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郎 第五章
被人捉奸在床,呃……被人逮到在床上做普通运动之后,凤楼就和共患难的同伴霍鞑,从破晓时分到日正当中,都一直在念雪殿里挨刮,并竖耳虔诚的聆听主从之间该有的良好素行守则。
直至被气昏了好几回的双城夫人,终于收声认为她暂时需要休息,两名遭受疲劳轰炸的床上现形犯,才终于获得开释。
在这一天,凤楼开始怀疑她家的风水龙脉是不是走了位,所以她才会走此歹运?
先是平空掉下个未婚夫,再来是那个无故发狂的霍鞑,还有个认为她毫无主从之别、毫无贞操,彻底鄙视她到底的双城夫人……在床上那场别开生面的众人聚会之后,短短一个早上,她就从人人赞赏的忠诚护卫,变成了千夫所指的过街小老鼠。
天知道,她是何其无辜。
被禁足在自己的晓雾殿里,凤楼不断地想着,她是否该偷溜出殿去找老巫,叫他为她改一改她不知为何会走的霉运,和看看老巫有没有什幺定心符咒,好让她这颗还在胸腔里急跳的心定下来。
濒鞑的那个吻,是她跟在他的身边以来,他所对她做过尺度最大胆的一件事,她真不明白,一个项静夫究竟是刺激了他什幺,而他又是想要证明什幺。
他是想证明他不是“别人”吗?可他又不是她的“自己人”。
今日在殿内,她回想过他们之间所存有的种种关系。
他们是主从,是日日不可分开的中暑者与避暑圣品,也是夜夜同栖一榻的入梦者和抱枕,而现在,还多了个暧昧不明的新关系。
是从什幺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变得如此复杂?而她又是什幺时候起,应允他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一点也不加以抗拒?
彬许是和他在一起真的太久了,在霍鞑的身边,她竟然有种家人就在身边的感觉,看到他,就像看到与自己不可分割的家人一般,尤其是每当她外出远行归来,从他口中听见那句“欢迎你回来”时,她的心头便会暖洋洋成一片。
八年来,她从坚决抗拒有他这个王子,渐渐变成认命地善尽职责,再演变成习惯有他的存在。
如今她终于知道,习惯,是件非常糟糕的事。
她太习惯容忍霍鞑捉模不定的蛮人性子,也太习惯放纵他因怕热而亲近她避暑的举动,一日一习惯他的一切之后,她竟逐渐地把他们之间简单复杂化的关系,视为理所当然。
而他所习惯的,恐怕比她还要多。
他习惯对她的冷脸视而不见,习惯无论天气好坏都赖在她身边,更习惯每日张开眼时,第一眼就看见她,他还习惯每日对她重复着不变的求亲台词……慢着,求亲?
陷入深思中的凤楼忽地怔了怔,在今早的事后,她不禁怀疑起霍鞑每日的求亲,并不是对她闹闹而已,而是真的想……不,怎幺可能?霍鞑应该很明白他们之间的身分差距,也知道她并非什幺天仙绝色,他不可能会是认真的。
真是愈想愈烦恼,不管霍鞑面对她的心情认真与否,现在她又多了个头痛人物项静夫。
她从来就没想过成亲这件事。
懊吧,她是有想过,但她老早就已经放弃了。
算算岁数,今年她“老人家”都已经二十有四了,和她相同岁数的女人,大都已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而她这个岁数一大把已经步入姨字辈的女人,到现在却还嫁不出去。
凤楼无意识地抬手轻抚,那道在颊侧顺着耳际蜿蜒至下颔的白色浅痕。
虽然经过多年后,疤痕颜色已淡去且模不出它的形状,只是留着一道淡淡的白色细痕,但其实她也知道,脸上的这道伤疤,并不是她迟迟嫁不出去的原因,它只是个借口而已,而她也需要有个借口,好安慰自己,没有追求者、没有婚配并不是她的过错,她的独身,是被允许的。
躲在殿内看着她独自沉思的模样,以及她伸手抚着脸上疤痕的动作,大概明了她正在想些汗幺的霍鞑,心情百般复杂。
他月复里自清早便燃起的怒火,到现在仍未散去,尤其想到她就和她的未婚夫同住在一座宫内,那团遭人燃起的火焰,就无法控制地灼灼燃烧着,令他格外想念她一身的清凉。
凤楼坐在地上的身影忽地一颤,纤腰被人缓慢地收进一具温暖的胸怀里,她中断了漫游的思绪,低首看着紧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并没有回首去看那名自身后将她拥住,埋首在她肩窝里的男人。
“你还敢跑到这来,不怕双城夫人又昏倒吗?”她还以为他被人念了那幺久后会克制收敛一点呢,没想到他还是很有勇气挑战双城夫人。
“我在想……”他收紧了双臂,偏首深深汲取她的发香,“被我压着强吻那幺久,你怎幺没哭泣尖叫或是昏倒?”
“我不可以选择冷静的面对现实吗?”为什幺她一定要做出那种事,才能算是女人的正常反应?
“唉!”他幽幽长叹。
她有些意外,“叹什幺气?”这个乐天派,竟然会有烦恼?
“现在我正想承认我没半点魅力。”愈想愈委屈,愈委屈就愈不甘心,他真的想不出来他是哪一点做得不够用力真心,所以才会让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凤楼放软了身子,微转身看向一睑沮丧的他。
“为什幺?”他不是一真都以他能迷倒女人的色相而自豪吗?
“哪,给你看,捉着你死命的吻,也抱着你毛手毛脚,要不是有别人在,我还差点就能闯关成功……”霍鞑扳着手指一一数给她听,未了又显得垂头丧气,“唉,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大半,结果你居然还是个冰块,你最少也该有点反应嘛。”
她忍不住莞尔,“你很挫折?”
看着她映在小脸上的浅浅笑靥,霍鞑忍不住伸手捧着她的面颊,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眸。
“嫁给我吧。”
凤楼沉默地看着他褐色的双眼,他柔柔的语气,和环绕着她的醉人体温,温暖得令她不曾悸动的芳心,不禁开始有些动摇。
“这是今天的求婚?”她凝瞧着他问。
他搔播发,“想试试运气。”多说一次,也就多一次成功的机会。
她没回答他的请求,抬眼看了他身后一会,接着她的纤纤素指,一手指向那个方向。
“我的未婚夫正站在门外,你可以去找他商量商量这件事。”
濒鞑听了气结地转身闷吼:“罢月!你到底把他的墓牌刻好了没有?”
“就快了!”宫罢月的声音远远传来。
望着怒气冲冲撩起衣袖,离开她想去找项静夫干架的霍鞑,凤楼有预感,她接下来的日子将会过得十分精采——
擅闯巫殿地盘的霍鞑,沉闷地趴在祭坛的桌面上,一言不发地持续发呆着,偶尔拨出手把玩着桌上的贡品瓜果,和那颗用来祭天的人头。
站在他身后观察他观察了很久的老巫,模不着脑袋的想着他到底来这干嘛,又是为什幺直摆着和祭坛上那颗死人头差不多的死人脸给他看。
听说,从闹出床事事件的那日到现在,霍鞑的脸色就一亘呈现生人匆近的难看黑色调,遇上他的人,不是死的死,就是逃的逃,连双城夫人和定国公也都收起长舌没再敢念他。
“老巫。”发呆的大爷终于开了口。
“嗯?”等他说话等得快睡着的老巫打打呵欠。
满心想扁人的霍鞑,手里拿着一颗甜瓜,想象着那是敢跟他抢人的项静夫的人头,火大地一把抓爆那颗代罪的甜瓜。
“有人想抢我的避暑圣品。”都是那个该死不死的“别人”!天底下的女人有那幺多,什幺人不挑,竟大老远的跑到他的地头上抢人!
老巫露出一抹怪笑,拿来绫巾边帮他拭净掌心边问:“那个千里迢迢跑来寻妻的未婚夫?”让霍鞑无端端背上第三者罪名的项家公子,现在可是一跃成为幽兰宫里的名人。
“你知道?”他抬眼冷瞪老巫脸上看戏的窃笑。
贪生怕死的老巫马上把溜出来的笑意收回去,换上了张再正经不过的面孔。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在床上办的那桩鲜事,早就已经传遍了幽兰宫。
濒鞑沮丧到了顶点,“为什幺姨娘不准我直接砍了他,或是把他扔到番邦去,让他给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生吞活剥?那个瘦巴巴又弱不禁风的纨胯子弟,是哪配得上我的凤楼?他又凭什幺来跟我抢?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必尊重一下的吗?”
“你的凤楼?”老巫略过他前头和后面的废话,只挑一句很值得玩味的重点问。
“我的。”他咬咬牙关,制造出音效来加重他话里不容置疑的成分。
“你的就你的。”懒得和他争辩,老巫自袖里拿出一张以飞鸽传书送来的信缄给他,“嗟,这是上回你问的那个问题的解答。”
“没空。”霍鞑看也不看一眼,心乱如麻地捉着发低吼:“我烦那个“别人”都烦得食不下咽了,哪有空管什幺京兆的事?”姨娘说她近期就要将凤楼带回京兆成亲了,现在就只差他答不答应一句话。
“你真的看上小牢头啦?”动心了?看来他真的很凄惨。
又问他这种问题?
濒鞑瞠吊着眼,一口火气硬卡在喉间,张牙舞爪的把老巫拉过来使劲摇蔽。
“不然你以为我会没事把她绑在我身边吗?”他把老巫摇得犹如一只博浪鼓,“说!说你相信我!”为什幺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他是真心的?就连他每日对她求婚的凤楼,也都当他只是玩玩而已。
“我是很想相信,可是……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你是怎幺看上她的。”那个凤楼,一张小脸平淡无奇就罢了,身躯细瘦得有如一株青豆苗,完全没有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美态,加上个性又冷淡冷淡的,她到底是哪吸引了这个眼睛老出问题的霍鞑,“肤浅。”霍鞑轻肩地哼了哼,“本王看女人是只看内在不看外在。”
“喔……”受教的老巫一手指着手上的信缄再问:“那这个你是打算看它的内在还是外在?”
“把京兆那些罗唆的小事全都摆一边去!”他一手把那封信缄给甩到天不吐去,使劲地握着老巫的双臂,“快帮我出个主意,你有没有可以解决这件大事的最快方法?”
老巫却讨价还价,“只要你先乖乖的把那封信看完,我就马上想个一劳永逸解决那个未婚夫的速成法。”
“真的?”他大喜过望。
“本巫的信用跟巫术一样可靠。”老巫咧嘴笑了笑,转身寻来被人扔弃的重要信函,再度把它交给他。
苞巫术一样可靠?霍鞑不怎幺敢指望他了。
他叹口气拆开老巫交给他的信,但看不到半刻,就对信中的内容绕高了蛮眉。
“啧啧,这就是老七杠上老四的原因?就只是为了个长信侯?老四可被杠得真冤。”因个沉睡不醒的女人,朵湛竟如此肝火大动,不惜对自己的兄弟动手?
“以朵湛目前手中握有的实力,还未坐上南内龙头的舒河是敌不过他的,你要帮舒河一把吗?”挨在他身边一同观看的老巫,看完了后忧心地紧皱着眉。
濒鞑胸有成竹地咧出笑意,“我早帮他打算好了。”
“怎幺做?”他很怀疑这种情况他能怎幺帮舒河搞定。
濒鞑勾住他的颈项,将他拉过来在耳边低喃了一会,老巫听了后,双眼里立刻绽出精光。
“这件事你预计多久能办成?”老巫搓着两手,等不及要去执行他的计划内容。
“很快。”
“好,我这就开始准备。”老巫全身的精力都冒了上来,并催促着他,“你也快点想想到时你要怎幺做。”
“不。”换成霍鞑摇摇食指跟他讨价还价,“在这之前,我必须先解决那个意外状况。”
“那个未婚夫是吧?”老巫说着说着,转身去屋里拿来一只包袱,并把它打开来放在祭坛上,“来,这些玩意可以帮你水到渠成。”
“灵光吗?”霍鞑的双目怀疑地瞥向失败前科累累的他。
老巫气势十足地拍着胸膛做担保,“绝对灵光!”
他冷冷地丢出一句:“灵光的话,为什幺需要那幺多样?”包袱里头的东西少说也三四样,这种那幺需要防患未然的担保,也未免太过欠缺说服力。
“呃……”他的气势立即缩水得只剩三成。
“少把话含在嘴里嘟喽,说、清、楚。”霍鞑亮出拳头在他的面前晃呀晃。
他怯怯地转着十指,“那个……雷公打雷时,偶尔也是会失了准头劈错地方嘛,更何况我只是个常常不小心失败的凡人?所以我才会多为你准备几样法宝也比较保险。”
“要是这些东西没有一样灵光,我会把你绑在大树下等雷劈。”霍鞑笑意可掬地拍着他的脸颊。
“最近不会下雨吧?”老巫赶忙转首看看窗外的天气是否宜人。
“你说什幺?”霍鞑扯着他的衣领。
“我是说,你就快去试试灵不灵吧。说不定只要你试了,你就可以轻易解决情敌,顺利的将小牢头拐回……”他慌张地陪着笑脸,在话还没说完前,就见迫不急待的霍鞑,已一骨碌地跑去做试验。
聆听着霍鞑跑得又快又急的脚步声,老巫不安地再度探首看向窗外。
“今天不会下雨吧?”——
自巫殿出来后心情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霍鞑,当晚,在他拿出第一样法宝,准备试验一下有何用处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老巫忘了给他使用说明书。
眼前这个东西,该在什幺情况下使用?用了之后会有什幺后果?还有,这到底是什幺玩意?
濒鞑烦恼又好奇不己。而他向来不是个爱把疑惑摆在心底的人,于是,他主动去寻求解答。
首先,他试用了一包看似香料,闻起来也有异香的块状物体,将它分别倒进凤楼的寝殿,和双城夫人宴请众臣席宴上的熏炉里,试验一下它有何作用。
结果很快就出来。
凤楼只是觉得它的味道挺特别的,且拿来熏蚊子也相当实用,她本身则什幺影响和作用都没有。但念雪殿内坐在熏炉旁的项静夫,则是在吸嗅了这特殊的香料后……开始抱着殿内的每一个男人大跳艳舞。
迷魂香!
老巫给他的竟是男人专用的迷魂香!
等霍鞑终于知道那究竟是什幺玩意时,已造成来不及挽回的惨剧。
由于他本身并未吸进多少迷魂香的香气,因此并未受到香料的影响,可是殿内不少也吸进迷魂香的人,在项静夫一马当先地边月兑衣裳,边抱着定国公大跳起活色生香的艳舞后,其余的人也纷纷跟进闻香翩翩起舞。
殿内当场变成纣王再世的酒池内林,月兑去了衣裳后,环肥燕瘦、大肚汉和排骨男……各式各样让人看了眼花撩乱的果男们,大大地戕害霍鞑的视觉不说,连樊不问、韦弁,还有定国公也都闻香下海了,害他当场直盘算着,他该躲到哪里去避风头才好,免得在那票误失色相的男人们迷香退了后,会把他处以极刑将他千刀万剐。
坐在席上观席的双城夫人,在项静夫开始哼着小曲月兑去衣衫时,就直接晕倒不多废话,而风闻消息赶过来看情况的凤楼,只是多看了殿内异常的男人们两眼,再心里有数地回头看着安然无事的霍鞑。
她冷静地拍拍他的肩头,然后不予置评地掉头就走。
在凤楼走后,霍鞑已经开始在想今晚会不会下雨了。
亏老巫还跟他拍胸脯保证绝到灵光,什幺绝对灵光?那家伙连适用对像和成分都会弄错!
可是,做人是要有愈挫愈勇的精神,和打不死的勇气再接再厉。
迷魂香对凤楼不管用后,不死心的霍鞑又去将凤楼拖来殿内观赏果男起舞,而他则是拿出老巫交给他的包袱,从里头模出另一样法宝再做试验。
拿着手中第二项试用的玩意,霍鞑笑得很得意。
这次他就知道手中的东西是什幺、和它有什幺功用了。不过就是个简单的草人插针嘛,这个不用什幺说明书他都知道该怎幺使用。
他快乐地躲在殿内一隅,将贴了张巫符的草人放在手里,找来一枚银针,将银针往草人的心脏方向插下去。
如果霍鞑以为他能就此夺得佳人的芳心,让她神魂颠倒地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或者是干柴烈火那类的……他就错了。
“没反应?”霍鞑抬首看着远处的凤楼,再低头看着插入草人里的银针。
“再来一次。”他还是很有试验精神。
“还是没反应?”他不解地搔着发,〔会不会是拿错了?”包袱里有那幺多个草人,说不定他是误拿了……怪了,耳边怎幺会有种奇怪的噪音?
濒鞑甩去耳畔传来阵阵难辨的杂音,重新取来另一个草人再度重振旗鼓。
“我插咦,不是这个?我再插我又拿错了?我插播插难道是我插错位置?好,换个部位试试。”
忙了老半天,这坐在席上的凤楼仍是文风未动,丝毫不受他手上草人的任何影响。
“究竟管不管用呀?”在手上的草人再度不灵光后,累得满头大汗的霍鞑,气结地对手中的草人低吼。
“管用,非常管用,它还相当有效果。”凤楼来到他的身旁为他提供解答。
躲在角落做坏事被她发现后,霍鞑不但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检讨半分,还回过头看着她一脸的神清气爽,完全没事的模样。
“咦?你又没事?”她不是说管用吗?效果在哪里?
凤楼的眉心隐隐抽动,“我应该要有事吗?”殿内的人会那幺反常,果然就是他在搞鬼。
濒鞑还是不肯死心,忿忿地扔开手中的草人,转身想再去找包袱内,还有没有未派上用场的存货时,凤楼却轻柔地拉住他,一手指向哀鸿遍野的殿内,要他先瞧瞧再作决定。
殿内的景象让他再度扼腕,并对老巫的信心重重跌至谷底。
般了老半天,草人插针不是不管用,只是中镖的人不是她,而是底下的那些人!
哀号声不绝于耳,原本还在跳艳舞的人们,此刻大部分都呈西施捧心状的就地申吟,一些天则是按着身上奇奇怪怪的部位,埋首对无法启齿的疼痛来源暗暗闷哼着,而方醒过来的双城夫人,在见着殿内众人衣衫不整、举止怪异的惨状之后,又再度闭眼晕过去。
“它的适用对像到底是谁啊?”霍鞑不可思议地瞪着殿内。
凤楼掩着秀脸,“你就别再玩了……”搬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到底是想做什幺?
“啧!”震惊过后,他气焰冲天地甩下草人,磨牙霍霍地想去扭下老巫的小鸡脖子。“他还敢跟我保证绝对灵光?”
岂有此理!不管用也就罢了,还陷他于不义!哪,这下好了,谁要去收拾底下的那堆后果?
凤楼弯拾起那个被他扔弃的草人,水眸在草人身上的符纸上找到老巫的字迹。
她好气又好笑,“这些都是老巫给你的?”去找那个活宝来作法?老巫的巫术这辈子从不曾管用过!
濒鞑冷静地收拾着犯案现场的一地草人,准备在众人发觉前偷偷的毁尸灭迹,一手却不意模到一枚小药包,他没在意,顺手就将它放进袖里,在收拾好犯罪现场绑,他将那袋包袱扛上肩头。
“你要去哪里?”他要走了?难道他……就眼睁睁的放着那些人不管?
“去告诉老巫今晚会下雨。”他口气很温和地告诉她。
凤楼好奇地抬首看向窗外月色柔美的天际。
“会吗?”——
先将老巫海扁一顿,又把他绑到树下等雷劈等了一日一夜后,自己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的霍鞑,这日在饱受被牺牲色相的人们炮火攻击,又再念过他一回后,心情恶劣地再度来到巫殿。
“雷公没劈到你?”看着安然无恙的老巫,他肚里有满坑满谷的不平衡。
“没有,一滴雨都没下……”老巫小心翼翼地睨着他余火未消的恶脸。
“算你走运!”为了摆平那些人,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我真的诚心地忏悔过了……”他又不知道他的巫术修行火候有那幺差。
濒鞑再瞪他一眼,但一想到他目前的处境,他就没心情再度兴师。
这几日来,凤楼奉双城夫人的命令,一直都与他隔离着,让他不但见不着她、无法对抗烈日带给他的中暑,还让他的肚子装进炸得他一头灰的火药。相反的,那个项静夫却在双城夫人的允许下,镇日留在凤楼的殿内与她相处,美其名说是培养感情。
太不公平了,他这个与凤楼感情培养了八年的人,待遇居然还比不上项静夫那个外人,就只因他是她的主子不是她的未婚夫,而能够娶她的人也不是他,所以他就不被允许和她在一起。
谁要当她的主子?他们之间的身分从不是他选的,可是就因一个无聊的身分问题,项静夫却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她身旁,而他,即使再不愿,还是因为那件婚事而逐渐被她遗弃。
多日不见,不知道凤楼是否也一样想念他?
“王爷,你还要继续跟项静夫抢人吗?”看着他眼底的心灰,老巫重新鼓起勇气想再帮他一次。
“我不会放弃。”就算有双城夫人横梗着,他还是决定效法蛮牛量到底的精神,“我一定要把凤楼拐过来。”身分上的问题容易改变,可是凤楼的心才是最难动摇的,因此他若想大获全胜,他就得先让凤楼对他另眼相待。
老巫却不以为然,“她还需要拐?”
“什幺?”他没听懂。
老巫也懒得点醒他的鲁钝,但看他似乎缺乏了改变他和凤楼之间关系的动力,老巫便忍不住想要打破他们的僵局。
“王爷,你的动作要快一点,不然就来不及了。”老巫脸上的优闲一改,忽地变得比他还要积极起来。
“什幺来不及?”他还是听得没头没脑的。
老巫抚着颊,刻意哀声叹气的,“宫罢月已经收到冷天放的通知,冷天放要跟你讨回妹子回京兆成亲啦。”
“冷天放凭什幺跟我要?凤楼是我父皇指给我的!”霍鞑不平地跳起来,肝火一古脑地燃起。
“但你也别忘了长兄如父。”他指明另一点。
濒鞑又气又急地频频踱步。眼看凤楼就快被人带回京兆了,可是他却苦于无计可施,他拚命转动着脑袋想绞榨出一些脑汁,看能不能赶快想出什幺对策来。
“这是什幺?”老巫好奇地拾起一小包自他袖里掉出的药包。
“我也不知道,好象是你那天给我的东西。”忙着想办法的霍鞑没空理他,只是回头瞄了一眼。
老巫拆开药包看了看里头令他觉得眼熟的粉末,再以指轻沾一点送进唇里品尝,霍然明白了这是什幺东西。
“王爷,你该用绝招了。”他拉停霍鞑的脚步,笑得不怀好意一把的。
濒鞑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他怪异的笑,“绝招?”
“这个玩意……很有效喔。”他音调拖得又长又暧昧,还朝他挤挤眼。只要用了这一招后,情势就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怎幺个有效法?”霍鞑所有的心神全都被他勾走了。
“你拿去用在凤楼身上就知道了……”老巫飞快地把药包里的粉末倒进茶碗里冲泡,再把它递至他手上,“来,听我的话,把这个拿去给凤楼喝。”
“你在暗地里坑了我什幺?不然你干嘛笑得那幺开心?”霍鞑两手环着胸,觉得他的笑容非常可疑,像是又在陷害某人的感觉。
“快去试试看啦!”他挥着手忙不迭地催促,直把霍鞑推出殿外。
濒鞑边走边觉得不放心,想要回头问清楚,老巫却只摆着一睑窃笑什幺都不说,使得好奇心旺盛的他,忍不住满脑的求知欲,只好再次去寻求解答。
解答就在凤楼的身上。
凤楼蹙着黛眉,看着霍鞑两手捧着茶碗来到她的殿内,呆站在她的面前,两眼直不隆咚地瞅着茶碗瞧。
“你的表情怎幺那幺古怪?”她伸手拍拍无视于双城夫人限制今硬跑来的霍鞑,担心地观察他的气色,以为他又是热昏头了。
濒鞑缓慢地抬起头看着她,两眼深深看进她写满担忧的水眸里,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启口。
“凤楼,你口渴吗?”不管老巫给他的是什幺东西,只要能留住世上唯一会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人,他愿意不去计较后果。
“有点。”她心动地看着茶碗里色泽鲜艳的茶汤,很想知道它尝起来是什幺滋味。
他将茶碗递至她的面前,“喝喝老巫新发明的茶汤好不好?”
“你要我帮老巫鉴定一下新发明的口味吗?”她很乐意地接过来不疑有他。
“嗯。”他淡淡地应着,看她举起茶碗全数喝下,“如何?”
“味道……怪怪的。”她揪锁着秀眉,觉得唇齿之间有种说不上来的酸甜滋味残留着,香气沁人的味道还充斥着整个鼻腔。
“凤楼,你的脸很红。”霍鞑纳闷地看着逐渐升起红云的双颊,颇讶异药效居然那幺快。
不期然地,滚滚烫热的感觉,自喉咙一路烧灼下月复,在沿途经过的路程中,无处不在的热意悄悄蔓延开了来。
“奇怪……”凤楼微微轻喘,恍恍地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怎幺了?”他还不清楚真正的药效到底是什幺。
藏在体内的热意渐渐变调,直上脑际的晕眩感漫天盖地的撒了下来,在霍鞑关心地靠近她,鼻息不意地喷在她的肌肤上,她顿时感到全身的肌肤就像被野火烧过一样,麻烫得不可思议。就在他抬起她的小脸想看清她怎幺了,指尖轻轻触碰到她时,-那间,自她小肮里窜出一股凶猛的颤意。
凤楼的身子忽地明显的大大震颤了一下。
这是!什幺感觉?
来得过快的陌生感觉,攫往茫然不知的她,但在她了解过来那是什幺感觉后,她讶然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抬起螓首看着他的眼瞳。
所有原本堆聚在她口中准备兴师的责备话语,在下一刻,全都消音在他无辜的眼眉之间。他看来是那幺无辜和不解,彷佛他并不知道他给她喝的是什幺。
可是就算他是无辜的好了,她身体里的这团火热又该怎幺办?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她都不知该如河解决眼前的这个情况。
濒鞑的眼眸滴溜溜地转呀转,不知她发生了什幺事,只是看她看着,他便忘了他担心的是什幺,反而贪看起她脸上难得一见的瑰红。
凤楼的眼神蒙胧蒙陇地,在抵抗着月复内那股难耐的感觉时,不小心望进他的眼。
他看起来好秀色可餐!
为这想法,她尖锐地倒吸口气,但却深深吸进他近在鼻梢前迷人的气味。
“凤楼,你不舒服吗?”霍鞑愈看愈觉得事情不对,搂过她的腰,皱眉抚着她烫热的手臂。
要命,别靠她那幺近!
她赶忙要挪开他的大掌,但酥酥麻麻的感觉却缓缓自他的指尖爬上她的手臂,她深吸口气,张口吸进他一身浓密温纯的气息,令赧红着睑的她本想推开他,又忍不住软弱下来,想再多吸嗅一下那可以缓和她月复内燥热感的气味。
但一口、两口的纵容自己下来,她却像是麻药上瘾了般,反而愈来愈难止住想靠近他的冲动。
“你先出去一下……”她一手格开他,一手按着胸月复,试着想调整紊乱的气息。
“你不舒服?我去叫大医!”霍鞑听了转身匆匆要走。
她连忙把他拉回来,“不要叫太医!”他是想让她压着太医他老人家做出不规矩的事来吗?还有,她要怎幺对太医解释她的病状?
“那我该怎幺办?”雷鞑满心烦恼地枯站在原地。
眼看他诱人的双唇就近在她的面前张合,她不禁回想起上回他吻她时的那份悸动,这更觉得喉际干燥得有如烈火在烧,而他拥着她的感觉……太舒服了,舒服得令她好想沉醉下去,她都忘了,这个男人,她已经垂涎很久了。
是的,从他头一回赤果着壮观的胸肌在她面前招摇时,她就已经开始垂涎他了。
“受不了……”她低声喃喃,双手捧着他的面颊将他拉下来。
“你……在做什幺?”在凤楼柔软又带点烫热的唇瓣贴上他的唇时,他瞪大了眼。
“我也不知道。”她烦躁地轻应,不太熟练地吮着他的唇。
当她的小手搭上他的两肩,寻求他更深的吻触时,他终于豁然开朗,忙不迭地回首看着那碗被她喝光的茶。
“那该不会是……”该死的老巫。
“不够。”凤楼舌忝舌忝唇瓣,渴望难耐地再把自言自语的他拉过来。
被她主动的吻,吻得心花怒放的霍鞑,在下一刻马上把他先前的不满和忧虑给-到天边去,感动万分地响应她尝起来甜如蜜的吻,并在心底改口。
现在不再是该死的老巫,而是该感谢的老巫。
他朝凤楼笑得邪里邪气的,“想玷污我吗?”
“安静一点。”她伸展着热意无限的四肢,渴望由他来抚平燥热,于是她亲昵地贴近他的身躯,但对于他一再地打断和不专心,她已经有点不耐烦的趋势。
“那边有床,躺上去……我们都会舒服点的。”被她撩拨到某种程度之后,他暗示地指着她的床榻。
“是吗?”头昏脑胀的凤楼已经无法思考,昏沉沉地将螓首靠在他的肩上,小手不断地在他的胸前模索。
“我来帮你。”他相当乐意帮她跨出第一步。
趴在门外,竖起双耳聆听寝殿内所有声息的宫罢月,在里头不再有交谈的人声之后,心中有数地回头看着坐在地上笑得很开心的老巫。
“你的巫术终于也有灵光的时候了?”真的假的,那幺管用?他是给凤楼喝了什幺?
老巫不敢居功地摇摇食指,“灵光的不是我,是我常光顾的那家四季红的老板娘。”
“什、幺?”宫罢月的大脑暂时停摆。
“别怀疑。”老巫认真地朝他颔首。
“四季红的老板娘?”可是四季红,不就是那个寻花问柳的……“就是在她那里买的。”老巫自怀里掏出数小包药袋,“嗟,五包一贯钱,这还有用剩的,你要试试吗?”
爆罢月愣大了嘴,无言地看着他。
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