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郎 第六章
照亮夜晚的宫灯悄然点上时,自晓雾殿的寝房内传出一声惨叫。
凤楼无着寸缕地捂着脸坐在床上,无法相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她怎会做出这种事?
不,是她怎会和他一起做出这种事?即使她是主动参与者……当时霍鞑正准备离开寝殿去张罗晚膳,以补充两人久未进食肚皮的贡品,但在听见她的惨叫声后,急急地奔回房里。就在他一出现在凤楼面前时,一具精致的瓷枕,正好朝他迎面飞过来。
他身手敏捷地险险闪过凶器,而后低首看着脚底下应声砸碎的残瓷碎片。
凤楼忿忿地咬着牙,“你对我下药?”
“嗯哼。”他没有否认,好整以暇地欣赏露出整副香肩的她,以及她脸上始终没褪的娇艳色泽。
可惜她没有他那般的好心情,她是气得几乎理智尽失。
“你居然对我下药!”枉她还那幺相信他,可是他却做出这种对不起她的事,这样一来,她怎幺有勇气再走出那个大门,去面对门外的那些人?
“不让你神智不清醒,那我还有什幺搞头?”霍鞑非但不感愧疚,还扬眉振振有辞地反问。
那个混蛋竟还有脸说得一脸正气,“你、再、说、一、遍。”她在心底由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回一,拚命叫自己忍住杀人放火的冲动。
他又耸耸肩,“我不过是实践先下手为强的不败定理而已。”项静夫都已经杀上门来了,不先下手,难道他等着把她拱手让人?他就不信在与她有了这层新关系之后,项静夫还敢再来跟他抬!
“我有未婚夫了!”她直接向他吼出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世人的主要原因。
在那刺耳的称呼自她的小嘴中冒出来后,当下换成霍鞑咬着牙在心底默默倒数。
“你、再、说、一、遍。”都已经被他吃干抹净全都吞下肚了,她还想叫别人来顶替他的位置?
“他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她说得理直气壮。
“冷凤楼……”他所喷出的怒焰,一路由他鼻梢窜烧至床上的她。
但他没料到凤楼的气焰比他更高张冲天。
“都是你!”在他摆着青青黑黑的脸庞爬上床榻时,她以指戳着他的鼻尖,“现在我成了红杏,而你真的成了我的姘夫了!”
“哼,你就快当未亡人了!”把他降格为姘夫?霍鞑先随便套上一件外衫,再捞来她的衣裳,七手八脚地套上她的头帮她穿正。
“什幺?”她还愣在他那令她想不通的话里。
将她打点好后,霍鞑二话不说地将她扛上肩头,大步大步地走出房间,像个复仇使者直朝念雪殿的方向杀去。
“你要去哪里?”头昏脑胀挂在他肩头上的凤楼,在他愈走愈靠近念雪殿时骤感不对地问。
“姘夫正要去见未婚夫。”他的声音自牙缝内钻出来。
他想张扬得天下皆知?她到底还要不要做人啊?
“放我下来!”受惊的凤楼连忙在他肩上挣扎要下来逃回她的房里去,但他不肯,仍旧执意要带她去会见众人彻底谈个清楚。
念雪殿的大殿里,准备进膳的众人,正齐聚在席上高声畅谈着,但就在霍鞑扛着凤楼出现在殿内时,众人皆齐声地收口,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们俩。
“霍鞑,你这是——”满面怒意的定国公自席间站起来。
“你闭嘴!”霍鞑随即轰断他的问句。
在牵连的炮火下,第一个自讨顿炮灰的伤兵阵亡。
“冷凤楼,你又是在做什幺?”见他们俩又黏在一起,双城夫人仪态尽失地尖叫。
“你也闭嘴!”忙着想阻止霍鞑的凤楼,气闷地把她吵死人的噪音给吼停。
第二个自讨没趣者也随之阵亡,众人在明白谁开口谁倒霉后,便识相地把发言权拱手让出给他们俩,坐在一旁纳凉看情势怎幺发展。
濒鞑一把将凤楼扛至项静夫的面前,将她放下转过身来面对项静夫,在她转身想逃跑时,他又把她捉回原位,将她困在怀里紧紧抱住不放。
“你说!”霍鞑的箭头直直戳向项静夫。
“我不用闭嘴?”项静夫诚惶诚恐地望着凶神恶煞喷火的面孔。
“说你弃权。”霍鞑已经帮他准备好了台词,并一手捂着凤楼的小嘴不让她进行抗辩。
项静夫满头雾水,“啊?”
濒鞑一手指向怀里的凤楼,用足以让殿内每个人都听见的音量宣布。
“我刚和她办完事,快说你对她弃权!”他要一次搞定殿内一直以来都对他持反对旗号的人。
“办、完、事?!”众人高声惊呼,骇然地望着那个介入人家未婚夫妻之间、先下手为强、丝毫不觉得耻辱羞愧,还大大方方来要求入家让贤的第三者。
“别浪费我的时间,快说!”霍鞑在无法接受这消息的项静夫呆化成石像前,再度出声吼回他的神智。
他有点犹豫,“我不说的话会有什幺后果?”能够和凤楼成亲的话,就能够攀上冷家,而能够攀上冷家的话,就很可能有机会攀上高高在上的圣上。
“罢月!”霍鞑迅速扬手招来后果的执行人。
“在在在。”宫罢月快乐地聆听他的呼唤。
“把他砍成一百零八块再埋到花园里当肥料!”抗旨的后果就是如此。
“了解。”
项静夫急急高喊:“我弃权!”这种后果谁消受得起呀?
“你听得一清二楚了吧?”在搞定项静夫后,霍鞑咧笑着嘴放开怀里的凤楼,清楚地说明他更新后的新身分,“现在模他当姘夫,改由我当未婚夫!”
由于心神太过激越,凤楼气得气血逆行,齿舌打颤不灵光。
“你你你……”什幺姘夫、未婚夫?她又不是婬妇!
“我我我怎幺样?”他凶巴巴地横在她的面前跟她大眼瞪小眼。
在殿内众人讶然的惊呼声中,她一拳把他张牙舞爪的恶脸给扁平。
“你怎可以用这种方式恐吓他?”太胜之不武了,而且他还拉她当罪魁祸首。
“少跟我罗唆,你究竟是弄清楚状况了没有?要不要一句话,你认不认我这个新任未婚夫,”他揉揉脸,无视于一殿哑然无言的众人,当场拧着脾气跟她杠上。
“我……”她处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但说一半更不是的状态。
野蛮人不存有等她自白的耐心,弯再度把她扛上肩头。
“你又要带我去哪里?”在见到他眼底气愤的红光后,被扛上去的凤楼,芳容严重失血。
“跟你上床继续办事,做到你认了为止!”他决心跟她耗到底。
“霍鞑!”深觉可耻的双城夫人,在霍鞑走人前终于寻回她的声音。
他毛火地回首怒瞪,“烦死了,办个事你有意见,我们用什幺姿势你要不要也指教一下?”管管管,这鸡婆的女人什幺事都要管,就连床事也要管?
“你竟敢——”七窍生烟的双城夫人在把话说完前,霍鞑已先一步地打断她。
“罢月。”霍鞑朝他勾勾手指。
“嗯?”宫罢月很有兴趣地竖起耳朵。
“处理好项家公子时,顺便把她也给打包寄回京兆去。”霍鞑干脆也把她扫地出门,好图个耳根子完全清静。
“真的可以吗?”他很担心这幺做会不会因双城夫人而得罪南内娘娘。
濒鞑咧出白牙,“不然你就准备打包你自己。”
爆罢月的风头立刻转向。
“夫人,得罪了。”他勤快地把尖叫不休的双城夫人给带出殿外。
“霍鞑……”看了双城夫人的下场绑,定国公怯怯地抬起一手,想叫又不敢大声叫住濒鞑离去的身影。
樊不问按下他徒劳无功的手,“现在拦他,那幺下一个被砍成碎片,或是被打包送回京兆的人可能就是你。”
“可是、可是……你看看他那是什幺素行?”定国公从没想到他会这幺无法无天,此时再不多加管束一下,往后他们要怎幺从脾气阴暗不定的霍鞑身上拿到兵权?
“习惯就好。”樊不问两眼泛着笑。
韦弁却不同意,“什幺习惯就好?这种事哪能习惯的?”太无王爷风范了,这种蛮人也能算是皇子?
“在这待久了,我们迟早会跟宫罢月一样习惯他的性子的。”樊不问不在意地耸耸肩。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幺魅力?不但长相平庸毫无姿色可言,还是别人的未婚妻,真不晓得震王是怎幺看上眼的。”数落完霍鞑的性子,韦弁又开始质疑起他的眼光。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况且,外貌对他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樊不问早就看出了霍鞑选择凤楼的原因。
韦弁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反而自顾自地盘算着能够藉此贪图的利益。
“以他被那个女人迷昏头的情况来看,看来要从霍鞑的手上拿到兵权,并不是件难事。”他愈想愈乐观,“或许,我还可以得到全部的大军。”
“是吗?”樊不问还是带着笑,“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早比较好喔。”——
来去匆匆的霍鞑,在摆平了外面那群人和所谓的身分问题后,便扛着凤楼回到晓雾殿的寝房内,再将手中的她,呈一直线地扔进远处软软的床榻里。
“居然这幺粗鲁……”被扔得七荤八素的凤楼,一手按着腰际,直不起腰地在床上申吟着。
濒鞑并不答腔也不理会她,径自月兑去方才随便套上的外衫,然后朝她走来。
“别别别……”看着他的动作,凤楼有点明白他想做什幺,忙抬起一掌想要阻拦他。
“别吵!”他愈走愈快。
“别再来了!”在霍鞑”骨碌地扑上她前,凤楼刷白了一张小脸大叫。
一身硬肉的霍鞑,在下一刻,已彻底压上她纤细的身子,并且挤光她肺叶里所有的空气。
“噢……”断气,被他压得差点断气。
不待她重新吸取被挤光的空气,转眼间,他的唇落至她的小嘴上,由他亲自哺入空气,但他不这幺做还好,这幺做之后,凤楼觉得她更是快要窒息了。
她忘记该怎幺换息,在他的唇舌占去她所有知觉时,她根本就忘了她应该要呼吸,只是浮啊沉沉地跟随着他的吻势,感受他热力十足的情,和在他的蛮横下,难得一现的温柔。
他留给她的印象愈来愈模糊,在她记忆深处里,那个每到夏日就中暑,脾气也因此蛮得让人不敢招架的王爷,逐渐在她脑海里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近来常因她而阴晴不定,心情更常因此激烈起伏,爱吃小醋大醋无名醋的男人,而现在,还多了个擅自把项静夫换掉,自称是她未婚夫的霍鞑。
濒鞑刻意将她吻得晕陶陶的,趁着她神智不怎幺清醒,手指飞快地除去她的衣衫,在他的大掌一掌覆上她的雪胸时,她才赫然有所警觉。
她别开他的吻,努力想将他手中的衣裳抢回来,可是他不肯合作,于是一件衣裳在他们两人的拉拉扯扯下,禁不住力道化为片片残布。
布料飘飞之际,凤楼飞快地拉过被子遮住自己,并在他又靠上来前先警告他。
“我会到圣上面前狠狠参你一笔!”太食髓知味了,哪有人这样占便宜的?
濒鞑根本就没把她的警告放在眼底。
“你参我一千笔也不管用!”卧桑都已经跑路到东瀛去了,他还怕她的十次御状?他早就挣出父皇套牢他的铁笼了,就算她想把御状拿来当经书天天写,他也不怕!
望着他那张凶恶的脸孔,无端端的委屈跃上她的心头,使得她一时之间备感心酸。
低首看着她晶莹的泪珠忽地凝聚在她的眼眸之间,这转变太大了,让霍鞑一肚子的怒火欲火当下统统烟消云散。
他以指揩去她眼角的晶泪,放软了声调将她楼进怀里低问。
“你不是说过你会选择冷静的面对现实?”他还真的以为她什幺都不在乎。
“这种现实有谁能够冷静的去面对?”她红着眼眶,终于有机会好好回想一下自喝了那碗茶后,到现在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你啊。”他点点她的俏鼻,“这世上,就只有你不会在乎我的所作所为,敞开心胸包容我的一切。”
“这次不一样……恍她摇着螓首,声音细细碎碎的。
他感叹地捧起她的小脸,认真地望进她的泪眼里。
“我是为了你。”
她还是摇首,“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可以这样。”先不要说他抢人家未婚妻的手段有多幺不光明正大,他还刻意让这件事人尽皆知,一点也不体念一下她的处境。
“狗急跳墙嘛,我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霍鞑干脆效法她,也对她摆出了个愁眉苦睑的忧郁状。
凤楼吸吸俏鼻,盯着他看似很忧愁的脸庞,心底不禁怀疑他是真的因她的这件事而很烦恼。
他会因她而烦恼?他不是从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吗?他也从没有刻意留心她的事,因为他总是黏着她,理所营田然的把她当成是……当成是……当成是他自已的?
有吗?真的有吗?
……好象真的是这样。可是,他是什幺时候不把她当成“外人”,反而认为她是“内人”的?
“不哭了?”他小心地观望她心情的动向。
凤楼嗔怨地瞪他一记,“谁教你做出这种事来的?我又没有说我一定会嫁他。”老巫竟和他同谋?不,应该是老巫瞒着他下药,不然就是他被老巫骗了,可是不管实情是怎幺样,他就是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可你也没说你会嫁我啊。”他以一句话堵死她。
她哑口无言。
濒鞑拉过她的柔荑,诚心诚意地向她请教。
“三不五时向你表白,你认为我神智不清;向你求亲,你当我是说着玩;在床上身体力行绑住你,你又当我在欺负你,哪,你倒说说,我到底该怎幺做才能把你拐到手、娶回宫?”实在是太难伺候了,他怎幺做就是拿捏得不妥当,也无法正确地投她所好,所以他只好每种作法都试试灵不灵光再说。
凤楼讷讷地张着小嘴,愣着发呆。
说得真白真浅显易懂……完全都不拐弯的,害她都不知道该怎幺回答。
“你……你最起码可以先告诉我你向我求亲的理由。”她试着找出声音,但话一出口后,她就觉得自己很小家子气。
“为什幺你们女人做什幺事都要讲理由?”霍鞑无奈地仰天长叹。
“说不说?”她硬着头皮,顶着红透的秀脸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叹口气,“八年前我就说过我会对你负责了。”早就告知过她了,可是她的记性却是那幺差。
“我也说过我不要你来负责。”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八年前所说过的话。
濒鞑两眼无神地盯着她,“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还要不要听我的理由?”
凤楼再度合上小嘴,紧屏着气息等待地看着他的唇。
他先清清嗓子,再揉揉脸颊,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再坐正至她的面前调整好他们两人对望的坐姿。
“简单的说,就是我少不了你,没有你在,我根本就不能过日子上他摇头晃脑地开讲。
“为什幺?”
“我太习惯有你的存在了。”他抚着额际的发,声音听来无限疲惫,“习惯真的是件很糟糕的事……”
没有她在,他要怎幺对抗天上的太阳?没搂着她睡,他会作噩梦睡不好;没有她来容忍他的坏脾气,只怕他身边就剩一个打不死的宫罢月了;要是没有她来牺牲一下,恐怕他一辈子都要光棍到老……唉,八年,都八年了,八年来他太习惯把她放进他的人生蓝图里,太习惯把现在所发生的事,和未来应该要发生的事都算进她一份。原本指望多赖着她一点,她就会理所当然地成为他的,可赖她赖久了,她没变成他的,他反倒先变成她的,等他发现吃亏太蚀本时,却已经无法回头。
凤楼不语地望着眼前这副似曾相识的委屈表情。
他也有“习惯”这个坏习惯?
啊,这个表情她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些什幺她也了解,因为几日前她才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凤楼完全明白他会觉得糟糕的原因,并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不过就是不知他的情况糟到哪里去。
“你的习惯有多糟糕?”她满心的好奇。
“它糟到害我连看其它女人的机会都没有,不知不觉间就被你拐走……”霍鞑一点也不克制地吁长叹短,但还没感叹完,就被她清清冷冷的声音给截断自怜。
她拉下一张冷脸,“我可没拦着你。”
“少逞强装大方了,要是我去找别的女人,看你不以泪洗面哭得日月无光才怪。”他大言不惭地咧出笑,取笑地以指揩着她的脸颊。
“谁说的?”她满脸红烫地别开他的手。
“我说的。”他笑咪咪地俯在她的面前,瞳人显得晶晶亮亮的。“你也不必演了,我知道你垂涎我的美色很久了,每回我一打赤膊,你就看得目不转睛的,以为我不知道?”他可是为了她天天牺牲色相。
像被照妖镜打出原形般,红云霎时再度轰上她的小脸,凤楼深深屏住棒吸,无法对他吐出半句反驳的话。
他怎幺可能会知道她在垂涎他?他怎幺……等等,她干嘛要承认?这样一来,她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不要一被拆穿就想躲。”霍鞑轻轻松松拦住一个想落跑的女人。
“放开我……”她没有勇气去面对现实。
“放开你,你就跑了。”他牢牢地搂住她。
凤楼身子倏地一怔,挟带着新仇旧恨,她-细了两眼,动作极尢缓慢地回过头来。
“跑了?我能跑到哪去?”他还好意思跟她提这个?
“呃……”一儿苗头不对,英雄马上气短。
洁白的指尖频频戮上他光滑的胸膛,“圣上的圣谕一日不撤,你一日不点头答应我嫁别人,我就一日不能离开你,你说我能跑到哪去?现在还着了你的道被你拖上床,我又能够跑到哪里去?说啊,你来告诉我啊!”
“你很久没有发火了……”霍鞑呆着一张睑,“是药效还没过欲火未消的关系,所以你才会这幺热情?”
“我掐死你这个色鬼!”她跳至他的身上,正式开始跟他算起药事件。
“才刚洞房你就想谋杀亲夫?”他好整以暇地躺在她身下,在不知不觉中拉掉她胸前用来包裹的被子,大掌缓缓覆上她光滑细女敕的腰肢。
“你还说!”凤楼羞愤地-住他的大嘴。
“不说就不说。”因她扭动的娇躯,他锐利地倒抽一口气,眼眸变得不可思议的黝黑,在下一瞬间,他动作俐落地翻身压下她。
“你想做什幺?”她怔怔地看他俯低了面孔,并且将热呼呼的身子亲密地与她贴合。
“方-在殿里我就说过了。”霍鞑沙哑地在她唇边回答,“我要上床、继续、办事。”——
“爱上我了吧?”
性感的问句飘浮在空气中,令坐在书案后帮他代笔批折的凤楼,手中沾满朱砂的闲笔颤了颤,在折子上留下数点殷红。
“爱我了没有?”不过片刻,迷人的音律又再度响起。
正因折子批不下去,端起桌上茶水一解喉中焦渴的凤楼,不期然地被茶水呛了一下,一只大掌随即落在她的背后为她轻轻拍抚。
“有没有觉得比较爱我了?”在她顺过气来时,已转调成柔情四溢的音调又窜进她的耳底。
她开始觉得南蛮的天气真的很热。
“愈来愈爱我了是不是?”低哑诱惑的男音近在她的耳畔,灼热的气息不时吹拂在她的贝耳旁。
她抖抖酥酥麻麻的身子,用力甩去一脑飘绕不散的致命魔音。
“已经爱上我了吧?”滑润的舌掠过她小巧的耳垂,流连在白细的玉颈上不去。
“不要这样一直问我”她红躁着睑,怒不可遏地回首,而后发音凝结在她的喉际。
他是什幺时候月兑去上衫的?不,是他怎幺还没穿上?
凤楼的眼眸,呆愣愣地停伫在眼前这个骚扰她的男子,颈部以下、腰部以上,令人挪不开双眼的部位。
罢刚美男出浴的霍鞑,正赤果着硕健的上半身坐在她的身畔,一只修长的健臂撑在桌案,勾起臂上数块结实的肌肉,些许晶灿的水珠还停留在他比例匀称贲张的胸肌上,殿外阳光适巧洒落其上,衬亮了那具起伏的胸膛,同时也刺目得令她头昏眼花。
她不由自主地轻咽唾沫。
“不会吧?”他古哩古怪地蹦出一句,俊睑上带着一片愕然。
她眨眨眼,有些无法回神,“什幺?”
“难道你只是爱上我的?”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用甜言蜜语拐她丝毫不见成效,但只要一亮出她就……凤楼结结实实地被呛到。
自他召告众人他们的新关系后,半个月以来,他就一天到晚的跟在她的身边,口口声声的问她爱不爱他?心里有没有他?承认他了没有?还想嫁别人吗?
为什幺他们男人总要问爱不爱这种无聊事?说不说真有那幺重要吗?他不在乎他使她失了名节这件大事,反而在意起那无聊的口头承诺。
既然他那幺喜欢在爱与不爱这个问题上打转,她也就随他去懒得理他,本是想随意打发过去就算了,可他老兄难以打发的程度,却远超出她想象。
可能是他渐渐捉住了窍门吧,在顶善恶睑来跟她索讨答案,却次次徒劳无功后,他改而转行色诱和情话绵绵两计,什幺正事大业都不做,整日衣衫不整的在她面前晃,勾引她流鼻血。
唉,她已经不想去知道,定国公为了这个正值发情期,形象全无的霍鞑有多恨她了。
“把衣裳穿好,让人见了你这样多不好?”凤楼勾来他放在椅上的外衫,亲自帮这已经有暴露倾向的王爷穿整好。
“你舍不得让别人看?”霍鞑眉飞色舞的问。
“我是不想再接到他人的抗议。”她翻翻白眼,“你是露得很凉快没错,但也害很多人长针眼。”近来所有抗议矛头全部指向她来,说什幺都是因霍鞑想要收拢她的心,所以其它人也要跟她一同受害。
他皱着眉,“我以为这样会对你比较有效。”美男计这招对她不是很受用吗?怎幺其它人就不会跟她一样懂得什幺叫欣赏?
她摇摇螓首,“别露了,男人是看内在而不是看外在的。”
“你看得见我的内在吗?”霍鞑一手揽近她的腰肢,期待地看着她。
凤楼微微一怔,而后轻蹙着秀眉。
看了她的表情,霍鞑全身像是泄了气般,楼着她的腰,无力地垂首靠在她的胸前。
“该怎幺做你才会投向我的怀抱,并且接受我的求亲?”太难搞定了,以她皱眉的表情来看,现在她所思考的内容,他不确定他想知道。
凤楼安慰地抚着他乌黑的发丝,有点出神地看着它在阳光下潋机的色泽。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不自觉地,她放柔了嗓音,感觉他正建筑起一种亲昵的氛围。
“不好,妾身未明。”他抬起头来,浓眉挤成一团不满。
“我不介意。”反正在众人的眼里,她已经毫无阁誉可言了,而她也没办法阻止霍鞑夜夜爬上她的床,索性就任他人去闲言闲语,只要她看开一点就行。
濒鞑懊恼地嘟嘎,“我介意,我不要妾身未明的待在你身边,我要当你的未婚夫。”或许她可满意现状了,但打从那个项静夫出现后,他已经不痛快够久了,而且自从他强行赶走项静夫之后,幽兰宫的每个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她或许不在乎她的颜面,但他可觉得耳根子痒极了。
她很想昏倒,“你妾身未明?”他到底是在想些什幺呀?
“你都不给人家一个名分。”他可怜地咬着下唇,宛如怨女再世。
般了半天,原来他是在争取他的权利,并顺道提醒她的义务,他不愿意继续委屈地当个地下情夫。
凤楼哭笑不得的拍抚着他气鼓鼓的腮帮子,开始在想该怎幺给这位入幕之宾一个交代,免得他胡思乱想更加委屈。
瞅着她的笑靥,霍鞑情不自禁地伸展着矫健的身子凑近她,伸出大掌,低首捧着她粉女敕女敕的面颊,将她的一颦一笑都收尽眼底深处。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并不正确,在情人的眼里,不只是会出现西施,在他眼底,还有可能会出现貂蝉、王昭君、仙女、天神,在他眼前,就有一名俏灵灵的仙子。
就像这样,只要她轻轻流转眼波,露出不常展现的笑靥,就主宰了他所有的视线,让他的大脑混沌一片,像个思春的小毛头天天缠着她,时时把爱挂在口头上,一日求亲也变成了时时求亲,可是,除了每回他的努力都只碰了一鼻子灰之外,有时他也会觉得,他的种种示爱举止,不要说旁人看不太下去,连他这个大男人,也都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可是,他就是不想放手。
“我真的没救了……”霍鞑叹口气,挫败地坐在地上。
唉,真难讨好,在坚持了那幺久之后,她还是连个点头摇头都没有,甚至连个口头承认或承诺都没有,她究竟在不在乎他?
其实,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与她呼吸同一处的空气,过相同的时间,共享生活的点点滴滴,他便觉得生命是如此满足丰盈。虽然说,她都已经是属于他的了,可是他最是想要的,是她在陪伴之外的真心,他多幺想告诉她,他只是想听听一个极简单的字汇,自她的唇边轻轻逸出,好让他的心能够因此安定。
每当他摊开掌心,想要握住她的心,他会怕握得太过用力、太过急切,会让她禁不住想跑想逃,但在她冷漠的阴影下,他又害怕她会选择把他们之间存有的东西,逐渐主仆化,再把它视为理所当然遗忘了它的本质,而不好好去看看他捧至她面前的真心。
在受挫了那幺多年后,虽然他表面上是不在乎,但他的心,重若千斤,好似被一块大石紧紧压着,就怕永远也得不到她一个正面的响应。
有时候他会想采取斑压手段,干脆对她来个严刑逼供算了,再宠着她,任她这般耗下去还得了,他是否又得要等一个八年?可是虽说女人不能笼,但又不能不宠……可恶,女人更是生来专门为难男人的生物,管理国家、上阵杀敌,也都比讨佳人芳心来得简单。
“霍鞑?”凤楼担心地看着他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
“嘘,不要吵,再让我想想还有什幺法子可以打动你。”他挥挥手,烦恼地杵着额在想他还能怎幺革命。
“别烦恼了……”她不自在地清清嗓子,试着把脸上的红云逐去。“我或许口拙,对于那些你想听的话说不出口,但我有双眼,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底。”
因她的话,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急急抬起头来,就见凤楼的唇边带着笑,缓缓朝他弯子,轻柔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我不会跑掉的。”她微微退开数寸,秀颊像是扑上了一层嫣红。
濒鞑愣愣地抚着被她暖过的唇,好半逃诩没有出声,屏着气息准备聆听她接下来的话。
为了他的傻相,她朝他绽出甜笑。
“因为我正打算开始爱上你。”
濒鞑的脸庞,霎时犹如绵绵雨季正过去,犹如湛蓝万里的长空不儿一朵云儿,他的笑意,比殿外的晴空还要灿烂。
那一刻,凤楼知道,她不会后悔对他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