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嫁 第三章 可麗餅開賣
崔曉蓮是說做就做的性子。
她沒打算一直依賴方承煒,所以早早畫了草圖,細細地跟方承煒、路魁恩討論可麗餅的小攤子該怎麼設計。
雖然方承煒直白地表示直接租間鋪子就行,不必架攤子,太麻煩,但被崔曉蓮打了回票,理由是一開始不宜鋪張浪費大手大腳的亂投資,于是方承煒只得模模鼻子不吭聲。
他做事從不縮手縮腳,這已經是習慣了,現在卻得跟小姑娘一塊討論怎麼樣才能省錢,著實不習慣,彷佛……回到了他幼年時候。
不滿七歲就成了孤兒,然後因緣際會入了軍營,再因立功而封賞……真是連他自己都快要忘掉的過往。不過他沒能神游太久就被崔曉蓮拉著繼續商量,最後畫了張草圖,暫定了所需攤位大小,到時可以放三塊鐵板一起烘烤,上頭架個頂蓬遮陽,桿子上也能掛器具,一舉兩得。
為了不讓起司之類的食材容易壞掉,方承煒堅持訂了個冰鑒,讓她能夠穩妥妥地保持果物、起司的新鮮度,崔曉蓮考慮後,雖然覺得心疼但還是同意了,畢竟材料餿了可不能賣。
看著草圖,崔曉蓮有種自己彷佛又活回了現代的錯覺,只是瓦斯爐變成了鐵爐,烤東西得用炭。
決定好後,她托路魁恩代為尋找適合的攤子地點,以及訂制攤位需要的東西,她自己則在家里反覆研究到時候要推出什麼口味的可麗餅。
當然,她也沒忘了將婚服送還給白嬸,至于出嫁三日後的回門……呵呵,她懶得理,反正崔家人不會想見到方承煒出現,她也不舍得送回門禮給崔家人,何必互相傷害。
倒是白嬸那邊,她請方承煒備上了兩大條鮮魚、兩匹細棉布,還有兩塊臘肉,反而像極了送回門禮。
白嬸自是又替她的破費心疼了一番,但瞧一同上門的方承煒並無半點窘迫的感覺,也就安心收下,又給他們送了一籃子雞蛋、兩小壇自個兒腌制的醬菜。
「嬸兒這才是破費了吧,你家有個半大小子呢,雞蛋留著給他多吃點才好。」崔曉蓮搖著頭想把雞蛋推回去。
「什麼半大小子,祥哥兒都十四歲,頂半個大人了,現在天天跟著他爹下地干活呢!」白嬸拍拍崔曉蓮的手,笑道︰「你安心補補身子,都嫁人了,身子還像張紙一樣薄,將來生孩子有你受的。」
「呃、哈哈哈……還久、還久嘛。」崔曉蓮尷尬地瞄了眼坐在門邊喝茶的方承煒,就看見他往自己瞟了眼,表情看似嚴肅,眼底里卻藏著一抹不意察覺的嘲弄笑意。
「不管久不久,補一補是必要的。」白嬸硬是把籃子推到她手邊。
「欸,那就謝謝嬸兒了。」崔曉蓮怕極了白嬸又提起懷孕生子一事,連忙轉移話題,「是說,今兒個來是有點事想問問嬸兒的。」
「有什麼事盡管問。」
「我記得嬸兒家養了三頭羊,有兩只是母的,是吧?現在可能產女乃?」崔曉蓮知道,要做古代人沒吃過的起司,穩定的貨源是很重要的,尤其一大桶羊女乃做出來的起司分量並不多,所以她得找固定提供的人。
「能,前不久才產了羊崽,女乃水正豐。」白嬸點頭道︰「你想喝的話,嬸兒每天給你留一大碗?」
「太好了!那就賣我吧?」崔曉蓮真想歡呼。
「說什麼賣不賣,一碗女乃而已……」
「不,我是說,每天產的羊女乃都賣給我!」崔曉蓮眼楮亮晶晶的眨了眨。
「什麼?那可有滿滿一大桶呢!你喝得完嗎?」白嬸訝道。
「不瞞嬸兒,我跟煒哥要在縣城支個攤子做點吃食生意,羊女乃是一定得用到的,所以就想到嬸兒這邊來了。」
「原來是這樣。」白嬸沒想到方承煒還留著做生意養家的本錢,沒給崔家詐去,欣喜地點頭應允,「那好,嬸兒也不多收你的,基本草料的錢給我就是了。」
「不不不,該多少就多少,要照顧羊可不容易,而且我有訣竅可以讓它產更多的女乃,只是得多勞累嬸兒,所以就照市價給嬸兒吧?」
白嬸哪里想得到,原本是圖著養羊過年賣好價錢,卻突然冒出這筆生意,當下同意了。
于是,兩邊談好,每天一桶女乃二十文錢的價碼收購,另外也收購白家田地里出產的一些蔬菜,崔曉蓮又給白嬸講了些喂養的竅門,承諾要把剩下的乳清送來給她喂養,增添羊只的營養,听得她連連應聲允諾,然後才跟方承煒一塊回到破屋。
有了主要的食材,接下來就是準備肉跟水果、還有重要的炭火。
肉還好,反正是要在縣城租攤子,一樣在縣城肉鋪訂了去取便行,問題是水果這玩意兒,在這年代算是稀罕物,侍弄果樹、栽培水果的人少之又少,加上不易保存,即使有人會入山入林摘采,多半做成果干以保存長久,數量也不會太多,對于需要固定數量的崔曉蓮來說是個問題,所以她打算只每日提供不定量的甜口味,附近山林能摘多少就供應多少,再視情況考慮後續應對。
倒是炭火這方面,對于用慣電磁爐跟瓦斯爐的她來說,實在陌生。
「用白炭吧。」方承煒听著她的詢問,干脆地給出答案。
「白炭?炭還有分黑白嗎?」
「黑炭煙大氣味重,燒磚瓦之類的才用,白炭無煙耐燒,適合在屋內取暖或用于灶間。」方承煒簡單解釋完,又丟出疑問︰「怎麼你曉得如何增產羊女乃,卻不知這般基本事物?」
「呃——」跟你們這古代人怎麼解釋?崔曉蓮暗暗翻了個白眼,沒想到方承煒口頭上說著陪她去向白嬸道謝,卻把她們倆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听走了。
「你知道白炭價格多少嗎?貴不貴?」崔曉蓮直接無視了方承煒的問題。
「早年一斤六文,後來因著戰事漲了些,現在……約莫一斤十文錢,過些年等大家日子更好過了,應該會再降一點。」
在慶幸方承煒沒追問自己的同時,崔曉蓮也忍不住多瞟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花錢不手軟,沒想到對這些價格知之甚詳。」
方承煒直接學她,不回應這個問題。
「你估一下每日需要多少白炭,讓人送到你攤上去,橫豎家里也是需要的,一塊訂了便是。」
「也好,那麼該準備的大致上都弄好了,剩下的就是等鐵板那些訂制好,就能開賣了!」
老實說,崔曉蓮真沒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這麼順利,只能說果然有錢好辦事,要不是方承煒在背後替她撐腰,她可不覺得要支個小攤賣吃食能這般容易。
「那點東西用不了兩天,你在家多練練手,省得開賣了應付不了。」方承煒說罷,像是想到了什麼,翻身自毛毯上躍起,在箱籠里翻找了會兒,搜出一張牛角弓來。
被打磨得黑亮的弓柄散發著歲月的光澤,弓弦看著彈性極佳,一並被翻出來的箭袋是豬皮縫制,灰黑的色調跟方承煒總是一身的黑衣挺相襯。
「看來還行。」方承煒抽出一枝箭,對著箭鏃細細打量了一會兒。
「你要去打獵?」崔曉蓮還是頭一回見到弓箭的實品,心里不由得有些興奮。
「獵點野味回來給你練手。」方承煒沉穩的臉龐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猶豫神情,半晌才續道︰「不是說可麗餅也能做咸的?」
雖然在京城封賞後,他吃過不少滋味鮮美精致的珍饈,但那般新奇的食物以及爽脆的口感,還真是頭一次吃到,讓方承煒有點上了癮。
當然,這是崔曉蓮當著她面前替他做的這點,也加了不少分。
崔曉蓮這才會意過來。敢情這男人迷上可麗餅又不好意思說出口?真看不出來他是這種悶騷性子!
她還當他是個悶葫蘆,性情沉穩可靠,就是神情駭人了點,可幾天相處下來,她覺得自己對方承煒的看法差不多都崩毀光了。
又或許,他平日里端著那張冷臉是因為懶得跟外人打交道?
這麼說起來,他是不拿她當外人嘍?一思及此,崔曉蓮覺得有點喜孜孜的。
「咸的味道絕不輸給甜的。」崔曉蓮眼神閃亮亮地往方承煒眨了眨,「我還沒見過人打獵,能帶我去嗎?」
方承煒有絲意外,過往遇上的女子,哪個不嫌這事野蠻殘忍?
不過想想崔曉蓮那出身,也許對她來說,能填飽肚子才重要,肉的來源她已顧不得。
「怕不怕騎馬?」方承煒試探著問道。
「你要騎馬去?好啊好啊!不麻煩的話帶我一起!」
哇賽!能近身看人拉弓射箭,還能體驗騎馬樂趣?不去是傻子!要知道在現代,養馬騎馬那都是錢坑呀!
沒有想像中的退卻,卻換來幾乎要冒出星光燦燦的眸光注視,方承煒啞然失笑。
「成。」方承煒俐落地背起弓箭,長腿大跨步往外頭邁去。
崔曉蓮匆忙跟上,就見方承煒直奔後院,那兒一樣雜草瘋長,但已被割出一塊平地,還釘上簡單的圍欄,而迎親當日方承煒騎的那匹額前一抹黑的白馬則在那兒悠閑吃著草料,旁邊還有個水桶,盛著半滿的清水。
見方承煒走近,白馬乖乖地任由他上鞍,「你來,喂它點草料,像這樣。」
「這是先培養感情,讓它喜歡我吧?」
崔曉蓮笑咪咪地扯起一束草料,步伐緩慢地走近白馬。
「白戈,來。」方承煒一手順著白馬的鬃毛,一邊安撫,一邊介紹,「它叫白戈,干戈的戈。」
「它參過軍?這名字真像軍馬。」崔曉蓮揚揚草料,白戈許是因為主子在旁,也沒為難她,張口便咬進嘴里。
「呀——吃了吃了,我還是頭一次喂馬,真有趣。」
「日後你有的是機會。」方承煒望著外頭一片空曠的荒草地,若有所思。
「欸,所以你忙的時候我可以喂它?」崔曉蓮一心一意看著白戈,倒沒多想什麼。
「可以。」方承煒拍拍白戈,爾後一踩馬蹬,俐落地翻身上馬。
「嘩——好帥的動作!」崔曉蓮毫不掩飾地大聲贊美,只差沒拍起手來喊安可。
方承煒沉穩的臉龐上,眉梢微微抽動了下。
他不是沒听過女人的夸獎,但對方多半是因著他過往的身分而贊美,像崔曉蓮這樣,贊他夸他卻不是為圖好處的,還真是頭一遭。
「不介意跟我同騎的話就上來吧。」方承煒往崔曉蓮伸手。
橫豎兩人名義上都是夫妻,他連她的唇都踫過,同騎還真算不上什麼大事。
「好好好,你拉好哦。」崔曉蓮壓根沒有古代男女大防的概念,得了允許,她喜孜孜地握住他的大掌。
他的手相當寬大,足以把她的手整個包覆起來,粗糙的觸感包裹著她,不覺得磨手,反倒令她有股安心感,這明顯是一雙拉過弓、揮過劍的手……就這個年代來說,反而是個足夠可靠的存在哪!
方承煒使勁一拉,便令崔曉蓮坐上馬背。
「坐穩了!」說罷,他韁繩一拉,雙腿一夾,白戈登時像枝飛箭一般,迅速地飛奔起來,載著兩人一路直往遠處山林而去。
魏家村外連著一大片草原,綠油油的,再過去才是一片鮮有人去的老林。
畢竟距離村子太遠,即使能打到獵物,拖回村里也是一番折騰,所以村民並不太到老林來,最多就是在草原上割些草料回去喂羊,因此這片老林里幾乎處處是寶。
「有野菇啊!還有小根蒜、蕨菜!我應該帶籃子來啊!」
由于老林不適合騎馬進入,因此兩人把馬系在林外,步行進入,崔曉蓮一見到那些能吃的野菜跟野菇,巴不得馬上月兌了身上的外衣當包袱巾,把這些好東西統統打包回去。
「喜歡的話,去買就是……」方承煒話到嘴邊,就看見崔曉蓮一個白眼過來,連忙打住。
「我說煒哥,不是我想念你,而是不管你家底多厚,銀子不會自己生出來,你現在又不在軍中,沒了軍餉,日後若大手大腳花錢又沒個好收入,遲早坐吃山空好嗎?」雖然方承煒待自己體貼,但有些事崔曉蓮還是不得不提醒一番。
「好,你挖,我去獵看看有什麼山雞野兔,你自個兒當心,想尋我就看一下樹干。」方承煒揮揮手止住她的雜念,然後往樹邊一指,「沒籃子,找些大片葉子包也成。」
「好主意!好好好,你去吧,別受傷了。」崔曉蓮一下子就把自己想看他拉弓射箭的念頭拋到腦後去,專心一意地挖起那些野菇來。
敢情我比不上一堆野菇野菜?
方承煒酸溜溜地看著崔曉蓮專注的眼神,聳聳肩,帶著弓箭往林間深處去。
這老林確實是塊寶地,他不過找了半刻鐘,便獵到兩只野山雞。
有雞就應該有窩,所以方承煒在附近模索了起來,果然沒多久,他便掏著了雞窩,模出六枚雞蛋。
尋了樹間枯藤隨手編成繩索,方承煒用隨身匕首把雞放血,再綁起來跟雞蛋堆在一塊兒,打算等會兒再回頭拿獵物。
就在這時候,一只野兔飛箭似的自他身側竄了過去。
方承煒提弓跟上,搭箭瞄準,箭矢一出,便又多了只獵物。
他正要跨步去撿,就听見耳邊傳來拍手的聲音。
「挖!你好厲害啊,太強了吧!速度那麼快,還是在這種密林里耶!」崔曉蓮眼神閃亮地瞧著方承煒。
剛才她采夠了,循著方承煒刻在樹干上的記號找過來,沒想到剛好瞧見他露了一手,現場實況表演啊,比看網路上的影片過癮多了!
「戰場上練出來的。」方承煒扯了扯唇,沒多少笑意。
崔曉蓮鼓掌的手掌一僵。
欸,對哦,要這麼威,肯定平時練得多,他又說當過兵、被賞過,肯定殺敵無數……
吞吞口水,崔曉蓮腦袋有點空白,總覺得眼下情況似乎說什麼也不是,最後忍不住冒出一句「謝謝」。
方承煒把野兔提了起來,動作一頓。
他平時跟人這麼應對時,對方可從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好回應。
不是責備他不懂人情事故、應對不夠圓滑,就是說他宛如惡鬼,居然提起這種事面不改色,但崔曉蓮卻完全不同。
「為什麼謝謝?」方承煒迷惑了。
「要不是為了保家衛國,誰想殺人?你也是被征召的吧?從不想殺人變成殺敵無數,只為了讓我們這些老百姓不用沾上血腥,那我不是該謝謝你?」
崔曉蓮眨了下眼,自認這邏輯還挺不錯的。
方承煒從沒听過這樣的回應,被征召入軍營的他並沒有想得太多,只是盡一己之力想要幫助那些在戰火中逃離家園的百姓。
他見不得人欺負弱小,既然自己有能力,就會出手,這是他的本性,所以他殺敵,然後被封賞,即使太多人表揚過他的功蹟,到頭來,能眩花人眼的金銀珠寶,卻不及崔曉蓮這短短幾句話來得讓他感動。
這是頭一次,他覺得當時救了她真好,娶了她,更好。
如果……能夠一輩子留下她,或許就是好上加好。
「煒哥?」崔曉蓮眨眨眼,還以為自己這論調他不贊同,正想說些什麼,就看見方承煒朝她一笑。
這一笑,笑得崔曉蓮覺得自己的腦袋天旋地轉,有些眼花。
媽呀!帥哥不要隨便亂笑啊,尤其是這種超級對自己胃口的猛男兼酷哥,不笑已經迷死人,笑了會讓人直接原地去世好嗎!
「兩只雞、一只兔子,六顆蛋,我想應該夠了。」方承煒沒錯過崔曉蓮有絲暈陶陶的迷離眼神,心里稍微松了口氣。原來他這張被喻為惡鬼、煞星、催命閻羅的臉孔,還是能吸引到小姑娘的。
「夠、夠了!咱們快回去吧,也得準備做飯啊,不知道路大哥回來沒有,會不會急著找我們,走走走快點回家了!」崔曉蓮猛地回過神來,臉上一臊,連忙彎身抱起擱在腳邊的野菇,順手抓了幾片大葉子包好。
听出她的緊張,方承煒僅是好整以暇地理理衣衫,收好弓箭,再把野兔跟雞綁一塊,然後喊她過來,把雞蛋也包進葉片里。
走一趟收獲滿滿,還意外發現了崔曉蓮會被自己勾動心思,讓方承煒心情很好。
兩人回到破屋時,路魁恩也回來了,言明已找了個合適的位子租下攤位,也預付了租金,鐵板到時候會直接送到攤子上架好位置,總之崔曉蓮只消人到場,看有沒有出錯的地方,便能開她的可麗餅攤了。
于是,三個人將獵物處理了下,在院里支著鐵板大烤可麗餅。
「路大哥真能干。」崔曉蓮邊烤著可麗餅,一邊感嘆。
比她在現代還方便啊!不用營業許可證、不需要什麼證照……
一邊把烤好的雞肉擺上可麗餅,再鋪些羊女乃起司,然後丟了點切碎的菇進去,又撒了一點鹽巴調味,崔曉蓮俐落地鏟起可麗餅,遞給方承煒。
「喏,你心心念念的咸味可麗餅,今天是雞肉野菇起司口味。」
方承煒忙不迭地咬了一大口,薄餅酥脆,雞肉混著起司跟野菇,香噴噴又滑女敕,好吃得連舌頭都能一塊吞進去。
「路大哥再等等,很快就好。」家里只有一塊鐵板,只能輪流吃。
「無妨。」路魁恩點頭,視線卻是看向方承煒。
他真不曉得方承煒這麼喜歡可麗餅,居然特地進林子打獵,明明這種事只消喊他一聲就行,何必勞累他自己。
「不練練身手會退步。」方承煒大口吃著可麗餅,替自己找了個听來完美的理由。
路魁恩當然不會去吐槽方承煒,僅是點頭,又道︰「雲哥把地劃好了。」
「他辦事,我放心。」方承煒迸聲,「過兩天攤子開張,我正好去縣城一趟。」
「官府文書都已辦妥,雲哥讓我問問爺,這屋子要找縣城的人搭建,還是找村里人?」
「監工找城里的。」方承煒想想,丟出回應。
「你要修屋子?」崔曉蓮拿著剛烤好的可麗餅遞給路魁恩,听見兩人在聊房子的事,忍不住搭話。
「蓋新屋。」方承煒回頭掃了眼房子,「要修太麻煩。」
都倒了半邊院落,與其東補西補,不如直接蓋新屋,省事多了。
「那重蓋時,咱們住哪兒?」這事崔曉蓮倒沒意見,畢竟房子是要長久住的,新建的安全點,只是這樣一來他們不就暫時無處棲身?
「重蓋?」方承煒疑惑地瞧著崔曉蓮,半晌才听出她的意思,「挑個新位置蓋好再搬過去,這座院落拆掉就是。」
「等等,你是要另外蓋?那要先買地……」
「已經買了。」方承煒喝了口酒,轉頭對路魁恩問道︰「你給她指指咱們的地在哪。」
路魁恩應聲站起身,「夫人,請看那邊。」他指向破屋外的荒草地。
「那一塊?」崔曉蓮看向外頭那片荒地,除了他們開出一條路以外,其余地方都長滿野草,而且據說這附近土地不肥沃,應該不貴。
「嗯,從我們開路的荒草地邊緣開始……」路魁恩說著轉了個身,再指向遠處老林的方向,淡聲道︰「直到老林為止的草地,都買了。」
崔曉蓮腦子一片空白,她左看看再右看看,視線在老林跟荒草地之間來回十數遍,嘴巴張張合合許多次,然後才顫抖著手瞪向了方承煒,拔尖了嗓音,「你——」
嗯,正常反應,這下小姑娘應該知道他家底夠厚實,不必擔心了。
方承煒正滿意地吞下最後一口可麗餅,不料崔曉蓮卻爆出了讓他差點噎死的高音——
「敗家子、你這敗家子!蓋房子買那麼大地方干什麼啊!」
她簡直欲哭無淚了,方承煒!你家底厚也要有個限度啊,那麼想把錢花光餓死自己是不是呀!
不管崔曉蓮如何擔心著方承煒的口袋還剩多少存款,她的可麗餅攤位已經如期設置好,可以開賣了。
帶著預先在家里做好的羊女乃起司、蔬果,崔曉蓮跟方承煒一塊騎著馬進了縣城,路上還惹來不少村里人羨慕的眼光,顯然是沒料到這窮小子居然能有這麼匹英挺的白馬。
在路魁恩的帶路下,三人來到攤子前,只見鐵板、頂蓬、炭火等等,全都一應俱全,崔曉蓮當即感激不已。
「肉已經跟街上的肉鋪談妥,每日現切現送,夫人瞧瞧這樣可好?」
「好、當然好,多謝你了,路大哥!」崔曉蓮一一檢查後,滿意地點點頭。
「我跟魁恩有點事要去忙,你一個人小心些。」方承煒瞧她靈活地在攤位上轉來轉去地準備,眼底透出一抹鮮見的柔和。
即使明白他買得起這一大片魏家村的地,她仍是態度不改,要他不要亂花錢、碎念著她得早日開張把錢賺回來還他,絲毫沒有半點想賴著他不放的意思。
「沒事,你們該忙什麼就去忙,但不準再亂花錢了!」崔曉蓮仰臉朝方承煒瞪了眼。
「是,娘子。」方承煒勾起了唇瓣。
崔曉蓮被他這麼一應,霎時滿臉通紅。
咱們倆是作戲沒錯,但你有必要如此入戲嗎?
路魁恩突然覺得自己在旁邊好多余,剛才他就該先一步走人的,哪曉得居然會瞧見平日不苟言笑的爺當街調戲小姑娘——嗯,可是這姑娘是爺的妻子,也不算調戲,應該說當眾秀恩愛?
不管哪個都讓他覺得渾身發毛,這情況太詭異了。
「去去去!不要礙著我做生意!」崔曉蓮深怕方承煒又說出什麼驚人之語,連忙揮手趕人。
主僕倆一前一後上馬走人後,崔曉蓮開始加熱鐵板,煎肉、切塊、調面糊,頓時香味四散,讓兩旁的攤主都忍不住頻頻往她這兒瞧。
「我說這位小娘子,你賣的這是什麼,煎肉?」一旁賣著各式小籮筐的老頭嗅著味兒,月復中饞蟲忍不住蠢蠢欲動。
一早只吃了清水配干巴巴的大餅,現在聞著這香噴噴的肉味,誰能耐得住啊!
「這是可麗餅,待會兒我做一份送老伯嘗嘗。」崔曉蓮笑咪咪道。
她快速地倒面糊、撒起司、上肉片,再加上調料,然後鏟了起來,用預先備好的油紙一包,遞給老伯。
「來,請用,嘗嘗鮮。」
老頭原只是好奇問問,沒討食之意,見小姑娘熱情送上,雖不好意思也不好推辭,只得先接過,然後在身上掏了掏,模出幾文錢來。
「小娘子,你這什麼餅的,一份多少錢哪?」
「有肉的一份五文錢、其他一份三文錢。」這是崔曉蓮早先合計過的價碼。
她找路魁恩打听過,有肉餡的大包子,一個兩文錢,相較之下她的可麗餅似乎貴了點,但勝在精巧新鮮,而且起司實在太耗羊女乃,一大桶只能做出一小團,她用的又是精細面粉,足足比一般粗糧貴上兩到三倍,果子也得入林摘采,所以才訂下這價格。
老伯一听,揪著銅板的手實在伸不出去,畢竟他這籮筐,一早上才賣出去三個,一個一文錢罷了。
可瞅著手上這熱騰騰的餅子,味道實在香,那白女敕女敕的東西也不曉得是什麼玩意兒,透著濃厚迷人的味道,更不用說肉片,那可不是肉末,而是貨真價實的整片肉啊!對得起這五文錢了。
「老伯,我這開張討吉利,希望大家都和和氣氣一塊賺大錢,所以這餅是送的,你吃得高興,替我多說兩句好听話便好。」崔曉蓮還盼著左右兩邊攤主互助合作的,所以自是沒打算收錢。
「小娘子說得是,大家和氣一塊兒賺錢嘛!」另一邊的嬸子聞聲也湊了過來,手上揣著個小饅頭,眼楮直盯著大塊肉,口水都快滴到地上去。
「嬸兒也來一份吧,日後還要蒙你照顧。」崔曉蓮哪看不出來她的意圖,不過生意剛開張也不想打壞關系,順手便弄了一份可麗餅遞上。
俗話說得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所以她最愛用小東西與人打交道,即使對方不見得會回報,也不至于找她麻煩。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這小饅頭是我家傳的,又白又軟,你也嘗嘗吧。」那嬸子佔了便宜,樂極了,忙把巴掌不到的饅頭往崔曉蓮手里塞。
「那就謝謝嬸兒了。」
崔曉蓮穿越前顧攤子、顧店面都是拿手絕活,早練就一張甜嘴,再加上直覺也告訴她,跟這兩人交好是有好沒壞,于是她越發親切起來。
打過招呼後,有那好奇的客人也上門了,初時一听帶肉的要五文錢,大家都傻眼了直呼太貴,不過眼瞧一旁老頭捧著熱呼呼的餅大口咬下,香味四溢,有些人口袋余裕些,還是咬牙買了個新鮮。
「小娘子給我個有肉的!」一把將五文錢拍在架上,一個有些富態的中年男人豪氣地開口。
「好!現作稍等!」崔曉蓮俐落地倒面糊、 平、加料調味,動作一起呵成,教一眾圍觀的客人都忍不住吞口水。
誰教那白軟軟的東西一放上去後就有些化開了,那香味簡直教人忍不住想多吸兩口。
「小娘子,你這白白的是什麼呀?這麼香?」
「這叫起司,好吃得很哪,不論是咸的、甜的都有放,有興趣的買個甜的嘗嘗?」崔曉蓮笑應道。
「好!來一份甜的!」
「我、我也要一份!」
生意因為稀有的羊女乃起司一下子熱鬧起來,最早點可麗餅的男人接過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大咬一口,脆脆的餅皮與咸香的肉片混著起司,完全是沒嘗過的新鮮滋味,教他不由得邊喊燙邊直呼好吃。
「小娘子!你這味道好呀,肉也夠大片!再給我來三份,一咸二甜,我帶回去給我家里人嘗嘗!」男人邊說,又掏出十幾枚銅板擱上。
听著他這般捧場,有那原本就心癢癢的人也忍不住了,于是立刻有人跟著要買。
崔曉蓮在現代做慣生意,記性也被訓練得極好,因此毫不慌亂,還游刃有余地招呼客人,順道扭頭對鄰攤老伯喊道︰「老伯,跟你買三個小筐!」
老頭一听,忙挑了三個遞給她。
那小筐編得精巧,上邊細細的提把磨得平滑不扎手,底下的筐子口寬微深,正好夠讓她放上三至五份的可麗餅,還能散熱,方便得很。
「來來來,買多的附送漂亮的小筐子方便大家提回去,歡迎大家帶甜的回去給娘子甜甜嘴、帶咸的回去給丈夫填填胃!」
崔曉蓮毫不心疼地將筐子連同可麗餅一起遞給最早點餅的男人。
「多謝惠顧,以後常來啊!」
听她一口好听話,大伙兒也笑開了,尤其買多送筐子,不用燙手一路拿回去,也是挺方便,于是便有人索性多買幾份回去。
崔曉蓮忙得幾乎沒什麼停歇的時間,待這一波客人散去,她忍不住甩甩手,伸了個懶腰。
「老伯,那小筐一個多少錢?我先跟你結個帳。」
「好,一個一文錢,剛才前前後後拿了十一個,一共十一文錢,就算你十文便得了。」老頭沒想到崔曉蓮居然直接買他的筐子當盛器,所以小的幾乎都快賣光了,樂得他笑容滿面。
「不成,十一文就十一文,這筐也不好編呢,怎能佔老伯便宜,明算帳才能做長久生意。」搖搖頭,崔曉蓮掏出三十文錢,然後指著剩下的三個小筐說︰「這三個也賣我,多的算是訂金,麻煩你繼續賣小籮筐給我,好嗎?」
老頭哪想得到會突然多出這筆生意,有些激動地接過三十文錢,連連點頭,「好!沒問題,明兒個我多做些過來,包準讓你好用!」
「多謝老伯!」崔曉蓮趁著眼下空檔把剛才收到的小饅頭拿出來吃,雖然沒有剛出爐時那麼溫熱,但依舊柔軟可口。
看來嬸子沒夸張,這手藝頂好。
「怎麼樣?雖沒包餡但也挺好吃吧?」由于剛才客人多,連帶小饅頭也賣出不少,讓嬸子開心極了,眼下有機會喘口氣,忍不住湊過來搭話。
「嬸兒,這手藝好啊!一個多少?麻煩再賣我兩個。」崔曉蓮兩三口便吞掉了饅頭,覺得甜絲絲的,意猶未盡,忍不住開口。
「傻瓜,托你的福今日生意可好了,來來,嬸子請你吃!」听見崔曉蓮連番夸贊,還想再吃,蔡嬸也是心情特好,難得大方地揭了蒸籠取出兩個,直接塞她手里。
「多謝嬸兒。」崔曉蓮也不客氣,大口咬了起來。
嗯,果然剛出爐的比較好吃,就憑蔡嬸這手藝,饅頭應該賣得不錯才是,怎麼生意似乎也只是普通?
崔曉蓮還在琢磨,那老頭也跟著湊近聊天。
「就像蔡大娘說的,托小娘子的福,我們生意也變好不少。」
「我姓崔,叫小蓮,老伯、嬸兒,不用那麼見外,叫我小蓮就好了。」
「呵呵,好、好,真是個活潑性子,我姓朱,喊我朱伯就是。」
「好,朱伯、蔡嬸,日後請你們多指教啦!」
三人聊得開心,時不時招呼一下客人,和樂融融,使得可麗餅攤子的開張頭一天,就這麼歡歡喜喜地過去了。
下午,方承煒過來幫著她收拾,瞧她忙得兩頰紅撲撲,額間冒出薄汗,卻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唇角不禁微勾。
他這娘子確實是個勤奮性子,連忙活工作都如此快樂。
由于攤子是租來的,他們只消把一些器具跟剩下的食料打包帶走,其余只消掛個大鎖便成,平日自會有人巡邏,而這條西大街上治安也不錯,因此還未發生過什麼偷盜之事。
回程時依舊是三人兩馬,听著崔曉蓮聊起今天的事情,方承煒刻意放慢速度前行,雙手環著她的柳腰,下巴不時地踫觸著她的發絲,這情景說有多親昵就有多親昵,只是崔曉蓮卻恍然未覺。
路魁恩目不斜視,沒多往方承煒跟崔曉蓮那邊瞧,但心里依舊覺得自家爺的形象有點崩壞。
所幸進村後,方承煒便斂了那過分的溫柔,依舊端出那張戾氣滿點的表情來,這才教路魁恩安心了些。
三人進村後,正好踫上不少村民忙完農活回家,見方承煒他們騎馬經過,眼底里都露出詫異神色。
不是說崔小蓮嫁了個軍營里退下來歸鄉的煞星小子,還是一窮二白的,怎會有馬?
有早上也見著他們騎馬出門的村民見他們又騎著馬回來了,知道這絕不是借的,而是他們自個兒的,就想著上去問個究竟,可一瞧後邊路魁恩一臉的嚴肅,再看看方承煒滿臉寫著生人勿近,只得模模鼻子作罷。
倒是有個扛著鋤頭的小伙子一見到馬背上的崔曉蓮,突然眼兒一亮,便急匆匆奔上前去。
「小蓮!」小伙子使勁地朝崔曉蓮揮揮手,滿臉欣喜地喊道。
「小祥?」崔曉蓮眨眨眼,看清小伙子的臉後,連忙拍拍方承煒的手臂,「放我下去。」
「這是誰?」方承煒輕拉韁繩讓白戈停步,瞧那小伙子急步走近,心里警戒。
「白祥啊,他是白嬸家的獨苗,以前很照顧我。」崔曉蓮雖沒與白祥來往過,但原主卻是經常受著白祥的暗地幫忙的。
白祥常給原主送吃的,也會在遇見她獨力搬著沉重的洗衣籃時出手幫一把,偶爾見她臉上有被打的痕跡,還會偷偷拿跌打藥來給她,甚至會把從田邊模出來的小蝦烤好了送給她。
所以對于白祥這個小弟弟,崔曉蓮也是有好感的。
方承煒微一挑眉,將崔曉蓮放下馬,自己也跟著下來,然後把韁繩交給路魁恩,讓他把白戈牽回家。
「你不用陪我啦,就村里這段路,你還怕我走失?」崔曉蓮好笑地瞧著方承煒一副護花使者的態度。
「我是你丈夫。」方承煒表情不改。
崔曉蓮臉一紅,低語道︰「你今天很奇怪,干麼一直強調?你分明曉得那只是權宜之計……」
他想弄假成真不行嗎?
方承煒沒吭聲,崔曉蓮也拿他沒法,只得佯裝沒事,回頭跟白祥打招呼。
「小祥,好些天沒見到你了。」
「我一早就去田里了,听我娘說你突然就成親了,現在還跟我們家買羊女乃做生意?」白祥邊問邊往方承煒瞟了一眼,兩人視線一對上,他立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稍退離他遠點。
「是呀,他就是我丈夫,方承煒。」崔曉蓮點點頭,一把扯過方承煒,「煒哥,他是白嬸的兒子白祥。」
「你好。」白祥仰臉瞧著方承煒的個頭,原本他覺得自己比起同齡的小伙子來說,已經鍛煉得不錯,可跟這男人一比,那根本是雞蛋比石頭,光手臂肌肉的結實度就不一樣,頓時有幾分喪氣。
「嗯。」方承煒略一點頭,沒多應聲。
「你別理他,煒哥不愛說話。」崔曉蓮怕氣氛尷尬,連忙推著白祥往前走去,「你來得正好,我要找你娘,一塊兒走。」
什麼時候有這事了?方承煒在心里默默反駁了句,但還是邁開長腿跟在後頭。
身旁的村民見白祥居然有膽湊過去聊天,心里頭那股好奇再也壓抑不住,跟著湊上前去想打听方承煒的身家。
「我說小蓮丫頭,你們不是住那破屋里嗎,怎麼還有錢買馬呀?」
「剛才一起騎馬走掉的男人是誰呀?」
「你家伯母說,他是你去世的爺爺定的未婚夫?」
「他是從軍營退下來的?待你怎麼樣?」
「你們這是去縣城了嗎?有什麼新鮮事沒有?」
一伙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問個沒完,讓崔曉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過,沒想到藍桂柔居然沒說出她與方承煒訂親的緣由,果然面子對崔家還是很重要,尤其在听過方承煒搬出律法來恐嚇後,大概也不敢嘴巴犯賤亂講話吧?
「各位,我丈夫確實是從軍營退下來的,馬匹是他打仗的賞賜,至于去縣城,我們只是想找找有什麼活計,畢竟也不能坐吃山空嘛。」崔曉蓮三言兩語打發了一票人的好奇心,然後加緊腳步跟白祥一塊趕到了白家。
路上她跟白祥聊了聊,從白祥的態度可以得知,他對自己與原主前後判若兩人的行為大轉變並不訝異,想來是那日落水被救後,她跟白嬸瞎掰的話起了作用。
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只要大家相信她態度大變是因為落水遇了奇事,就不會有人以為她給山精野怪附身,拉她去沉塘。
「小蓮丫頭!你回來啦?快進來喝碗水吧!」白嬸見三人進門,熱心地招呼了幾句,然後便把想看熱鬧的村民都攔在了門後。
「謝謝白嬸。」崔曉蓮咕嚕咕嚕地大口喝著水,干澀的喉嚨總算稍稍舒緩。
看來明天她最好帶個竹筒裝水去喝,不然招呼客人一整天沒喝水,可是會渴死人的。
「我記得你今天是去做生意吧?頭一天開張,賣得好不好?」白嬸揮揮手讓雙腳沾泥的兒子去後院打水洗腳,自己則拉著崔曉蓮跟方承煒到廳里坐下。
畢竟原本乏人問津的女乃水突然冒出了一桶二十文的好價格,自是想保住的。
「賣光了。」崔曉蓮笑咪咪地應道,「我算了算,如果生意一直這麼好,下個月打算多買點羊女乃,白嬸知道誰家可靠嗎?」
「要更多羊女乃?那敢情好,我一定幫你問到老實人家,交給我就好。」白嬸听見生意好,心里樂了,連忙點頭應下這事,瞧見白祥進屋,又喊他過來重新打招呼。
洗去一身泥後,約略看得出來,白祥長著張相當端正的臉孔,雖然眼角還有幾分稚氣,但或許是因為小小年紀就分擔農活,眉宇間已有幾分大人氣息。
方承煒瞧他一進屋,視線便一直瞅著崔曉蓮打轉,時不時還殷勤地倒水拿瓜子,偶爾飛快掃自己一眼,然後馬上別過臉去,心里突然冒出了個不怎麼爽快的猜測——這小子,該不是喜歡他的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