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离婚无效 第七章 又是个绿茶婊
专精外科的沈御医当天黄昏来顾家了,看了看那琴娘,说伤口不深,还好。
彼行梅跟夏念申听沈御医的意思,知道伤不算重,不禁大喜过望。
直至看到琴娘喝了药,夏念申这才把顾行梅拖回景朗院,亲手替他换下那一身血衣,又用煮了柚子皮的水洗澡去晦气。
夏念申想让顾行梅睡,他却是睡不着,她想着既然如此,替他去了一趟客院——已经是入夜,顾行梅还去那儿就不方便了。
烛光掩映下,夏念申仔细端详琴娘脸色,睡得很熟,已经看得出一点唇色,沈御医果然高明,才一帖药,琴娘气色已经比刚来时好上许多,又细细吩咐了伍大媳妇跟伍二媳妇万事小心伺候,两个年轻媳妇连忙点头说是,夏念申委实不放心,又交代了一番这才回景朗院。
彼行梅躺在床上根本没睡,一听她进房,马上从床上起来,“那琴娘怎么样了?”
“放心,恢复了些许,神色好了不少。沈御医不愧是专精外科的大夫,我看那琴娘过几日就能醒了。”
“念念……你没骗我吧?”
夏念申看他一脸紧张,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紧蹙,“这还能骗,我可没那么没眼色。”
彼行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放心吧,保宁郡主也不想再跟我们扯上关系,我听王府的大管家说一沉御医可是太医院的外科一把好手,只不过不善巴结,这才没升上去。”
“念念……我真宁愿那刀是砍在我自己身上……”
“我知道。”
“我刚想起阿磊了……”顾行梅双眼茫然。
夏念申听了心疼,把他搂入怀中,“阿磊是意外,伤害那琴娘的是随机砍人的疯子,都不是你的错。”
“早知道我不给她二十两了,她不会为了报恩而替我挡刀,这样她跟我都不用经过这个磨难。”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别这样责怪自己,如果没有意外这种事情,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意外这两个字。”夏念申安抚他,“放心,沈御医真的医术高明,等明天一大早我就陪你去客院看,让你亲眼见见,好放心。”
她知道他一定无法入眠一于是让林嬷嬷煮了安神汤一亲自端了看着顾行梅喝下、睡着……他内心的阴影太大了一就算睡了,但眉心还是紧蹙着。
夏念申轻轻按了按他的眉心,这才在他身边躺下。
她自然没有睡得很好一敲更的每次经过,她都听得清楚,远远传来,一更天,两更天,三更天,四更天,五更天。
彼行梅翻了个身,醒了。
主人家都醒了,景朗院很快忙碌起来。
两人早饭都只喝了半碗粥,这便穿起厚重的冬衣,围了貂裘,又往客院去。
伍大媳妇惊觉得很,坐在床边打瞌睡,一有人进来就醒了,看到是二少爷跟二少女乃女乃,马上迎了上去,“奴婢见过二少爷,二少女乃女乃。”
彼行梅探往前,看到那琴娘的脸色的确红润了些,呼吸也不像昨天那样急促了,悬了一晚的心这才放下一些——他再也受不了有人因为他而丧失生命。
夏念申过去,“看吧,我没骗你。”
彼行梅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这小泵娘能快点醒来就好了。”
一旁,伍大媳妇奇怪,二少爷也不过二十岁,这琴娘怕十七八岁都有了吧,最多是叫一声姑娘,怎么会是小泵娘。
她自然不知道两人穿越而来,三十岁的灵魂看到十几岁的少女,自然是小泵娘。
彼行梅又仔细看了看,更放心一些,于是问伍大媳妇,“这小泵娘晚上可都好?”
“回二少爷的话,很好,三更的时候又吃了一次药,都乖乖吃进去了,没一点溢出来,四更的时候喂了一碗肉汤,也都有喝进去。”
夏念申安慰说:“能吃药,能喝汤,这真的挺好的。沈御医想必也是见多识广,他老人家说没大事,这姑娘就肯定能好,你不用太担心。”
罢好过年没事,顾行梅照着三餐过来探视,夏念申自然也一道,沈御发在顾家住了两天后说可以了,保证那琴娘没事,再一两日就能醒,留下一个医娘、一个童子,这便回了太医院,顾行梅跟夏念申自然千恩万谢。
照说那琴娘应该很快会醒一伍大媳妇跟伍二媳妇照顾得无微不至,汤药也都能喝一但偏偏就是不睁眼。
琴娘一日不睁眼,顾行梅就一日无法放松。
夏念申觉得实在奇怪,那琴娘每日喂四次人参炖肉汤,皮肤都有点光泽了,怎么就是不醒?只能再叮咛两个媳妇好好照顾。
夏念申原本想着元宵节要跟顾行梅上街猜谜的,但因为这意外,当然也不用了——他情绪这样低落一还是照顾他的情绪先。
看他那样,夏念申自然也心疼,但是这种意外真的谁都不想,幸好伤不重,那琴娘的脸色的确也开始恢复红润,肉眼可见的有进步,不然顾行梅不知道要自责成什么样子。
元宵节的晚上是全家人一起吃的。
彼老太太当然知道顾行梅差点被砍一然后又被救一现在恩人就在客院——许是因为顾行梅跟死神擦身而过,顾老太太终于想起来他是自己的亲孙,于是殷殷交代要好好照顾救命恩人,晚上又送了一支堪比萝葡的人参过来。
彼行梅跟夏念申都觉得很奇怪,但顾老太太改变是好事,毕竟一个屋檐下,老是那样剑拔弩张的也不好。
大人参自然送往客院了一切片后跟着鸡肉一起炖给那琴娘吃。
元宵节隔日下午,胡范天的信来了,说同日被砍的田老爷跟汪老爷已经大好,可以见客,让顾行梅把十八号、十九号都空出来,胡范天要带他上门拜访田老爷跟汪老爷,人来就好,礼物胡家已经准备妥当。
夏念申看了信,“你就去吧,琴娘那边我会看着的。”
“可是她还没醒,我就开始为生意奔波,总觉得过意不去。”
夏念申想,他又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世为人,她看东西的角度已经有所改变,以前她会觉得“又来了”,可现在只觉得“不能放他一个人”,他在深渊,她会把他拉出深渊。
于是道:“但她已经好很多了,可能身子骨本弱,所以没这样快醒,但我们的人生要继续的是不是?把她交给我,这样还不够让你放心吗?”
“念念,不是的……”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对话。
“二少爷,二少女乃女乃!”伍嬷嬷在外头急着说:“贵客醒了!”
醒了?夫妻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喜色。
这下连披风都来不及拿,一前一后就打开格扇,用最快的脚步冲去客院。
夏念申想,当初沈御医说三天会醒,结果足足躺了八天,这琴娘身子可见不太好,等好了,自己非得帮她好好补一补才可。
从景朗院到客院的路程,第一次这样漫长一天空下着雪一但却不觉得冷,内心紧张又喜悦,终于醒了——虽然知道伍嬷嬷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一但还是得亲眼看看。
进入客院的厢房,一看,那琴娘果然醒着!坐在床沿,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伍二媳妇正在喂她喝药。
彼行梅十分着急,“小泵娘一可好多了?”
那琴娘看到顾行梅一露出笑容,“多谢顾二少爷关心一没什么不好。”
夏念申心悦不亚于顾行梅,笑说:“醒了就好。”
琴娘见礼,“奴家见过顾二少女乃女乃。”
“不用如此客气一姑娘救我夫君一那等于也是我的恩人。”夏念申在床沿坐下,“你叫什么名字?几岁?”
这才知道那琴娘叫做朱雪儿一今年十七,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祖母一原本去年要成亲的一但祖母生了病,只好典当嫁妆看病,结果未婚夫婿家里不愿意娶一个没嫁妆的姑娘,婚事就这样告吹。
夏念申心生怜悯一古代女子没嫁妆真的很惨,而且十七岁已经偏大了,于是笑着安慰,“雪儿快点好起来,到时候我请最有名的媒人给你挑个好夫婿,举办一场热闹的婚礼让你风光的嫁出去。”
“谢二少女乃女乃一不过奴家现在没想这样多……”
“不用急着现在,十七八岁才嫁人的多得是,现在嘛,还是赶紧把伤养起来,既然醒了可得多吃点,我瞧你身上都没几两肉,你喜欢吃什么?我们顾家的厨娘很不错,我让厨房做来给你。”
“多谢二少女乃女乃,有什么奴家就吃什么,不用特别张罗了。”
夏念申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她大概是婚事没了之后信心丧失,这才什么都不敢要求,“自然是要张罗的,雪儿,我刚说了,你是我的恩人,我自然得好好照顾,如果连这点事情我都做不到,我就枉为人了。”
“那是奴家自愿的,不关顾二少爷的事情……”
“关的,总之,你先好好养身体,等伤好了再来调养。等春暖花开,我一定帮你说上一门好亲事。”
“亲事……”朱雪儿看了顾行梅一眼,突然脸红,“奴家不敢想。”
夏念申却是没发觉,只是高兴,“你现在不用想,我来想。”
朱雪儿醒了,顾行梅简直变了一个人,又恢复原本开朗温柔的样子。
回景朗院时隐隐约约看得出来是在小跳步,夏念申想笑,但又不想取笑他,心想朱雪儿能醒真是好事,他们夫妻的恩人,应该要有个好结果。
回到自己住处,顾行梅就马上回信给胡范天了,说会把那两日空出来跟着去拜访田老爷、汪老爷。
回了信,又笑。
夏念申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可得帮雪儿挑个好人家。”
“是一挑个能对她好又有担当的。”
“放心,我亲自操持,男方的人品也会派人去打听一定帮她挑到一个好夫君一除了嫁妆,还要给她一笔体己银子,让她好好过下半辈子。”
“对了,还得派人去告诉她的祖母。”
夏念申一拍额头,“这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
朱雪儿替他挡刀那日一他带人回顾家一已经请了客栈的人通知朱雪儿的祖母一也告知找孙女儿便上顾家来一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人上门来找,想想一顾家的门口那样大,红色大门,黄色铜环,旁边延伸两个侧门,整条巷子有一半是顾家——对于一个纯朴的老人来说,这大门也许就够阻挡她了。
当然也不排除顾家的守门婆子势利,没来转告,但不管怎么说,朱家没人过来探视是事实,现在朱雪儿总算醒了,还得派人去告知才好……
夏念申突然觉得有点微妙,但又说不上来,仔细想想,对了,朱雪儿刚醒时怎么没问起祖母?
正常的状况不都着急见自己的家人吗?
朱雪儿说自己跟祖母相依为命,她醒来了是应该说些“我祖母一定很着急,请派人告诉她我很好”之类的话,而且顾行梅赏她二十两,就是因为祖母在生病啊。
然而她醒来了,也没想起自己生病的祖母?
夏念申内心实在介意,但又觉得这样怀疑人家不好,只是过了两日还是无法按捺,于是趁着顾行梅跟胡范天出门去拜访田老爷时,自己去看了朱雪儿——伍大媳妇说,她能吃能睡一都挺好的。
夏念申问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二少女乃女乃是指什么?”
“就……都可以,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伍大媳妇很谨慎,看了看附近,确定她们周围没别人这才小声说:“有件事情,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伍大媳妇很困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想才道:“就是朱姑娘刚被带回来的隔天晚上,奴婢在床边守夜,打着瞌睡呢,中间醒时突然看到……看到……”
吼,“看到什么呀?”
“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看到、看到朱姑娘睁着眼睛,鼓着脸颊,好像在想事情,奴婢揉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一点,却发现朱姑娘还是熟睡着……”
“你是说,你看过她在昏迷期间醒着?”
“……是,不过也不确定,可能是奴婢眼花……”
“好,这件事情你有跟别人说起吗?”
伍大媳妇双手乱摇,“没有没有,要不是二少女乃女乃问起一奴婢也不会讲的,怎么样都很没道理啊,如果朱姑娘真醒了,怎么会不愿意睁眼呢?”
虽然很不愿意这样一但夏念申的危机雷达又启动了。
朱雪儿救了顾行梅,她很感激,但她明明醒了却继续装昏迷一醒来的第一时间也没有找相依为命的祖母,这两点都很奇怪,而且还主动说起自己被退婚的事情一正常人听到了都会怜惜三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秦素妮。
二月节照理是大家一起吃饭的。
二十道大菜十分丰富,涵哥儿跟婷姐儿长得很快,每次见到都觉得又大了一些,当然,四房的坚哥儿跟霄哥儿也不遑多让,看孩子最能感觉到时间飞逝。
彼老太太在某些方面很好哄,譬如说,看到曾孙就高兴了,更别说这熊氏跟裘氏的肚子已经显怀,马上又要再添孩子了呢。
吃完晚饭,丫头婆子撤下席面,上了四果蜜饯跟清茶。
彼老太难得第一个问起二房,“行梅媳妇,那个客院的姑娘可好多了?”
彼行梅是男子汉,男人要忙外面的事情,这后宅之事当然是问女人。
连忙回答,“祖母,朱姑娘已经可以下床,我也派人把她的祖母接来,现在祖孙都在客院一起调养身体。”
“那还行,怎么说都是救了行梅,我们不能亏待人家。”
“孙媳妇知道。”
“朱姑娘要是好了,也得好好报答,给最好的安排,免得外人说我们顾家无情,影响了他们伯侄在外面行走的名声。”
夏念申躬身道:“孙媳妇谨遵教诲。”
内心又觉得奇怪,顾老太太是脑门被夹了吗,怎么突然像一个正常的祖母,若是按照以前她肯定要落井下石一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十分关心,就拿大人参来说一连卢大夫六十多岁年纪都没看过那样好的。
彼老太太继续道:“别擎,已经进入二月,船运的生意可有好些?”
彼别擎捻着胡子,一脸得意,“正想跟母亲说。”
“看你样子是有好消息,快点,让我高兴高兴。”
“这事情是行春的功劳,儿子让行春说。”
彼老太太更乐了,“父子齐心,好好好,行春,你就跟祖母说说。”
就见顾行春一脸神采飞扬,“祖母,孙儿前阵子南下已经跟一个有五个山头的橘子园签了合同,等二月这最后一批橘子采了便卖给我们,共六百两,我打算运到北方卖个一千两百两,这样我们一趟就赚了六百两银子。”
彼老太太笑逐颜开,“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们父子是有本事的,冬季行船不好,现在天气转暖一一切都该好起来。”
彼行梅在厅上一向不太开口,听到这儿忍不住问:“大哥说的可是显丰府的陆家?”
彼行春一脸奇怪,“你怎知道?”旋即又发怒,“你在打听我?祖母您看,这行梅居然敢打听我的行事!”
“当然不是一这南方的柑橘几乎都被各家商船包了一只剩下显丰府的陆家橘子还没人去说。”
“你真不是打听我?”顾行春还在怀疑。
彼行梅觉得好笑,“我要真打听,怎会在大厅上说出来?这不是故意让人抓现行吗?”
彼行春想想也是,便没再抓着不放:“怎么,陆家橘子没人想到一偏偏我找到了一现在嫉妒了?”
“我前阵子跟胡家表哥去拜访田老爷,田老爷做京城的果子生意,听他说起陆家——以前的橘子是不错的,但最近几年的不太行,不但没汁水还没果香。四年前看在面子上勉强进了一批,却一堆人拿来退钱说根本不是橘子,干得跟什么一样,后来陆家的橘子就只剩下偶尔出现的冤大头会去买,大哥可要再想想?”
彼行春却是不信,“哪有这种事情,我从小到大吃的橘子都是一样,也没吃过什么没汁水的橘子。”
“我们家的橘子自然是千挑万选饼的,可是外面卖的却不是这样,如果陆家的橘子好,田老爷怎么会放一条财路荒废,那日田老爷说起陆家第三代不懂经营,省钱省在照顾果圈的人力上,橘子变成野长,品质自然不好,陆家第三代却只想着骗外行一不懂反省,田老爷也是很感慨的。”
一直没什么说话的顾行着却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大哥莫信,我看行梅就是见不得你好。”
彼行春道:“你也这样认为?”
“那是当然。”顾行着嗤笑,“之前过年祖母要他句合同过去救大房,他死活不肯,现在怎么又会好心提醒了,分明是不想大房振作,我看二哥跟二嫂就是想看大房倒楣,然后趁机踅取中馈。”
一讲到中馈,大太太叶氏就马上有反应了,“行春,我瞧你四弟说的对,你二弟妹那日想夺中馈,你也是亲眼所见,他们夫妻一心又哪里会帮我们,你就照原本的做,这回大赚一笔给他们看,我们顾家第三代可不是只有二房会振作。”
彼行梅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过笨,没见过这样笨的,他连人名地名都清楚,因果也讲出来,居然死活不信,明明就是一个大坑……
北方不产柑橘,要是陆家的橘子好,早被定了,一月都还没人去定的橘子也敢买,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彼行春现在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自己已经劝了,劝不动,那就算了。
于是顾行梅双手一揖,“既然如此,就当行梅没说过,祖母见证,要是将来这批橘子有问题,那行梅也是已经提点过的。”
彼老太太不太高兴,“你大哥难得本事了一回,你非得这么扫兴不可?”
夏念申忍不住了,“祖母明监,这怎么算扫兴呢,夫君是看在同为顾家人的分上提点,这要是大哥不听也就罢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一我们当然是希望大房好。”
“最后一句还像话。”顾老太太垂着嘴角一但看向顾行春时一嘴角又扬了起来,“行春,你可得好好做,给自己争口气,也让二房看看大房是有本事的。”
“那是当然,祖母就等着看好了。”
在顾家精心的调养下,受伤的朱雪儿跟瘦弱的朱婆子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彼行梅跟夏念申每天早晚都会过去探视,朱婆子没想到自己一个乡下妇人居然可以进入大宅疗养,自然十分感谢。
就这样到了三月,已经好得不行了——被聘在顾家的卢大夫都觉得不好意思,明明两个病人都补得珠圆玉润,气色比一般人好很多,这还要继续看诊下去吗?
于是趁着早上例行诊脉时一当着顾行梅、夏念申的面说:“老夫看朱姑娘跟朱婆婆是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再调养,现在时节转暖,好好进食就是对身体最有益的事情。”
彼行梅面露喜色:“卢大夫是说,朱姑娘的身体已经完全无碍?”
“无碍,无碍。”卢大夫挥挥手:“今日不用再吃药了,以后也不用一朱姑娘底子还不错,以后只要能照常吃三餐,一点问题都没有。”
夏念申心想,太好了,不是她小器,她相信伍大媳妇那天没看错,朱雪儿早醒了,装昏迷呢。
如果只是想要银子那倒好说,但朱雪儿每次看顾行梅那样子,怎么看都是秦素妮的眼神。
尹方旭也好,顾行梅也好,一样的好皮相,一样吸引到小妹妹。
但幸好朱雪儿含蓄许多一只是语气暧昧一倒不敢真的提出什么要求。
现在朱雪儿跟朱婆子都好了,自然要做安排,总不能一辈子待在顾家——他们夫妻经过八九个月的振作也有了一千多两的私房,那就给她们买一户三百两的大宅子,请几个下人伺候,当然,下人的月银由他们二房每个月派人送去,另外再给朱雪儿五百两当体己银子,帮她相个好人家出嫁。
当然,不是就此不管了,朱雪儿这一辈子有什么事情,他们夫妻都会出面,会帮忙,不会放任她不管。
卢大夫这样说了,但朱雪儿当然没有高兴的样子,只是很意外,可是自己又的确好了,还长胖了,要怎么继续养病?
夏念申看出她的慌张,于是笑着坐在床沿,把自己跟顾行梅的商量说了,买宅子安置朱婆子,然后把她嫁人,“当然嫁了不是断了关系,我们永远是你的顾二哥,顾二嫂,以后神佛诞辰一起上寺庙,七巧节一起放琉璃灯,可好?”
朱雪儿看了看顾行梅一见他没有挽留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出了这个门,她永远也见不到顾行梅了。
就在这时候,朱婆子突然往前一跪,“有件事情想求二少爷跟二少女乃女乃。”
彼行梅连忙把老人家扶起,“朱婆婆有话好说,雪儿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们朱家便不是外人。”
“老婆子知道这实在不像话,但也只能求二少爷跟二少女乃女乃了……”朱婆子眼泪流下,“我见过雪丫头的伤势了,就在胸口跟月复部,好大的伤痕,又恐怖又吓人,加上治疗外伤一沉御医也看过,卢大夫也看过,将来的夫君未必乐意。”
夏念申安慰:“朱婆婆不用担心,我一定好好找一当年我在喜莲寺被掳一夫君也没嫌弃我,入门三年恩爱如初,我一定给雪儿找个像夫君这样明理的,绝对不会让她嫁人后受委屈。”
朱婆子哭道:“顾二少爷是读过书的明理人,一般人如何能比一这整个京城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顾二少爷的。”
彼行梅笑说:“朱婆婆把我说得太好了,我不过是普通人一要找跟我一样的容易得很,婆婆不用担心雪儿的婚姻大事一你对孙婿有什么要求都能跟我们说。”
“谢顾二少爷,老太婆确实有想法……”
夏念申看她别别扭扭的,安慰她,“朱婆婆有话便说,这里都不是外人。”
“那我就说了啊……”
夏念申含笑点头,“说吧。”
“那我说了……”朱婆子绞着手巾:“我想来想去,还是请顾二少爷收雪儿当姨娘吧,这样最好了,我最放心。”
夏念申心想,她一直不愿意去预设立场,但果然是个秦素妮——她跟这种人太有缘了,两世为人甩月兑不掉。
好,顾行梅,这是你自己要作主的事情,要收不收都听你的意思,但只要你收了,我们之间没有第二句话,就是和离。
上辈子不吃的亏,这辈子也不吃。
彼行梅意外,“给我当姨娘?”
“是啊,这样最好了。”最重要的一句话说了,朱婆子便开始有条理,“两个大夫看过她的身子,不管嫁给谁,将来夫妻吵架一定会被嫌弃,虽然我们是一般人家,但雪儿也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无论如何不愿意她受委屈,如果给顾二少爷当姨娘,顾二少爷这样明理,一定不会嫌弃她的。”
“朱婆婆,我跟你保证,我会找到好好对待雪儿的人。”
一直安静的朱雪儿突然扑倒在地,“二少爷,您收了奴家吧。”
夏念申心想,来了!
真不知道是哪门子孽缘,秦素妮抓着秦磊这张牌不放,朱雪儿也能抓住救命之恩不放,都是有好牌的人,现在就看顾行梅了。
当初对秦素妮百依百顺,现在不知道会怎么对待朱雪儿。
“雪儿,你快些起来,别跪在地上,地上凉。”
“您不收我,我就不起来。”朱雪儿哭泣道:“二少爷,您骂奴家也好奴家、奴家早在去年就悄悄喜欢上您了,当时您跟胡大爷来我们琴坊,每个客人都嫌我琴艺不好,只有您还是会给奴家赏钱……那日那疯子要砍您,奴家也是心甘情愿替您挡刀的,求您看在这分上收了奴家吧,奴家哪儿也不想去,只想继续留在顾家,二少爷,奴家会好好伺候您,二少女乃女乃,您大人大量容下奴家吧。”
夏念申想,这朱雪儿是秦素妮穿越来的吧,怎么用的招式也一样,但很悲哀的,她觉得顾行梅有很大的机率会败下阵来。
看来,自己是得出顾家了。
回夏家?不行,自己买房?当然也不行,东瑞国的女人名下不能有资产。
只能叫顾行梅买个宅子给她了,三百两,几个仆人,每个月的例银由顾家送来……想不到自己打算了半天,都自己用上了。
至于她的体己银子当然不能只有五百两,她要把顾行梅梓干才甘愿离开顾家。
不管是尹方旭是顾行梅,不管是秦素妮还是朱雪儿,她都是一样的夏念申,以前容不下干妹妹,现在也不会容得下俏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