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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全靠演技 第十一章 受到大师认证

作者:千寻

找到铁矿了!这是个让人又惊又喜的大消息。齐沐谦在大半个月前带领一队府卫和向文聪离开王府。

此事相当重要,若真是铁矿无误,那么“齐沐儇”就真的是天命所归了。

他正需要冶铁铸造兵器,因为即便再多的筹谋算计,最终想要夺回王位,还是得依靠军事实力,越多越好的兵器,才能越大程度地保障士兵性命。

眼下由杨磬和辛将军带领的数万军队,对抗大齐的三十万大军远远不够,因此他需要铁器,也需要民心所向。

齐沐瑱最近得了失心疯,不审不判直接手起刀落砍官员,当中几乎全是杨党一分子。

在杨家军的大肆宣扬下,齐沐瑱手段凶残、性格暴力的形象深植民心,当年的英雄逐渐黑化变形。

再加上《洗冤录》的上市,百姓对杨家和齐沐瑱的看法不变,认定他们蛇鼠同窝、狼狈为奸。

多年来杨家把持朝政、党同伐异,人才一个个往外踢,拉上来的就算没办事能力,好歹熬过多年,也勉强学会擦脂抹粉,粉饰天下太平。

齐沐瑱一口气砍那么多人,没了化妆师,千疮百孔的朝堂露出真面目,民心自然动荡不安。而权高位重、一刀砍不死的硕鼠……呃客气了,不是硕鼠而是吞人不见血的硕虎,这群人绝对不会让齐沐瑱好过。

而确定铁矿位置后,向文聪自愿留下负责采矿一事,齐沐谦趁机去见了周承。

他已顺利入主东宫,掌控后宫势力,之后皇帝是死是活得看这根“独苗”的心情,谁让人家有一手好医术呢。

接下来是周承展现政治实力的时候,那些曾经被杨家排挤的官员一个个找到新舞台,正准备大展手脚。

齐沐谦快马返回王府,心底带着急迫,因为想他的小蝴蝶了。

之前管事传信,说道慧法师夜观天象,帝星动摇,决定前往临州助他一臂之力——信看过两遍后计上心头,让管事依向萸生辰八字征求民间女子,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把向萸娶回家的理由。

他想要的新王妃,将会在道慧法师的“天机”下应运而生吗?

他期待却不敢把握,毕竟道慧法师是世外高人,或许会有不同的见解,但就算法师不看好,他也无所谓。

因为爱情这件事,他不信苍天、但问本心。

“王爷,快到了。”

尚未娶妻的“临王”命数未变、身体虚弱,当然不能骑马,于是他下马入车,摇摇晃晃地一路晃进王府大门口。

在侍卫搅扶中,他下了车,动作异常缓慢,他的虚弱与美貌落入百姓眼底。

“他就是临王?”

“天潢贵胄果然不同,虽然身子羸弱,但气度欺不了人。”

“听说柳溪村地牛翻身,震垮民房,王爷特地去赈灾勘查。”

“身子都这样了,还全心为百姓着想,当今皇帝要是有这份心思,大齐何愁不国泰民安?”

百姓议论得太激动,一个小娃儿被挤得扑倒在地,齐沐谦听见声响,转身走来,弯腰扶起小男孩,柔声问:“有没有受伤?”

男娃受宠若惊,连忙摇头。

齐沐谦笑了笑,模模他的头,叮嘱道:“要小心哦。”

就在他转身准备进王府时,男娃突然大喊,“王爷。”

男娃亲爹吓得一把捂住儿子的嘴。

齐沐谦停下脚步,转头相望,笑出了和风绵绵、春日暖照,笑得百姓们都看痴了眼。

“有事吗?”他的声音亲切温和,像春江水暖,缓缓淌过人们心底。

男娃挣月兑父亲,快步上前。“王爷,我要怎么做才能变成您这样?”

“我怎样?”他没听懂。

男娃指指身后。“叔叔伯伯爷爷们都说您宽厚仁慈,替百姓做很多好事,我们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全赖王爷,我也想像王爷这样,替百姓做很多好事。”

齐沐谦听懂了,没有敷衍,认真回答,“你要勤奋上进,努力念书,懂很多事理与知识后,就能为百姓造福。”

“我们家没银子,念书很贵的。”

“别担心,明年起临州各地将陆续开办学堂,不必缴钱,只要愿意,人人都可以念书。”

听见这话,围观百姓惊呆,天大地大的好消息呐,不必付钱就能读书?

倏地,震耳欲聋的掌声响起,更有那激动百姓当场跪地直呼万岁,一时间欢声雷动,场面热闹无比。

这时管事领着落选姑娘从王府里走出来。

姑娘们在看见被百姓包围,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的齐沐谦时,一个个目不转睛、忘记害羞,只恨自己没有被道慧法师选中。

“他就是临王?”刘思云呼吸喘促。

管事回答。“是的。”

王爷如此俊俏?望着他的眉眼鼻唇,她痴了……

见识过此等风华人物,哪还看得上平凡男子,如若能成为他的女人,即使不能成为妾室姨娘,只当通房丫头她也满足。

心狂跳,脑子催促她奋力一搏,否则错失良机她将虚度此生,刘思云攥紧拳头鼓舞勇气,她不让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

就在齐沐谦进入王府时,刘思云拨开人群,分花拂柳直奔他面前。

她强忍激动,憋出一脸的楚楚可怜,屈膝为礼盈盈一拜,用清亮娇柔的嗓音道:“王爷,民女刘思云,生辰如告示上一般,幼时父亲曾为民女卜卦算命,大师说小女子天生富贵,日后将会旺夫荫子,民女心知道慧法师已为王爷挑选合适女子为妃,但思云不求高位,只盼在王爷身边伺候终生。”

“姑娘这是毛遂自荐?”

刘思云猛点头。“是的,刘家虽为商户,但三代积累的财富与人脉,在临州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日后定能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她想,若能助王爷坐上龙椅,一份妥妥的从龙之功必能让刘家翻身。

齐沐谦点点头。那个刘家啊,确实是挺有钱,人脉也不差,前两年刘老爷还特地前往京城运作一番,企图取代林家成为皇商,可惜欠了点火候,被杨丞相扬了两巴掌,灰头土脸回到临州。

不过她知不知道临州最有钱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至于人脉,他在临州多年经营可不是玩假的。

“本王体弱没那等风流命,恐怕此生只能娶妻无法纳妾,多谢姑娘青睐。”他说得客气疏离。

不纳妾吗?刘思云闻言,妒恨更甚,那女子岂能配得上王爷的专情?

“王爷可知,道慧法师为您挑选的王妃样貌奇丑无比,无才无德又无家世,这样的人于王爷大业无分毫助益,若王爷肯让小女子随侍在侧,定会发现法师的决定是错的。”

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杀气呢,这女人不简单啊。

管事走到齐沐谦身边低语,“是向姑娘。”

齐沐谦脸色难看两分。他家小萸什么时候样貌奇丑无比、无才无德又无家世,这刘思云信口雌黄不犯法的吗?何况匆匆一面,她就对小萸恨入心髓,这心胸得有多狭隘?

他低声吩咐管事。“查查刘家和刘思云。”

他要把所有可能的危险扼杀于萌芽阶段。

刘思云不甘心,追着齐沐谦想再多讲几句,然侍从上前,粗鲁地架起她,送上归家马车。

刘思云怎么都没想到,几句多余的话替家里招来大麻烦,也给自己惹上杀身之祸。

她谋害亲妹一事曝光,父兄以不当手段吞没旁人家产的陈年往事被挖出,在判决定罪后,刘家家产抄没,刘思云以命偿命,此为后话。

齐沐谦刚进院子,就见向萸迎面朝自己奔来,这么想他啊?

下一刻他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她眼睛泛红、明显哭过,有人伤害她吗?

齐沐谦上前,将她揽进怀里。“怎么啦?”

直到被抱个满怀,她才发现他回来了,细审他的五官,真的是他?她的小英雄,为了救她殡命的小暗恋。

赚大了,他从清秀小英雄变成绝艳大王爷,从呆萌小学生变成满怀抱负、爱国爱民、鹤立鸡群的杰出领导人,何德何能啊,她能够与他再续前缘。

环住他的腰,把头往他胸口钻,她瓮声瓮气问:“你和道慧法师很熟?”

所以是道慧法师吓着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怎能把他家小萸给吓哭?“他很有名,但我还没见过他。”

猜错了,他和道慧没有联手演戏?她推开他,再次确定。“完全没见过?”

“完全没见过。他是先帝封的国师,我进宫时,他已经领了皇命云游四处、为民传道。”

“但管事说,择妃是你的主意。”

“没错,但我没把握大师会同意我的作法。”

“我确实没有同意。”

一句话插入,两人双双转身,迎上面带微笑的道慧法师。

事实上他是反对的,只不过一来,管事提供的生辰八字太好,二来,他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临王如此费心筹谋。

当然,如果此女不合适,他不介意替王爷挑选更适合的。

谁知缘分天定,因果循环,许多事在命运中早已注定,根本毋须他插手。

大步跨开,他走到齐沐谦跟前,细看他的容貌五官,半晌后不由畅颜。

这趟没白来,难解的谜底终于解开。

数月前帝星晦暗,另一颗帝星冉冉升起,那时他预言了皇帝的死亡。

预言成真,名声更上一层,但奇事再度发生,晦暗帝星不但没有殖落,反而自那之后一天比一天明亮,而新生帝星却蒙了尘,日益晦暗。

千百年来,不曾有过这么奇怪的天象,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再三卜卦后,决定前往临州。

进入临州,他多方探听,终于得来临王的生辰八字,一番推算之下,发现更奇特了。以八字看来,临王早已离开人世,与自己当年推论并无不同,但他不但活着,还把临州治理得繁荣昌盛,这不合理。

而今见到“临王”真容,答案出炉,原来如此啊……先帝可以放心了。

齐沐谦将向萸勾回怀里,霸道的动作昭示着保护欲,凝声问:“为什么吓她?”

道慧法师轻笑,两世牵扯果然纠缠不断,难怪为她精心策划。

他没回答,却问:“贫僧应称呼您为王爷或者……皇上?”

“齐沐谦。”关上门后,道慧毫不犹豫地点出他的身分。

“大师不怕被灭口?”聪明人说话要懂得三思。

他笑道:“先帝病重时,曾令贫僧卜卦,卦象显示未来十几年间,大齐国运低迷,政治腐败、民生贫困、官员贪渎,朝堂将陷入黑暗时期。先帝问贫僧何解?贫僧答无解,不过贫僧愿云游四方、为百姓解说佛法,稳定民心,于是先帝封贫僧为国师,出宫宣扬佛法。”

“你怎知我的身分?”在这之前,见过他真容的人寥寥无几。

“第一点,十二年前,我曾与临王有过一面之缘,那是早夭面相,而你却拥有不怒而威,俯瞰天下的气势。第二点,皇上忘记了,在您两岁时,贫僧曾为皇上看过面相、算过八字,当时贫僧告诉先帝,您有帝王之相,理应接回宫里好生教导,日后大齐将出现一代明君。第三点,贫僧不解,临王与向姑娘八字大不合,为何会提出如此要求?但如果是皇上的八字,那么与向姑娘确实是天作之合。”

“既然如此,为何要吓小萸?”他非要追根究底。

“皇上难道不应该更关心,贫僧是否愿意为您重掌政权而尽力?”

“大师为何要吓小萸?”他重复同样的问题。

道慧法师苦笑。好吧,他真的非常在乎她,比起家国大业,齐沐谦更介意她受到惊吓。

他看了向萸一眼,耸耸肩、爱莫能助,不是不帮忙,实在是喜欢她的男人过度固执。

“贫僧认为这个问题应该由向姑娘来解答更恰当。阿弥陀佛!”合掌、屈身,他朝外走去,暂时结束这一轮的讨论,把空间留个两个人。

一阵静默后,齐沐谦问:“你想说吗?”

“如果我不想说的话,会怎样?”

“那就别说,不过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心思多、疑心病重,早晚会东一点、西一点慢慢从你嘴里刨出答案。”

这话说得……她苦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我需要三坛酒。”

“要酒做啥?”

“壮胆。”

烈酒壮胆功效如何虽然不知,但如果他无法接受穿越人士,她可以推却为酒后胡话,算不得数。

可万万没想到,三坛酒真的太高看向萸了,因为她根本连三杯的量都不行。取走杯子,齐沐谦把她抱坐到膝盖上,轻声问:“胆子够壮了吗?”

她吸吸鼻子,又笑又哭,一张脸上糊满乱七八糟的液体,他没嫌弃,掏出帕子慢慢为她拭净,最后把她的头压进自己怀里。

“说吧,道慧法师拿什么吓你?”

“他看出我的前辈子。好恐怖,他不是人、是妖,是千年老妖精,我们不要跟他好。”

向萸孩子气的说法让他笑眯双眼,但前辈子……没喝孟婆汤吗?还是量不足?她怎么可能还记得?

“你前辈子是什么样的人?”他顺着她的话问。

“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故事开了头,她哇啦哇啦从出生一路介绍到长大,她讲了异于大齐的生活环境,讲了截然不同的文化风情。

他是个好听众,总能找到最切合的点提出疑问,然后问出更多自己想知道的事。

故事讲完,酒退两分,她有一点点清醒了,却持续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头垂得很低,不大灵光的脑袋里有个小人在拔菊花,他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他能接受、他不能接受……

“你在生气吗?”她不敢看向齐沐谦。

看着她微颤的双腿,齐沐谦轻叹。“对,生气了,因为你怕我,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蛤?他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她猛然抬头,更正他的说词。“不对,我是担心你害怕我。”

“我害怕你什么?你会不会太高看自己了?”没武功、没心机,连害人都害得手下留情,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对于不知道的事,人们往往心生恐惧,穿越太过诡异,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也会畏惧。”

“你觉得我很傻、很胆小?”

“没有,你既聪明又勇敢。”

“既然如此,我何来的恐惧?小傻瓜。”他捧起她的脸,认真嘱咐,“你没有心机,有秘密与其憋着不如提前知会我,万一真的出大事,至少我能兜着。懂不?”

意思是,她的前世今生他全包了?

呵呵、呵呵……这种事值得庆祝,当浮白三大杯,因为不管前世或今生,他都是她的英雄,有他在,她可以横行天下、无惧无忧。

“懂!”她大喊。

“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事情可以为难你,明白吗?”

“明白。”再举杯,她弯了眉头、灿烂了笑容,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能交付?

酒下肚,脑袋雾化的她咯咯傻笑,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喜欢就喜欢了,没有为什么。”

“好失望哦,我以为你喜欢我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他很没礼貌地喷笑了。“要不要找块镜子照照。”

“我以为你喜欢我满月复才华。”

“会画墙就满月复才华了?现在的才华这么简单啊?”

“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的还是我的吻?”话音方落,她捧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唇,凉凉的、冰冰的、软软的,有淡淡的薄荷味。

浅尝即止,她松开他。“对不对?你喜欢的是这个对不对?”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不太确定,再试一次看看。”

他有实事求是的精神,因此捧住她的脸,封上她的唇,很甜,甜得很养生,他的生命有了她,将会健康长寿一百年。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太监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上前伺候。

齐沐瑱抽过帕子,粗鲁地拭掉掌心血迹,看着染血的帕子,他冷笑不已。

他中毒已深,杨笥打算再推人上来顶替自己吗?是谁呢?皇后肚子里那块肉?终归不会是杨敬、杨敏、杨义……他们全都死在白马军手下。

是两败俱伤吗?对,是两败俱伤。

父亲被毒死,自己也中了毒,白马军损失近半,但杨党不少人中箭落马,杨家子孙死了七、八个,而太后被杨笥砸伤后,疯得越发厉害了。

还是太大意,本以为杀人的事儿,文官不是武官的对手,哪晓得自己终究着了道。

把帕子丢进火炉,他翻开桌上的《洗冤录》、《临王亿》。

这两本书他已经读过无数遍,齐沐谦的冤、齐沐儇的功在民间以及向萸……每篇故事都精彩绝伦。

很难想像对吧,那个鲜活明丽的女子竟能逃过层层追捕,在异乡活得风生水起,并且即将成为临王妃,而他被圈在四堵高墙中,被阴谋诡计迫害着。

不甘心,为什么人人都能如意顺心,唯独他必须失去所有?

啪的一声,笔杆折成两段,他发誓,定要让杨笥死无葬身之地。

打个响哨,两名男子从暗处窜出。

“皇上。”两人拱手跪地,看着削瘦的齐沐瑱,眼底流露出一抹悲哀。

当年他们跟在将军身边,同吃同睡、誓死效忠,而今……曾经意气飞扬、武功盖世的大将军,怎会变成这番模样?

齐沐瑱提笔刷刷刷写下一串名单,然后将名单、书信和虎符往前一推。“送到临州,转告齐沐儇,如果肯交换,朕便赠他这份大礼。”

四十六颗项上人头,可以让他不费一兵一卒接管朝廷,再加上自己的禅位诏书,齐沐儇这个便宜占大了。

“皇上这是……”季秋山提上一口气后,将第二句轻轻放下。“甘心吗?”

回想将军登基为帝时,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袍们聚在一起庆贺同欢,彻夜狂饮喝得烂醉,哪里想得到才多久功夫,他们的将军就被欺负成这模样。

那些不会做事只会斗争的文官,一个个都该死!

齐沐瑱端起茶水,仰头饮尽。

确实不甘心呐,父亲费尽心血图谋来的东西,转眼就送出去……但是他别无选择。

“比起姓杨的,姓齐的当皇帝更名正言顺。让齐沐儇别犹豫太久,朕不确定自己能活几日,另外帮我带句话给她……”

待屋里再度安静下来,齐沐瑱低头翻开《临王俱》。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对吧?

听说临州被治理得如世外桃源,听说那里的百姓安居乐业,听说那个病秧子因为定了亲,强健了身体,听说道慧国师亲手献上玉玺……原来他不是真命天子,齐沐谦也不是,大齐的真命天子竟然是齐沐儇?

呵呵,多有趣啊,为了这张龙椅,齐沐儇会同意交换吗?那么好的八字给了齐沐儇健康,会不会也给他带来健康?她可不可以庇荫庇荫自己,令他一世安详?

此事在意料之外,齐沐谦把信放下,看着桌面上的虎符,久久没有言语,三十万大军就这样交到自己手里?齐沐瑱是怎么想的?

见他不说话,其他两人心急不已,主子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

他们对视后,拱手跪地道:“叶铭、季秋山愿听临王号令。”

他们是一品将军、齐沐瑱的心月复,想篡朝得先夺兵权,齐沐谦本以为齐沐瑱会紧攥兵权和杨笥死磕到底,没想到他居然出这招。

“说吧,齐沐瑱出什么事了?”齐沐谦淡声问。

心头微凛,他们有说错什么吗?临王怎会一眼看穿?

军令如山,他们不敢说也不能说,两人与临王对视,态度坚定。

这就是文官与武官最大的不同,一个个把心思全烙在脸上,他不想猜中也困难。

齐沐谦莞尔,拿起虎符在空中轻晃。“你们这个样子,本王怎么能够确定,日后你们会誓死效忠?”

两人微愣。是啊,虎符在齐沐儇手上,如今王爷说的话才是军令。

季秋山挣扎片刻后,老实回道:“主子中毒了。”

果然,杨笥够狠,连女婿也不放过。“知道是什么毒吗?”

“是业魂。”

没有成痴直接下业魂,杨笥是有多迫不及待?“目前什么情况?咳血吗?手脚还能动吗?”

季秋山更加惊诧,他居然知道业魂,那是杨家砸大钱研制出来的毒药。

齐沐谦微笑,他当然知道,为炮制业魂解药,周承浪费不少死囚。

“会咳血,双手发麻,腿脚不听使唤。”

“抓出下药之人没?”

“抓出来了。”

“已经停药多久?”

“将近一个月。”

齐沐瑱够警觉,停药后情况不至于继续恶化,却也不能再恢复如前,这些症状将会跟随他一辈子,换句话说他只能瘫坐在椅子上,成为半个废人。

齐沐谦从荷包里拿出瓷瓶。“带给齐沐瑱,告诉他连服三天,吐血症状能解,但毕竟身子大亏,得花时间调理,至于手脚则别指望了。”

意思是将军不会死了?两人激动地看向齐沐谦,眼底有说不出的感激。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转告你的主子,条件本王应下了。”

强抑激动,季秋山说:“现在王爷才是属下的主子,待属下送回解药后,定返回临州听取号令。”

“不必麻烦,你们留在齐沐瑱身边好好护着他,过几日本王就会进京。”

两人点头如捣蒜,最终伏身于地。“属下在京城恭候主子。”

下雨了吗?没有,可是脸湿湿的。太阳炽烈,但她觉得冷。明明穿的是绣花鞋,她却感觉绑住脚板的是铁片,让她每一步都分外沉重。

心被无情地撕扯,吐不出的疼痛,让指尖不断箍着指头,妪得指甲周围一片通红。

怎么那么难呢?不就是喜欢一个男人吗,定要搞得如此复杂?

生生死死、哀愁悲恸的,渗着甜蜜的日常里,总是带着解不开的苦闷烦忧,好不容易过上几天顺心日子,没想到一个转身又要投身警戒中。

她知道的,爱情本就酸甜苦辣五味俱全,而爱情该选择保留或舍弃,取决于比例问题,若苦多于甜,酸涩多于美好,那么与其坚守不如趁早放手。

所以放手的时机到了,应该另觅奇遇了?

事情是从出现在桌面上那张纸条开始的——

有人约她见面,在王府不远处的吴家茶馆里。

向萸不曾上门光顾,但来来回回经常看见里头坐无虚席,沐谦说他们的点心做得不错,说书人的功力更强,有空一起去坐坐。

可惜他忙于政务,她忙于学习,于是两个从早忙到晚的人,始终没办法去坐坐。

本以为纸条是沐谦特地策划的一场浪漫,于是她开始想像玫瑰花、烛光、美食,没想到出现的竟是令人心胆俱裂的噩耗。

男人自称是齐沐瑱麾下的将军,他说:“王爷已经答应拿姑娘作为条件,交换不费一兵一卒,顺利坐上大齐王朝的皇位。”

什么?她听到的不是这个样子,她听说京城使者带来齐沐瑱的虎符,齐沐瑱身中奇毒,再三思量后为大齐百姓着想,决定交出政权。

哪来的交换啊,是对方胡扯还是沐谦刻意隐瞒?对方一番解释后,还将沐谦的亲笔回信予她一观,信中,沐谦确实亲笔写下,同意用妻子与他交换四十六颗人头,里头甚至钜细靡遗地写下交换方式与时间。

男人又说:“皇上命属下转告姑娘,他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除姑娘之外,身边再无其他女子,倘若姑娘还有其他要求,可以告诉属下,皇上必定会为姑娘周全。”

真要彻底昏了,她只能挤出为数不多的理智来试着分析。

当初沐谦宁愿一死,来交换德兴宫上下七十余人的性命,那么他同意用她来交换将会在战争中牺牲的无数士兵也是可以理解的。

身为帝君,这绝对是个正确的好交易,别说她只是小官员的女儿,就算是皇帝所出的高贵公主,也得为两国太平去和亲,要不怎会有“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塚向黄昏”的千古佳句。

她必须承认,沐谦做的决定没有错。

可是那样正确的决定却刨了她的心,挖得她鲜血淋漓,痛得眨不了眼睛,无数呐喊在心底狂吼。

还以为是拨得云开见月明,谁知道是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她被猝不及防的大雨浇得浑身湿透。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王府的,但她知道自己需要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醒来就发现,只是场无聊梦魔罢了。

她回屋,把伺候的人全赶到门外,拉起棉被,蒙着头逼自己入睡。

但是……怎么睡得着?

他没说啊,一句都没说就直接替她做出决定,完全不顾虑她的想法。

是不是想穿上龙袍的人,都得先学会割情断爱,才能把权力昇华到无与伦比的境界?

所以他决定牺牲爱情交换位置,于是她的爱情消失,情话成空,过去发生的一切通通不算数。

向萸不想哭的,但眼泪自顾自淌下,咬住棉被一角,哭得凄惨无比。

她不要嫁给齐沐瑱,不要成为太上皇的女人,她只想守着齐沐谦。

混沌的脑袋突然清醒,但是她要怎么守?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在这时候突兀地挤入脑中。

他将来要当皇帝的呀,他会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她哪有那么长的手臂可以当守门人?糊涂!她只想着玫瑰芬芳,却没考虑过蜂蝶满堂,等他成为皇帝,身边千娇百媚、姹紫嫣红,而她纵使与他有同生共死的情谊,又能得他几分微薄的真心。

到时各种机关算计,到时他无法容忍她的蠢笨无知,到时她会不会因妒成恨,变成第二个杨玉琼?

一时间绵密的酸楚从空气里集聚,丝丝缕缕,如梅子细雨浸染过全身。寒意自肌肤侵入,彷佛有无数冰冷触手,密密地在心底滋生蔓延,嫉妒将周身爬满,缠绕得她不见天日,只余一片空洞。

猛地扯掉棉被、弹身坐起,她不要!她拒绝分享丈夫,拒绝当交换礼物,拒绝变成不堪女子,她必须逃跑。

对,跑得远远,跑到齐沐谦和齐沐瑱都找不到的地方,那么即使失去爱情,她还能确保自己不会堕入另一个悲剧。

跳下床,找出一块布,衣服收几件、首饰收几件,把微薄家产二百两银票也收进去,再收点笔墨纸砚、颜料……

不行,太大包会被发现。

犹豫片刻后,她把笔墨纸砚拿出来,颜料拿出来,但是想了想又收回去,这些颜料是沐谦特地命人搜罗来的,稀有又珍贵,只得咬牙硬塞。

收下颜料就得牺牲首饰,她只能挑选几个又小又贵的贴身收藏,穷家富路以防万一。

走到桌边,看着桌面上的图画,牙一咬,卷起来收进包袱里,那是她花好几天画的美男图,主角是长得天怒人怨的齐沐谦。

就当做记录留念吧,好歹这辈子爱过一个不平凡的男人。

她满心悲怆时,窗外却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要带就带真人离开,带张画做什么?不能抱、不能亲,连牵手都不行,有意思吗?”

向萸猛地转身,对上齐沐谦的笑眼,糟糕,被发现了!“至少它是我专人独享。”

忿忿不平,他怎么能笑得这般云淡风轻?他不知道她很伤心吗?

对,他不知道,他是个好帝君,胸怀壮阔,眼里只有万千百姓,没有微小的爱情。

看着背过身去的向萸,齐沐谦攀着窗框,一跃跳进了屋里。“说吧,要跑去哪里?”

“天涯海角任我行。”

“想得美,你会易容吗?还是有身帖无数份,或者你很有钱?什么都没有,你觉得是自己跑得快,还是我追得快?”这话不久前才讲过,她没记牢,看来皇后养成训练得再加强。“重点不是快不快。”

“不然是什么?”

“是你们都要我,都不会杀我。”她赌气。

果然是重点,头脑清晰、看事分明,不错,局势把握得很好。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像颗肉包似的,太诱人了,他忍不住伸手掐上。

“为什么想跑?”,被他一掐,连心都掐软了。“我不想当礼物。”

“谁要你当礼物?”

“你啊!你敢说没打算拿我去交换那四十几个奸臣?”信上的字迹清清楚楚,就是他亲笔书写。

“我是答应要把我的妻子送到齐沐瑱身边。”

“你的妻子难道不是我吗?”他们还是道慧法师亲自认证的完美配偶呢。

“不对,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是萧颖月,上了皇家玉牒的。”

不过现在人在临王府地牢,齐沐瑱想要就给罗,他这个人旁的优点没有,就是大方慷慨。

向萸恍然大悟,“你耍诈?”

“哪里耍诈,他怎么说我怎么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得很。恰恰好,萧颖月为了齐沐瑱想置你于死地,既然如此何不成全她的心意?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有权得到我们的祝福。”

“你从没想过把我送出去?”

“你觉得我有这么笨?”

就算齐沐瑱没送上这份大礼,他也可以自取,不过是四十几个官员,虽然他们在朝堂上举足轻重,但都是文官,只要抢在他们自得意满、毫无防备之前动手,暗杀他们没有想像中困难。

对他来讲,更困难的是找一个合理的、把皇帝请下台的办法。

现在,齐沐瑱愿意主动铲奸灭恶更好,至少暴虐之名他给担着了,自己可以摘得乾乾净净。

不用当礼物了,向萸松口气,可愁眉未解,过去没想到的问题,困扰了现在的自己。

“我想,我当不了好皇后。”她闷声道。

“赵姑姑给的功课太多?”不至于吧,赵姑姑说她勤学向上,是个好秧苗。

她摇摇头。“我无法掌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无法面对你那么多的女人。”

为了这个啊……难怪哭得这么伤心。

捧起她的脸,齐沐谦的眼神无比认真。“不知道『齐沐儇』身子弱吗?应付一个女人已经够吃力,还让他搞那么多女人,难不成你希望齐沐儇英年早逝,你想垂帘听政当太后?”

这意思是三宫六院加嫔妃无数,不会出现在他的后宫里?意思是她没有变成礼物,却收到有史以来最好的礼物?

她笑成花痴,却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我不想,一点都不想。”

他笑了,揉揉她的头。她的头发细软,比担猫更舒服,他想要她当自己的小猫咪。

“傻姑娘,以后有心事要跟我说,别啥都不问直接下定论,因为你下定论的能力奇差无比。”

被念了,但她却开心得弯了眉头。对啊,确实奇差无比,总是一路错,错到需要他来收拾后果。

额头贴上她的,他问:“你说,这次该怎么惩罚?”

“亲三下。”

“不要。”天天亲,时时亲的,这种事拿来当惩罚,赔太多。

“打三下。”

“没意思。”打在鱼(萸)身、痛在母(沐)心,不划算。

“不然呢。”

“罚你从现在起,跟萧颖月好好相处。”

“为什么?”

“她是个聪明女人,既然知道齐沐瑱喜欢你,又知道自己将长伴齐沐瑱,自然要想尽办法模仿你,你要给她这个学习机会啊,否则不给她武器就让她上战场杀敌,太委屈。”

确实,男女之间本就是一场战争,但是……“要靠模仿另一个女人来得到爱情,我替萧颖月不值。”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拢拢她的乱发,抚抚她红通通的眼睛,他不在乎齐沐瑱和萧颖月的爱情,他只在乎向萸和自己。“以后别一个人躲起来哭,你要记住,往后不管开心、伤心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好。”

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收进怀里,亲亲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和鼻子,她的体温濡染了他冰冷的心脏。希望这一世,她永远当他的小太阳,持续为他散发温暖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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