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騎 第十一章 奸謀敗露
碼頭上,姬凝翠、單超登上了一艘浪里鑽,一名金家船幫的弟兄操舟,劃破碧波,卷起白浪,向著湖口馳去。
浪里鑽名副其實,而且夠快,沒一會兒工夫,便已駛出了湖口,進入了黃河。
只見湖口外,黃河兩岸,停泊著數艘雙桅大船,艙里不見燈,桅頂也沒有信號,每艘船上都是黑漆漆的,讓人難以辨別,究竟是那艘船是哈三的座船。
姬凝翠問那操舟弟兄道︰「哪一艘船是你們金家幫的?」
操舟弟兄看了一看,旋即抬手一指對面三艘大船,居中那一艘道︰「那一艘便是。」
姬凝翠點頭道︰「咱們劃過去吧!」
單超道︰「河水流得這麼急,這艘小船過得去麼?」
操舟弟兄笑道︰「您老放心,這艘小船在我們金家船幫人手里,就是橫過長江三峽都輕而易舉。」
隨著他的話,小船破浪前進,斜頂水流,往上駛去。
的確,操舟的弟兄一非夸口,二非吹噓,小船在急流中速度不減,而且乎穩異常,剛才是頂著水流上駛,如今過了急流,船頭居然正對著居中那艘大船。
單超忍不住嘆道︰「南船北馬,果然不虛。」
只听一聲沉喝傳了過來︰「什麼人,停船!」
操舟的弟兄高聲應道︰「總舵來的。」
一道強光從那艘大船射了過來,立即把立身船上的姬凝翠,單超罩住,隨听那話聲道︰「停船。」
姬凝翠往後一擺手,操舟弟兄連忙把船停住。
大船上那話聲道︰「你們是干什麼的,我怎麼不認識你們?」
單超冷然道︰「那不要緊,我們認識了姓哈的就夠了。」
「住口……我們船上沒什麼姓哈的。」
姬凝翠道︰「你告訴姓哈的,德怡格格的侍衛求見,問他見不見面。」
忽听另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讓他們上來。」
先前那人恭聲答應,揚聲道︰「過來吧。」
浪里鑽駛近大船,船上人叫道︰「等著放下單梯。」
單超道︰「省省事吧,不用放什麼單梯了,老太婆,走!」
一聲「走」,兩個人陡然拔起,燈光中看,像兩只大鶴似的落在了大船之上。;
大船上站著四個人,一個在船邊,三個一前二後近艙門口,站在前面的一個,是個瘦削中年人,一臉的陰沉色,森冷目光一打量姬、單二人,冰冷道︰「你們倆是德怡格格的侍衛?」
姬凝翠道︰「不錯。」
瘦削中年人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是德怡格格的侍衛?」
單超道︰「你是跟我倆要腰牌?」
「不錯。」
「你不配看我們倆的腰牌。」
瘦削中年人臉色一變,旋即冷笑︰「那我只好得罪了。」他跨步前欺,揚掌就抓單超。
姬凝翠雙眉一聳,冷喝道︰「找死!」大袖一揮,迎了上去。
砰然一聲,瘦削中年人被這一袖拂得悶哼踉蹌後退,他身後那兩個人色變探腰。
一聲冷喝傳了過來︰「住手!」;
艙門砰然打開,一名白面年輕人走了出來,冰冷的臉色,冰冷的目光,一一打量姬、單二人,冷然擺手︰「請。」
艙里驀地燈光大亮,直瀉艙外,姬、單二人邁步走了過去。進艙看,艙里九個人,一個靠里坐著,穿一身錦袍,八個列兩旁,面無表情,一動不動,身穿錦袍,靠里坐著的那個,正是哈三。
姬、單二人感覺得出,適才那年輕人,緊挨他二人身後而立,顯然,只要他二人有一點異動,年輕人必會馬上出手,那八名也會立即聯手搏擊。藝高人膽大,姬、單二人哪會把這陣仗放在眼里。
姬凝翠冷然開口︰「你就是哈三?」
炳三微一點頭︰「不錯,我就是哈某人。」
單超道︰「你好大的架子啊。」
炳三倏然微笑,道;「我是皇上的侍衛,你們倆是公主的侍衛,怎麼說,我也沒有站起來相迎的必要,是不是?」
單超勃然變色,想動。
姬凝翠道,「老單,改改你的脾氣,咱們不是來打架的。」
單超很听姬凝翠的,當即又忍了下去。
炳三笑道︰「沒想到德怡格格的侍衛,比我這個皇上的侍衛脾氣還大啊。」
姬凝翠道;「哈三,得過就要且過,我二位只認德怡格格,別的人一概不認,真惹火了我們倆,對你可沒什麼好處。」
「呃,是麼?」
「我二人知道你的身分,也明白你的出身,要是沒兩下子,也不敢跟你來這一套了,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你明白麼?」
「你倒是實情實話。」
炳三點頭道;「不過恕我哈某人眼拙,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看出二位是哪一派的高人。」
「那麼你听清楚了,他姓單,叫單超,老婆子我姓姬,叫姬凝翠。」
這才是人名樹影,哈三微一怔,臉色倏變,欠身道︰「莫非‘獨目天尊’、‘辣手素心’二位?」
姬凝翠道︰「你說呢?」
炳三轉變得真夠快,哈哈一笑站起,抱拳道︰「恕炳三我有眼無珠,原來是當世兩位頂尖兒高人當面,德怡格格竟能請得二位,實在是朝廷之福。」
單超冷冷道︰「老太婆,看來還是回武林的好,德怡格格的侍衛,反不如咱們原來名頭神氣。」
炳三賠笑道︰「兩位請坐。」
姬凝翠道︰「坐不必了,我們倆是奉命來請你上金家船幫的總舵去一趟的。」
「呃,有事嗎?」
姬凝翠道︰「是這樣的,格格帶人攻陷了金家船幫總舵,不料他們暗發信號告了急,沒多久金無痕闖了來,被格格擒住,金無痕卻說是你的人,並且說你的船停在湖口外,格格不信,特命你去作個證。」
炳三「呃」地一聲道︰「原來如此,金家船幫所以告急,是因為格格……」
話鋒忽轉︰「這倒是實情,金無痕已投效朝廷。」
單超道︰「你跟我們倆說沒有用。」
炳三道︰「格格怎麼會進襲金家船幫總舵?」他有點顧左右而言他。
姬凝翠道;「格格自然有格格的道理,你可以當面問問格格。」
炳三道︰「兩位,我也有不到金家船幫總舵去的理由。」
單超臉色一變,就要發作。姬凝翠卻已淡然說道︰「這麼說,連德怡格格也請不動了。」
炳三忙道︰「姬婆婆可別給哈三戴這頂大帽子啊,哈三這身骨頭還承受不住,哈三多大膽子,幾顆腦袋,敢不應德怡格格宣召,只是哈三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什麼苦衷?」
「事關機密,姬婆婆何必非問不可呢。」
「怎麼,連自己人也不能說麼?」
「姬婆婆既然非問不可,我也只有據實相告了,哈三奉有密旨……」
「呃,密旨不許你到金家船幫總舵去?」
「那倒不是,而是密旨哈三即刻他往,另有任務,所以哈三不敢有任何耽誤。」
單超冷冷說道︰「要是我們倆不來,你是不是也要即刻他往呢?」
「那當然,皇上的旨意,豈容耽誤,不瞞兩位說,我正準備下令開航,兩位若是遲來一步,就找不到哈三了。」
單超道︰「要是你不出面作證,那金無痕的性命……」
「由兩位代為稟明格格,不也一樣麼?」
「好吧!」姬凝翠一點頭道︰「既然你另有任務,我們倆也不敢勉強你非去金家船幫總舵見格格不可,這樣吧,你給我們寫上幾個字,好讓我們回去交代。」
「寫字,寫什麼字?」哈三訝然問。
「只說明你奉有密旨,另有任務,不能去見格格就行了。」
「兩位回去代我稟一聲就行了,何必寫什麼字。」
「沒有你寫幾個字,格格不相信我們,以為我們辦事不力怎麼辦,格格的脾氣你是不會知道,一發作起來,是會要人腦袋的。」
炳三笑道︰「兩位別開我的玩笑了,哈某吃了這麼多年皇俸皇糧,就從來沒有寫個什麼字據。」
單超冰冷道︰「哈三,你幾曾听說過,姓姬的跟姓單的,是隨便跟人開玩笑的人。」
炳三笑聲一斂道︰「兩位真要我寫字據?」
姬凝翠道;「當然是真的。」
炳三道︰「哈三要是不願開這個例呢?」
「好辦。」單超道︰「人不自私,天誅地滅,為了我們自己這兩顆人頭兩條命,說不得只有勉強你寫幾個字了。」
炳三微一怔,旋即笑道︰「兩位自信做得到麼?」
單超獨目放光,煞威逼人︰「你要不要試試?」
姬凝翠霍地轉臉沉聲道︰「老單,你是來干什麼的,打架的,怎麼還是改不了暴躁毛病,難道跟隨格格這麼久,還沒有磨盡你的火氣。」
單超威態一斂,道︰「好,好,老太婆,你怎麼說,咱們就怎麼走,行了吧。」
姬凝翠冷然轉望哈三,道︰「我剛才漏說了兩點,第一,格格要你去作證,非常重要,我勸你還是去一趟的好,格格要的不是你一個人,而是你這整船人,說不定格格還有借重你的地方。第二,寫不寫什麼字,真要說起來,並無關緊要,跟隨格格這麼多年,要是連這點都讓格格信不過,我們倆大可以一頭踫死了,你真要是抗命,不听格格宣召,即便是你奉有密旨,一旦格格鬧起來,我不信官家會舍格格而護你,歸根到底一句話,我看你還是勉為其難去一趟吧。」
炳三道︰「姬婆婆,格格是要我帶著人一塊兒去?」
「是的。」
「可能格格對我還有什麼差遣?」
「不錯。」
炳三道;「既是格格要我帶著人去,那就可能有用我之處,既是有用我之處,我又怎敢抗命,只是倘若日後皇上責怪下來——」
「自然是有格格替你承擔。」
炳三一點頭道︰「只要有姬婆這句話,哈三就放心了,玉嵐,吩咐開船。」
秦玉嵐恭應一聲,高聲喊道︰「開船。」
艙外有人轟雷般應了一聲,隨听鐵鏈、繩索響動。
炳三道;「兩位是坐自己的船,還是……」
姬凝翠轉望單超︰「老單,讓小船帶路,咱們就坐這條大船進湖了。」
單超站起來走出艙外,陡听他在艙外說道︰「你前頭帶路吧,我們坐大船了。」
河面上傳來操舟漢子一聲答應,水聲響動,跟著,大船也動了。
當船緩緩駛過河面時,姬凝翠道︰「你出京來,只帶這麼幾個人麼?」
「是的!」
「是這麼幾個人,恐怕不夠用。」
炳三笑笑道︰「將在謀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哈三的這些人,都是衛隊中的精銳,久經訓練,智勇俱備,個個都能以一當十。」
姬凝翠「呃!」了一聲,目光掃視了秦玉嵐一下。
炳三道︰「這是小徒,也是我的螟蛉義子秦玉嵐。」
「秦玉嵐」這三個字,姬、單二人听說過了。「秦玉嵐」這個人,姬、單二人也有了相當的了解。
姬凝翠道;「好資質。」
單超道︰「恐怕這就是接你衣缽的人了。」
炳三哈哈大笑︰「單老此話,真是一針見血,玉嵐,過來見見‘辣手素心’‘獨目天尊’二位。」;
秦玉嵐上前躬身施禮,道︰「見過兩位前輩。」
姬、單二人淺淺答了一禮,姬凝翠道︰「哥兒也列名衛隊了?」
炳三道︰「他一直跟著我,壓根兒就是衛隊的人,簡直就是我的左右手。」
姬凝翠道︰「那就難怪官家的秘密衛隊,這麼得官家寵信,那麼有效用了。」
炳三笑道︰「姬婆婆夸獎了。」
說話之間,船已進入湖口,忽听艙外有人道︰「稟爺,里頭有燈號打來,咱們怎麼回他?」
炳三面露疑色,望著姬凝翠道︰「格格攻陷了金家船幫總舵,這打燈號之人——」;
姬凝翠反應快,未加思索立即道︰「金無痕是敵是友,猶待你一言,格格掌握著金無痕,金家船幫的人,還能不俯首听命,要不然會有他們的人,為我倆操舟麼?」
炳三臉上疑色消失,點頭道︰「說得是,姬婆婆說得是,那麼,燈號怎麼回復法?」
姬凝翠揚聲道︰「告訴他們,是姑娘跟著姓單的回來了。」
艙外那人答應了一聲,轉眼工夫之後,又听那人道;「稟爺,前面水路放行。」
單超道︰「姓單的、姑娘的船回來了,當然放行。」
炳三忽然站了起來,道︰「兩位,咱們到外頭看看去吧。」
顯然,他是要到外頭去,憑他的銳利目光,觀看金家船幫總舵內的吉凶。;
姬、單二人毫不猶豫,轉身當先行了出去。哈三跟出艙外,秦玉嵐跟那八名則緊隨身側。
站立船頭看總舵,只見碼頭上有幾點燈光,其余各處則是黝黑一片。
炳三道︰「金家船幫總舵,怎麼這等模樣?」
姬凝翠道︰「劫後的金家船幫總舵,你還能冀望它是個什麼樣子。」
炳三哈哈一笑道︰「姬婆婆說得是,劫後的金家船幫總舵,自不能冀望它燈火輝煌,有不平不凡之氣勢。」
秦玉嵐道︰「義父,碼頭上,似乎也看不見幾個人。」
「那當然。」哈三道︰「格格神威所至,能幸保性命的,恐怕沒幾個了。」
一頓接道︰「只是,這湖面上的船,似乎不少啊。」
「船是不少。」姬凝翠道︰「船上的人數加起來也頗可觀,只是群龍無首,若之奈何。」
「是啊!」哈三道︰「金無痕掌握在格格手里,他們哪一個敢輕舉妄動。」
秦玉嵐道︰「事實上,這些人都是朝廷的人啊。」
姬凝翠道︰「但願他們是,不過這還要等你義父一句話啊。」
就在說話之間,大船已靠穩碼頭。哈三舉目環掃道︰「怎麼沒看見格格?」
姬凝翠淡然一笑道︰「難道你還要格格來接船麼?」
炳三忙道︰「不敢,不敢,自該是哈三匐匍趨前拜謁,玉嵐,吩咐搭下跳板。」
秦玉嵐一聲吩咐,跳板立即搭下。
秦玉嵐道︰「義父,都上岸去嗎?」
炳三道︰「不必了,你留在船上吧,等候格格的令諭再行下船。」
秦玉嵐恭應聲中,哈三欠身擺手︰「兩位,請。」
姬、單二人沒客氣,甚至沒有任何表示,當先下船而去,哈三則帶著那八名貼身護衛下了船。
到了碼頭之上,哈三問道︰「兩位,格格現在何處?」;
姬凝翠道︰「跟我們倆來吧。」哈三轉顧了一下,帶著那八名跟了上去。;
姬、單二人在前帶路,一直把哈三帶進了敞軒,敞軒里,金無痕躺在地上,有四具尸首陪著他。
艾姑娘居中高坐,海珠、紫瓊則分隨艾姑娘身後、左右。
炳三把八名護衛留在敞軒外,整整衣衫之後,快步走進敞軒,躬身施禮︰「卑職哈三,見過格格。」
艾姑娘微抬皓腕,淡然說道︰「少禮。」;
「謝謝格格。」哈三垂手微退,立于一旁。
艾姑娘指著金無痕,道︰「這個人,你可認識?」
「回格格,此人卑職認識。」
「他說他已經投效了你,是朝廷的人,可是實情?」
「確乎如此。」
「這麼說,是我冤枉了他了?」
「格格明鑒,怎麼說是冤枉?」
「他是怎麼投效你的?」
「經由別人推薦的!」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少時日了。」
艾姑娘點點頭,目光一凝道︰「哈三,你可知道,有人告你。」
「有人告我,有人告我什麼?」
「有人告你私自組織青龍社,圖謀不軌。」
炳三面色一變,旋即笑道︰「格格,沒有這回事,哈三領秘密衛隊,何等身分,豈會組織什麼‘青龍社’,何敢圖謀不軌。」
「不是我說你,是有人告你。」
「敢間格格,是何人誣害卑職?」
艾姑娘一指地上的金無痕,道︰「就是他。」
炳三臉色一變,道︰「這麼說,格格召來哈三,為的只是這件事,並不是讓卑職證明什麼了?」
「不,我是要听你證明,證明他的話,也證明你自己清白。」
炳三很快地恢復了平靜,微笑道︰「格格,要卑職證明自己清白不難,格格可以回駕大內,仔細問一問,哈三是何等忠誠,有多少功勞。」
「哈三,恐怕你還不知道,凡是跟大內有關的人,尤其是你們這些負有秘密任務的,你們的來龍去脈,以及你們的工作情形,我已了若指掌,誰知道得也不會比我多,我用不著再去問誰了。」
「這麼說,格格是確知卑職組織‘青龍社’了?」
「我要是確知你組織了‘青龍社’,圖謀不軌,心生謀叛,我就不會跟你羅嗦那麼多了。」;
「格格恕卑職斗膽,格格既是沒有證據,自不能憑金無痕一面之詞——」
姬凝翠冷喝道︰「哈三大膽。」
艾姑娘微一伸手,道︰「嬤嬤,讓他說下去,我做事一向公正,尤其這種事,事關重大,更要不枉不縱,他有辯盡可以辯,有理由盡可以說。」
炳三欠身道︰「多謝格格寬容。」
艾姑娘道︰「哈三,我要是听他一面之詞的話,你一進敞軒我就把你抓起來了,我所以沒有抓你,就是給你個申辯的機會,想听听你怎麼說。」
「格格,卑職自然是冤枉。」;
「你可願跟他對質?」
炳三猶豫了一下,旋即道︰「卑職願意。」
艾姑娘道︰「嬤嬤,拍活他的穴道。」;
姬凝翠虛空一指點了出去。
金無痕身軀一震而醒,入目眼前情景,臉色不由一變。;
炳三的兩道銳利目光,落在了金無痕臉上,金無痕面有悸色,微顯不安,移開了目光。;
艾姑娘目光如電,看得清清楚楚,道︰「金無痕,不管你有什麼話,盡可以說,我保證任何人奈何不了你。」;
炳三目中厲芒倏斂,道;「是啊,金無痕,有話你就說吧,只要不是無中生有,你在德怡格格的庇護之下,任何人奈何不了的.」
金無痕听得滿面錯愕,怔怔地望著艾姑娘,沒做聲。
艾姑娘道︰「我也不怕你知道了,我是當今皇上的德怡公主,我可以保護你,也可治哈三的罪,你听明白了麼?」
金無痕怔怔地點了點頭。
艾姑娘道︰「哈三真組織了‘青龍社’麼?」
金無痕倏然定過了神,猶豫了一下,道︰「你,你真是德怡公主?」
艾姑娘道︰「你不相信,哈三,你告訴他。」
炳三道︰「金無痕,座上確是德怡公主。」
金無痕目光轉動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哈爺有沒有組織什麼‘青龍社’。」
炳三唇邊飛掠笑意。
艾姑娘卻平靜地道︰「金無痕,剛才你是怎麼說的?」
「啟稟格格,剛才我並沒有說什麼啊。」
炳三輕咳一聲道︰「格格,足證卑職是冤枉的吧。」
姬凝翠道︰「金無痕,你可是不相信格格能保護你不受任何人的迫害?」
金無痕道︰「那倒不是,事實上我的確不知道——」
艾姑娘倏然一笑道;「我明白了,金無痕,你是以為我跟哈三在試探你的忠誠,是不是?」
金無痕道︰「這……」
艾姑娘道︰「你要是這麼想,你就錯了,我不妨告訴你,大內早就接獲密報,有所謂‘青龍社’暗中活動,圖謀不軌,但一直查不出來是誰,也一直掌握不住他們的行動,所以皇上才把我從天山召回來偵查此事,一方面由于我是皇上的女兒,可以信任,另一方面也因為我久在天山,見過的人少之又少,我偵查起來較為方便,我是個格格,皇上是我的爹爹,我總不至于跟青龍社有關系,生心謀叛吧!」
金無痕道︰「這……」
「別誤了你自己。」艾姑娘道︰「有話你還是從實說吧。」
金無痕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似乎仍是猶豫難決。
炳三道︰「金無痕,只要你不是無中生有,血口噴人,有話你盡可以說。」
金無痕看了哈三一眼,突然猛一點頭︰「好吧,我豁出去了,哈三確實組織了‘青龍社’。」
炳三臉色一變。
艾姑娘視若無睹,道︰「空口無憑,你懂麼?」
金無痕道︰「我有證據。」
「你有什麼證據?」金無痕轉望哈三。
炳三目中倏現厲芒,冷冷地逼視著金無痕,道;「你最好拿出證據來,要不然的話,以我哈三的身分,是絕饒不了你的。」
金無痕陡然抬手指哈三,道︰「解開他的衣裳,看他的前胸,刺有一條青龍。」
艾姑娘抬眼望向哈三。
炳三哈哈大笑︰「金無痕,你想的好主意,格格金枝玉葉,何等尊貴,誰敢在格格面前赤身露體。」
艾姑娘道;「哈三,我不在乎,也不會怪罪于你,解開你的衣衫,讓我看看你的胸前。」
炳三欠身道︰「格格,卑職不敢。」
艾姑娘說;「哈三——」
炳三道︰「格格,卑職供職大內多年,深解皇律,倘若卑職因此獲罪,豈不是百口莫辯。」
「我說過不怪罪于你。」
「格格——」
艾姑娘嬌靨上倏現寒霜,冷然道;「哈三,難道你還要我立字據不成?」
「這個……」哈三略一猶豫,毅然點頭︰「好吧,既然如此,卑職敢不從命,只是,格格,倘若卑職胸前沒有刺什麼青龍呢?」
艾姑娘道︰「金無痕——」
金無痕立即道︰「那是我誣告他,我任憑格格處置。」
「哈三,你听見了?」
炳三欠身道︰「卑職斗膽,願听格格一句話。」
「好,倘若你胸前沒有青龍,我馬上殺金無痕。」
「多謝格格。」哈三又一欠身,目露精光,抬手一把扯開了錦袍。
艾姑娘等為之一怔,金無痕更是勃然色變。
炳三胸前一片黑茸茸的胸毛,哪里有什麼青龍。
艾姑娘霍地轉望金無痕︰「金無痕——」
金無痕叫道︰「不,格格,我明明看見過他胸口刺著一條青龍。」
炳三冷笑道;「它不是真龍,難道它會借雷雨之勢,離我軀體,騰空飛去不成?」
一欠身,接道︰「卑職敢請格格立斃金無痕。」
艾姑娘站了起來。
金無痕急叫道︰「格格——」
艾姑娘道︰「金無痕,你確見過哈三胸前刺有青龍,沒有錯?」
「絕錯不了。」
炳三道︰「那麼如今呢,青龍呢,金無痕,口說是虛,眼見是實啊。」
拍手掩上了錦袍,道︰「格格適才親口答應過卑職——」
艾姑娘凝目望哈三︰「哈三,听說你擅施各種藥物?」
「卑職不會,但卑職手下有此能人。」
「你手下的異人奇士不少吧?」
「不敢瞞格格,的確不少,他們來自深山大澤,可以說無奇不有。」
「是否有人能把一塊假皮貼在某人身上,讓人看不出來呢?」
炳三身軀一震,笑道︰「格格說笑了,世上哪有這種人?」
「既有人能造人皮面具,又怎會沒有這種人?」
「這個……」;
「哈三,你過來,讓我仔細看看。」
炳三兩眼精光一閃;道︰「卑職遵命。」
毅然走到艾姑娘面前。
艾姑娘道︰「打開來。」
炳三抬手扯開錦袍。
艾姑娘凝目看了一陣,抬手往哈三胸前伸去。
炳三眉宇間飛閃殺機︰「格格,男女有別啊。」
抬手往艾姑娘皓腕搭去。
只听艾姑娘道︰「哈三,你小看我了。」
她玉手疾翻,砰然一聲輕震,哈三飄身而退。
姬、單二人變色欺前,敞軒外八人也到了哈三身後,好快。
艾姑娘道︰「哈三,你已不打自招了,是不是?」
炳三獰笑道︰「你又能奈我何?」
「我馬上擒你回京。」
炳三哈哈一笑︰「我怎知你是不是真的德怡公主?」
艾姑娘道︰「海珠,取出密旨給他看看。」
海珠探懷取出一卷黃綾,一抖而開。
炳三只一眼,臉色大變︰「好吧,是你逼我反,怨不得我。」
艾姑娘道︰「擒下。」
姬、單二人閃身而動,哈三八護衛閃身迎上。;
疾快三招,八護衛躺下四對。
炳三獰笑一聲攻向姬、單二人,姬、單二人雙雙出手。
又是疾快三招,哈家武學的確詭異不可測,難怪哈三能領秘密衛隊,姬、單二人竟未能得手。
人影閃動,微風飄起。
敞軒外多了兩個人,李燕豪、蒲天義。;
炳三臉色大變;「德怡,哈三生心謀叛,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艾姑娘道︰「李少俠,這是我大清朝廷事。」
李燕豪道︰「可是他奪我‘虎符劍令’,只他交還‘虎符劍令’,我立即把他交給格格。」
艾姑娘道;「哈三,還他‘虎符劍令’。」
「不巧,‘虎劍符令’不在我身上啊。」
艾姑娘喝道,「大膽,擒下!」
姬、單二人齊動,李燕豪也同時出了手。
炳三雙眉一剔,撮口發出一聲短嘯,然後雙掌翻起,再迎李燕豪、姬凝翠跟單超。
居然以一敵三,硬拼三位絕頂高手。
李燕豪與姬、單二人右掌探出,都是抓勢,如今一見哈三揮掌,自也變抓為劈,各自揮出一掌。;
只听一聲砰然大震,勁氣激蕩,罡風飛揚之中,哈三只發出了一聲悶哼,李燕豪衣袂飄揚,姬、單二人卻各自微退一步。
單超臉色一變,震聲道︰「這不是你哈家的武學,你是從哪兒學來的?」
炳三臉色有點發白,哈哈一笑道︰「武功只能克敵制勝就行了,你管它是哪兒來的。」
單超還待再說。
李燕豪已然道︰「哈三已然發出嘯聲示警,他船上的人聞聲一定會趕來援手,蒲幫主請代我傳令,擋他們一擋。」
蒲天義立即仰天長嘯,嘯聲中他身軀拔起,天馬行空般飛掠而去。
炳三冷笑道︰「不要費心機了,只怕你們擋他們不住啊。」
李燕豪道︰「那要試試看才知道啊。」
跨步欺上,探掌抓去。
姬凝翠冷喝一聲,也與單超同時出了手勢。
李燕豪跟姬、單二人甫自發動攻勢,只見碼頭方向夜空中火光一閃,緊接著火舌冒上了半空。
眾人為之不由一怔。
李燕豪等同時收手停攻。
炳三哈哈笑道︰「行了,我也要來個火燒連環船了,你們等著瞧熱鬧吧。」
金太極喝道︰「決去看看究竟。」
袁泰等立即轉身奔去。
這時,一片殺聲傳了過來。
艾姑娘冰冷道︰「哈三,你該死。」
她嬌軀閃動,疾若閃電般向著哈三撲了過去。
好快的身法。
在場眾人,包括李燕豪在內,看得心頭方震,只見一條人影快如飄風,從外頭掠進來,迫向了艾姑娘。
李燕豪一眼就看出了來人是誰,嚇得心頭狂震,急急叫道;「姑娘速退。」
他喊得並不晚。
但是艾姑娘卻沒退,兩條人影乍合,沒听見一點聲響,兩條人影倏然分開,艾姑娘滿頭烏雲披散而下,踉蹌而退,姬凝翠、海珠、紫瓊急忙扶住,道︰「格格——」
艾姑娘嬌靨煞白,道︰「我不要緊。」
再看來人,站立在哈三身邊,臉色也是一片蒼白,是個中年人,劍眉星目,膽鼻方口,俊朗異常。;
單超暴喝一聲,閃身欲撲。
李燕豪急喝道︰「單老,不可,此人是霍家主人,霍天翔霍大俠。」
此話一出,全場立即震住。
炳三陰笑道︰「你們之中,到底還有人認得出他來啊,還算不錯。」
金太極輕叫道︰「霍家主人霍大俠?」
艾姑娘道︰「怪不得啊。」
無奇老兒道︰「少俠,只要能把他擒住,我準保能讓他恢復本性。」
炳三哈哈笑道︰「問題是誰擒得住他啊。」
不錯,一點都不錯。
姬凝翠冰冷道︰「霍天翔,難道你變得一點是非都分不出來了嗎?」
霍天翔神色冰冷,沒有說話。;
艾姑娘道︰「嬤嬤,不要跟他說什麼了,現在他是听不進別人的話的。」
炳三笑道;「看來只有我們德怡格格是個明白人,如今我有這麼一個保鏢護駕,你們誰能奈何我。」;
只听一陣衣袂風聲,蒲天義、冷超、袁泰等奔了進來,冷超與袁泰等渾身是血,神態怕人。
李燕豪忙道︰「冷老,你——」
冷超道︰「少俠,不要緊,死不了的,這都是拜霍大俠之賜啊。」
李燕豪霍然轉臉,目光如冷電,直逼霍天翔,道︰「姨父——」
炳三道︰「小子,你現在叫什麼也沒有用啊。」
金太極道︰「蒲幫主,他們其他的人呢?」
蒲天義道︰「死了不少,剩下的都逃回船上去了,有令嬡跟傅姑娘還在船上,我投鼠忌器,沒敢行動,咱們的人正跟他們對峙著呢。」
冷超咬牙道︰「放心,還有哈三在這兒,他們不會跑的!」
炳三道︰「你哈三爺麼?你哈三爺現在也要走了。」
向著霍天翔一擺手︰「開道。」;
霍天翔霍地轉過身去,蒲天義、姬、單二人等,立即逼前一步。
李燕豪道︰「姬老人家,不可做無謂的犧牲。」
艾姑娘道︰「嬤嬤,讓他們走。」
姬凝翠立即恭應了一聲。
炳三得意一笑道︰「霍天翔,走吧。」霍天翔邁步行去。
炳三緊跟在後。
蒲天義一揮手,帶著冷超等先退出去。;
李燕豪等也腳下移動,跟了出去。
前後是包圍之勢地往外移動著,哈三道︰「怎麼,你們還不死心麼?」;
李燕豪道︰「只要你還在這座總舵之中,我自是不會死心。」
炳三道︰「那麼你們就送吧,哈三爺馬上就離開這座總舵了。」
「等你離開以後,再說不遲。」;
「你是說我言之過早?」;
「不錯!」;
「小于,那咱們就等著瞧吧,只等我離開了這兒,哼,哼,小于,你們等著江湖上的血風腥雨吧!」;
「我還是那句話,等你離開以後,再說不遲。」;
炳三笑了笑,沒再說話。
說話之間,眾人已到了總舵前的廣場之上。;
便場上伏尸處處,有哈三的人,有金家船幫的人,也有窮家幫的弟子。;
李燕豪看得一陣悲痛,道︰「姨父,你傷了不少人啊。」;
炳三道︰「他卻是不覺得啊。」;
冷超突然停住,叫道︰「少俠,不能再讓他們走了。」;
炳三霍地轉過身去︰「你打算怎麼樣?」;
「姓冷的打算一條命換一條。」
「行,我成全你,過來吧。」;
冷超須發一張,就要撲,李燕豪飛掠而至,一把抓住了冷超︰「冷老,不可。」;
「少俠,你要知道,今天走了哈三,再找他就不容易了。」
「我知道。」
「今天走了哈三,明天江湖上就是一片血雨腥風。」
「我也知道。」
「您既知道,怎麼還……」;
「我不得已,冷老,我要是不放他們走,眼前就要傷人,流不少血。」
「少俠,要是比起明天扛湖上要發生的,眼前傷的人,流的血,可以說是少之又少了。」
「冷老,這道理……」
「少俠,冷超一條命換無數條,值得。」
「冷超,要舍命,自有李燕豪在,用不著您,何況此時此地舍一條命也未必有用。」;
「可是……」;
炳三突然道︰「要飯的,你羅嗦完了沒有?」;
冷超嗔目大喝︰「鷹爪孫,閉上你的狗嘴,‘虎符劍令’還在你手里,今天是說什麼也斷然不會放你走的。」
炳三道︰「那就試試看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虎符劍令’並不在我身上。」
冷超要說話,哈三道︰「不要慌啊,我話還沒有說完呢,‘虎符劍令’雖然不在我身上,不過你們只要能制住我,自不愁追不回‘虎符劍令’去。」
冷超道︰「姓哈的,你說了半天,只有這句話像個漢子說的話。」
一頓接道︰「少俠,他說的很明白了,難道您……」
李燕豪霍地轉過身去,目注艾姑娘道︰「艾姑娘,我把哈三交給你如何?」
艾姑娘立即應道︰「可以,霍天翔呢?」
李燕豪毅然道︰「我來勉力一試。」
炳三縱聲大笑︰「居然把我們給分了,你們這麼有把握麼?」
李燕豪道︰「試一試總比不試好,要是連試都不試,哪里來的機會啊。」
冷超大叫道︰「少俠說得好,笨鳥兒先飛,姓冷的先試了。」
錯開面前的李燕豪,向著哈三劈出一掌。
冷超是恨透了哈三,這一掌他自是凝足了真力。
孰料,出掌相迎的是霍天翔,只听砰然一聲,冷超被震得血氣浮動,退了兩步。
冷超勃然色變,還要動。
李燕豪一把拉住了冷超,道︰「冷老,等等。」
炳三冷笑道︰「李燕豪,你不顧那幾個人,不要那幾條命了?」
顯然,他指的是傅姑娘、金無垢等,李燕豪道;「恐怕我是顧不了了。」
炳三道,「你要知道,只要我一聲令下,那些人就會受盡折磨與羞辱,然後——」
李燕豪道︰「哈三,你船上的那些人,若是敢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我會要他們十倍償還。」
炳三雙眉一剔,道︰「李燕豪,難道你真不顧那些人了?」
李燕豪道;「冷老說的對,倘若我今天放了你,倘若我今天不追回‘虎符劍令’,明天江湖之上就會有更多的人丟掉性命,傅姑娘她們幾位,只要明白這個道理,她們就不會怪我的。」
炳三哼哼一笑道;「既是這樣,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霍天翔,咱們闖吧。」
霍天翔還真听話,揚手一掌劈向了李燕豪。
李燕豪不願硬踫硬,傷了霍天翔,或是落個兩敗俱傷都不好,他閃身避過,並指點了出去。
霍天翔跟李燕豪這邊一交上手,艾姑娘立即帶著姬凝翠、單超攻向了哈三。
眼前的情勢立刻就明朗了,李燕豪苦斗霍天翔,一時難分上下。
炳三以一敵三,獨斗三位絕頂高手,馬上就顯得力不從心,時露險象了。
蒲天義老經驗、老江湖,知道此刻唯一該擔心的地方是在船上,向著冷超遞出一個眼色。
冷超粗中有細,一點就透,沒吭聲地悄悄退走了。
這真可以說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龍爭虎斗,真打得風雲為之色變,草木為之含悲。
幾十招過去,李燕豪、霍天翔仍未分出高下。
霍家稱當世第一家,霍天翔仍是霍家主人,自允稱當世第一好手,但是,他對眼前這位「虎符劍令」年紀輕輕的衣缽傳人,竟絲毫奈何不得。
足見,李燕豪一身修為是多麼高絕、多麼驚人。
在場臂戰的眾豪雄,一個個看直了眼,看張了嘴,被四下激藹的罡風勁氣逼得連連後退,居然都茫無所覺。
但是,只有李燕豪自己明白,他姨父,這位霍家主人霍天翔,的確不愧為當世第一好手。
可能是受了藥物的影響,使得霍天翔每次出手,都有一剎那間的呆滯,而李燕豪也就利用這剎那間的工夫,每每化險為夷,然後再出手反擊,要不然,李燕豪他應該已經落敗了。
霍天翔雖一時未勝,但卻已站穩了不敗的地位。
可是哈三就不同了,五十招一過,就顯得手忙腳亂了,在五十三招上,為躲艾姑娘威力無儔的一擊,讓「辣手素心」的辣手,在左肩後抓了一把,立即衣破,皮開、肉綻,鮮血馬上濕了半支袖子。
艾姑娘道︰「哈三,你若是就此束手就縛,我……」
炳三不等說完,獰笑截口︰「你做夢,哈三爺豈是束手就縛之人。」
突然一襲錦袍吹了氣似的暴漲,身軀疾旋,閃電般攻出三掌。
他這一招不但詭異,而且威力強人,把艾姑娘、姬凝翠、單超一起逼退了半步。;
只這麼半步,哈三一個身軀陡地沖天拔起,向著總舵內騰射而去,誰也沒想到哈三會跑,大家都不由一怔。
「噗!」地一聲,李燕豪左肩被霍天翔右手小指掃中,衣服破了,皮肉也破了,左肩一破血染紅了一塊,大驚之余,李燕豪奮力攻出一掌,逼得霍天翔往後一退,才使自己躲過了更大的傷害與危厄。艾姑娘等定過于神,她帶著姬、單二人,還有紫瓊、海珠追了去。
李燕豪見狀大急,但卻苦于不能分身。
就在這時候,蒲天義一聲︰「少俠別急,老化子跟去看看。」
蒲天義如飛而去。
李燕豪跟霍天翔又交上了手。
口口口
突然間,哈三的船上暴起了殺聲。
冷超帶著人模上船去了。
李燕豪更急,但卻不敢再稍事分心。
忽見無奇老兒向著身邊的金太極低低說了幾句。;
金太極精神一振,立即招手把一名弟子叫到了身邊,低低交待了兩句,那名弟子如飛奔去。
沒一會兒工夫,那名弟子駕著一艘小船在碼頭旁邊出現。
金太極急忙向著李燕豪打了個手勢。
李燕豪跟霍天翔互換兩招之後,抽身一躍,掠上了小船。
霍天翔似乎遲疑了一下,也跟著一掠上了小船,向著李燕豪攻了過去。;
李燕豪抬手封架,兩個人一在船頭,一個船尾,轉眼工夫就互換了三招。
船小,無法飛騰撲躍,無法挪動閃躲,兩個人腳下不動,僅只靠上半身移挪,攻守換招。
而這時,那艘小船像有人操縱似的,緩慢地離開碼頭,往湖中飄去。
霍天翔跟李燕豪只顧搏殺,似乎全然沒有覺察。
小船說是緩慢移動,其實也相當快,一轉眼工夫已然離開碼頭十余丈遠,同時也遠離了所有的船只。
突然,李燕豪在攻出一招之後,騰身拔起,就李燕豪騰身拔起的當兒,小船猛然一翻。
霍天翔覺出不對來了,也雙袖一抖,拔起了身軀。;
而此刻李燕豪已是居高臨下,佔了優勢,人在半空一個盤旋,頭下腳上,俯沖而下。
雙掌揮出一股排山倒海勁氣,向著霍天翔當頭壓下。
很顯然地,李燕豪是想逼霍天翔下水
按理,霍天翔應該墜入水中。
但事情卻不那麼簡單。
霍天翔揚掌上擊,把李燕豪的身軀震得向上飛起,他輕飄地落在已然翻得底朝上的小船之上,李燕豪自己無處落腳,卻先掉進了湖水里。
此刻,不遠處冒起個人頭,正是那名操舟弟子。
李燕豪懂水性,他一邊踢水,一邊叫道︰「翻他下去。」
那名弟子頭一縮,沒入水中不見了。
李燕豪知道,那名弟子潛到船下做手腳去了,他緊盯著霍天翔腳下那艘船底朝天的小船。
轉眼工夫之後,那艘船猛一蕩,卻听得霍天翔冷哼一聲,船又不動了。
李燕豪知道,霍天翔使上了內家「千斤墜」,那名弟子扳不動船。
看樣子非得他幫忙不可了。
李燕豪猛提一口氣,身軀陡然拔起,帶著一大片水珠,向著霍天翔沖了過去。
霍天翔沉喝出掌,水珠四濺,李燕豪又落進了水中,而霍天翔自己也嘩啦一聲掉進了湖里。
霍天翔應變快,人一落水,馬上探掌要抓小船,但此刻小船卻突然箭也似的竄出了丈余。;
霍天翔沒有漂浮之物可抓,仍未下沉,他兩手拍水掙扎,可是,突然,他猛往下一沉不見了。
李燕豪知道,是那名弟子把霍天翔拖下了水底。
他也知道,霍天翔內功精湛,想把霍天翔翻在水底弄昏,恐怕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
這非得要他幫忙。
他一翻身潛進了水里,水底睜眼視物,果然,那名弟子緊拉著一根繩子,另一端卻套在霍天翔一條小腿上,霍天翔腿拼命踢彈,雖然無法掙月兌,但他氣不泄,水也無法進入他的口鼻之中。
那名弟子算是聰明,他沒有直接抱著霍天翔的腿,否則他非死在霍天翔的腳下不可。
李燕豪兩腳踢水,沖了過去,遙遙一指點向霍天翔,只見水中起了一條白線,霍天翔口鼻之中頓時冒起水泡,人猛一陣掙扎,然後再也不動了。
行了,那名弟子人往上沖,抱住了霍天翔,往水面騰起。
李燕豪跟了上去,兩個人合力把昏迷中的霍天翔弄上了岸。
金太極立即迎了上來,道︰「少俠,把他交給我跟無奇賢弟吧,冷化子等已控制了船上的情勢,您請過去看一看吧。」
李燕豪道︰「無奇老人有把握恢復霍大俠的神智麼?」
金太極道︰「無奇賢弟囑我轉奉少俠,半個時辰之後,他將交還少俠一個神智清醒的霍大俠,少俠放心就是。」
李燕豪未再多說,抱拳一聲︰「有勞!」
轉身向著哈三那艘大船掠去。
他一個起落,已然到了碼頭,騰身拔起,直落大船之上,一眼便瞥見船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不少尸體,內中有哈三的人,也有窮家幫的弟子,看得他心中不禁一陣刺痛。
此刻船上靜得很,听不見一點動靜,看不見一個人影,他揚聲發話道;「船上還有人麼?」
只見一名窮家幫弟子,從艙里掠了出來,抱拳躬身︰「見過少俠。」
李燕豪答了一禮道︰「冷老已經不在船上了麼?」;
那名弟子道︰「回少俠,總護法下底艙去了。」
「呃,干什麼去了?」
「搜尋那秦玉嵐與幾位姑娘去了。」
李燕豪一怔︰「諸位上來以後,沒見著幾位姑娘麼?」
「沒有。」
「也沒有見著秦玉嵐?」
「不,秦玉嵐逃入底艙去了。」
李燕豪道︰「那不是自投羅網了麼,底艙入口在何處?」
「就在當中。」
李燕豪閃身進入艙中,只見一塊五尺見方的船板向上掀起,一座木梯通了下去。
他問道︰「冷老可曾派有弟兄在上頭把守?」
「一共有五名弟子,分布在各處。」
李燕豪沒多說,一聲︰「諸位小心。」當即踏上木梯,拾級而下。
木梯底下掛著一盞燈,燈光微弱,照射不遠,藉這微弱的燈光,李燕豪卻看得一呆。
眼前橫著一堵木牆,牆上-列排著五個約莫長有五尺的圓洞,洞里黑忽忽的。;
底艙怎麼這個樣子,這是什麼?;
整個底艙靜悄悄的,听不見一點聲息。
李燕豪好生詫異,忍不住叫道︰「冷老,冷老。」
卻听不見一點回音。
敝了,就這麼大一個底艙,冷超等既在這兒,怎麼會連叫都听不見,難道他們已經出去了?
李燕豪直覺地感到,這座底艙,有點怪。
他沉思了一下,矮身鑽進中間圓洞之中。
不進還好,一進圓洞,眼前情景頓變,剛在外頭看,只是一個洞,黑黑的,而如今,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雲霧迷漫,兩丈外看不見事物。
李燕豪馬上明白了,這座底艙確乎不簡單,有埋伏、有機關、是一種奇門遁甲妙陣、九宮八卦排列。
望身後,仍是通道,原來的圓洞已經不見了。
敝不得冷超听不見他的叫聲。
敝不得秦玉嵐躲進了底艙。
這一座小小的底艙,簡直可媲美九天玄女的藏軍洞,能容納風雨雷電,干軍萬馬。
這是出自哪位奇人之手?
炳三手下真有這種奇才異士?
這,難不倒李燕豪。
李燕豪自忖不會被眼前的陣式困住。
他吸一口氣,邁步往前行去。
突然,遙遙傳來人聲,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話聲也很低微,听起來,分不清是男是女。
李燕豪凝神听了片刻,辨別了話聲傳來的方向之後,隨即凝功護身,向著話聲傳來處行去。
眼前是霧氣彌漫的甬道,甬道壁赫然是由一塊塊的青石砌成的。
甬道壁上雖然沒有火把、燈火一類的照明物,但彌漫的霧氣中,卻是有光亮透傳,人行走在甬道內,不虞看不見事物。
走了片刻工夫,眼前甬道突然一分為三,那遙遠的人聲,雖然是從中間一條甬道中傳送過來的,但是李燕豪卻走進了左邊一條甬道。
因為他知道,左邊這條路才是「活」路,走左邊這條路,才能找到那說話之人。
又片刻工夫,甬道走盡,眼前豁然開朗,只見甬道外是個看不見邊際的大廣場,又像個深澗幽谷,東一堆、西一堆的石頭散布著,都有一片半人高的雜草,彌漫的霧氣中,靜悄悄的,什麼也听不見。
罷才的人聲哪里去了?
難道不在這兒?還是李燕豪走錯了路?
應該都不是。
李燕豪有把握,他沒有走錯路,既然沒有走錯路,說話的人就應該在這兒。
可是,為什麼話聲靜寂,什麼也听不見了呢?
李燕豪暗提一口真氣,揚聲發話︰「何人在此說話,請出一見。」
話聲出口,只見回聲嗡嗡,卻听不見有人答話,難道那說話之人已經走了?
李燕豪不禁有些詫異,二次提氣,方特開口。
突然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何人在此大呼小叫,擾人清修?」
李燕豪一听就听出來了,這冰冷話聲是從左前方兩三丈外,一座石頭堆後面傳過來的。;
畢竟,李燕豪沒有走錯路。
他微微一笑道︰「哪位高人在此清修?」
「跟你沒關系,何必多問。」
「我既然到了此處,總算彼此有緣,怎說沒關系?」
「好一張利口,有緣又如何?」
「有緣就應該請出一見,不要彼此當面錯過了。」;
「你真要見我?」
「當然是真的。」
「你可知道,見我一面,是個怎麼樣的後果麼?」
「不清楚,請教。」
「你可知道這兒是什麼所在?」
「哈三座船的底艙。」
「你敢直呼三爺為哈三?」
「有什麼不敢的!」
「那麼你定然是敵非友!」
「這話說的多余,你早就知道了。」;
「怎見得我早就知道了?」
「你若是不知道我是敵非友,怎麼會跟我談什麼後果?」
「好後生,聰明。」
李燕豪一笑道︰「這叫什麼聰明,凡是稍具頭腦的人,都想得通這道理。」
「我不跟你在這話題上辯論,我告訴你,此處是幽冥世界,迷離幻境。」
「明明是哈三座船的底艙。」
「不,是幽冥世界,迷離幻境。」
「我也不跟你在這話題上做辯論,就算是幽冥世界,迷離幻境,又如何?」
「見我一面之後,就永遠別想離開這幽冥世界,迷離幻境。」
李燕豪一笑說道︰「閣下,我能進來。」
「怎麼樣?」
「我既能進來,就能出去。」
「錯了,你進得來,未必出得去。」
李燕豪一笑,方待再說。
「先別夸口,你先回頭看上一看。」;
李燕豪當真回頭看了一看,這一看,看得他不由一怔,眼前,本該是個甬道口的,事實上,剛才他是從甬道里出來的。
但是,現在甬道口已經不見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無邊際的汪洋大海。;
他定了定神,回過頭來笑了︰「這兒叫迷離幻境?」
「不錯。」
「不過是幻境耳,算不得什麼,不過……」
「不過怎麼樣?」
「我不能不承認,你們的神通不算小。」
「何止是神通不算小,這是真真實實的汪洋大海,你若是落入水中,非滅頂淹死不可。」
「跟外面湖水,只隔著一層船板而已,若是鑿穿了船板,水就更多了。」
李燕豪這話是話里有話,是暗示那人,一旦鑿穿船板,什麼幽冥世界,什麼迷離幻境,全泡「湯」了。
那人哼哼一陣冷笑,道︰「話是不錯,只是,誰敢鑿船?」
「有什麼不敢的。」
「後生,你不要你這些朋友的命了?」
「別恐嚇我,據我所知,他們已經不在這底艙里了。」
「既是這樣,你來干什麼?」
「我來是為擒那秦玉嵐。」
「既然你不是來救人的,也不相信你的朋友還在這幽冥世界、迷離幻境之中,那你為什麼不鑿船,還等什麼?」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意用這一手。」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擒你的人吧。」
「不忙,艙頂有高手把守,我不怕他月兌逃漏網,我想見見你,你還是讓我見上一見吧。」
「後生,你真要見我?」
「你閣下豈非多此一問。」
「你不怕出不了這幽冥世界、迷離幻境?」;
李燕豪笑道︰「那就是我的事了,我若是不見你,難道你會放我出去麼,未必吧?」
「好後生,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既是非見我不可,那你就過來吧。」
李燕豪笑笑道︰「樂于從命。」邁步走了過去。
他听出話聲是從左邊前方一座石頭堆後傳出來的,但是如今他卻走向正前方兩丈外的一堆。
眼看快到那座石頭堆前了,他卻霍然轉身,閃電飄風般撲向右邊一座石頭堆後。
到了那座石頭堆後,眼前呈現一名道裝老者,面露驚慌之色,正準備挪動。
李燕豪笑道︰「閣下,來不及了。」
道裝老者神色立即轉趨平靜,換上了一副冷漠神色︰「後生,你果然不簡單,算你僥幸。」
「僥幸?」
李燕豪笑道︰「你知道無奇老人此人?」
「當然知道。」
「你閣下的道行比他差多了,又豈能瞞得過我,你既然連我都瞞不住,又在無奇老人面前逞什麼能,露什麼強。」;
「後生,住口!」道裝老者怒喝道︰「無奇老兒是個什麼東西,他也能跟我比?」
李燕豪笑道︰「幸虧這幽冥世界、迷離幻境中風不大,否則你閣下非閃了舌頭不可。」
李燕豪這話無殊火上澆油。
道裝老者勃然大怒,只見他臉色一變,厲聲道︰「好後生,你敢!」
袍袖陡然一揮,向著李燕豪當胸撞了過來。
李燕豪側身往旁一讓,躲過一擊,右掌翻腕而起,五指已輕輕搭在道裝老者腕脈上,微笑道︰「閣下,出手動武,恐怕你比我更是差上一截。」
道裝老者真是惱羞成怒,厲喝聲中就待掙月兌李燕豪的五指。
他是用了力了,但是,他沒能掙月兌李燕豪的五指,甚至連沉腕也沒能做到。
他機伶一顫︰「你……」
「別你呀我的了,說吧,尊駕何許人,尊姓大名,上下怎麼稱呼?」
道裝老者道︰「我不願瞞你,恐怕也瞞不了你,貧道叫一塵子,出身崆峒。」
「呃,原來是崆峒派的道長,沒想到崆峒派里還有這樣深諳九宮八卦、奇門遁甲的高人啊。」
「後生,你休要小視崆峒,崆峒盡多呼風喚雨、移山倒海的能人。」
「這麼說,道長你是崆峒派里最笨的了?」
一塵子氣灰了臉,厲聲道︰「你……」
「道長,別你呀我的了,咱們說正經的,秦玉嵐在什麼地方,窮家幫的人在什麼地方,幾位姑娘又在什麼地方?」
一塵子厲聲道︰「不知道。」
「道長!」李燕豪笑笑道︰「你出身崆峒名門大派,又是崆峒派里出類拔萃的人物,身分地位自是高人一等,若是讓我扣著腕脈,逼供似的問,那對道長你的顏面,可不大好看哪。」
一塵子的臉色一連好幾變,道︰「你既然無懼于眼前的幽冥世界,迷離幻境,你不會自己找麼?」
「道長告訴我所在,不就省得我到處跑了麼?」
一塵子雙目之中陡現厲芒,但很快地,他目中厲芒又消失了,神色轉趨頹廢,剛要說話。
驀地一聲沉喝傳來,一蓬黑霧罩向了李燕豪。
黑霧來自身後,李燕豪身後像是長了眼,抖手拋起一塵子往後一迎,飄身往左掠出丈余。
一塵于慘叫一聲落地,四肢掙動了幾下,不動了。
不遠處站著個青袍老者,一臉驚容,獨自發怔,李燕豪入目這青袍老者,也不禁為之一怔。
這青袍老者不是別人,赫然竟是駱宏勛。
「是你?」顯然,駱宏勛已然定過了神。
「不錯,是我。」李燕豪道︰「沒想到在這兒又踫見了駱老,這世界可真小啊。」;
駱宏勛臉上一陣陰晴不定︰「你是來……」
「我的來意,駱老還用問麼?」
「听說哈三爺已進入金家船幫總舵了?」
「不錯,只是,我已來到此地,哈三的下場,駱老應該是不想可知了。」
駱宏勛臉上飛快掠過了一絲異樣神色,上前一步︰「你們真制住炳三了?」
「在我上船之前,哈三已然逃入總舵之內,不過這座總舵四面環水,恐怕哈三已成甕中之鱉了。」
駱宏勛臉上又一陣陰晴不定;「你,你是來找秦玉嵐的?」
「駱老料事如神,令人佩服。」
駱宏勛突一點頭道︰「好,我知道他躲在哪兒,我帶你去。」
李燕豪听得一怔︰「怎麼說,駱老帶我去?」
「不錯,我帶你去。」
「駱老願意這麼做,必然有什麼緣故。」
駱宏勛咬牙道︰「我為的是我的女兒,他根本不拿她當人,我心疼,我忍夠了,我早就想手刃這兩個賊,可是我不是他們的對手,也投鼠忌器,如今,你跟我走吧。」
駱宏勛邁步要走,李燕豪道︰「駱老,且慢。」
駱宏勛停步凝目︰「怎麼,你信不過我?」
「那倒不是,令嬡的情形,我想象得到,我只是要問問駱老,有幾位姑娘……」
「幾位姑娘怎麼樣?」
「金姑娘、傅姑娘,還有令嬡駱姑娘,她們現在何處?」
「我只知道小女在何處,別人我就不知道了。」;
「呃。」
「哈三跟秦玉嵐,根本不拿我父女當人,你以為他們會讓我父女知道什麼?」
李燕豪看了駱宏勛一眼,微一點頭道︰「好吧,那就麻煩駱老帶路吧。」
駱宏勛話沒說,邁步就走。
突然,一個陰惻惻話聲傳了過來︰「駱宏勛,你該死。」
駱宏勛方機伶一顫,緊接著手按心口,悶哼倒地。;
這變故太快,快得連李燕豪都沒來得及救援。
駱宏勛猛揮手︰「別管我,小女,快,快。」
李燕豪猛悟,提一口氣,飛身追了過去。
彌漫的霧擋住了視線,但李燕豪憑著敏銳的听覺跟高絕的身法,轉眼工夫之後,他已看見了前面疾奔著一條瘦高黑影。
李燕豪猛提一口氣,舌綻春雷,霹靂大喝,大喝聲中,身軀竄起,月兌弩之矢般往前撲去。
前頭黑影似是知道難逃追捕,忽然撲倒,就地一滾,竟然不見了。;
李燕豪急收勢停住,竭盡目力,略一環掃,只見兩丈內除了幾座石頭堆著,別無他物,心知那人必然藏在某一堆石頭堆後。
他松了一口氣,至少那個人沒有跑掉,對駱天嬌的性命,構不成威脅。;
他當即發話說道︰「朋友,除非你比-塵子高明,否則,你還是自己走出來吧。」
他說他的,沒有反應。
李燕豪一聲冷笑道︰「既是非讓我請不可,好吧。」
他揚掌劈向一座石堆,砰然聲中,嘩啦一陣,那座石堆倒了。一條黑影從另一座石堆後竄出,要跑。;
李燕豪豈容他再跑,身軀閃動,一步跨到,正好截住了那人去路。
那人大驚收勢,一個倒翻要往里跑,而,李燕豪已然探出了右掌,閃電般抓住了那人的右小腿,他恨那人殺了駱宏勛,五指用力,叭地一聲,那人腿骨盡碎,慘叫聲中,昏死落地。
李燕豪松了手,也看清楚了那個人。
瘦高個兒,一身黑衣,鷂眼鷹鼻,滿臉陰狠色。;
李燕豪一指點下去,那人大叫而醒。;
李燕豪抬腳跺在他胸膛之上︰「你殺了駱宏勛,秦玉嵐的所在,我只好找你要了。」;
「我,我不知道。」;
顯然逞硬,李燕豪腳下用了力。;
李燕豪腳下這一用力,無殊一座小山壓在瘦高漢子胸膛之上,瘦高漢子不能呼吸了,臉色憋紅了,眼珠也凸出來了,他受不了了,只見他急揮著手憋出了一句;「我說,我說,」;
李燕豪腳下微松,道︰「說吧,我听著呢。」;
瘦高漢子直喘,手指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李燕豪收回腳道︰「這樣吧,你帶我去吧。」;
瘦高漢子翻身躍起。;
李燕豪一把抓住了他,道︰「別跟我耍什麼花樣,除非你自信比我快,動作比我快。」說完了話,李燕豪松開了他。;
瘦高漢子一句話沒說,邁步行去,李燕豪緊邁一步,跟了上去.;
瘦高漢子帶著李燕豪往前走,片刻工夫以後,眼前出現一座月形門,瘦高漢子邁步走去。;
李燕豪跟進了月形門,眼前景物突變,竟是一片有花有草,相當清幽的花園。;
這艘雙桅大船的底艙,簡直是包容了天地,令人不能不嘆服奇門遁甲、九宮八卦的玄奇奧妙。;
眼前這片花園,不但有花有草,而且是亭、台、樓、榭一應俱全,朱欄碧波,畫棟雕梁,居然建築得美輪美奐。;
那瘦高漢子突然停了下來,抬手往前一指,道︰「在那里!」;
李燕豪忙循瘦高漢子所指望去,只見瘦高漢子所指處是一片樹林,林中霧氣迷蒙,偶爾風過,可見霧氣中露出一角流丹飛檐。;
他當即問道︰「那是什麼所在?」;
瘦高漢子道︰「當然是秦少爺的住處。」;
「那麼你為什麼不往前走了?」;
瘦高漢子臉上忽現悸色,道︰「我只能帶你到這兒了。」;
「你怕秦玉嵐殺你麼?」;
「那是自然。」;
「你以為,一旦我找到了他,他還有傷人的機會麼?」;
「那可很難說,防著點兒總是好的。」;
「你沒有騙我,秦玉嵐確實在那兒?」;
「已經近在咫尺了,你盡可以過去看看。」;
李燕豪點頭道;「好吧。」;
一指閉了瘦高漢子的穴道,然後道︰「你的穴道,一刻工夫之後,自然會解開,但若是你欺騙了我,這一刻工夫也夠我折回來找你的了。」;
攔腰抓起瘦高漢子,走近樹林,把瘦高漢子藏在一隱密處所,然後邁步往樹林深處走去。;
越往深處走,眼前越清楚,終于,一間精舍呈現在眼前。;
這間精舍外頭,圍繞著一圈竹籬,柴扉半開,籬內里的花草,加上四周的霧氣一襯托,顯得這間精舍一絲兒不沾塵世間的俗氣,也格外寧靜異常,听不見一點聲息。;
李燕豪凝神听了一下之後,閃身進了柴扉,運功護身,戒備著往精舍內行去。;
精舍兩扇門也是虛掩著,從門縫里內望,門里是間雅致的小客廳,沒有人。;
李燕豪輕輕推開門,進了小客廳,靠里有一扇門,垂著珠簾,似乎另是一間。;
李燕豪停也未停便走了過去,輕輕掀起珠簾往里看,他看得-呆。;
很華麗的一間臥房,香閨全貌,被翻紅浪,紗帳低垂,玉鉤雙懸的牙床上,面向里睡著一個女子。;
長發散落枕旁,一只手臂露在被外,像象牙,又像女敕藕,圓潤晶瑩,要多動人有多動人。;
這女子是哪位姑娘?;
金無垢、傅梅影、霍若男、駱天嬌?;
這四位,除了駱天嬌之外,其他三位,無論哪一位,跟秦玉嵐這三個字連在一起,那後果都不堪設想。;
那麼,床上人兒到底是誰呢?;
李燕豪心頭震動,急急一步跨了進去,他來到床前,掀起紗帳,玉鉤「叮」地一聲脆響。;
就這麼一聲,已驚動了床上人兒,她嬌慵地玉臂一揮,轉臉而上,星眸仍閉,夢囈似的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如今可以看清她是誰了。李燕豪心中有種異樣感受,也微松了一口氣。她,是駱天嬌。;
一句「你回來了」,顯然,她是弄錯了人,李燕豪正感不知該如何開口。;
駱天嬌又說了一句︰「你怎麼不說話啊?」;
李燕豪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輕聲叫道︰「姑娘!」;
駱天驕猛然睜開了眼,她看清站在床前的人了,猛一怔,月兌口叫道︰「怎麼是你?」;
李燕豪道︰「我……」;
駱天嬌嬌靨上突然泛起一片驚喜色,猛然坐了起來。;
李燕豪心頭猛一震,急忙把臉轉向一旁。;
駱天嬌一絲未掛,竟是赤果著的,至少她上身赤果著的。;
只听駱天嬌道︰「我,我忘了,我已經又躺下了。」;
李燕豪沒馬上轉過臉,道︰「是我不好,不應該闖進來。」;
駱天嬌道︰「我的衣裳在櫥里,勞駕遞給我一下好麼?」;
李燕豪看見衣櫥了,走過去打開來,拿起一件走回床上遞給了駱天嬌,然後又背過身去。;
他看見了駱天嬌的臉,一張羞紅如晚霞的嬌靨。;
很快地一陣悉悉唆唆,然後身後響起了駱天嬌的話聲︰「我,我穿好了,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李燕豪緩緩回過了身,駱天嬌已站立眼前,低垂著螓首,連雪白的耳根子上都泛上了紅霞。;
李燕豪有份不安,定了定神之後才道︰「姑娘……」;
駱天嬌抬起了頭,嬌靨上仍帶著三分羞紅,眉宇間飛快地掠過一絲黯然的悲忿道;「我已經好久不知道什麼是廉恥了,可是在你面前,我卻覺得無地自容。」;
李燕豪實在不便蛻什麼,是苛責駱天嬌自甘墮落,還是表示同情,兩樣都不能,他只有岔開話題道︰「姑娘,我是來找秦玉嵐的。」;
駱天嬌微一怔,「找秦玉嵐,你是說哈三……」;
「哈三恐怕逃不出金家船幫總舵了,只有秦玉嵐,還在這條船上。」;
「這麼說,你是來……」;
她等著李燕豪的答復,李燕豪只點了點頭。;
駱天嬌沒說話,半晌才道;「沒想到在這兒會踫見你,真沒想到還能踫見你。」;
李燕豪沒接話,他不好接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只問︰「姑娘,那秦玉嵐……」;
駱天嬌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剛才還在這兒。」;
「如今呢?」;
「他匆匆忙忙走了,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姑娘……」;
「不要問我,我不能告訴你。」;
駱天嬌微微搖頭,嬌靨上掠過一絲痛苦神色。;
李燕豪一怔︰「姑娘不能告訴我?」;
駱天嬌神色一黯道︰「我活著已經沒什麼意思了,隨時可以死,但是,我不能不為我唯一的親人著想,我父親也在這兒,他總是我生身父母啊。」;
李燕豪听得心頭震動,遲疑了一下道︰「姑娘,我已經見過令尊了。」;
駱天嬌微一怔道︰「你見過我父親了,在哪兒?」;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道︰「駱姑娘,你要冷靜。」;
駱天嬌臉色微變,目光一凝,道︰「你是說……」;
李燕豪道;「令尊已然被害了。」;
駱天嬌臉色大變,一把抓住了李燕豪的手︰「那怎麼會,是你……」;
「駱姑娘,我不會殺害令尊的。」;
「我相信你不會,那麼是誰,你快告訴我,是誰?」;
李燕豪遂把一塵子的情形說了一遍。;
駱天嬌听得連連色變,李燕豪把話說完,她變得神色怕人,顫聲道︰「那個人現在還在外頭麼?」;
「他的穴道還不到解開的時候,應該還在外頭。」;
駱天嬌眉騰殺氣,就要往外闖。;
李燕豪忽有所覺,伸手攔住了她。;
隨听外頭響起個冰冷話聲︰「他還在外頭,可是我已經替你報了仇了。」;
駱天嬌機伶一顫,月兌口說道︰「秦玉嵐。」;
不錯,是秦玉嵐,李燕豪也听出來了。;
李燕豪禁不住一陣激動。;
只听秦玉嵐又道︰「天嬌,你可真貪啊,我侍候了你那麼半天,你還不夠啊。」;
駱天嬌咬牙道︰「你這賊……」;
她「賊」字剛出口,李燕豪已閃電般撲了出去。;
李燕豪的動作,不能說不夠快,但是秦玉嵐也極為滑溜,等到李燕豪出了精舍,秦玉嵐跑得只剩下了個背影。;
秦玉嵐是僅次于哈三的一個重要人物,能掌握了秦玉嵐,就能掌握了一切。;
李燕豪無暇再去顧駱天嬌了,猛提一口氣,展開絕世身法追了過去。;
秦玉嵐得哈三真傳,輕功造詣不弱,但跟「虎符劍令」的衣缽傳人比起來,究竟還差上半截,是故,雙方的距離顯著地逐漸拉近。;
李燕豪沒心情注意都經過了些什麼樣的地方,只知道最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宮殿似的建築,坐落在霧氣彌漫、虛無飄渺間,宛似仙人居處的一座宮殿。;
秦玉嵐飛快地奔進了那座宮殿里。;
李燕豪緊跟著進了宮殿,但是秦玉嵐已經沒了蹤影了。;
李燕豪立即收勢停住,屏息凝神,用他敏銳的听覺一陣搜索,;
秦玉嵐像泥牛入了海,偌大一座宮殿里,像死了一樣沉寂。;
李燕豪不禁為之跺足,沒想到讓秦玉嵐在眼皮底下跑了。;
眼前這座宮殿,應該是到處都有出路,上哪兒去找秦玉嵐去,;
他知道,眼前都是幻境,只要能破,一舉手間,底艙原形畢露,秦玉嵐當立即無所遁形,但是,苦就苦在他不懂破法。;
艾姑娘一定懂,但是他不能折回總舵去搬請艾姑娘啊。;
李燕豪正感懊惱之際,一陣異響被他的敏銳听覺抓住了。;
那是極其低微的哭泣聲,錯非李燕豪有敏銳的听覺,換一個人絕听不見。;
那不只是一陣哭泣聲,而且是女子的哭泣聲。;
女子哭泣聲,這是誰?;
這兒,除了駱天嬌之外,就只有傅梅影、金無垢、霍若男三位姑娘了。那麼,這哭泣的女子是誰?李燕豪听不出來,但是他知道,那哭泣女子,必然是這三位中的一位。;
李燕豪心頭一陣跳動,急循聲找了去。李燕豪憑的只是听覺,那哭泣聲越來越近了,越來越清晰。;
終于,他找到了聲音傳來處,那是後廳的一張大理石砌的石幾下,石幾下,五尺見方一塊鋪地方石,似乎還可以掀開。;
李燕豪立即明白了,地下必有地牢似的東西,他搬開了石幾,也掀開了五尺長一塊。;
底下一片黑,什麼也看不見,那哭泣之聲,卻是更清晰了。;
李燕豪提一口氣叫道︰「下面哪位在?」;
此言一出,哭泣聲立止,再也听不見聲息了。;
李燕豪覺得奇怪,當下又道︰「金姑娘、傅姑娘,哪位在此,我是李燕豪。」;
他說他的,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怎麼會,此地的女流,僅知的只有這幾個。;
駱天嬌他見過了,不可能在此,那麼這哭泣的女子,不是金無垢,就該是傅梅影、霍若男。;
既是這三位,一听見李燕豪,就等于是盼到了救星,應該馬上回答才對,怎麼反而沒有反應了呢?;
難道說另有他人。;
李燕豪好生詫異,忍不住縱身躍了下去。;
底下離上頭沒多高,李燕豪很快地就著了地,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李燕豪閉目凝立了片刻,再睜眼時,隱約可以看見些了,眼前乃是一條黑忽忽的通道。;
他又凝神听了听,然後邁步走進通道。;
罷踏進通道,頭頂傳來砰然一聲,忙抬頭看,頂上那個洞,已經被蓋起來了。;
不用說,是秦玉嵐干的。;
丙然,秦玉嵐的笑聲傳了下來︰「姓李的,你畢竟還是上當了。」;
李燕豪往後退了一步,揚掌就要出擊。;
「別忘了,是我的功勞。」一個女子話聲傳了下來,話聲冷冷的,乍听很陌生。;
李燕豪微怔停手。;
秦玉嵐話聲又起︰「姓李的,你剛才听見的啼哭女子,她如今在我身邊,想知道她是誰麼?」;
既有此一問,那表示李燕豪一定認識。;
李燕豪心頭一跳,道︰「是誰?」;
「有這份興致猜猜看麼?」秦玉嵐問。;
那女子道︰「還讓他猜什麼,我來告訴他吧。」;
話聲一頓,接道︰「李燕豪,我姓霍,你知道我是誰了麼?」;
天,竟會是霍若男!;
李燕豪心頭猛震,月兌口說道︰「若男……」;
「你不配叫我若男。」;
秦玉嵐道︰「的確,他不配,若男只有我秦玉嵐能叫,是不是,可人兒。」;
霍若男一聲輕叱︰「老實點兒……」一頓又道︰「李燕豪,你沒想到吧?」;
李燕豪心頭震顫︰「的確,我的確做夢沒有想到,听你說話,你似乎不像姨父一樣,神智被藥物所控制。」;
「沒有,我跟爹不一樣,沒被任何藥物控制。」;
秦玉嵐邪笑道︰「姓李的好教你知道,這位可人兒不必也用不著藥物控制,只要我控制她就夠了。」;
霍若男輕叱道︰「貧嘴!」;
秦玉嵐大笑。;
完了,霍若男終于墮落了,是她自己那種脾氣害了她。;
李燕豪只覺心中一陣絞痛,道︰「霍姑娘,你可知道,令尊馬上就要清醒過來了。」;
「他清醒了又怎麼樣,他是他,我是我,根本就是兩回事。」;
「難道說,你連父母都不認了麼?」;
「我什麼人都沒有了,我現在只有我自己。」;
秦玉嵐道︰「不,可人兒,還有我。」;
李燕豪道︰「霍姑娘,你這是讓親痛仇快啊。」;
「算了,誰是親,誰又是仇,親沒人管我,仇卻能給了我所要的。」;
「霍姑娘……」;
「你不必多說了,當初我受夠了你的,現在該是你償還的時候了,你在這慢慢的受吧!」;
「你們以為這兒能困住我?」;
秦玉嵐道︰「如若不能,我也就不會安排這麼-個陷阱了。」;
李燕豪揚掌往上拍去。;
只听砰然一聲大震。;
也只是砰然一聲而已,卻沒能擊破他想要擊破的,李熱豪為之一怔。;
秦玉嵐大笑之聲,夾帶著霍若男的咯咯嬌笑之聲傳了下來。;
李燕豪不禁為之心神震動,難怪他會心神震動。;
他這揚掌上擊之勢,雖說沒有運氣蓄勢,但少說也有幾百斤力氣,居然連區區幾塊鋪地的花磚都沒能擊破,他怎麼能不心神震動。;
只听秦玉嵐道︰「怎麼樣,姓李的,困得住你麼?」;
李燕豪雙眉陡揚,猛吸一口氣,凝足了真力,雙掌一翻,全力往上劈去。;
這是石破天驚的一擊,真個能使風雲為之色變,草木為之含悲。;
轟然大震之中,只覺得天搖地動,震蕩了好一陣。但是,頭頂上的那一塊,卻是依然故我,仍未能把它擊破。;
李燕豪倒抽了一口冷氣。;
秦玉嵐嘿嘿一陣陰笑。;
只听霍若男道︰「讓他在這兒耗力氣吧,別站這兒陪他了。」;
「對。」秦玉嵐接口發話,話聲之中充滿了婬邪︰「寶貝兒,咱們安心好好兒享樂咱們的去,且看哪個有本事的能破了這座迷宮。」;
「討厭。」霍若男輕輕地嬌叱了一聲,然後,就什麼也听不見了。;
完了,霍若男當真是墮落了、沉淪了。;
即使她以前沒有墮落,沒有沉淪,可是從現在起,她已經完全的墮落、沉淪了。;
李燕豪的一顆心,也沉到了底,能說霍若男是因為他墮落,因為他沉淪的麼?;
應該不完全是。;
李燕豪現在心里想的,不是他己身的安危、已身的福禍,而是有關霍若男。;
他不能不想,但卻不敢想象,一旦霍天翔知道了這件事,會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他委實不敢想象。;
靜,靜,靜,身邊好靜。漸漸地,李燕豪也定過了神,恢復了平靜。;
他冷靜地再運目打量四周。四周一片漆黑,仍然是什麼也看不見。;
出不去了,不管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眼前是個什麼樣的所在,他總得探個究竟。;
不能老站在這兒不動,那不是辦法,他緩慢地邁了步,筆直往前。;
一步、兩步、三步。突然,-陣輕微的申吟聲,傳進了耳中,蚊蚋似的申吟聲。;
盡避是蚊蚋似的申吟聲,卻未能逃過李燕豪敏銳的听覺。;
李燕豪立即停步傾听。;
申吟之聲,斷斷續續,從前面黑暗之中傳送過來,而且,是女子的申吟聲。;
罷才是女子的哭聲,害得他落進了這個陷阱里。;
他已經落進了陷阱里,豈在乎另一個,除非,那是個更凶險的陷阱,足以要他的命。;
是這樣麼?李燕豪暗暗一聲冷笑,邁步走了過去。;
他不信邪,不服輸。但是,他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原先,申吟聲一直來自前方,但當他走了約模十丈遠近的時候,申吟聲似乎變了方向,來自左前方,而且已近在兩丈以內。;
他停了步,緩緩發話說道︰「什麼人?」;
申吟聲倏停。;
李燕豪又問︰「你是什麼人?」;
一個低微、虛弱,滿含痛苦與驚訝的女子話聲響起,「你,你是誰?」;
這情形,似乎不像是陷阱。;
李燕豪的心松了些︰「請你先答我問話。」;
那女子道︰「你們把我囚禁在此,還問我是誰?」;
李燕豪心里一跳,忙道︰「請別誤會,我不是哈三一伙,你是傅姑娘,還是金姑娘?」;
「我,我是金無垢,你是……」;
李燕豪道︰「金姑娘,我是李燕豪,你還記得麼?」;
「李燕豪……」這突然之間,金無垢的話聲充滿了驚喜︰「記得,我記得,李少俠,少俠怎麼會到這兒來?」;
李燕豪道︰「說來話長,容我稍後慢慢告訴姑娘,此地太黑,我看不見姑娘,姑娘現在情形怎麼樣?」;
「少俠,我、我都快被他們折磨死了,他們打得我遍體鱗傷,閉住了我四肢的穴道,我一點也動彈不得。」;
「姑娘,我看不見你,你在黑暗中待得久一點,是否看得見我?」;
「我,我只隱隱約約看得見個影子。」;
「姑娘熟悉身周的情形下,我是否能走近去?」;
「可以,這兒沒有什麼凶險的設置,只是……」;
「只是怎麼樣?」;
「只是這兒不太干淨。」;
「我不在乎什麼干淨不干淨。」;
李燕豪說完話,邁步走了過去,約模走了丈余,他又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能听見金無垢的呼吸之聲了,同時,他隱隱約約看見了個影子,躺在地上的影子。;
「金姑娘,你在這兒麼?」他仍然問了一句。;
「是的,少俠。」;
「姑娘是躺在地上的吧?」;
「是的,少俠,我是躺著的。」;
「容我先扶姑娘坐起來。」李燕豪蹲了下去。;
金無垢急忙說道︰「不,少俠,我身上很髒。」;
「姑娘不該這麼說。」;
「不,少俠,我穴道被制,四肢無力,縱然你扶我起來,我也坐不急。」;
「那麼,我先為姑娘解開穴道。」;
「不,少俠……」;
「姑娘……」;
「少俠,只怕,只怕你解不開。」;
「是誰閉了姑娘的穴道?」;
「秦玉嵐。」;
「他用的是獨門手法麼?」;
「這……我不知道。」;
「只要不是獨門手法制穴,我就能解得開。」;
「不,少俠,你不能.」;
突然間,李燕豪明白了,明白金無垢為什麼不讓他伸手了,他吸了一口氣道︰「姑娘,秦玉嵐下手的部位,是在腿根麼?」;
「是的!」金無垢的話聲好輕微,輕微得幾乎讓人听不見。;
李燕豪遲疑了一下,突然把手伸了出去。;
雖然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個人影,但是認大概的部位是不會錯的,李燕豪一伸手;便模著了金無垢的腿。;
只听金無垢叫道︰「少俠,你……」;
李燕豪道︰「金姑娘,事關救人,我只好從權,還請姑娘原諒。」;
只講手不閑,很快地移到了金無垢腿根部位,疾快異常的兩指點了下去。;
只听金無垢輕哼一聲道︰「多謝少俠。」;
李燕豪沒說話,又飛快地解開了金無垢兩臂的穴道,這才說道︰「姑娘請活動一下四肢試試看。」;
金無垢道︰「四肢是可以活動,只是,只是我的身子太虛弱了。」;
李燕豪道︰「那容易,待我助姑娘一臂之力,恢復元氣,姑娘請轉過身去。」;
「不!」金無垢忙道︰「此地無人為少俠護法,那是很危險的。」;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無妨,我巴不得能有他們的人到此地來。」;
「少俠這話……」;
「這是秦玉嵐設的一個陷阱,把我困在此地,一時間我還不知道經由何處可以月兌困,若是有他們的人到來,不但證明有門戶可以進出此地,一旦擒住那人,也增加咱們月兌困的勝算了,姑娘說是不是?」;
金無垢道︰「我明白了,只是……」;
「姑娘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少俠已經為我解開了穴道,若是再讓少俠耗費真氣,我實在……」;
李燕豪截口道︰「姑娘要是這麼想的話,那就見外了,我所以到船上來,一方面固然是為擒秦玉嵐,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救你們幾位,一旦恢復了姑娘的元氣,在必要的時候,姑娘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姑娘不該再猶豫了。」;
金無垢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那就只好煩勞少俠了。」她移動身軀,轉了過去。;
李燕豪當即盤膝坐下,伸右掌按在金無垢後心之上,默運起內家真氣……;
約模一盞熱茶工夫之後,李燕豪收掌站起,道︰「姑娘,請試運氣,看看現在情形怎麼樣?」;
他話剛說完,金無垢已經轉身站起,又復盈盈下拜,道︰「大恩不敢言謝,請少俠……」;
李燕豪不便伸手去扶,橫跨一步,躲了開去,道︰「姑娘這是干什麼,快快請起。」;
金無垢站直身軀,道;「這一拜並不足以表示我對少俠的感激,若沒有少俠搭救,我實在不敢想象會落個什麼樣的後果。」;
李燕豪道︰「金姑娘,你我現在雖然不知道能否月兌圍,但至少已不容秦玉嵐再給予你我什麼樣的折磨,恕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你身陷魔掌,只是受一點折磨,應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金無垢明白李燕豪的意思,緩緩低下頭去,道︰「真要是那樣的話,我也只有一死了。」;
「姑娘不必再說什麼了,月兌困要緊,姑娘現在還覺得有什麼不適麼?」;
「多謝少俠,除了一些皮肉傷外,我已經體力充沛,活動如常了。」;
「那就好,姑娘可知道,此處什麼地方是月兌困的門戶?」;
金無垢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
「姑娘可記得是怎麼到此地來的麼?」;
「我被他們押來此處的時候,人還清醒,記得他們曾經打開了一處門戶,把我押了進來。」;
門戶!李燕豪听得心中猛一跳,既稱門戶,就絕不是剛剛他下來的那個地方,既不是那個地方,就足以證明,金無垢所說的門戶,是另一處進出口。;
他忙道︰「姑娘可記得,那處門戶在哪個方向?」;
金無垢四下看了看,抬手往前一指道︰「就那個方向,少俠請跟我來吧。」;
她邁步走了過去。;
李燕豪緊邁一步跟了上去。;
約模走了近十丈距離,金無垢突然停了卜來︰「少俠,我模到牆了。」;
李燕豪上前一模,果然是堵石牆,他四下敲推了一陣,石牆上所發出的聲響,沒有一聲是空洞的。;
他停手道︰「姑娘沒有記錯方向吧?」;
金無垢道︰「沒有啊,就是這個方向,不會錯的。」;
說著,她也抬手在右牆上到處一陣敲拍。;
一樣,石牆上的回聲,仍然沒有一聲是空洞的。;
她詫聲叫道︰「這怎麼會,我明明記得是這個方向,怎麼會找不到門戶呢?」;
李燕豪道︰「只可惜咱們看不見,要是有燈火照亮,咱們找那扇門戶就容易得多了。」;
「少俠身上沒帶火折子麼?」;
「我從來不帶這些東西,要是我帶有火折子的話,剛才我就拿出來用了。」;
金無垢著急地道︰「那怎麼辦,咱們……」;
「不要急,這不是著急能解決的事,咱們就暫且歇一會兒吧。」;
金無垢默然未語,但旋即又道︰「少俠,我知道現在是在船上,可是這艘船是停泊在什麼地方,你是怎麼到船上來的?」;
看來金無垢是什麼也不知道。;
也難怪,階下囚能知道什麼。;
李燕豪當即把經過情形,以及金家船幫總舵的情形說了一遍。;
靜靜听畢,金無垢顫聲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早就覺得我哥哥不大對,可就沒想到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他簡直禽獸不如,簡直該死。」;
「姑娘……」;
「少俠,他怎麼對我,我這個做妹妹的可以不計較,但是他不該對家父……少俠,人之于異禽獸者幾稀,就是稍具靈性的禽獸,也不會傷害自己的父母啊。」;
「令兄也是利欲燻心,一時糊涂,他已幡然悔悟,令尊也已經原諒他了。」;
「家父或許已經原諒他了,我卻永遠不能原諒他。」;
「姑娘……」;
「少俠,這是家父托天之佑,沒有受到傷害,若是家父受到傷害,回天乏術,他百死、千死也不足以贖其罪啊,真要說起來,這還事小,他竟然昧于民族大義,置我所有漢族世冑、先朝遺民于不顧,棄宗忘祖,賣身投靠,甘為千古大罪人,難道這也能原諒他。」;
「姑娘,人都有一時之糊涂,我這個執掌‘虎符劍令’的人,並不加以深究。」;
金無垢截口道︰「少俠的好意,金家父女深為感激,只是,說什麼我也是不能原諒他。」;
李燕豪深知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說得清楚的,當即轉移話鋒道︰「咱們不談這個了,我是來救姑娘幾位的,如今只見著姑娘一個人,傅姑娘不知現在何處?」;
提起傅姑娘,金無垢話聲中充滿了愧疚︰「我好生慚愧,有負少俠重托。」;
「姑娘不要這麼說,變生肘腋,是誰也沒有辦法防範的,我從令兄口中得知,傅姑娘還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金無垢道︰「傅姑娘之所以一直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是因為哈三他們想要她秘藏的一樣東西,這樣東西不但保住了傅姑娘,也間接保住了我,要不然傅姑娘跟我,恐怕早就毀在他們手里了。」;
「如今怕只怕秦玉嵐負隅頑抗,對傅姑娘下手了,姑娘可知道傅姑娘現在何處麼?」;
金無垢搖頭道︰「不知道,他們老早就把我跟傅姑娘分開了。」;
「那麼,為今之計,只有先月兌困再說了。」;
「可是咱們從什麼地方月兌困呢?」;
「我不信咱們會被困死在這兒,總有個月兌困的路徑可覓,我也不信蒼天會站在哈三一邊。」;
「那麼咱們……」;
金無垢忽然想起了什麼,急道︰「對了,少俠咱們不是在一艘船上麼?」;
「是的,咱們是在一條船上,而且是在船的底艙之中。」;
「那麼咱們眼前何來石壁呢?」;
「看來姑娘是什麼也不知道了,這座底艙是高人按九宮八卦,奇門遁甲布置過,把一座底艙完全變了樣,眼前事物雖屬虛幻,但不知破法也就成了真實的,雖是一座小小底艙,卻包含天地,蘊藏風雨雷電,就是千軍萬馬,也可能被困死在此地啊。」;
金無垢驚聲道︰「原來如此。」;
話鋒一頓,又急急接道︰「有了,少俠,此地既是船的底艙,咱們若是把船鑿破,放水進來,是不是可以?」;
李燕豪搖頭道︰「行不通,難就難在船板已變為堅厚的石板,沒有神兵利器,鑿它不動,而且咱們不知道水是否破得了布置,還有不少朋友也進來了,要是水破不了這種布置,弄巧成拙,那豈不是更糟。」;
金無垢默然不語,沒說話。;
李燕豪方待再說,一眼瞥見身左丈余處,有一線極細的白色物一閃,急道︰「那是什麼?」;
「什麼,在哪里?」金無垢忙問。;
李燕豪把適才所見告訴金無垢。;
金無垢忙往李燕豪所說方向望去,但卻一無所見,她道︰「少俠,黑暗之中,何來白色細線,就是有,咱們也看不見它啊,少俠剛看見的,別是……」;
李燕豪腦際靈光一閃,忙道︰「姑娘是說,我剛看見的,是一線白光?」;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姑娘請跟我來。」李燕豪忙帶著金無垢走了過去,兩個人伸手在石壁上疾快地上下模索。;
忽听金無垢道︰「少俠,這兒……」;
李燕豪循聲模索,他先模著了金無垢的手,心頭一震,急忙挪開,再模,他模著了一條縫。;
石壁上有-條縫,這個發現太可喜了,這個發現太令人振奮了。;
李燕豪忙道︰「姑娘,我模著了。」;
金無垢興奮地道︰「我說我沒有記錯嘛。」;
金無垢沒記錯,那扇門是在這個方向的石壁上。;
李燕豪沿著那條縫模,的確,那條縫呈長方形的一塊。;
沒錯,是一扇門。;
李燕豪道︰「金姑娘,是一扇門,可是卻是扇石門。」;
那就是等于嵌在石壁上的一方石板,金無垢道︰「我不記得是從哪個方向開了。」;
「只怕從哪個方向也不能開。」;
「少俠是說……」;
「恐怕要想辦法毀掉這扇石門,要不然咱們就沒辦法月兌困。」;
「可是,不知道這扇石門有多厚。」;
「試試看就知道了,姑娘稍往後站站。」;
金無垢知道李燕豪要干什麼,她答應一聲,忙往後退去。;
李燕豪往後退了三步,腳下不丁不八,屏息、凝神、提氣,將全身真力灌注雙臂,然後他劈出雙掌。;
砰然一聲大震,只覺上下一陣搖動。;
金無垢月兌口叫道︰「少俠好雄渾的掌力!」;
李燕豪的掌力,不能說不夠雄渾,然而,石門仍是石門。;
金無垢叫道︰「少俠……」;
李燕豪一顆心往下沉,道︰「姑娘,這扇石門相當厚。」;
「少俠,船艙之中,何來石門,這是真的門。」;
「它可真可假。」;
「難道就沒辦法把它破去麼?」;
「姑娘,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咱們毀不了這扇石門,就要被困在此處,不知道要困到什麼時候。」;
「這麼說……」;
李燕豪腦際靈光再閃,忙道︰「姑娘,你能提氣動力麼?」;
「少俠的意思是……」;
「姑娘先運氣試試。」;
金無垢暗一運氣,真氣暢通無阻,忙道︰「能。」;
「行了,咱們能否月兌困,就在這一試了,姑娘,請站到我面前;來。」;
金無垢忙移步走到李燕豪面前。;
「面對石門。」;
金無垢忙轉過身去。;
李燕豪伸右掌抵在金無垢後心之上。;
金無垢剎時明白了,忙道︰「少俠是要合你我二人之力。」;
「對,咱們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行麼,少俠?」;
「行與不行,就在這一試,金姑娘,你我今日是否能夠月兌困,全在這一擊,你我要全力施為。」;
「這個我知道,只是,少俠,我,我……」;
「姑娘怎麼樣?」;
「我力怕不逮!」;
「姑娘,心情放松,處之泰然,否則你就無法發揮你的全部真力。」;
「多謝少俠指教。」;
「姑娘準備好了麼?」;
「好了。」;
「姑娘記住,別急于發掌,先蓄勁力,等到覺得真力十分充沛,即將把握不住的時候,再做全力一擊,這樣十分力可以發揮到十分的功效。」;
「多謝少俠指點,我懂了。」;
李燕豪沒再說話,立即把真氣傳渡過去。;
約模盞茶工夫之後,金無垢的嬌軀泛起了輕微顫抖,只听她嬌喝一聲,陡听天崩地裂似的一聲大震。;
李燕豪顧不得許多,攔腰把金無垢一抱,旋風似的滾向一旁。;
一陣石雨激射飛揚,眼前微有光亮,石壁上現出人高一個大洞。;
金無垢喜得怔住了。;
李燕豪吁了一口氣道︰「行了,姑娘,咱們月兌困了。」;
金無垢定過了神,急轉臉︰「少俠,成了,成了——」;
兩張臉挨得好近,她的鼻尖都踫到了李燕豪的鼻尖。這是很動人,很讓人心跳的一剎那。;
壞的是兩個人很快同時發覺了。;
李燕豪心中猛跳,金無垢嬌靨飛紅,急忙把臉轉開了。;
好靜,靜得可以听見兩個人的心跳,半天,兩個人才緩緩站了起來。;
藉光亮再看金無垢,她是很狼狽,衣裳是很髒。;
但這一切,卻掩不住她的天香國色。尤其這一刻,她越發的動人。;
李燕豪道︰「姑娘,咱們出去吧。」;
金無垢抬眼望李燕豪,嬌靨緋紅,香唇啟動,欲言又止,然後,她點了點頭,往破洞外行去。;
李燕豪跟了過去。;
口口口;
破洞外,是一條通道,微有光亮,但是看不出通道有多長。;
兩個人在沉默中疾快前行,約模走了盞茶工夫,眼前豁然開朗,是一間方形石屋,有兩扇門通向外面。;
李燕豪急跨一步到了門邊,貼著門邊外望,只一眼,他立即打手勢要金無垢躲向壁邊。;
金無垢明白,忙閃身到了李燕豪身邊。;
陡听疾速步履響動,一個黑衣人走進石屋,他停都沒停,要往通道走。;
李燕豪的鋼鉤般五指,已然落在他頸後。;
黑衣人連掙扎都沒能掙扎,就被李燕豪拖到了壁邊︰「你是什麼人?」;
黑衣人驚怒地望著金無垢,金無垢道︰「要想活命,最好說實話。」;
「我,我叫黃通。」黑衣人說了話。;
「秦玉嵐的手下?」李燕豪問。;
黑衣人點了點頭。;
金無垢道︰「秦玉嵐呢,在什麼地方?」;
黑衣人往上指指︰「在上頭。」;
李燕豪道;「帶我們出去,我保證饒你一命。」;
李燕豪推著黑衣人要走。;
金無垢伸手一攔︰「少俠,等一等。」;
李燕豪收勢停步。;
金無垢凝望黑衣人道︰「這里的奇門遁甲、九宮八卦,是誰擺下的?」;
「這我不知道。」;
李燕豪五指一緊。;
黑衣人忙道︰「我真不知道。」;
金無垢道︰「你能破解麼?」;
「我不能。」;
「那麼你告訴我,誰能?」;
「我們少爺能。」;
「秦玉嵐?」;
「是的。」;
李燕豪道︰「那就勞你的駕,帶我們去找你們少爺吧。」;
推著他走了出去。;
有黑衣人帶路,沒多久就很順利地到了一座石梯之前,石梯頂上有個圓洞,有光亮透下來。;
李燕豪道︰「我答應饒你一命,可是你要是耍什麼花槍,就別怪我食言背信,上去吧。」;
推著黑衣人踏上石梯,金無垢緊跟在後。;
一行三人,很快地登上石梯,到了上頭,眼前竟是一座花園,圓洞是一口井。;
四下里靜悄悄的,听不見聲息,也看不見人影。;
李燕豪低聲道︰「秦玉嵐呢?」;
黑衣人抬手一指,他指的是間精舍。;
李燕豪、金無垢兩人循指望去,只見那間精舍門窗緊閉,毫無動靜。;
金無垢道︰「不像里頭有人的樣子。」;
黑衣人忙道,「真的,剛才是在這兒。」;
李燕豪拍手閉了黑衣人穴道,飛身掠了過去,-掌拍開了精舍門。;
砰然一聲之後,旋即又歸于寂然。;
李燕豪閃身掠了進去,又很快掠下出來。;
金無垢忙迎上去道︰「少俠,怎麼樣?」;
「確實有人待過。」;
李燕豪道︰「大概剛走。」;
金無垢轉身向黑衣人道︰「可知道秦玉嵐上哪兒去了?」;
黑衣人搖頭道︰「不知道。」;
「真不知道?」;
黑衣人忙道︰「真不知道,我們少爺要上哪兒去,他怎麼會告訴;
我啊。」;
李燕豪上前把黑衣人拉了起來,道︰「有位姓傅的姑娘,你可知道她在哪兒?」;
「姓傅的姑娘?」;
「不錯。」;
「我只知道有位姑娘被我們少爺關在一間石屋里,可不知道那位姑娘姓什麼。」;
金無垢忙道;「石屋在哪兒?」;
黑衣人抬手往個月形門一指道︰「在那邊。」;
李燕豪拍活了黑衣人的穴道,道︰「還要麻煩你帶一次路,只要見著那位姑娘,我馬上放你。」;
黑衣人轉身行去。;
李燕豪緊邁一步,跟在身後。;
餅了月形門,一間石屋坐落在一片樹林中,門關著,一把大鎖鎖著。;
金無垢道︰「就是那間石室麼?」;
黑衣人忙點頭︰「對,對,就是那間,就是那間。」;
李燕豪道︰「石屋周圍有沒有什麼埋伏?」;
黑衣人道︰「沒有埋伏,什麼埋伏都沒有。」;
金無垢道︰「既是這樣,那你先走過去吧。」;
黑衣人沒猶豫,邁步走了過去。;
到了石屋前,李燕豪搶先一步到了門前,伸手扭斷了那把大鎖,推開了門,只見石屋壁上用鐵鏈鎖著兩個人,正是姑娘傅梅影跟申大娘。;
金無垢急忙跑了進去,叫道︰「傅姑娘,老人家。」;
暗梅影跟申大娘怔住了。;
李燕豪向著黑衣人道︰「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如逢大赦,轉身狂奔而去。;
這時候傅梅影、申大娘才定過神,只听傅梅影驚喜叫道︰「少俠,金姑娘。」;
申大娘顫聲說道︰「謝天謝天,謝天謝地,可把救星給盼來了,」;
金無垢上前扯下鐵鏈,放下了傅梅影跟申大娘。;
李燕豪道︰「姑娘,老人家,兩位還好吧?」;
申大娘忙道︰「好,好,我們沒什麼,我們沒什麼。」;
李燕豪問的,申大娘懂,申大娘說的,李燕豪也懂。;
李燕豪一顆心放了下來,道︰「李燕豪護衛不周,致令姑娘跟老人家遇此劫難,心中——」;
暗梅影截口道︰「少俠千萬別這麼說,我能再見著少俠跟金姑娘的面,已經很知足了了,很知足了。」;
申大娘道︰「少俠,那幫賊子呢,是不是把他們都劈了?」;
李燕豪概略地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申大娘听得目眥欲裂,咬牙說道;「便宜了這些賊胚,他們跑不掉的,咱們找。」;
說完話,她就要往外行。;
李燕豪伸手一攔道︰「老人家且慢。」;
申大娘停步道︰「怎麼,少俠?」;
「老人家可知道,這是什麼所在?」;
「船上啊!」;
「船上何來石屋,何來花園,老人家難道就不覺得奇怪麼?」;
申大娘呆了一呆道︰「少俠是說,咱們不在船上。」;
金無垢道︰「老人家,咱們是在船上,而且是在船的底艙,只不過這座底艙已被高人動過手腳,按奇門遁甲、九宮八卦布置過,所以咱們要想在這兒找一個人,很不容易。」;
申大娘直了眼︰「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早就該想到了,好兔崽子。」;
李燕豪道︰「傅姑娘,哈三跟你要的東西,你給了他沒有?」;
暗梅影道,「沒有,我要是把東西給了他,我跟大娘早就沒命了。」;
李燕豪道;「那麼,咱們現在出去找秦玉嵐去吧。」;
當即,一行四人出了石屋。四人一出石屋,奇事頓生。;
眼前景物突然變化,花園、石屋、樹林剎時全沒了,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呈現在眼前的,是船的底艙,空空洞洞的底艙。;
秦玉嵐、霍若男跟幾個黑衣人就在不遠處,駱天嬌在一隅,駱宏勛的尸骨就在她身旁。;
艙口下、木梯旁,站著三個人,艾姑娘,單超、姬凝翠。;
剎時,李燕豪明白了,眼前的奇門遁甲、九宮八卦布置,是艾姑娘破的。;
只听一聲尖叫︰「秦玉嵐,我跟你拼了。」;
駱天嬌撲向了秦玉嵐。;
李燕豪沉喝出口︰「姑娘,不可。」;
身隨話動,人已月兌弩之矢般撲出,恰好攔住了駱天嬌。;
駱天嬌道︰「你……」;
李燕豪道︰「姑娘,不能讓他傷了你。」;
駱天嬌神情一慘,掩面痛哭,忽听艾姑娘冷冷道︰「秦玉嵐,你還不束手就縛麼?」;
秦玉嵐道︰「你,你是……」;
艾姑娘道︰「我就是德怡格格!」;
秦玉嵐臉色陡然一變。;
霍若男冷喝道︰「我可不認你什麼格格,玉嵐,咱們沖。」她閃身欲動。;
李燕豪大喝道︰「站住!」;
李燕豪這一聲大喝,震得霍若男神情一懍,收勢停住。;
李燕豪悲憤地道︰「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難道你非到親痛仇快那一刻才肯回頭麼?」;
霍若男臉色陡變,眉泛凶煞,目射厲芒,剛要說話,突然,她臉色大變,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把要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艾姑娘身後多了個人,一個神情肅穆異常的俊逸中年人,赫然竟是霍天翔。;
李燕豪月兌口叫道︰「姨丈。」;
霍天翔看了李燕豪一眼,目光中包含著異樣的東西,然後他又把那凌厲目光投向霍若男。;
秦玉嵐面現悸色,霍若男漸漸地低下了頭。;
「若男,跟我走。」霍天翔只說了一句話,然後轉身要走。;
「不!」霍若男突然抬起了頭,她這斬釘截鐵似的一聲,立即把空氣扯得很緊,也像一把利劍似的,能割裂人的心。;
霍天翔身軀機伶一顫,緩緩轉過了身,目光又投向霍若男,但這次不是凌厲的威稜,而是無限悲痛的柔光。;
霍若男嬌靨上一片厲色,美目中卻含著淚光︰「我不回去,您全當沒有我這個女兒。」;
「若男!」霍天翔開了口,話聲低沉,帶著威嚴,卻听不出悲痛︰「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怎麼樣都是痛,但是我們願意短痛,不願意長痛,我也好,你母親也好,我們誰也無法忍受失女之痛。」;
霍若男嬌靨上閃過抽搐︰「那總比讓我毀了霍家好些。」;
「不,你錯了,聲名是虛,從此以後,我不願再為虛名所累,只有兒女才是真實的,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霍若男珠淚奪眶而出,滑過冰涼的嬌靨,撲簌簌落下︰「遲了……爹。」;
霍天翔身軀泛起輕顫︰「你叫我這一聲,我就有義務伸出手把你拉回身邊,拉進家門,只要你肯邁步走過來,永遠不遲。」;
霍若男嬌靨也泛起子輕顫,貝齒一咬,牙縫里迸出一個字︰「不!」;
「若男……」;
霍若男突然悲呼︰「爹,娘,恕女兒不孝。」;
她皓腕疾抬,寒光暴閃,只見一把銀亮匕首刺向她的心窩,誰也沒來得及救援。;
霍天翔心膽俱裂,雙目涌淚。只有李燕豪,早就防著她會出此下策了,就在霍若男皓腕疾抬的當兒,他已經閃身撲了過去,匕首近心口,他已經撲到了霍若男身前,五指一曲猛彈,「錚!」地一聲,匕首飛出,「篤」地一聲扎進船板中,同時,李燕豪的左手已抓住了霍若男的右腕脈。;
霍若男美目圓睜,悲憤地望李燕豪︰「為什麼,你這是為什麼?」;
李燕豪道︰「若男,只因為我叫你一聲表妹。」;
霍若男身軀暴顫,人影一閃,霍天翔已來到近前。;
李燕豪把霍若男交給了霍天翔,轉身望向秦玉嵐,秦玉嵐已嚇呆了。;
李燕豪並沒有動,只說︰「秦玉嵐,交出我的‘虎符劍令’。」;
秦玉嵐倏然而醒,驚駭疾退︰「別殺我,別殺我。」;
「你是德怡格格的人,我不願決定你的生死;我只要你交出‘虎符劍令’。」;
「‘虎符劍令’?」;
「是的,‘虎符劍令’。」;
「誰說‘虎符劍令’在我身上?」;
「哈三,哈三說的。」;
「不,不,他想害我,‘虎符劍令’不在我身上。」;
「秦玉嵐——」;
「真的,真的;我可以讓你搜身,我可以發誓,這時候,我,我還要‘虎符劍令’干什麼?」;
「那麼,‘虎符劍令’在誰身上?」;
「哈三,在他身上。」;
李燕豪轉望艾姑娘,艾姑娘道;「總舵到現在還在找哈三,他跑不了的。」;
李燕豪回望秦玉嵐︰「我總會問出‘虎符劍令’在誰身上的,到德怡格格面前去吧。」;
秦玉嵐機伶一顫,轉身要跑。;
李燕豪跨前一步,一把抓住秦玉嵐的後領,一扯一送,秦玉嵐一個旋身,踉踉蹌蹌沖到了艾姑娘面前。;
單超沉喝︰「跪下!」;
秦玉嵐砰然跪倒在艾姑娘面前。;
艾姑娘抬眼望李燕豪︰「謝謝你。」轉身踏上木梯。;
單超一腳踢出,閉了秦玉嵐的穴道,提起他隨後跟了上去。;
霍天翔拉著霍若男,緩緩行向木梯。;
李燕豪、金無垢、傅梅影、申大娘、駱天嬌走在最後,李燕豪替駱天嬌抱著駱宏勛的尸體。;
碼頭上,站著沉玉山、蒲天義,還有冷超、魏君仁、尉遲峰。;
沉玉山疾迎金無垢,躬身為禮︰「屬下恭迎姑娘。」;
金無垢擺手示意,眼望總舵,熱淚盈眶。;
尉遲峰迎上傅姑娘跟申大娘;「老婆子,你還挺能活的啊。」;
「你這個老東西,竟撇下我跟姑娘一個人溜了,看我待會兒不跟你算帳。」;
尉遲峰哈哈大笑,他多少日子沒有開懷大笑過了,蒲天義等則迎向了李燕豪。;
蒲天義道︰「少俠,‘虎符劍令’……」;
李燕豪道︰「恐怕還在哈三身上。」;
蒲天義臉色一變。;
李燕豪道︰「听說哈三還沒落網?」;
「是的,四面是水,兔崽子他跑不掉的。」;
冷超上前︰「少俠,這位是……」;
「駱宏勛老人家,這位是駱姑娘。」;
蒲天義等听李燕豪提過京中事,心中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冷超立即招呼一名窮家幫弟子接過駱宏勛的尸體。;
駱天嬌含淚道︰「少俠,能不能給我一條小船,我想帶著先父的遺體回家去。」;
蒲天義道︰「姑娘恐怕要等一等,如今搜捕哈三正急,任何船只禁止出入。」;
駱天嬌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金無垢帶著沉玉山走了過來︰「請少俠里頭歇息去吧。」;
李燕豪道︰「謝謝姑娘,我要馬上參與搜捕哈三。」;
轉望蒲天義道︰「蒲幫主,誰主持搜捕哈三事宜?」;
蒲天義道︰「金老幫主,現在總舵北面。」;
金無垢望著蒲天義道︰「這位老人家是……」;
李燕豪道︰「窮家幫蒲幫主。」;
「呃,原來是蒲伯伯,恕佷女兒眼拙,佷女兒見過蒲伯伯。」金無垢要行大禮。;
蒲天義急忙攔住︰「姑娘,此時此地免了吧,你蒲伯伯也不喜歡這一套。」;
冷超抱拳道︰「冷超見過金姑娘。」;
「冷叔叔這是折煞佷女兒。」金無垢忙答禮。;
冷超道︰「你冷叔是怪你沒有理冷叔。」;
大伙兒禁不住笑了。;
艾姑娘帶著姬凝翠過來了,沒見單超,想必押著秦玉嵐往里去了,也沒見霍天翔跟霍若男,想必也往里去了,艾姑娘道︰「要不要參與搜捕哈三?」;
「當然要。」李燕豪說。;
「那麼咱們分頭搜捕,不論誰擒住炳三,你要東西,我要人。」;
「一句話。」艾姑娘帶著姬凝翠走了。;
金無垢道︰「少俠,這兒怎麼會有個滿虜的皇族親貴?」;
蒲天義道︰「咱們往北去吧,路上我再告訴你。」;
李燕豪道︰「駱姑娘……」;
駱天嬌咬牙道︰「我也去,我要吃哈三的肉。」;
大家要走,李燕豪忽然想起了傅姑娘,抬眼四看,碼頭上人都走光了,傅姑娘、申大娘、尉遲峰也不見了。;
沉玉山道︰「少俠是找尉遲老三位?」;
李燕豪道︰「正是。」;
「他們三位已經往里去了。」;
李燕豪放心了,當即與蒲天義趕往北去,繞著總舵往北去,一路但見舉火把的舉火把,提燈的提燈,到處在搜捕哈三。;
這些人,十有八九是金家船幫的人,一見金無垢,無不趕緊過來行禮拜見。;
金無垢像踫見了親人,淚水始終在美目中打轉。;
約模盞茶工夫之後,到了總舵北面,只見光同白晝的一片氣死風燈照射下,金太極、無奇老兒正等著幾位護法、巡察,指揮著搜捕事宜。;
金無垢熱淚奪眶,老遠便顫聲叫道︰「爹。」;
這一聲,驚動了所有的人,幾名護法、巡察首先叫出了聲︰「姑娘,是姑娘.」;
金太極須發為之賁張,金無垢飛一般地撲了過去,拜倒在金太板及無奇老兒之前.;
金太極扶起了愛女,李燕豪等已然來到,金太板一聲︰「少俠,金太極永不忘大恩大德。」;
他撩袍要拜。;
李燕豪伸手扶住,道︰「老幫主,搜捕哈三要緊。」;
金太極道︰「正好請少俠指示。」;
「不,還是老幫主發號司令吧,我對貴總舵的形勢不熟。」;
無奇老兒道︰「這倒也是,就還是老幫主吧。」;
蒲天義道︰「可有哈三蹤影?」;
「恐怕沒有。」金太極道︰「到現在還沒听見有什麼信號。」;
冷超道︰「老幫主可是讓人分頭搜捕?」;
「正是。」;
「這兒離陸地遠,我不信那賊能泅水逃走,咱們且嚴禁船只出入,繼續找下去,只等天大亮,看兔崽子往哪兒躲。」;
蒲天義道︰「別說什麼了,咱們分頭找尋吧。」;
李燕豪說道︰「說得是,咱們分頭找尋吧。」;
當即分了幾組,李燕豪由于跟駱天嬌熟,就帶著駱天嬌為-姐。;
大家散開了,李燕豪帶著駱天嬌往西繞去,走著,兩個人一直沉默著。;
最後還是李燕豪先說了話︰「姑娘打算回家去?」;
「是的!」;
「家里還有人麼?」;
「恐怕沒有了,可是那總是家啊。」;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
「不回家,我又能上哪兒去呢?」;
李燕豪更難說話了。;
「像我這麼個女人,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姑娘……」;
「我不會尋短見的,死並不能洗刷什麼,是不是?」;
李燕豪暗暗吁了一口氣。;
「真要說起來,我並不能怪別人,有一大半也怪我自己,要是我自己好,也不至于有今天了。」;
「姑娘……」;
「別安慰我,這是實情。」;
李燕豪道︰「姑娘,人非聖賢,都會犯些錯的。」;
駱天嬌道︰「話是不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是我犯的這些過錯,不比別的過錯,只限一次,這一輩子就完了,何況我已經墮落到萬劫不復的地步了。」;
李燕豪不由默然,他明白,駱天嬌說的是不折不扣的實情,一個女孩子家,這種過錯是犯不得的,雖說江湖兒女可以不拘小節,但是像駱天嬌這種情形,畢竟是傳統道德與世風所難容的。;
駱天嬌接著說道︰「有時候想想,真不如死了好。」;
李燕豪忙道︰「姑娘……」;
「我只是說有時候會這樣想,我自己知道,我不能就這麼死了,要是就這麼死了,不但不能贖我自己的罪,反而會讓人笑話。」;
「姑娘的意思是…」;
「我讓他們害慘了,是不是,不但自己身敗名裂,而且還落了個家破人亡,我要是就這麼死了,我會不甘心的。」;
「那麼姑娘是打算?」;
駱天嬌淒楚地笑了笑,沒說話,李燕豪叫了她一聲︰「姑娘……」;
「你別問了,我沒辦法告訴你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現在有什麼打算。」;
李燕豪明白,她並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打算,而是不願意說,他也只好默然了。;
兩個人原是這麼一邊走,一邊聊著,可是打從這里開始,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時間,顯得空氣好生沉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駱天嬌猶豫著打破了沉寂︰「少俠……」;
「姑娘……」;
「此間事了,你就要走了麼?」;
「是的。」;
「到哪兒去?」;
「不一定,不過總是離不開江湖就是了。」;
「想一想,人生有些事的確很奇妙。」;
「呃。」;
「你跟我,在京里是那麼樣認識的,經過一番離合之後,又要在這種情形下分別了,難道說人生就是這樣的麼?」;
「是的,姑娘,人生就是這樣的。」;
「我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你呢?」;
「那誰也不敢說,誰也無法預料。」;
「要是還能見到你,若干年後見到你,彼此是個什麼樣的情形,要是不能見到你,彼此又是個什麼樣的情形?」;
「還是我剛才說的,誰也不敢說,誰也無法知道。」;
「那麼,你以後又有什麼打算呢?」;
「那要看我是不是能順利找到哈三了。」;
「能順利找到他如何,不能順利找到他又如何?」;
「倘若能順利找到哈三,今後我自然是繼續我該做的,倘若不能順利找到哈三,我自然是要先找到他,索回‘虎符劍令’來,否則,我就沒有辦法繼續我該做的,而且我若是不先找到哈三,索回‘虎符劍令’,那對我漢族世冑、先朝遺民會是個莫大的威脅,對我的工作,也是莫大的不利。」;
「我明白,我明白這種利害,的確要趕快找到哈三,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你放心,哈三他絕對跑不掉的,這兒四面環水,所有船只又一律禁止進出,他又能往哪兒跑去?」;
「可是要是哈三沒跑出去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找到他了。」;
「那賊狡猾機警,他一定是躲在哪個角落里,不要緊,大家已經分頭在找了,除非他能升天遁地,要不然他絕跑不掉。」;
「但願如此了,我希望這件事就在這座金家船幫總舵里做了斷,要不然的話,節外生枝事小,我只擔心‘虎符劍令’!」;
「你放心吧,那賊絕跑不了的。」;
「謝謝你。」;
說到這兒,駱天嬌突然換了話題;「這件事了斷以後,你跟這兒的其他人,也會一一的分別麼?」;
「姑娘是指……」;
「像那位什麼格格——」;
李燕豪淡然道︰「姑娘,她跟咱們這些人不同,她非我族類,她總要回到她屬于、也屬于她的地方去的。」;
「我看她跟你處得很不錯嘛。」駱天嬌的話,帶著些異樣的東西。;
「在私下里,她跟我是朋友,就像我跟這兒的每一個人一樣,可是論公,她跟我是敵人。」;
「那麼,那位金無垢姑娘呢?」;
「金姑娘是屬于金家船幫的。」;
「那位梅姑娘呢?」;
「她也有她的事。」;
「這麼看來,你跟她們都要分手了?」;
「人生就是這樣,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事。」;
「你的事……漢族世冑、先朝遺民,這麼多的人,只你一個人在做這種事麼?」;
「不,姑娘,凡我漢族世冑、先朝遺民,每一個都應該做,每一個也都在做。」;
「你接掌了‘虎符劍令’,所以必須出來領導。」;
「是的,這是我義不容辭的,這工作,神聖而艱巨,我感到莫大的榮寵。」;
駱天嬌遲疑了一下︰「恕我直問一句,若是萬一不能成功呢?」;
「姑娘,我跟每個人一樣,都盡心盡力在做,並沒有必成的把握,但我漢族世冑,子子孫孫,永繼不絕,我不能成功還有別人,不到成功,絕不罷休,必有成功的一天,這情形,就跟我從先師手下接掌‘虎符劍令’一樣。」;
駱天嬌點了點頭︰「謝謝你,我明白了,漢族世冑、先朝遺民人不在少數,十之八九,都不顧安危,不惜犧牲,盡心盡力在做,但是,有些人應該慚愧,應該一死以謝祖宗,尤其當他們面對著你的時候,而我,就是這極少數人中的一個。」;
「姑娘,你先別這麼說。」;
「你不能不承認,我說的是實情實話。」;
李燕豪明知駱天嬌說的是實情實話,但是他不能就這麼默認了,他剛要再說什麼,一陣急速衣袂飄風聲掠了過來。;
李燕豪立即伸手攔住駱天嬌,兩個人都停了步,只見一條人影奔電般掠到,赫然竟是單超。;
李燕豪道︰「單老……」;
單超道︰「我找少俠找了半天子,奉我家姑娘之命,請少俠到議事廳去一趟。」;
李燕豪道︰「艾姑娘有什麼事麼?」;
「是的。」;
「那麼單老請先行,我隨後就到。」;
「那麼單超先走了。」轉身飛掠而去。;
李燕豪轉望駱天嬌︰「姑娘……」;
「你去吧。」駱天嬌道︰「我一個人到處找找。」;
「姑娘小心。」;
駱天嬌倏然一笑道︰「我知道,這兒到處是人,只要我叫一聲,大家馬上會趕過來的,你放心吧。」;
的確是這樣,任何地方,只要有一點動靜,各處都會馬上趕來支援,就因為這,李燕豪很放心。一抱拳,轉身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