脈,可他自回京後一直極是低調,都說他一雙腿廢了,怕是要從此退出朝廷……」

鄒望安冷笑。「即便他不能領兵打仗,對今上還是有影響力的,何況我瞧他腿廢了這傳聞,怕也只是為了麻痹有心人。」

幕僚一凜。「伯爺可是收到了什麼消息?」

鄒望安陰沉地頷首。「日前葉晉開至晉州軍營視察,恭王那邊的人也去了,據說他們看見了葉晉開快馬奔回侯府別莊……你想,若是一個人的腿真廢了,還能那樣騎馬嗎?」

幕僚大驚。「所以安定侯的腿傷痊癒了?」

「怕是傷勢從一開始就沒有他對外界所展示的那般嚴重……」鄒望安懊惱地撇撇嘴。

「這小子挺會裝的,爺差點也中了他的計!」

幕僚皺眉。「伯爺,這可不妙,若是安定侯身體無恙,陛下遲早會將晉州軍營交給他掌管的,那威武大將軍……」

「咱們好不容易籠絡到手的籌碼可不能廢了!」鄒望安沉吟片刻,對幕僚下令。「備好筆墨,我親自修書一封給大皇子。」

「是。」

☆☆☆

「夫人,侯爺回府了!」

剛剛用過午膳,心情煩躁又沒睡好的鄒玉杏正想著要不要午歇片刻,就听見屋外傳來一個二等丫鬟慌慌張張的喊聲。

鄒玉杏一凜,也顧不得訓斥那丫鬟魯莽無禮就急著從里間出來,只見那丫鬟神色焦急又帶著些許興奮。

「侯爺的馬車已經到了府外……」

沒等丫鬟說完鄒玉杏就匆匆往正院外走,兩個大丫鬟明月和如霜自然也是迅速跟上。

只是一行人才剛出正院,另一個丫鬟又來報。「夫人,侯爺沒回來。」

鄒玉杏一愣。「不是說他的馬車已經到了府外嗎?」

那報信的丫鬟見主母面色不善,心里也知不妙,只得硬著頭皮解釋。「是侯爺的馬車沒錯,可下車的只有程姨娘和少爺小姐們,侯爺他……據說是讓皇上傳喚進宮了……」

鄒玉杏聞言,陡然怒上心頭,直接就賞了那名丫鬟一腳。

那丫鬟也不敢叫痛,整個人順勢趴伏在地,抖如篩糠。

「那程姨娘人呢!」鄒玉杏厲聲問。

「好似是去了……壽安堂……」

鄒玉杏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明月與如霜對看一眼,見夫人正是往壽安堂的方向走,便也默默跟隨。

待鄒玉杏氣沖沖地領著兩個大丫鬟沖進來時,壽安堂內已是一片歡聲笑語,只見周氏端坐于羅漢榻上,媛姐兒被她攬在懷里,庭哥兒和旋哥兒兩個則一左一右依在兩旁,正嘰嘰喳喳地向祖母說著話。

而程向藍也被太夫人賜坐于一張椅凳上,眉目溫柔地看著孩子們與祖母說說笑笑。

好一副溫馨和樂的情景!

鄒玉杏只覺胸口那把怒火燒得更旺了,面色越發難看起來。

周氏見她急匆匆地就闖進來,神情一凜,程向藍倒是從從容容地起身朝她行了個禮。

「妾身向夫人請安,夫人這段時日在府里可還安好?」程向藍談吐優雅,嗓音清脆,落落大方的姿態絲毫不見昔日曾有過的茫然與痴傻。

她凝望著鄒玉杏,宛如秋水的明眸激濫著明媚的波光,看得鄒玉杏不禁咬牙暗恨,只覺這狐媚子幾日不見,竟又更美了幾分,果然是只騷狐狸!

就是奇怪了,難道自己之前精心安排的計劃果真落了空嗎?為何這賤人能這般閑逸自在地回到侯府里,彷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鄒玉杏心中驚疑不定,懊惱萬分,她狠狠地瞪著程向藍,卻未察覺周氏也正審視著她,神色越發不滿。

「鄒氏!」周氏厲聲揚嗓。

鄒玉杏一凜,眼見太夫人正嚴厲地盯著自己,這才恍然驚覺自己只顧著打量程向藍,竟忘了先向婆母請安。

她勉力壓下心頭煩躁的情緒,染過的指甲暗暗掐進掌心肉里。「兒媳向婆婆請安。」

周氏這才冷淡地頷首。「你身為侯府主母,當為府內上下之表率,莽莽撞撞的成何體統,以後不可再如此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教訓她,這老女人分明是故意落她的顏面!

鄒玉杏氣憤難當,可礙于尊卑倫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臉上終究帶出幾分譏誚與不情願。

程向藍將她神情的變化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哂,見鄒玉杏目光銳利地轉向三個孩子們,猜出她是要拿孩子開刀泄憤了,連忙搶先揚嗓。「媛姐兒、庭哥兒、旋哥兒,夫人好一陣子沒見你們了,肯定想念得緊呢!」

三個孩子先前不吭聲是因為機靈地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眼下程向藍主動暗示了,自然都聰明地領悟了她的用意,連忙從祖母身邊退開,來到鄒玉杏面前,乖乖巧巧地朝她行禮。

「孩兒向母親請安。」三小只異口同聲,女乃聲女乃氣,附帶三枚略微羞赧的笑容。

一般女子大多承受不住稚童這般天真可愛的攻勢,一顆心融化不在話下,但鄒玉杏可不是一般人,她只覺得厭惡。

程向藍明知她心情不悅,偏還要帶笑說道︰「夫人莫要憂心,孩子們在別莊過得挺好的,衣食起居有秋意她們照管,平日除了我帶他們上課,侯爺還經常親自陪孩子們玩耍,父子之間的感情可是親近了不少!」

鄒玉杏聞言一愣,未及尋思程向藍這話里的含意,周氏已忍不住好奇向孩子們笑問——

「果真如此?你們父親也會帶著你們玩嗎?」

「是啊是啊!」

說起這事,三小只面上都有光,大眼楮閃閃生輝。

「爹爹跟我們一同做風箏。」

「陪我們玩老鷹抓小雞。」

「還把我們包的粽子都吃了!」

三小只雀躍地和祖母分享著與父親間的樂事,口口聲聲喊著爹爹,就連媛姐兒也不時插嘴說幾句,周氏听了又驚訝又高興。

驚訝的是沒想到侯爺平素那般嚴謹冷淡的模樣,竟也能放段陪孩子玩樂,高興的是三個孩子看來果真與他們父親親近了不少,不再只有疏遠的尊敬與畏懼。

這一切都該歸功于這女子吧!周氏不由得意味深長地望向程向藍,侯爺能將三個孩子都交給她帶,甚至願意陪著她和孩子們一同去別莊度假,在在都顯示了他對這位溫柔貌美的姨娘有多喜愛,確實是將她放在心尖上的。

尋思至此,周氏慈藹地招手讓程向藍近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你把孩子們教得很好。」

程向藍抿唇一笑,顯得略微羞澀。「這是妾身應該做的,其實妾身很感激侯爺的,若不是他信任我,給我和孩子們相處的機會,我也不能過得如此暢快如意呢!」

周氏莞爾一笑。「那也是因為你值得侯爺的憐惜。」

「是啊,侯爺很疼我的……」

程向藍微斂眸,一副羞怯又甜蜜的模樣,看得鄒玉杏越發上火,恨不得上前就給她一爪子,抓花她的臉。

程向藍哪會沒察覺到鄒玉杏那兩道殺人似的陰狠目光,卻是持續低頭做嬌羞樣,櫻唇隱隱約約地彎著。

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眼看太夫人有些倦意,程向藍便識相地帶著孩子們告退。

鄒玉杏自然也不會獨自留在壽安堂受氣,也找了借口離開。

雙方一前一後路過花園時,鄒玉杏再也忍不住,尖銳地揚嗓。「程向藍,你給我站住!」

終于來了。程向藍暗自微笑,卻是不動聲色地吩咐秋意。「你先帶孩子們回碎玉軒吧。」

秋意看了面色鐵青的主母一眼,掩不住擔憂,程向藍悄悄拍拍她的手,以唇形表示——放心,不會有事的。

秋意這才點頭,帶著三個孩子離去,卻還是留下一個二等丫鬟嬌蕊听吩咐。

程向藍這才轉身面對鄒玉杏,盈盈一笑。「不知夫人有何見教?」

她笑得越自然,鄒玉杏就越恨不得撕爛她的嘴,好不容易才勉強控制住理智,喝令身旁的丫鬟。「我有話跟程姨娘說,你們都滾遠一點!」

明月與如霜一凜,兩人都有些憂心忡忡,卻看得出來鄒玉杏此刻正處于氣頭上,最好別違抗她的命令,于是溫順地退到十步之外。

程向藍看了嬌蕊一眼,嬌蕊點點頭,也往後退開。

鄒玉杏上前一步,與程向藍對視,程向藍不躲不閃,唇畔仍是漾著從容的笑意。

鄒玉杏眯了眯眼。「你不怕我?」

程向藍眨了眨眼,故作俏皮地微歪臉蛋。「夫人如此善心大度的美人,我為何要怕?」

這話分明是在嘲諷,別以為她听不出來!

鄒玉杏用力磨了磨牙,刻意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莫要給了你幾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侯爺可是天仙如玉的人,哪里是你一個卑賤的妾室能妄想的!」

是嗎?她卑賤?程向藍彎了彎唇。「侯爺豐神俊朗,文武雙全,確實當得起天仙之名,可他偏偏就歡喜我呢,說我是他心尖上的寶貝,只要我開口,他連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

「你住口!」鄒玉杏妒恨難抑,下意識地揚手就想甩程向藍一耳光。

程向藍早就料到了她的舉動,身子稍稍斜退一步便輕輕巧巧地閃過了。

鄒玉杏更惱了。「你敢躲!」

「夫人莫不是還以為我是那個撞壞腦袋的傻子?我若是破相,侯爺肯定心疼死了,自然是要躲了。」程向藍絲毫不客氣地茶言茶語。

「你……」鄒玉杏氣極,再度揚起手。

只是這回程向藍動作更快了,索性便牢牢地扣住她手腕。「夫人,我尊重你的身分,不和你計較,你可莫要一錯再錯。」

「你……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我是好意,夫人,我這一身細皮女敕肉可是侯爺萬分鐘愛的,不容得有絲毫損傷,否則怕是你貴為侯爺夫人也吃不了兜著走呢。」

「你敢拿侯爺威脅我!」

是,她就是威脅了,又如何?程向藍淡然一笑,眼神瞬間冰冷,她承認自己是故意惹惱眼前這個女人的,不只是為了維護今生的自己,更是為前世那個慘遭陷害羞辱的丫鬟討一個公道。

鄒玉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屬于你的報應,你逃不過的……

程向藍凝斂思緒,輕盈地行了個禮。「夫人若沒要緊事,容妾身告辭了。」

語落,她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

鄒玉杏震驚地怒瞪她背影,全身血流沸騰,若是身邊有東西可砸,怕早是滿地珍貴的玉瓷碎片了。

嬌蕊趕忙跟著自己的主子離去。

明月和如霜也趕回鄒玉杏身邊。

「夫人……」

「喊什麼喊!你們剛才都看見那賤婢是怎麼跟我頂嘴了吧?難道還等著我這個主母親自去教訓她嗎?明月你去,給我賞那賤婢幾個耳光!」

明月啞口無言,冷汗涔涔。她哪敢啊?如今程姨娘可是侯爺心尖上的人,她不要命了才當面去羞辱程姨娘。「夫人……」

「還不快去!事情沒辦好,你也不用回來見我了!」

鄒玉杏無理取鬧地硬逼著明月去找程向藍的確。

明月無法,就算做做樣子也得交差,只好往程向藍離去的方向追去。

程向藍卻沒走遠,彷佛早料到明月會追過來,主動停下來等她,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明月一震,頓時有不祥預感,腳步躊躇了起來。

程向藍淡淡揚嗓。「明月姑娘是替夫人傳話給我吧?請直說無妨。」

明月吶吶地,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啟齒。

倒是程向藍主動指引了方向。「你是不是想問彩雲如今人在何處?」

明月聞言一凜,這才驚覺彩雲這個程姨娘身邊的大丫鬟不見蹤影……「她……沒回府嗎?」

「侯爺將她送走了,她如今在一處很安全的地方,還請轉告夫人不必擔心。」

明月心一沉,心兒慌亂地怦怦跳,表面上卻裝作不解地勉強一笑。「奴婢不明白姨娘何出此言?」

「你不明白嗎?那回去問問你們夫人吧,或許她會明白的。」程向藍微微一笑,忽然想到什麼,取下手腕一串貓眼石手串。「這手串是侯爺賞我的,也值幾個錢,就給了你吧,你一向盡忠為夫人辦事,也是辛苦了。」

說著程向藍就將手串塞到明月手里,明月一時恍神,愣愣地接過了,待回過神來,程向藍已經領著嬌蕊走遠了,而鄒玉杏正在她後頭不遠處狠狠地瞪著她。

她嚇了一跳,慌忙想藏起手串,卻已經來不及了,鄒玉杏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就狠甩她一記耳光。

「賤丫頭!你敢背叛我!」

「夫人莫要誤會……」

劈里啪啦連續幾記重重的耳光打斷了明月倉皇的辯解,她伸手撫著自己疼痛紅腫的臉頰,只覺得心間一股委屈又憤慨的火焰正熊熊地燃燒。

☆☆☆

「陛下息怒。」

「要我如何不怒?就因你一時莽撞,我們精心的籌謀就這麼功虧一簣了!」

「是臣考慮欠周,臣有罪。」葉晉開躬身深深行了一禮,再抬起頭來,只見穿著玄色常服的皇帝仍冷冷瞪著他。

「瞧你,有一絲一毫像是在認罪的模樣嗎?」皇帝冷哼。

葉晉開聞言立馬一整衣袖,欲要下跪做出臣服姿態,皇帝看了反而更惱,衣袖一拂。

「罷了,給我起來!朕看見你這樣子就頭痛!」

葉晉開低頭不作聲,皇帝見他如此溫順的模樣,心頭一時五味雜陳,這要是別的臣子如此壞自己的計謀,早就賞他廷杖幾十大板了,可偏偏是葉晉開,不提他年少時伴隨在自己身邊的情分,就是對大雍的朝廷和百姓,他這些年守護邊疆的功勞亦不可沒……

思及此,皇帝暗暗嘆息,表面卻仍板著臉,聲嗓嚴厲。「從實招來!究竟是什麼事讓你亂了心神,竟然連朕的囑咐都不顧了,明知可能會被盯著你的眼線看見還放縱地快馬奔馳!」

葉晉開一凜,不免有幾分尷尬。「秉聖上,其實是……內宅之事……」

「內宅?」皇帝一愣,念頭一轉,面色登時又不善起來。「你莫不是要告訴朕你這般莽撞行事,就是為了一個婦人?」

葉晉開深吸口氣,墨眸直視皇帝,坦然說道︰「陛下,她乃臣畢生所愛,她有危險,臣不能不心焦。」

「你可閉嘴吧!」皇帝氣到不行。「朕的股肱之臣,戰場上的常勝將軍,什麼時候成了一個耽溺美色的多情浪子了?」

葉晉開絲毫不懼皇帝的盛怒,以最誠懇的姿態宣示。「陛下,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臣愛重她,猶如皇上愛重皇後娘娘!」

皇帝一震。「你敢拿朕與你比?」

「臣不敢。」葉晉開又低下了頭,狀若溫順。

「朕看你挺敢的!」皇帝懊惱不已,暗自磨了磨牙。

想起自己對至今無子的中宮確實是多了幾分容忍與信重,甚至不顧朝廷大臣的幾番勸誡,在頭風癥發作時仍是交由皇後替自己看奏摺……英雄難過美人關,這點他確實能明白。

他又暗暗嘆了口氣,這回連語氣也變軟了。「也罷,事已至此,你就說說該如何收拾善後吧。」

葉晉開默默地凝視皇帝,從皇帝姿態的軟化他更可以體認到皇帝對中宮不同尋常的情感,夫妻鶼鰈情深,于一般人家或可稱為美談,但對一個肩負國家百姓的天子而言未必值得慶幸。

「怎麼不說話?」皇帝見他遲遲不吭聲,沒好氣地挑了挑眉。「莫要告訴朕你如此沖動行事都沒想過後果。」

葉晉開收束心神,正色開口。「臣確實有些想法,既然臣雙腿痊癒的消息已經走漏了風聲,倒不如將錯就錯,以此引蛇出洞。」

「你有何計策?」

葉晉開上前,再度躬身慎重地行了個禮。「臣請陛下將晉州軍營及神機營的重責大任交托給臣……」

☆☆☆

半個時辰後,葉晉開出宮上了侯府等在宮外的馬車,毫不意外地在回府的路上巧遇了長樂伯鄒望安。

即便兩人未曾多來往,但畢竟是翁婿關系,鄒望安以丈人的身分約女婿一起去酒樓吃頓飯,葉晉開自然不好推辭。

兩人來到狀元樓,鄒望安叫了一桌上等的席面,熱絡地勸酒勸菜,席間還不著痕跡地念了鄒玉杏幾句,表示這個女兒在家里就被她嫡母寵壞了,養得天真不知世事,有什麼不盡如人意處還請葉晉開這位侯爺夫君多多包涵。

鄒望安既然裝作慈父,葉晉開也配合著做出因妻子不懂事有些頭痛的姿態,對老丈人吐了一番苦水,最後答應對方自己會好好枕邊教妻,不讓丈人擔心。

翁婿倆表面談得融洽,三杯黃湯下肚,鄒望安都拍著葉晉開肩膀口口聲聲喚著好女婿了,葉晉開也溫和知禮地請丈人多多指教。

話題這才拉回了正軌,鄒望安關心著葉晉開的腿傷既然痊癒了,皇帝肯定會重新重用他吧。

葉晉開這才趁著酒意吐露。「聖上向來對我信重有加,此次進宮便是透露了欲將神機營交給我來掌管,還有晉州軍營……」

鄒望安一凜,握著酒杯的手指一緊,聲嗓都差點變了調。「晉州軍營不是已經有了威武大將軍?」

「將軍畢竟有些春秋了,聖上一直盼著軍中能注入新血,大雍的未來畢竟還是得靠年輕一代來守護。」

「這話……說得是,就是可惜老夫也上了年紀了,否則為陛下分憂必不辭辛勞,全力以赴!」鄒望安說著朝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一副甘願為皇帝拋頭顱灑熱血的惺惺作態。

葉晉開淡淡一笑,話中有話。「岳丈忠心耿耿,聖上想必感念萬分,不過這些麻煩事就不勞岳丈操勞了,交給小婿即可,你盡管安樂度日,安享晚年便是。」

鄒望安面皮一僵,眼皮微撩,似笑非笑地瞥了葉晉開一眼。「長江後浪推前浪,倒是老夫多慮了,如今可是你們年輕人的時代了。」

「是啊。」葉晉開毫不客氣地應聲,為兩人斟酒,主動舉杯。「小婿敬岳丈一杯!听說你跟威武大將軍乃是舊識,將軍那邊就勞煩你替小婿美言幾句了,免得他誤以為我是要阻攔他的晉升之路。」

鄒望安咬了咬牙,明明氣極,表面仍要故作淡然地撇清。「賢婿莫要誤會了,老夫和威武大將軍也無甚交情,不過偶然踫上了應酬幾句而已。」

「是嗎?」葉晉開微微一笑。「我以為你們年輕時曾同在西南軍營歷練過,應是有同袍之誼。」

「那都是許久以前的事了,老夫早已從軍中退下來,物是人非啊!」鄒望安感慨地直搖頭。「莫提這些不痛快的,還是喝酒吧,咱們不醉不歸!」

「岳丈既有興致,小婿自當奉陪,我敬你!」

翁婿倆又喝起酒來,但鄒望安很明顯已有些心神不寧,葉晉開微斂眸,掩去眼里的思緒。

在酒樓門口與葉晉開分別,坐上自家的馬車後,鄒望安便迫不及待地吩咐在車里等著的親信幕僚。「送信給恭王殿下,今夜我前往王府拜見!」

幕僚一凜。「敢問伯爺,可是方才和安定侯會面時……」

「晉州軍營要被他拿回去了。」鄒望安神色凝重。「還有神機營,等于這京城的城防也有一半會落入他手里……」

幕僚驚愕,一時啞口無言。

鄒望安掀起車簾一角,目送窗外正俐落地翻身上馬的葉晉開,他知道,這是葉晉開在囂張地當眾宣示常勝將軍回來了。

想著,他暗暗掐握掌心,面色更陰沉。「看來要提早采取行動了!」

上一頁返回目錄頁下一頁單擊鍵盤左右鍵可以上下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