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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骑 第十一章 奸谋败露

作者:独孤红

码头上,姬凝翠、单超登上了一艘浪里钻,一名金家船帮的弟兄操舟,划破碧波,卷起白浪,向着湖口驰去。

浪里钻名副其实,而且够快,没一会儿工夫,便已驶出了湖口,进入了黄河。

只见湖口外,黄河两岸,停泊着数艘双桅大船,舱里不见灯,桅顶也没有信号,每艘船上都是黑漆漆的,让人难以辨别,究竟是那艘船是哈三的座船。

姬凝翠问那操舟弟兄道:“哪一艘船是你们金家帮的?”

操舟弟兄看了一看,旋即抬手一指对面三艘大船,居中那一艘道:“那一艘便是。”

姬凝翠点头道:“咱们划过去吧!”

单超道:“河水流得这么急,这艘小船过得去么?”

操舟弟兄笑道:“您老放心,这艘小船在我们金家船帮人手里,就是横过长江三峡都轻而易举。”

随着他的话,小船破浪前进,斜顶水流,往上驶去。

的确,操舟的弟兄一非夸口,二非吹嘘,小船在急流中速度不减,而且乎稳异常,刚才是顶着水流上驶,如今过了急流,船头居然正对着居中那艘大船。

单超忍不住叹道:“南船北马,果然不虚。”

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什么人,停船!”

操舟的弟兄高声应道:“总舵来的。”

一道强光从那艘大船射了过来,立即把立身船上的姬凝翠,单超罩住,随听那话声道:“停船。”

姬凝翠往后一摆手,操舟弟兄连忙把船停住。

大船上那话声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怎么不认识你们?”

单超冷然道:“那不要紧,我们认识了姓哈的就够了。”

“住口……我们船上没什么姓哈的。”

姬凝翠道:“你告诉姓哈的,德怡格格的侍卫求见,问他见不见面。”

忽听另一个冰冷话声传了过来:“让他们上来。”

先前那人恭声答应,扬声道:“过来吧。”

浪里钻驶近大船,船上人叫道:“等着放下单梯。”

单超道:“省省事吧,不用放什么单梯了,老太婆,走!”

一声“走”,两个人陡然拔起,灯光中看,像两只大鹤似的落在了大船之上。;

大船上站着四个人,一个在船边,三个一前二后近舱门口,站在前面的一个,是个瘦削中年人,一脸的阴沉色,森冷目光一打量姬、单二人,冰冷道:“你们俩是德怡格格的侍卫?”

姬凝翠道:“不错。”

瘦削中年人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德怡格格的侍卫?”

单超道:“你是跟我俩要腰牌?”

“不错。”

“你不配看我们俩的腰牌。”

瘦削中年人脸色一变,旋即冷笑:“那我只好得罪了。”他跨步前欺,扬掌就抓单超。

姬凝翠双眉一耸,冷喝道:“找死!”大袖一挥,迎了上去。

砰然一声,瘦削中年人被这一袖拂得闷哼踉跄后退,他身后那两个人色变探腰。

一声冷喝传了过来:“住手!”;

舱门砰然打开,一名白面年轻人走了出来,冰冷的脸色,冰冷的目光,一一打量姬、单二人,冷然摆手:“请。”

舱里蓦地灯光大亮,直泻舱外,姬、单二人迈步走了过去。进舱看,舱里九个人,一个靠里坐着,穿一身锦袍,八个列两旁,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身穿锦袍,靠里坐着的那个,正是哈三。

姬、单二人感觉得出,适才那年轻人,紧挨他二人身后而立,显然,只要他二人有一点异动,年轻人必会马上出手,那八名也会立即联手搏击。艺高人胆大,姬、单二人哪会把这阵仗放在眼里。

姬凝翠冷然开口:“你就是哈三?”

炳三微一点头:“不错,我就是哈某人。”

单超道:“你好大的架子啊。”

炳三倏然微笑,道;“我是皇上的侍卫,你们俩是公主的侍卫,怎么说,我也没有站起来相迎的必要,是不是?”

单超勃然变色,想动。

姬凝翠道,“老单,改改你的脾气,咱们不是来打架的。”

单超很听姬凝翠的,当即又忍了下去。

炳三笑道:“没想到德怡格格的侍卫,比我这个皇上的侍卫脾气还大啊。”

姬凝翠道;“哈三,得过就要且过,我二位只认德怡格格,别的人一概不认,真惹火了我们俩,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呃,是么?”

“我二人知道你的身分,也明白你的出身,要是没两下子,也不敢跟你来这一套了,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你明白么?”

“你倒是实情实话。”

炳三点头道;“不过恕我哈某人眼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出二位是哪一派的高人。”

“那么你听清楚了,他姓单,叫单超,老婆子我姓姬,叫姬凝翠。”

这才是人名树影,哈三微一怔,脸色倏变,欠身道:“莫非‘独目天尊’、‘辣手素心’二位?”

姬凝翠道:“你说呢?”

炳三转变得真够快,哈哈一笑站起,抱拳道:“恕炳三我有眼无珠,原来是当世两位顶尖儿高人当面,德怡格格竟能请得二位,实在是朝廷之福。”

单超冷冷道:“老太婆,看来还是回武林的好,德怡格格的侍卫,反不如咱们原来名头神气。”

炳三赔笑道:“两位请坐。”

姬凝翠道:“坐不必了,我们俩是奉命来请你上金家船帮的总舵去一趟的。”

“呃,有事吗?”

姬凝翠道:“是这样的,格格带人攻陷了金家船帮总舵,不料他们暗发信号告了急,没多久金无痕闯了来,被格格擒住,金无痕却说是你的人,并且说你的船停在湖口外,格格不信,特命你去作个证。”

炳三“呃”地一声道:“原来如此,金家船帮所以告急,是因为格格……”

话锋忽转:“这倒是实情,金无痕已投效朝廷。”

单超道:“你跟我们俩说没有用。”

炳三道:“格格怎么会进袭金家船帮总舵?”他有点顾左右而言他。

姬凝翠道;“格格自然有格格的道理,你可以当面问问格格。”

炳三道:“两位,我也有不到金家船帮总舵去的理由。”

单超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姬凝翠却已淡然说道:“这么说,连德怡格格也请不动了。”

炳三忙道:“姬婆婆可别给哈三戴这顶大帽子啊,哈三这身骨头还承受不住,哈三多大胆子,几颗脑袋,敢不应德怡格格宣召,只是哈三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什么苦衷?”

“事关机密,姬婆婆何必非问不可呢。”

“怎么,连自己人也不能说么?”

“姬婆婆既然非问不可,我也只有据实相告了,哈三奉有密旨……”

“呃,密旨不许你到金家船帮总舵去?”

“那倒不是,而是密旨哈三即刻他往,另有任务,所以哈三不敢有任何耽误。”

单超冷冷说道:“要是我们俩不来,你是不是也要即刻他往呢?”

“那当然,皇上的旨意,岂容耽误,不瞒两位说,我正准备下令开航,两位若是迟来一步,就找不到哈三了。”

单超道:“要是你不出面作证,那金无痕的性命……”

“由两位代为禀明格格,不也一样么?”

“好吧!”姬凝翠一点头道:“既然你另有任务,我们俩也不敢勉强你非去金家船帮总舵见格格不可,这样吧,你给我们写上几个字,好让我们回去交代。”

“写字,写什么字?”哈三讶然问。

“只说明你奉有密旨,另有任务,不能去见格格就行了。”

“两位回去代我禀一声就行了,何必写什么字。”

“没有你写几个字,格格不相信我们,以为我们办事不力怎么办,格格的脾气你是不会知道,一发作起来,是会要人脑袋的。”

炳三笑道:“两位别开我的玩笑了,哈某吃了这么多年皇俸皇粮,就从来没有写个什么字据。”

单超冰冷道:“哈三,你几曾听说过,姓姬的跟姓单的,是随便跟人开玩笑的人。”

炳三笑声一敛道:“两位真要我写字据?”

姬凝翠道;“当然是真的。”

炳三道:“哈三要是不愿开这个例呢?”

“好办。”单超道:“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为了我们自己这两颗人头两条命,说不得只有勉强你写几个字了。”

炳三微一怔,旋即笑道:“两位自信做得到么?”

单超独目放光,煞威逼人:“你要不要试试?”

姬凝翠霍地转脸沉声道:“老单,你是来干什么的,打架的,怎么还是改不了暴躁毛病,难道跟随格格这么久,还没有磨尽你的火气。”

单超威态一敛,道:“好,好,老太婆,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走,行了吧。”

姬凝翠冷然转望哈三,道:“我刚才漏说了两点,第一,格格要你去作证,非常重要,我劝你还是去一趟的好,格格要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你这整船人,说不定格格还有借重你的地方。第二,写不写什么字,真要说起来,并无关紧要,跟随格格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都让格格信不过,我们俩大可以一头碰死了,你真要是抗命,不听格格宣召,即便是你奉有密旨,一旦格格闹起来,我不信官家会舍格格而护你,归根到底一句话,我看你还是勉为其难去一趟吧。”

炳三道:“姬婆婆,格格是要我带着人一块儿去?”

“是的。”

“可能格格对我还有什么差遣?”

“不错。”

炳三道;“既是格格要我带着人去,那就可能有用我之处,既是有用我之处,我又怎敢抗命,只是倘若日后皇上责怪下来——”

“自然是有格格替你承担。”

炳三一点头道:“只要有姬婆这句话,哈三就放心了,玉岚,吩咐开船。”

秦玉岚恭应一声,高声喊道:“开船。”

舱外有人轰雷般应了一声,随听铁链、绳索响动。

炳三道;“两位是坐自己的船,还是……”

姬凝翠转望单超:“老单,让小船带路,咱们就坐这条大船进湖了。”

单超站起来走出舱外,陡听他在舱外说道:“你前头带路吧,我们坐大船了。”

河面上传来操舟汉子一声答应,水声响动,跟着,大船也动了。

当船缓缓驶过河面时,姬凝翠道:“你出京来,只带这么几个人么?”

“是的!”

“是这么几个人,恐怕不够用。”

炳三笑笑道:“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哈三的这些人,都是卫队中的精锐,久经训练,智勇俱备,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姬凝翠“呃!”了一声,目光扫视了秦玉岚一下。

炳三道:“这是小徒,也是我的螟蛉义子秦玉岚。”

“秦玉岚”这三个字,姬、单二人听说过了。“秦玉岚”这个人,姬、单二人也有了相当的了解。

姬凝翠道;“好资质。”

单超道:“恐怕这就是接你衣钵的人了。”

炳三哈哈大笑:“单老此话,真是一针见血,玉岚,过来见见‘辣手素心’‘独目天尊’二位。”;

秦玉岚上前躬身施礼,道:“见过两位前辈。”

姬、单二人浅浅答了一礼,姬凝翠道:“哥儿也列名卫队了?”

炳三道:“他一直跟着我,压根儿就是卫队的人,简直就是我的左右手。”

姬凝翠道:“那就难怪官家的秘密卫队,这么得官家宠信,那么有效用了。”

炳三笑道:“姬婆婆夸奖了。”

说话之间,船已进入湖口,忽听舱外有人道:“禀爷,里头有灯号打来,咱们怎么回他?”

炳三面露疑色,望着姬凝翠道:“格格攻陷了金家船帮总舵,这打灯号之人——”;

姬凝翠反应快,未加思索立即道:“金无痕是敌是友,犹待你一言,格格掌握着金无痕,金家船帮的人,还能不俯首听命,要不然会有他们的人,为我俩操舟么?”

炳三脸上疑色消失,点头道:“说得是,姬婆婆说得是,那么,灯号怎么回复法?”

姬凝翠扬声道:“告诉他们,是姑娘跟着姓单的回来了。”

舱外那人答应了一声,转眼工夫之后,又听那人道;“禀爷,前面水路放行。”

单超道:“姓单的、姑娘的船回来了,当然放行。”

炳三忽然站了起来,道:“两位,咱们到外头看看去吧。”

显然,他是要到外头去,凭他的锐利目光,观看金家船帮总舵内的吉凶。;

姬、单二人毫不犹豫,转身当先行了出去。哈三跟出舱外,秦玉岚跟那八名则紧随身侧。

站立船头看总舵,只见码头上有几点灯光,其余各处则是黝黑一片。

炳三道:“金家船帮总舵,怎么这等模样?”

姬凝翠道:“劫后的金家船帮总舵,你还能冀望它是个什么样子。”

炳三哈哈一笑道:“姬婆婆说得是,劫后的金家船帮总舵,自不能冀望它灯火辉煌,有不平不凡之气势。”

秦玉岚道:“义父,码头上,似乎也看不见几个人。”

“那当然。”哈三道:“格格神威所至,能幸保性命的,恐怕没几个了。”

一顿接道:“只是,这湖面上的船,似乎不少啊。”

“船是不少。”姬凝翠道:“船上的人数加起来也颇可观,只是群龙无首,若之奈何。”

“是啊!”哈三道:“金无痕掌握在格格手里,他们哪一个敢轻举妄动。”

秦玉岚道:“事实上,这些人都是朝廷的人啊。”

姬凝翠道:“但愿他们是,不过这还要等你义父一句话啊。”

就在说话之间,大船已靠稳码头。哈三举目环扫道:“怎么没看见格格?”

姬凝翠淡然一笑道:“难道你还要格格来接船么?”

炳三忙道:“不敢,不敢,自该是哈三匐匍趋前拜谒,玉岚,吩咐搭下跳板。”

秦玉岚一声吩咐,跳板立即搭下。

秦玉岚道:“义父,都上岸去吗?”

炳三道:“不必了,你留在船上吧,等候格格的令谕再行下船。”

秦玉岚恭应声中,哈三欠身摆手:“两位,请。”

姬、单二人没客气,甚至没有任何表示,当先下船而去,哈三则带着那八名贴身护卫下了船。

到了码头之上,哈三问道:“两位,格格现在何处?”;

姬凝翠道:“跟我们俩来吧。”哈三转顾了一下,带着那八名跟了上去。;

姬、单二人在前带路,一直把哈三带进了敞轩,敞轩里,金无痕躺在地上,有四具尸首陪着他。

艾姑娘居中高坐,海珠、紫琼则分随艾姑娘身后、左右。

炳三把八名护卫留在敞轩外,整整衣衫之后,快步走进敞轩,躬身施礼:“卑职哈三,见过格格。”

艾姑娘微抬皓腕,淡然说道:“少礼。”;

“谢谢格格。”哈三垂手微退,立于一旁。

艾姑娘指着金无痕,道:“这个人,你可认识?”

“回格格,此人卑职认识。”

“他说他已经投效了你,是朝廷的人,可是实情?”

“确乎如此。”

“这么说,是我冤枉了他了?”

“格格明鉴,怎么说是冤枉?”

“他是怎么投效你的?”

“经由别人推荐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少时日了。”

艾姑娘点点头,目光一凝道:“哈三,你可知道,有人告你。”

“有人告我,有人告我什么?”

“有人告你私自组织青龙社,图谋不轨。”

炳三面色一变,旋即笑道:“格格,没有这回事,哈三领秘密卫队,何等身分,岂会组织什么‘青龙社’,何敢图谋不轨。”

“不是我说你,是有人告你。”

“敢间格格,是何人诬害卑职?”

艾姑娘一指地上的金无痕,道:“就是他。”

炳三脸色一变,道:“这么说,格格召来哈三,为的只是这件事,并不是让卑职证明什么了?”

“不,我是要听你证明,证明他的话,也证明你自己清白。”

炳三很快地恢复了平静,微笑道:“格格,要卑职证明自己清白不难,格格可以回驾大内,仔细问一问,哈三是何等忠诚,有多少功劳。”

“哈三,恐怕你还不知道,凡是跟大内有关的人,尤其是你们这些负有秘密任务的,你们的来龙去脉,以及你们的工作情形,我已了若指掌,谁知道得也不会比我多,我用不着再去问谁了。”

“这么说,格格是确知卑职组织‘青龙社’了?”

“我要是确知你组织了‘青龙社’,图谋不轨,心生谋叛,我就不会跟你罗嗦那么多了。”;

“格格恕卑职斗胆,格格既是没有证据,自不能凭金无痕一面之词——”

姬凝翠冷喝道:“哈三大胆。”

艾姑娘微一伸手,道:“嬷嬷,让他说下去,我做事一向公正,尤其这种事,事关重大,更要不枉不纵,他有辩尽可以辩,有理由尽可以说。”

炳三欠身道:“多谢格格宽容。”

艾姑娘道:“哈三,我要是听他一面之词的话,你一进敞轩我就把你抓起来了,我所以没有抓你,就是给你个申辩的机会,想听听你怎么说。”

“格格,卑职自然是冤枉。”;

“你可愿跟他对质?”

炳三犹豫了一下,旋即道:“卑职愿意。”

艾姑娘道:“嬷嬷,拍活他的穴道。”;

姬凝翠虚空一指点了出去。

金无痕身躯一震而醒,入目眼前情景,脸色不由一变。;

炳三的两道锐利目光,落在了金无痕脸上,金无痕面有悸色,微显不安,移开了目光。;

艾姑娘目光如电,看得清清楚楚,道:“金无痕,不管你有什么话,尽可以说,我保证任何人奈何不了你。”;

炳三目中厉芒倏敛,道;“是啊,金无痕,有话你就说吧,只要不是无中生有,你在德怡格格的庇护之下,任何人奈何不了的.”

金无痕听得满面错愕,怔怔地望着艾姑娘,没做声。

艾姑娘道:“我也不怕你知道了,我是当今皇上的德怡公主,我可以保护你,也可治哈三的罪,你听明白了么?”

金无痕怔怔地点了点头。

艾姑娘道:“哈三真组织了‘青龙社’么?”

金无痕倏然定过了神,犹豫了一下,道:“你,你真是德怡公主?”

艾姑娘道:“你不相信,哈三,你告诉他。”

炳三道:“金无痕,座上确是德怡公主。”

金无痕目光转动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哈爷有没有组织什么‘青龙社’。”

炳三唇边飞掠笑意。

艾姑娘却平静地道:“金无痕,刚才你是怎么说的?”

“启禀格格,刚才我并没有说什么啊。”

炳三轻咳一声道:“格格,足证卑职是冤枉的吧。”

姬凝翠道:“金无痕,你可是不相信格格能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迫害?”

金无痕道:“那倒不是,事实上我的确不知道——”

艾姑娘倏然一笑道;“我明白了,金无痕,你是以为我跟哈三在试探你的忠诚,是不是?”

金无痕道:“这……”

艾姑娘道:“你要是这么想,你就错了,我不妨告诉你,大内早就接获密报,有所谓‘青龙社’暗中活动,图谋不轨,但一直查不出来是谁,也一直掌握不住他们的行动,所以皇上才把我从天山召回来侦查此事,一方面由于我是皇上的女儿,可以信任,另一方面也因为我久在天山,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我侦查起来较为方便,我是个格格,皇上是我的爹爹,我总不至于跟青龙社有关系,生心谋叛吧!”

金无痕道:“这……”

“别误了你自己。”艾姑娘道:“有话你还是从实说吧。”

金无痕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似乎仍是犹豫难决。

炳三道:“金无痕,只要你不是无中生有,血口喷人,有话你尽可以说。”

金无痕看了哈三一眼,突然猛一点头:“好吧,我豁出去了,哈三确实组织了‘青龙社’。”

炳三脸色一变。

艾姑娘视若无睹,道:“空口无凭,你懂么?”

金无痕道:“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金无痕转望哈三。

炳三目中倏现厉芒,冷冷地逼视着金无痕,道;“你最好拿出证据来,要不然的话,以我哈三的身分,是绝饶不了你的。”

金无痕陡然抬手指哈三,道:“解开他的衣裳,看他的前胸,刺有一条青龙。”

艾姑娘抬眼望向哈三。

炳三哈哈大笑:“金无痕,你想的好主意,格格金枝玉叶,何等尊贵,谁敢在格格面前赤身露体。”

艾姑娘道;“哈三,我不在乎,也不会怪罪于你,解开你的衣衫,让我看看你的胸前。”

炳三欠身道:“格格,卑职不敢。”

艾姑娘说;“哈三——”

炳三道:“格格,卑职供职大内多年,深解皇律,倘若卑职因此获罪,岂不是百口莫辩。”

“我说过不怪罪于你。”

“格格——”

艾姑娘娇靥上倏现寒霜,冷然道;“哈三,难道你还要我立字据不成?”

“这个……”哈三略一犹豫,毅然点头:“好吧,既然如此,卑职敢不从命,只是,格格,倘若卑职胸前没有刺什么青龙呢?”

艾姑娘道:“金无痕——”

金无痕立即道:“那是我诬告他,我任凭格格处置。”

“哈三,你听见了?”

炳三欠身道:“卑职斗胆,愿听格格一句话。”

“好,倘若你胸前没有青龙,我马上杀金无痕。”

“多谢格格。”哈三又一欠身,目露精光,抬手一把扯开了锦袍。

艾姑娘等为之一怔,金无痕更是勃然色变。

炳三胸前一片黑茸茸的胸毛,哪里有什么青龙。

艾姑娘霍地转望金无痕:“金无痕——”

金无痕叫道:“不,格格,我明明看见过他胸口刺着一条青龙。”

炳三冷笑道;“它不是真龙,难道它会借雷雨之势,离我躯体,腾空飞去不成?”

一欠身,接道:“卑职敢请格格立毙金无痕。”

艾姑娘站了起来。

金无痕急叫道:“格格——”

艾姑娘道:“金无痕,你确见过哈三胸前刺有青龙,没有错?”

“绝错不了。”

炳三道:“那么如今呢,青龙呢,金无痕,口说是虚,眼见是实啊。”

拍手掩上了锦袍,道:“格格适才亲口答应过卑职——”

艾姑娘凝目望哈三:“哈三,听说你擅施各种药物?”

“卑职不会,但卑职手下有此能人。”

“你手下的异人奇士不少吧?”

“不敢瞒格格,的确不少,他们来自深山大泽,可以说无奇不有。”

“是否有人能把一块假皮贴在某人身上,让人看不出来呢?”

炳三身躯一震,笑道:“格格说笑了,世上哪有这种人?”

“既有人能造人皮面具,又怎会没有这种人?”

“这个……”;

“哈三,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炳三两眼精光一闪;道:“卑职遵命。”

毅然走到艾姑娘面前。

艾姑娘道:“打开来。”

炳三抬手扯开锦袍。

艾姑娘凝目看了一阵,抬手往哈三胸前伸去。

炳三眉宇间飞闪杀机:“格格,男女有别啊。”

抬手往艾姑娘皓腕搭去。

只听艾姑娘道:“哈三,你小看我了。”

她玉手疾翻,砰然一声轻震,哈三飘身而退。

姬、单二人变色欺前,敞轩外八人也到了哈三身后,好快。

艾姑娘道:“哈三,你已不打自招了,是不是?”

炳三狞笑道:“你又能奈我何?”

“我马上擒你回京。”

炳三哈哈一笑:“我怎知你是不是真的德怡公主?”

艾姑娘道:“海珠,取出密旨给他看看。”

海珠探怀取出一卷黄绫,一抖而开。

炳三只一眼,脸色大变:“好吧,是你逼我反,怨不得我。”

艾姑娘道:“擒下。”

姬、单二人闪身而动,哈三八护卫闪身迎上。;

疾快三招,八护卫躺下四对。

炳三狞笑一声攻向姬、单二人,姬、单二人双双出手。

又是疾快三招,哈家武学的确诡异不可测,难怪哈三能领秘密卫队,姬、单二人竟未能得手。

人影闪动,微风飘起。

敞轩外多了两个人,李燕豪、蒲天义。;

炳三脸色大变;“德怡,哈三生心谋叛,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艾姑娘道:“李少侠,这是我大清朝廷事。”

李燕豪道:“可是他夺我‘虎符剑令’,只他交还‘虎符剑令’,我立即把他交给格格。”

艾姑娘道;“哈三,还他‘虎符剑令’。”

“不巧,‘虎剑符令’不在我身上啊。”

艾姑娘喝道,“大胆,擒下!”

姬、单二人齐动,李燕豪也同时出了手。

炳三双眉一剔,撮口发出一声短啸,然后双掌翻起,再迎李燕豪、姬凝翠跟单超。

居然以一敌三,硬拼三位绝顶高手。

李燕豪与姬、单二人右掌探出,都是抓势,如今一见哈三挥掌,自也变抓为劈,各自挥出一掌。;

只听一声砰然大震,劲气激荡,罡风飞扬之中,哈三只发出了一声闷哼,李燕豪衣袂飘扬,姬、单二人却各自微退一步。

单超脸色一变,震声道:“这不是你哈家的武学,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炳三脸色有点发白,哈哈一笑道:“武功只能克敌制胜就行了,你管它是哪儿来的。”

单超还待再说。

李燕豪已然道:“哈三已然发出啸声示警,他船上的人闻声一定会赶来援手,蒲帮主请代我传令,挡他们一挡。”

蒲天义立即仰天长啸,啸声中他身躯拔起,天马行空般飞掠而去。

炳三冷笑道:“不要费心机了,只怕你们挡他们不住啊。”

李燕豪道:“那要试试看才知道啊。”

跨步欺上,探掌抓去。

姬凝翠冷喝一声,也与单超同时出了手势。

李燕豪跟姬、单二人甫自发动攻势,只见码头方向夜空中火光一闪,紧接着火舌冒上了半空。

众人为之不由一怔。

李燕豪等同时收手停攻。

炳三哈哈笑道:“行了,我也要来个火烧连环船了,你们等着瞧热闹吧。”

金太极喝道:“决去看看究竟。”

袁泰等立即转身奔去。

这时,一片杀声传了过来。

艾姑娘冰冷道:“哈三,你该死。”

她娇躯闪动,疾若闪电般向着哈三扑了过去。

好快的身法。

在场众人,包括李燕豪在内,看得心头方震,只见一条人影快如飘风,从外头掠进来,迫向了艾姑娘。

李燕豪一眼就看出了来人是谁,吓得心头狂震,急急叫道;“姑娘速退。”

他喊得并不晚。

但是艾姑娘却没退,两条人影乍合,没听见一点声响,两条人影倏然分开,艾姑娘满头乌云披散而下,踉跄而退,姬凝翠、海珠、紫琼急忙扶住,道:“格格——”

艾姑娘娇靥煞白,道:“我不要紧。”

再看来人,站立在哈三身边,脸色也是一片苍白,是个中年人,剑眉星目,胆鼻方口,俊朗异常。;

单超暴喝一声,闪身欲扑。

李燕豪急喝道:“单老,不可,此人是霍家主人,霍天翔霍大侠。”

此话一出,全场立即震住。

炳三阴笑道:“你们之中,到底还有人认得出他来啊,还算不错。”

金太极轻叫道:“霍家主人霍大侠?”

艾姑娘道:“怪不得啊。”

无奇老儿道:“少侠,只要能把他擒住,我准保能让他恢复本性。”

炳三哈哈笑道:“问题是谁擒得住他啊。”

不错,一点都不错。

姬凝翠冰冷道:“霍天翔,难道你变得一点是非都分不出来了吗?”

霍天翔神色冰冷,没有说话。;

艾姑娘道:“嬷嬷,不要跟他说什么了,现在他是听不进别人的话的。”

炳三笑道;“看来只有我们德怡格格是个明白人,如今我有这么一个保镖护驾,你们谁能奈何我。”;

只听一阵衣袂风声,蒲天义、冷超、袁泰等奔了进来,冷超与袁泰等浑身是血,神态怕人。

李燕豪忙道:“冷老,你——”

冷超道:“少侠,不要紧,死不了的,这都是拜霍大侠之赐啊。”

李燕豪霍然转脸,目光如冷电,直逼霍天翔,道:“姨父——”

炳三道:“小子,你现在叫什么也没有用啊。”

金太极道:“蒲帮主,他们其他的人呢?”

蒲天义道:“死了不少,剩下的都逃回船上去了,有令嫒跟傅姑娘还在船上,我投鼠忌器,没敢行动,咱们的人正跟他们对峙着呢。”

冷超咬牙道:“放心,还有哈三在这儿,他们不会跑的!”

炳三道:“你哈三爷么?你哈三爷现在也要走了。”

向着霍天翔一摆手:“开道。”;

霍天翔霍地转过身去,蒲天义、姬、单二人等,立即逼前一步。

李燕豪道:“姬老人家,不可做无谓的牺牲。”

艾姑娘道:“嬷嬷,让他们走。”

姬凝翠立即恭应了一声。

炳三得意一笑道:“霍天翔,走吧。”霍天翔迈步行去。

炳三紧跟在后。

蒲天义一挥手,带着冷超等先退出去。;

李燕豪等也脚下移动,跟了出去。

前后是包围之势地往外移动着,哈三道:“怎么,你们还不死心么?”;

李燕豪道:“只要你还在这座总舵之中,我自是不会死心。”

炳三道:“那么你们就送吧,哈三爷马上就离开这座总舵了。”

“等你离开以后,再说不迟。”;

“你是说我言之过早?”;

“不错!”;

“小于,那咱们就等着瞧吧,只等我离开了这儿,哼,哼,小于,你们等着江湖上的血风腥雨吧!”;

“我还是那句话,等你离开以后,再说不迟。”;

炳三笑了笑,没再说话。

说话之间,众人已到了总舵前的广场之上。;

便场上伏尸处处,有哈三的人,有金家船帮的人,也有穷家帮的弟子。;

李燕豪看得一阵悲痛,道:“姨父,你伤了不少人啊。”;

炳三道:“他却是不觉得啊。”;

冷超突然停住,叫道:“少侠,不能再让他们走了。”;

炳三霍地转过身去:“你打算怎么样?”;

“姓冷的打算一条命换一条。”

“行,我成全你,过来吧。”;

冷超须发一张,就要扑,李燕豪飞掠而至,一把抓住了冷超:“冷老,不可。”;

“少侠,你要知道,今天走了哈三,再找他就不容易了。”

“我知道。”

“今天走了哈三,明天江湖上就是一片血雨腥风。”

“我也知道。”

“您既知道,怎么还……”;

“我不得已,冷老,我要是不放他们走,眼前就要伤人,流不少血。”

“少侠,要是比起明天扛湖上要发生的,眼前伤的人,流的血,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

“冷老,这道理……”

“少侠,冷超一条命换无数条,值得。”

“冷超,要舍命,自有李燕豪在,用不着您,何况此时此地舍一条命也未必有用。”;

“可是……”;

炳三突然道:“要饭的,你罗嗦完了没有?”;

冷超嗔目大喝:“鹰爪孙,闭上你的狗嘴,‘虎符剑令’还在你手里,今天是说什么也断然不会放你走的。”

炳三道:“那就试试看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虎符剑令’并不在我身上。”

冷超要说话,哈三道:“不要慌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虎符剑令’虽然不在我身上,不过你们只要能制住我,自不愁追不回‘虎符剑令’去。”

冷超道:“姓哈的,你说了半天,只有这句话像个汉子说的话。”

一顿接道:“少侠,他说的很明白了,难道您……”

李燕豪霍地转过身去,目注艾姑娘道:“艾姑娘,我把哈三交给你如何?”

艾姑娘立即应道:“可以,霍天翔呢?”

李燕豪毅然道:“我来勉力一试。”

炳三纵声大笑:“居然把我们给分了,你们这么有把握么?”

李燕豪道:“试一试总比不试好,要是连试都不试,哪里来的机会啊。”

冷超大叫道:“少侠说得好,笨鸟儿先飞,姓冷的先试了。”

错开面前的李燕豪,向着哈三劈出一掌。

冷超是恨透了哈三,这一掌他自是凝足了真力。

孰料,出掌相迎的是霍天翔,只听砰然一声,冷超被震得血气浮动,退了两步。

冷超勃然色变,还要动。

李燕豪一把拉住了冷超,道:“冷老,等等。”

炳三冷笑道:“李燕豪,你不顾那几个人,不要那几条命了?”

显然,他指的是傅姑娘、金无垢等,李燕豪道;“恐怕我是顾不了了。”

炳三道,“你要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那些人就会受尽折磨与羞辱,然后——”

李燕豪道:“哈三,你船上的那些人,若是敢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我会要他们十倍偿还。”

炳三双眉一剔,道:“李燕豪,难道你真不顾那些人了?”

李燕豪道;“冷老说的对,倘若我今天放了你,倘若我今天不追回‘虎符剑令’,明天江湖之上就会有更多的人丢掉性命,傅姑娘她们几位,只要明白这个道理,她们就不会怪我的。”

炳三哼哼一笑道;“既是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霍天翔,咱们闯吧。”

霍天翔还真听话,扬手一掌劈向了李燕豪。

李燕豪不愿硬碰硬,伤了霍天翔,或是落个两败俱伤都不好,他闪身避过,并指点了出去。

霍天翔跟李燕豪这边一交上手,艾姑娘立即带着姬凝翠、单超攻向了哈三。

眼前的情势立刻就明朗了,李燕豪苦斗霍天翔,一时难分上下。

炳三以一敌三,独斗三位绝顶高手,马上就显得力不从心,时露险象了。

蒲天义老经验、老江湖,知道此刻唯一该担心的地方是在船上,向着冷超递出一个眼色。

冷超粗中有细,一点就透,没吭声地悄悄退走了。

这真可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龙争虎斗,真打得风云为之色变,草木为之含悲。

几十招过去,李燕豪、霍天翔仍未分出高下。

霍家称当世第一家,霍天翔仍是霍家主人,自允称当世第一好手,但是,他对眼前这位“虎符剑令”年纪轻轻的衣钵传人,竟丝毫奈何不得。

足见,李燕豪一身修为是多么高绝、多么惊人。

在场臂战的众豪雄,一个个看直了眼,看张了嘴,被四下激蔼的罡风劲气逼得连连后退,居然都茫无所觉。

但是,只有李燕豪自己明白,他姨父,这位霍家主人霍天翔,的确不愧为当世第一好手。

可能是受了药物的影响,使得霍天翔每次出手,都有一刹那间的呆滞,而李燕豪也就利用这刹那间的工夫,每每化险为夷,然后再出手反击,要不然,李燕豪他应该已经落败了。

霍天翔虽一时未胜,但却已站稳了不败的地位。

可是哈三就不同了,五十招一过,就显得手忙脚乱了,在五十三招上,为躲艾姑娘威力无俦的一击,让“辣手素心”的辣手,在左肩后抓了一把,立即衣破,皮开、肉绽,鲜血马上湿了半支袖子。

艾姑娘道:“哈三,你若是就此束手就缚,我……”

炳三不等说完,狞笑截口:“你做梦,哈三爷岂是束手就缚之人。”

突然一袭锦袍吹了气似的暴涨,身躯疾旋,闪电般攻出三掌。

他这一招不但诡异,而且威力强人,把艾姑娘、姬凝翠、单超一起逼退了半步。;

只这么半步,哈三一个身躯陡地冲天拔起,向着总舵内腾射而去,谁也没想到哈三会跑,大家都不由一怔。

“噗!”地一声,李燕豪左肩被霍天翔右手小指扫中,衣服破了,皮肉也破了,左肩一破血染红了一块,大惊之余,李燕豪奋力攻出一掌,逼得霍天翔往后一退,才使自己躲过了更大的伤害与危厄。艾姑娘等定过于神,她带着姬、单二人,还有紫琼、海珠追了去。

李燕豪见状大急,但却苦于不能分身。

就在这时候,蒲天义一声:“少侠别急,老化子跟去看看。”

蒲天义如飞而去。

李燕豪跟霍天翔又交上了手。

口口口

突然间,哈三的船上暴起了杀声。

冷超带着人模上船去了。

李燕豪更急,但却不敢再稍事分心。

忽见无奇老儿向着身边的金太极低低说了几句。;

金太极精神一振,立即招手把一名弟子叫到了身边,低低交待了两句,那名弟子如飞奔去。

没一会儿工夫,那名弟子驾着一艘小船在码头旁边出现。

金太极急忙向着李燕豪打了个手势。

李燕豪跟霍天翔互换两招之后,抽身一跃,掠上了小船。

霍天翔似乎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一掠上了小船,向着李燕豪攻了过去。;

李燕豪抬手封架,两个人一在船头,一个船尾,转眼工夫就互换了三招。

船小,无法飞腾扑跃,无法挪动闪躲,两个人脚下不动,仅只靠上半身移挪,攻守换招。

而这时,那艘小船像有人操纵似的,缓慢地离开码头,往湖中飘去。

霍天翔跟李燕豪只顾搏杀,似乎全然没有觉察。

小船说是缓慢移动,其实也相当快,一转眼工夫已然离开码头十余丈远,同时也远离了所有的船只。

突然,李燕豪在攻出一招之后,腾身拔起,就李燕豪腾身拔起的当儿,小船猛然一翻。

霍天翔觉出不对来了,也双袖一抖,拔起了身躯。;

而此刻李燕豪已是居高临下,占了优势,人在半空一个盘旋,头下脚上,俯冲而下。

双掌挥出一股排山倒海劲气,向着霍天翔当头压下。

很显然地,李燕豪是想逼霍天翔下水

按理,霍天翔应该坠入水中。

但事情却不那么简单。

霍天翔扬掌上击,把李燕豪的身躯震得向上飞起,他轻飘地落在已然翻得底朝上的小船之上,李燕豪自己无处落脚,却先掉进了湖水里。

此刻,不远处冒起个人头,正是那名操舟弟子。

李燕豪懂水性,他一边踢水,一边叫道:“翻他下去。”

那名弟子头一缩,没入水中不见了。

李燕豪知道,那名弟子潜到船下做手脚去了,他紧盯着霍天翔脚下那艘船底朝天的小船。

转眼工夫之后,那艘船猛一荡,却听得霍天翔冷哼一声,船又不动了。

李燕豪知道,霍天翔使上了内家“千斤坠”,那名弟子扳不动船。

看样子非得他帮忙不可了。

李燕豪猛提一口气,身躯陡然拔起,带着一大片水珠,向着霍天翔冲了过去。

霍天翔沉喝出掌,水珠四溅,李燕豪又落进了水中,而霍天翔自己也哗啦一声掉进了湖里。

霍天翔应变快,人一落水,马上探掌要抓小船,但此刻小船却突然箭也似的窜出了丈余。;

霍天翔没有漂浮之物可抓,仍未下沉,他两手拍水挣扎,可是,突然,他猛往下一沉不见了。

李燕豪知道,是那名弟子把霍天翔拖下了水底。

他也知道,霍天翔内功精湛,想把霍天翔翻在水底弄昏,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这非得要他帮忙。

他一翻身潜进了水里,水底睁眼视物,果然,那名弟子紧拉着一根绳子,另一端却套在霍天翔一条小腿上,霍天翔腿拼命踢弹,虽然无法挣月兑,但他气不泄,水也无法进入他的口鼻之中。

那名弟子算是聪明,他没有直接抱着霍天翔的腿,否则他非死在霍天翔的脚下不可。

李燕豪两脚踢水,冲了过去,遥遥一指点向霍天翔,只见水中起了一条白线,霍天翔口鼻之中顿时冒起水泡,人猛一阵挣扎,然后再也不动了。

行了,那名弟子人往上冲,抱住了霍天翔,往水面腾起。

李燕豪跟了上去,两个人合力把昏迷中的霍天翔弄上了岸。

金太极立即迎了上来,道:“少侠,把他交给我跟无奇贤弟吧,冷化子等已控制了船上的情势,您请过去看一看吧。”

李燕豪道:“无奇老人有把握恢复霍大侠的神智么?”

金太极道:“无奇贤弟嘱我转奉少侠,半个时辰之后,他将交还少侠一个神智清醒的霍大侠,少侠放心就是。”

李燕豪未再多说,抱拳一声:“有劳!”

转身向着哈三那艘大船掠去。

他一个起落,已然到了码头,腾身拔起,直落大船之上,一眼便瞥见船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尸体,内中有哈三的人,也有穷家帮的弟子,看得他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此刻船上静得很,听不见一点动静,看不见一个人影,他扬声发话道;“船上还有人么?”

只见一名穷家帮弟子,从舱里掠了出来,抱拳躬身:“见过少侠。”

李燕豪答了一礼道:“冷老已经不在船上了么?”;

那名弟子道:“回少侠,总护法下底舱去了。”

“呃,干什么去了?”

“搜寻那秦玉岚与几位姑娘去了。”

李燕豪一怔:“诸位上来以后,没见着几位姑娘么?”

“没有。”

“也没有见着秦玉岚?”

“不,秦玉岚逃入底舱去了。”

李燕豪道:“那不是自投罗网了么,底舱入口在何处?”

“就在当中。”

李燕豪闪身进入舱中,只见一块五尺见方的船板向上掀起,一座木梯通了下去。

他问道:“冷老可曾派有弟兄在上头把守?”

“一共有五名弟子,分布在各处。”

李燕豪没多说,一声:“诸位小心。”当即踏上木梯,拾级而下。

木梯底下挂着一盏灯,灯光微弱,照射不远,藉这微弱的灯光,李燕豪却看得一呆。

眼前横着一堵木墙,墙上-列排着五个约莫长有五尺的圆洞,洞里黑忽忽的。;

底舱怎么这个样子,这是什么?;

整个底舱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李燕豪好生诧异,忍不住叫道:“冷老,冷老。”

却听不见一点回音。

敝了,就这么大一个底舱,冷超等既在这儿,怎么会连叫都听不见,难道他们已经出去了?

李燕豪直觉地感到,这座底舱,有点怪。

他沉思了一下,矮身钻进中间圆洞之中。

不进还好,一进圆洞,眼前情景顿变,刚在外头看,只是一个洞,黑黑的,而如今,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云雾迷漫,两丈外看不见事物。

李燕豪马上明白了,这座底舱确乎不简单,有埋伏、有机关、是一种奇门遁甲妙阵、九宫八卦排列。

望身后,仍是通道,原来的圆洞已经不见了。

敝不得冷超听不见他的叫声。

敝不得秦玉岚躲进了底舱。

这一座小小的底舱,简直可媲美九天玄女的藏军洞,能容纳风雨雷电,干军万马。

这是出自哪位奇人之手?

炳三手下真有这种奇才异士?

这,难不倒李燕豪。

李燕豪自忖不会被眼前的阵式困住。

他吸一口气,迈步往前行去。

突然,遥遥传来人声,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话声也很低微,听起来,分不清是男是女。

李燕豪凝神听了片刻,辨别了话声传来的方向之后,随即凝功护身,向着话声传来处行去。

眼前是雾气弥漫的甬道,甬道壁赫然是由一块块的青石砌成的。

甬道壁上虽然没有火把、灯火一类的照明物,但弥漫的雾气中,却是有光亮透传,人行走在甬道内,不虞看不见事物。

走了片刻工夫,眼前甬道突然一分为三,那遥远的人声,虽然是从中间一条甬道中传送过来的,但是李燕豪却走进了左边一条甬道。

因为他知道,左边这条路才是“活”路,走左边这条路,才能找到那说话之人。

又片刻工夫,甬道走尽,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甬道外是个看不见边际的大广场,又像个深涧幽谷,东一堆、西一堆的石头散布着,都有一片半人高的杂草,弥漫的雾气中,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

罢才的人声哪里去了?

难道不在这儿?还是李燕豪走错了路?

应该都不是。

李燕豪有把握,他没有走错路,既然没有走错路,说话的人就应该在这儿。

可是,为什么话声静寂,什么也听不见了呢?

李燕豪暗提一口真气,扬声发话:“何人在此说话,请出一见。”

话声出口,只见回声嗡嗡,却听不见有人答话,难道那说话之人已经走了?

李燕豪不禁有些诧异,二次提气,方特开口。

突然一个冰冷话声传了过来:“何人在此大呼小叫,扰人清修?”

李燕豪一听就听出来了,这冰冷话声是从左前方两三丈外,一座石头堆后面传过来的。;

毕竟,李燕豪没有走错路。

他微微一笑道:“哪位高人在此清修?”

“跟你没关系,何必多问。”

“我既然到了此处,总算彼此有缘,怎说没关系?”

“好一张利口,有缘又如何?”

“有缘就应该请出一见,不要彼此当面错过了。”;

“你真要见我?”

“当然是真的。”

“你可知道,见我一面,是个怎么样的后果么?”

“不清楚,请教。”

“你可知道这儿是什么所在?”

“哈三座船的底舱。”

“你敢直呼三爷为哈三?”

“有什么不敢的!”

“那么你定然是敌非友!”

“这话说的多余,你早就知道了。”;

“怎见得我早就知道了?”

“你若是不知道我是敌非友,怎么会跟我谈什么后果?”

“好后生,聪明。”

李燕豪一笑道:“这叫什么聪明,凡是稍具头脑的人,都想得通这道理。”

“我不跟你在这话题上辩论,我告诉你,此处是幽冥世界,迷离幻境。”

“明明是哈三座船的底舱。”

“不,是幽冥世界,迷离幻境。”

“我也不跟你在这话题上做辩论,就算是幽冥世界,迷离幻境,又如何?”

“见我一面之后,就永远别想离开这幽冥世界,迷离幻境。”

李燕豪一笑说道:“阁下,我能进来。”

“怎么样?”

“我既能进来,就能出去。”

“错了,你进得来,未必出得去。”

李燕豪一笑,方待再说。

“先别夸口,你先回头看上一看。”;

李燕豪当真回头看了一看,这一看,看得他不由一怔,眼前,本该是个甬道口的,事实上,刚才他是从甬道里出来的。

但是,现在甬道口已经不见了,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无边际的汪洋大海。;

他定了定神,回过头来笑了:“这儿叫迷离幻境?”

“不错。”

“不过是幻境耳,算不得什么,不过……”

“不过怎么样?”

“我不能不承认,你们的神通不算小。”

“何止是神通不算小,这是真真实实的汪洋大海,你若是落入水中,非灭顶淹死不可。”

“跟外面湖水,只隔着一层船板而已,若是凿穿了船板,水就更多了。”

李燕豪这话是话里有话,是暗示那人,一旦凿穿船板,什么幽冥世界,什么迷离幻境,全泡“汤”了。

那人哼哼一阵冷笑,道:“话是不错,只是,谁敢凿船?”

“有什么不敢的。”

“后生,你不要你这些朋友的命了?”

“别恐吓我,据我所知,他们已经不在这底舱里了。”

“既是这样,你来干什么?”

“我来是为擒那秦玉岚。”

“既然你不是来救人的,也不相信你的朋友还在这幽冥世界、迷离幻境之中,那你为什么不凿船,还等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意用这一手。”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擒你的人吧。”

“不忙,舱顶有高手把守,我不怕他月兑逃漏网,我想见见你,你还是让我见上一见吧。”

“后生,你真要见我?”

“你阁下岂非多此一问。”

“你不怕出不了这幽冥世界、迷离幻境?”;

李燕豪笑道:“那就是我的事了,我若是不见你,难道你会放我出去么,未必吧?”

“好后生,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既是非见我不可,那你就过来吧。”

李燕豪笑笑道:“乐于从命。”迈步走了过去。

他听出话声是从左边前方一座石头堆后传出来的,但是如今他却走向正前方两丈外的一堆。

眼看快到那座石头堆前了,他却霍然转身,闪电飘风般扑向右边一座石头堆后。

到了那座石头堆后,眼前呈现一名道装老者,面露惊慌之色,正准备挪动。

李燕豪笑道:“阁下,来不及了。”

道装老者神色立即转趋平静,换上了一副冷漠神色:“后生,你果然不简单,算你侥幸。”

“侥幸?”

李燕豪笑道:“你知道无奇老人此人?”

“当然知道。”

“你阁下的道行比他差多了,又岂能瞒得过我,你既然连我都瞒不住,又在无奇老人面前逞什么能,露什么强。”;

“后生,住口!”道装老者怒喝道:“无奇老儿是个什么东西,他也能跟我比?”

李燕豪笑道:“幸亏这幽冥世界、迷离幻境中风不大,否则你阁下非闪了舌头不可。”

李燕豪这话无殊火上浇油。

道装老者勃然大怒,只见他脸色一变,厉声道:“好后生,你敢!”

袍袖陡然一挥,向着李燕豪当胸撞了过来。

李燕豪侧身往旁一让,躲过一击,右掌翻腕而起,五指已轻轻搭在道装老者腕脉上,微笑道:“阁下,出手动武,恐怕你比我更是差上一截。”

道装老者真是恼羞成怒,厉喝声中就待挣月兑李燕豪的五指。

他是用了力了,但是,他没能挣月兑李燕豪的五指,甚至连沉腕也没能做到。

他机伶一颤:“你……”

“别你呀我的了,说吧,尊驾何许人,尊姓大名,上下怎么称呼?”

道装老者道:“我不愿瞒你,恐怕也瞒不了你,贫道叫一尘子,出身崆峒。”

“呃,原来是崆峒派的道长,没想到崆峒派里还有这样深谙九宫八卦、奇门遁甲的高人啊。”

“后生,你休要小视崆峒,崆峒尽多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能人。”

“这么说,道长你是崆峒派里最笨的了?”

一尘子气灰了脸,厉声道:“你……”

“道长,别你呀我的了,咱们说正经的,秦玉岚在什么地方,穷家帮的人在什么地方,几位姑娘又在什么地方?”

一尘子厉声道:“不知道。”

“道长!”李燕豪笑笑道:“你出身崆峒名门大派,又是崆峒派里出类拔萃的人物,身分地位自是高人一等,若是让我扣着腕脉,逼供似的问,那对道长你的颜面,可不大好看哪。”

一尘子的脸色一连好几变,道:“你既然无惧于眼前的幽冥世界,迷离幻境,你不会自己找么?”

“道长告诉我所在,不就省得我到处跑了么?”

一尘子双目之中陡现厉芒,但很快地,他目中厉芒又消失了,神色转趋颓废,刚要说话。

蓦地一声沉喝传来,一蓬黑雾罩向了李燕豪。

黑雾来自身后,李燕豪身后像是长了眼,抖手抛起一尘子往后一迎,飘身往左掠出丈余。

一尘于惨叫一声落地,四肢挣动了几下,不动了。

不远处站着个青袍老者,一脸惊容,独自发怔,李燕豪入目这青袍老者,也不禁为之一怔。

这青袍老者不是别人,赫然竟是骆宏勋。

“是你?”显然,骆宏勋已然定过了神。

“不错,是我。”李燕豪道:“没想到在这儿又碰见了骆老,这世界可真小啊。”;

骆宏勋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你是来……”

“我的来意,骆老还用问么?”

“听说哈三爷已进入金家船帮总舵了?”

“不错,只是,我已来到此地,哈三的下场,骆老应该是不想可知了。”

骆宏勋脸上飞快掠过了一丝异样神色,上前一步:“你们真制住炳三了?”

“在我上船之前,哈三已然逃入总舵之内,不过这座总舵四面环水,恐怕哈三已成瓮中之鳖了。”

骆宏勋脸上又一阵阴晴不定;“你,你是来找秦玉岚的?”

“骆老料事如神,令人佩服。”

骆宏勋突一点头道:“好,我知道他躲在哪儿,我带你去。”

李燕豪听得一怔:“怎么说,骆老带我去?”

“不错,我带你去。”

“骆老愿意这么做,必然有什么缘故。”

骆宏勋咬牙道:“我为的是我的女儿,他根本不拿她当人,我心疼,我忍够了,我早就想手刃这两个贼,可是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也投鼠忌器,如今,你跟我走吧。”

骆宏勋迈步要走,李燕豪道:“骆老,且慢。”

骆宏勋停步凝目:“怎么,你信不过我?”

“那倒不是,令嫒的情形,我想象得到,我只是要问问骆老,有几位姑娘……”

“几位姑娘怎么样?”

“金姑娘、傅姑娘,还有令嫒骆姑娘,她们现在何处?”

“我只知道小女在何处,别人我就不知道了。”;

“呃。”

“哈三跟秦玉岚,根本不拿我父女当人,你以为他们会让我父女知道什么?”

李燕豪看了骆宏勋一眼,微一点头道:“好吧,那就麻烦骆老带路吧。”

骆宏勋话没说,迈步就走。

突然,一个阴恻恻话声传了过来:“骆宏勋,你该死。”

骆宏勋方机伶一颤,紧接着手按心口,闷哼倒地。;

这变故太快,快得连李燕豪都没来得及救援。

骆宏勋猛挥手:“别管我,小女,快,快。”

李燕豪猛悟,提一口气,飞身追了过去。

弥漫的雾挡住了视线,但李燕豪凭着敏锐的听觉跟高绝的身法,转眼工夫之后,他已看见了前面疾奔着一条瘦高黑影。

李燕豪猛提一口气,舌绽春雷,霹雳大喝,大喝声中,身躯窜起,月兑弩之矢般往前扑去。

前头黑影似是知道难逃追捕,忽然扑倒,就地一滚,竟然不见了。;

李燕豪急收势停住,竭尽目力,略一环扫,只见两丈内除了几座石头堆着,别无他物,心知那人必然藏在某一堆石头堆后。

他松了一口气,至少那个人没有跑掉,对骆天娇的性命,构不成威胁。;

他当即发话说道:“朋友,除非你比-尘子高明,否则,你还是自己走出来吧。”

他说他的,没有反应。

李燕豪一声冷笑道:“既是非让我请不可,好吧。”

他扬掌劈向一座石堆,砰然声中,哗啦一阵,那座石堆倒了。一条黑影从另一座石堆后窜出,要跑。;

李燕豪岂容他再跑,身躯闪动,一步跨到,正好截住了那人去路。

那人大惊收势,一个倒翻要往里跑,而,李燕豪已然探出了右掌,闪电般抓住了那人的右小腿,他恨那人杀了骆宏勋,五指用力,叭地一声,那人腿骨尽碎,惨叫声中,昏死落地。

李燕豪松了手,也看清楚了那个人。

瘦高个儿,一身黑衣,鹞眼鹰鼻,满脸阴狠色。;

李燕豪一指点下去,那人大叫而醒。;

李燕豪抬脚跺在他胸膛之上:“你杀了骆宏勋,秦玉岚的所在,我只好找你要了。”;

“我,我不知道。”;

显然逞硬,李燕豪脚下用了力。;

李燕豪脚下这一用力,无殊一座小山压在瘦高汉子胸膛之上,瘦高汉子不能呼吸了,脸色憋红了,眼珠也凸出来了,他受不了了,只见他急挥着手憋出了一句;“我说,我说,”;

李燕豪脚下微松,道:“说吧,我听着呢。”;

瘦高汉子直喘,手指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李燕豪收回脚道:“这样吧,你带我去吧。”;

瘦高汉子翻身跃起。;

李燕豪一把抓住了他,道:“别跟我耍什么花样,除非你自信比我快,动作比我快。”说完了话,李燕豪松开了他。;

瘦高汉子一句话没说,迈步行去,李燕豪紧迈一步,跟了上去.;

瘦高汉子带着李燕豪往前走,片刻工夫以后,眼前出现一座月形门,瘦高汉子迈步走去。;

李燕豪跟进了月形门,眼前景物突变,竟是一片有花有草,相当清幽的花园。;

这艘双桅大船的底舱,简直是包容了天地,令人不能不叹服奇门遁甲、九宫八卦的玄奇奥妙。;

眼前这片花园,不但有花有草,而且是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朱栏碧波,画栋雕梁,居然建筑得美轮美奂。;

那瘦高汉子突然停了下来,抬手往前一指,道:“在那里!”;

李燕豪忙循瘦高汉子所指望去,只见瘦高汉子所指处是一片树林,林中雾气迷蒙,偶尔风过,可见雾气中露出一角流丹飞檐。;

他当即问道:“那是什么所在?”;

瘦高汉子道:“当然是秦少爷的住处。”;

“那么你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瘦高汉子脸上忽现悸色,道:“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了。”;

“你怕秦玉岚杀你么?”;

“那是自然。”;

“你以为,一旦我找到了他,他还有伤人的机会么?”;

“那可很难说,防着点儿总是好的。”;

“你没有骗我,秦玉岚确实在那儿?”;

“已经近在咫尺了,你尽可以过去看看。”;

李燕豪点头道;“好吧。”;

一指闭了瘦高汉子的穴道,然后道:“你的穴道,一刻工夫之后,自然会解开,但若是你欺骗了我,这一刻工夫也够我折回来找你的了。”;

拦腰抓起瘦高汉子,走近树林,把瘦高汉子藏在一隐密处所,然后迈步往树林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眼前越清楚,终于,一间精舍呈现在眼前。;

这间精舍外头,围绕着一圈竹篱,柴扉半开,篱内里的花草,加上四周的雾气一衬托,显得这间精舍一丝儿不沾尘世间的俗气,也格外宁静异常,听不见一点声息。;

李燕豪凝神听了一下之后,闪身进了柴扉,运功护身,戒备着往精舍内行去。;

精舍两扇门也是虚掩着,从门缝里内望,门里是间雅致的小客厅,没有人。;

李燕豪轻轻推开门,进了小客厅,靠里有一扇门,垂着珠帘,似乎另是一间。;

李燕豪停也未停便走了过去,轻轻掀起珠帘往里看,他看得-呆。;

很华丽的一间卧房,香闺全貌,被翻红浪,纱帐低垂,玉钩双悬的牙床上,面向里睡着一个女子。;

长发散落枕旁,一只手臂露在被外,像象牙,又像女敕藕,圆润晶莹,要多动人有多动人。;

这女子是哪位姑娘?;

金无垢、傅梅影、霍若男、骆天娇?;

这四位,除了骆天娇之外,其他三位,无论哪一位,跟秦玉岚这三个字连在一起,那后果都不堪设想。;

那么,床上人儿到底是谁呢?;

李燕豪心头震动,急急一步跨了进去,他来到床前,掀起纱帐,玉钩“叮”地一声脆响。;

就这么一声,已惊动了床上人儿,她娇慵地玉臂一挥,转脸而上,星眸仍闭,梦呓似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如今可以看清她是谁了。李燕豪心中有种异样感受,也微松了一口气。她,是骆天娇。;

一句“你回来了”,显然,她是弄错了人,李燕豪正感不知该如何开口。;

骆天娇又说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啊?”;

李燕豪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轻声叫道:“姑娘!”;

骆天骄猛然睁开了眼,她看清站在床前的人了,猛一怔,月兑口叫道:“怎么是你?”;

李燕豪道:“我……”;

骆天娇娇靥上突然泛起一片惊喜色,猛然坐了起来。;

李燕豪心头猛一震,急忙把脸转向一旁。;

骆天娇一丝未挂,竟是赤果着的,至少她上身赤果着的。;

只听骆天娇道:“我,我忘了,我已经又躺下了。”;

李燕豪没马上转过脸,道:“是我不好,不应该闯进来。”;

骆天娇道:“我的衣裳在橱里,劳驾递给我一下好么?”;

李燕豪看见衣橱了,走过去打开来,拿起一件走回床上递给了骆天娇,然后又背过身去。;

他看见了骆天娇的脸,一张羞红如晚霞的娇靥。;

很快地一阵悉悉唆唆,然后身后响起了骆天娇的话声:“我,我穿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李燕豪缓缓回过了身,骆天娇已站立眼前,低垂着螓首,连雪白的耳根子上都泛上了红霞。;

李燕豪有份不安,定了定神之后才道:“姑娘……”;

骆天娇抬起了头,娇靥上仍带着三分羞红,眉宇间飞快地掠过一丝黯然的悲忿道;“我已经好久不知道什么是廉耻了,可是在你面前,我却觉得无地自容。”;

李燕豪实在不便蜕什么,是苛责骆天娇自甘堕落,还是表示同情,两样都不能,他只有岔开话题道:“姑娘,我是来找秦玉岚的。”;

骆天娇微一怔,“找秦玉岚,你是说哈三……”;

“哈三恐怕逃不出金家船帮总舵了,只有秦玉岚,还在这条船上。”;

“这么说,你是来……”;

她等着李燕豪的答复,李燕豪只点了点头。;

骆天娇没说话,半晌才道;“没想到在这儿会碰见你,真没想到还能碰见你。”;

李燕豪没接话,他不好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问:“姑娘,那秦玉岚……”;

骆天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还在这儿。”;

“如今呢?”;

“他匆匆忙忙走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姑娘……”;

“不要问我,我不能告诉你。”;

骆天娇微微摇头,娇靥上掠过一丝痛苦神色。;

李燕豪一怔:“姑娘不能告诉我?”;

骆天娇神色一黯道:“我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随时可以死,但是,我不能不为我唯一的亲人着想,我父亲也在这儿,他总是我生身父母啊。”;

李燕豪听得心头震动,迟疑了一下道:“姑娘,我已经见过令尊了。”;

骆天娇微一怔道:“你见过我父亲了,在哪儿?”;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道:“骆姑娘,你要冷静。”;

骆天娇脸色微变,目光一凝,道:“你是说……”;

李燕豪道;“令尊已然被害了。”;

骆天娇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李燕豪的手:“那怎么会,是你……”;

“骆姑娘,我不会杀害令尊的。”;

“我相信你不会,那么是谁,你快告诉我,是谁?”;

李燕豪遂把一尘子的情形说了一遍。;

骆天娇听得连连色变,李燕豪把话说完,她变得神色怕人,颤声道:“那个人现在还在外头么?”;

“他的穴道还不到解开的时候,应该还在外头。”;

骆天娇眉腾杀气,就要往外闯。;

李燕豪忽有所觉,伸手拦住了她。;

随听外头响起个冰冷话声:“他还在外头,可是我已经替你报了仇了。”;

骆天娇机伶一颤,月兑口说道:“秦玉岚。”;

不错,是秦玉岚,李燕豪也听出来了。;

李燕豪禁不住一阵激动。;

只听秦玉岚又道:“天娇,你可真贪啊,我侍候了你那么半天,你还不够啊。”;

骆天娇咬牙道:“你这贼……”;

她“贼”字刚出口,李燕豪已闪电般扑了出去。;

李燕豪的动作,不能说不够快,但是秦玉岚也极为滑溜,等到李燕豪出了精舍,秦玉岚跑得只剩下了个背影。;

秦玉岚是仅次于哈三的一个重要人物,能掌握了秦玉岚,就能掌握了一切。;

李燕豪无暇再去顾骆天娇了,猛提一口气,展开绝世身法追了过去。;

秦玉岚得哈三真传,轻功造诣不弱,但跟“虎符剑令”的衣钵传人比起来,究竟还差上半截,是故,双方的距离显著地逐渐拉近。;

李燕豪没心情注意都经过了些什么样的地方,只知道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宫殿似的建筑,坐落在雾气弥漫、虚无飘渺间,宛似仙人居处的一座宫殿。;

秦玉岚飞快地奔进了那座宫殿里。;

李燕豪紧跟着进了宫殿,但是秦玉岚已经没了踪影了。;

李燕豪立即收势停住,屏息凝神,用他敏锐的听觉一阵搜索,;

秦玉岚像泥牛入了海,偌大一座宫殿里,像死了一样沉寂。;

李燕豪不禁为之跺足,没想到让秦玉岚在眼皮底下跑了。;

眼前这座宫殿,应该是到处都有出路,上哪儿去找秦玉岚去,;

他知道,眼前都是幻境,只要能破,一举手间,底舱原形毕露,秦玉岚当立即无所遁形,但是,苦就苦在他不懂破法。;

艾姑娘一定懂,但是他不能折回总舵去搬请艾姑娘啊。;

李燕豪正感懊恼之际,一阵异响被他的敏锐听觉抓住了。;

那是极其低微的哭泣声,错非李燕豪有敏锐的听觉,换一个人绝听不见。;

那不只是一阵哭泣声,而且是女子的哭泣声。;

女子哭泣声,这是谁?;

这儿,除了骆天娇之外,就只有傅梅影、金无垢、霍若男三位姑娘了。那么,这哭泣的女子是谁?李燕豪听不出来,但是他知道,那哭泣女子,必然是这三位中的一位。;

李燕豪心头一阵跳动,急循声找了去。李燕豪凭的只是听觉,那哭泣声越来越近了,越来越清晰。;

终于,他找到了声音传来处,那是后厅的一张大理石砌的石几下,石几下,五尺见方一块铺地方石,似乎还可以掀开。;

李燕豪立即明白了,地下必有地牢似的东西,他搬开了石几,也掀开了五尺长一块。;

底下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那哭泣之声,却是更清晰了。;

李燕豪提一口气叫道:“下面哪位在?”;

此言一出,哭泣声立止,再也听不见声息了。;

李燕豪觉得奇怪,当下又道:“金姑娘、傅姑娘,哪位在此,我是李燕豪。”;

他说他的,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怎么会,此地的女流,仅知的只有这几个。;

骆天娇他见过了,不可能在此,那么这哭泣的女子,不是金无垢,就该是傅梅影、霍若男。;

既是这三位,一听见李燕豪,就等于是盼到了救星,应该马上回答才对,怎么反而没有反应了呢?;

难道说另有他人。;

李燕豪好生诧异,忍不住纵身跃了下去。;

底下离上头没多高,李燕豪很快地就着了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李燕豪闭目凝立了片刻,再睁眼时,隐约可以看见些了,眼前乃是一条黑忽忽的通道。;

他又凝神听了听,然后迈步走进通道。;

罢踏进通道,头顶传来砰然一声,忙抬头看,顶上那个洞,已经被盖起来了。;

不用说,是秦玉岚干的。;

丙然,秦玉岚的笑声传了下来:“姓李的,你毕竟还是上当了。”;

李燕豪往后退了一步,扬掌就要出击。;

“别忘了,是我的功劳。”一个女子话声传了下来,话声冷冷的,乍听很陌生。;

李燕豪微怔停手。;

秦玉岚话声又起:“姓李的,你刚才听见的啼哭女子,她如今在我身边,想知道她是谁么?”;

既有此一问,那表示李燕豪一定认识。;

李燕豪心头一跳,道:“是谁?”;

“有这份兴致猜猜看么?”秦玉岚问。;

那女子道:“还让他猜什么,我来告诉他吧。”;

话声一顿,接道:“李燕豪,我姓霍,你知道我是谁了么?”;

天,竟会是霍若男!;

李燕豪心头猛震,月兑口说道:“若男……”;

“你不配叫我若男。”;

秦玉岚道:“的确,他不配,若男只有我秦玉岚能叫,是不是,可人儿。”;

霍若男一声轻叱:“老实点儿……”一顿又道:“李燕豪,你没想到吧?”;

李燕豪心头震颤:“的确,我的确做梦没有想到,听你说话,你似乎不像姨父一样,神智被药物所控制。”;

“没有,我跟爹不一样,没被任何药物控制。”;

秦玉岚邪笑道:“姓李的好教你知道,这位可人儿不必也用不着药物控制,只要我控制她就够了。”;

霍若男轻叱道:“贫嘴!”;

秦玉岚大笑。;

完了,霍若男终于堕落了,是她自己那种脾气害了她。;

李燕豪只觉心中一阵绞痛,道:“霍姑娘,你可知道,令尊马上就要清醒过来了。”;

“他清醒了又怎么样,他是他,我是我,根本就是两回事。”;

“难道说,你连父母都不认了么?”;

“我什么人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我自己。”;

秦玉岚道:“不,可人儿,还有我。”;

李燕豪道:“霍姑娘,你这是让亲痛仇快啊。”;

“算了,谁是亲,谁又是仇,亲没人管我,仇却能给了我所要的。”;

“霍姑娘……”;

“你不必多说了,当初我受够了你的,现在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你在这慢慢的受吧!”;

“你们以为这儿能困住我?”;

秦玉岚道:“如若不能,我也就不会安排这么-个陷阱了。”;

李燕豪扬掌往上拍去。;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

也只是砰然一声而已,却没能击破他想要击破的,李热豪为之一怔。;

秦玉岚大笑之声,夹带着霍若男的咯咯娇笑之声传了下来。;

李燕豪不禁为之心神震动,难怪他会心神震动。;

他这扬掌上击之势,虽说没有运气蓄势,但少说也有几百斤力气,居然连区区几块铺地的花砖都没能击破,他怎么能不心神震动。;

只听秦玉岚道:“怎么样,姓李的,困得住你么?”;

李燕豪双眉陡扬,猛吸一口气,凝足了真力,双掌一翻,全力往上劈去。;

这是石破天惊的一击,真个能使风云为之色变,草木为之含悲。;

轰然大震之中,只觉得天摇地动,震荡了好一阵。但是,头顶上的那一块,却是依然故我,仍未能把它击破。;

李燕豪倒抽了一口冷气。;

秦玉岚嘿嘿一阵阴笑。;

只听霍若男道:“让他在这儿耗力气吧,别站这儿陪他了。”;

“对。”秦玉岚接口发话,话声之中充满了婬邪:“宝贝儿,咱们安心好好儿享乐咱们的去,且看哪个有本事的能破了这座迷宫。”;

“讨厌。”霍若男轻轻地娇叱了一声,然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完了,霍若男当真是堕落了、沉沦了。;

即使她以前没有堕落,没有沉沦,可是从现在起,她已经完全的堕落、沉沦了。;

李燕豪的一颗心,也沉到了底,能说霍若男是因为他堕落,因为他沉沦的么?;

应该不完全是。;

李燕豪现在心里想的,不是他己身的安危、已身的福祸,而是有关霍若男。;

他不能不想,但却不敢想象,一旦霍天翔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他委实不敢想象。;

静,静,静,身边好静。渐渐地,李燕豪也定过了神,恢复了平静。;

他冷静地再运目打量四周。四周一片漆黑,仍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出不去了,不管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眼前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他总得探个究竟。;

不能老站在这儿不动,那不是办法,他缓慢地迈了步,笔直往前。;

一步、两步、三步。突然,-阵轻微的申吟声,传进了耳中,蚊蚋似的申吟声。;

尽避是蚊蚋似的申吟声,却未能逃过李燕豪敏锐的听觉。;

李燕豪立即停步倾听。;

申吟之声,断断续续,从前面黑暗之中传送过来,而且,是女子的申吟声。;

罢才是女子的哭声,害得他落进了这个陷阱里。;

他已经落进了陷阱里,岂在乎另一个,除非,那是个更凶险的陷阱,足以要他的命。;

是这样么?李燕豪暗暗一声冷笑,迈步走了过去。;

他不信邪,不服输。但是,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原先,申吟声一直来自前方,但当他走了约模十丈远近的时候,申吟声似乎变了方向,来自左前方,而且已近在两丈以内。;

他停了步,缓缓发话说道:“什么人?”;

申吟声倏停。;

李燕豪又问:“你是什么人?”;

一个低微、虚弱,满含痛苦与惊讶的女子话声响起,“你,你是谁?”;

这情形,似乎不像是陷阱。;

李燕豪的心松了些:“请你先答我问话。”;

那女子道:“你们把我囚禁在此,还问我是谁?”;

李燕豪心里一跳,忙道:“请别误会,我不是哈三一伙,你是傅姑娘,还是金姑娘?”;

“我,我是金无垢,你是……”;

李燕豪道:“金姑娘,我是李燕豪,你还记得么?”;

“李燕豪……”这突然之间,金无垢的话声充满了惊喜:“记得,我记得,李少侠,少侠怎么会到这儿来?”;

李燕豪道:“说来话长,容我稍后慢慢告诉姑娘,此地太黑,我看不见姑娘,姑娘现在情形怎么样?”;

“少侠,我、我都快被他们折磨死了,他们打得我遍体鳞伤,闭住了我四肢的穴道,我一点也动弹不得。”;

“姑娘,我看不见你,你在黑暗中待得久一点,是否看得见我?”;

“我,我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个影子。”;

“姑娘熟悉身周的情形下,我是否能走近去?”;

“可以,这儿没有什么凶险的设置,只是……”;

“只是怎么样?”;

“只是这儿不太干净。”;

“我不在乎什么干净不干净。”;

李燕豪说完话,迈步走了过去,约模走了丈余,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能听见金无垢的呼吸之声了,同时,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个影子,躺在地上的影子。;

“金姑娘,你在这儿么?”他仍然问了一句。;

“是的,少侠。”;

“姑娘是躺在地上的吧?”;

“是的,少侠,我是躺着的。”;

“容我先扶姑娘坐起来。”李燕豪蹲了下去。;

金无垢急忙说道:“不,少侠,我身上很脏。”;

“姑娘不该这么说。”;

“不,少侠,我穴道被制,四肢无力,纵然你扶我起来,我也坐不急。”;

“那么,我先为姑娘解开穴道。”;

“不,少侠……”;

“姑娘……”;

“少侠,只怕,只怕你解不开。”;

“是谁闭了姑娘的穴道?”;

“秦玉岚。”;

“他用的是独门手法么?”;

“这……我不知道。”;

“只要不是独门手法制穴,我就能解得开。”;

“不,少侠,你不能.”;

突然间,李燕豪明白了,明白金无垢为什么不让他伸手了,他吸了一口气道:“姑娘,秦玉岚下手的部位,是在腿根么?”;

“是的!”金无垢的话声好轻微,轻微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突然把手伸了出去。;

虽然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个人影,但是认大概的部位是不会错的,李燕豪一伸手;便模着了金无垢的腿。;

只听金无垢叫道:“少侠,你……”;

李燕豪道:“金姑娘,事关救人,我只好从权,还请姑娘原谅。”;

只讲手不闲,很快地移到了金无垢腿根部位,疾快异常的两指点了下去。;

只听金无垢轻哼一声道:“多谢少侠。”;

李燕豪没说话,又飞快地解开了金无垢两臂的穴道,这才说道:“姑娘请活动一下四肢试试看。”;

金无垢道:“四肢是可以活动,只是,只是我的身子太虚弱了。”;

李燕豪道:“那容易,待我助姑娘一臂之力,恢复元气,姑娘请转过身去。”;

“不!”金无垢忙道:“此地无人为少侠护法,那是很危险的。”;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无妨,我巴不得能有他们的人到此地来。”;

“少侠这话……”;

“这是秦玉岚设的一个陷阱,把我困在此地,一时间我还不知道经由何处可以月兑困,若是有他们的人到来,不但证明有门户可以进出此地,一旦擒住那人,也增加咱们月兑困的胜算了,姑娘说是不是?”;

金无垢道:“我明白了,只是……”;

“姑娘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少侠已经为我解开了穴道,若是再让少侠耗费真气,我实在……”;

李燕豪截口道:“姑娘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就见外了,我所以到船上来,一方面固然是为擒秦玉岚,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救你们几位,一旦恢复了姑娘的元气,在必要的时候,姑娘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姑娘不该再犹豫了。”;

金无垢沉默了一下,微一点头道;“好吧,那就只好烦劳少侠了。”她移动身躯,转了过去。;

李燕豪当即盘膝坐下,伸右掌按在金无垢后心之上,默运起内家真气……;

约模一盏热茶工夫之后,李燕豪收掌站起,道:“姑娘,请试运气,看看现在情形怎么样?”;

他话刚说完,金无垢已经转身站起,又复盈盈下拜,道:“大恩不敢言谢,请少侠……”;

李燕豪不便伸手去扶,横跨一步,躲了开去,道:“姑娘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金无垢站直身躯,道;“这一拜并不足以表示我对少侠的感激,若没有少侠搭救,我实在不敢想象会落个什么样的后果。”;

李燕豪道:“金姑娘,你我现在虽然不知道能否月兑围,但至少已不容秦玉岚再给予你我什么样的折磨,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身陷魔掌,只是受一点折磨,应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金无垢明白李燕豪的意思,缓缓低下头去,道:“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也只有一死了。”;

“姑娘不必再说什么了,月兑困要紧,姑娘现在还觉得有什么不适么?”;

“多谢少侠,除了一些皮肉伤外,我已经体力充沛,活动如常了。”;

“那就好,姑娘可知道,此处什么地方是月兑困的门户?”;

金无垢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

“姑娘可记得是怎么到此地来的么?”;

“我被他们押来此处的时候,人还清醒,记得他们曾经打开了一处门户,把我押了进来。”;

门户!李燕豪听得心中猛一跳,既称门户,就绝不是刚刚他下来的那个地方,既不是那个地方,就足以证明,金无垢所说的门户,是另一处进出口。;

他忙道:“姑娘可记得,那处门户在哪个方向?”;

金无垢四下看了看,抬手往前一指道:“就那个方向,少侠请跟我来吧。”;

她迈步走了过去。;

李燕豪紧迈一步跟了上去。;

约模走了近十丈距离,金无垢突然停了卜来:“少侠,我模到墙了。”;

李燕豪上前一模,果然是堵石墙,他四下敲推了一阵,石墙上所发出的声响,没有一声是空洞的。;

他停手道:“姑娘没有记错方向吧?”;

金无垢道:“没有啊,就是这个方向,不会错的。”;

说着,她也抬手在右墙上到处一阵敲拍。;

一样,石墙上的回声,仍然没有一声是空洞的。;

她诧声叫道:“这怎么会,我明明记得是这个方向,怎么会找不到门户呢?”;

李燕豪道:“只可惜咱们看不见,要是有灯火照亮,咱们找那扇门户就容易得多了。”;

“少侠身上没带火折子么?”;

“我从来不带这些东西,要是我带有火折子的话,刚才我就拿出来用了。”;

金无垢着急地道:“那怎么办,咱们……”;

“不要急,这不是着急能解决的事,咱们就暂且歇一会儿吧。”;

金无垢默然未语,但旋即又道:“少侠,我知道现在是在船上,可是这艘船是停泊在什么地方,你是怎么到船上来的?”;

看来金无垢是什么也不知道。;

也难怪,阶下囚能知道什么。;

李燕豪当即把经过情形,以及金家船帮总舵的情形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金无垢颤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早就觉得我哥哥不大对,可就没想到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他简直禽兽不如,简直该死。”;

“姑娘……”;

“少侠,他怎么对我,我这个做妹妹的可以不计较,但是他不该对家父……少侠,人之于异禽兽者几稀,就是稍具灵性的禽兽,也不会伤害自己的父母啊。”;

“令兄也是利欲熏心,一时糊涂,他已幡然悔悟,令尊也已经原谅他了。”;

“家父或许已经原谅他了,我却永远不能原谅他。”;

“姑娘……”;

“少侠,这是家父托天之佑,没有受到伤害,若是家父受到伤害,回天乏术,他百死、千死也不足以赎其罪啊,真要说起来,这还事小,他竟然昧于民族大义,置我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于不顾,弃宗忘祖,卖身投靠,甘为千古大罪人,难道这也能原谅他。”;

“姑娘,人都有一时之糊涂,我这个执掌‘虎符剑令’的人,并不加以深究。”;

金无垢截口道:“少侠的好意,金家父女深为感激,只是,说什么我也是不能原谅他。”;

李燕豪深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楚的,当即转移话锋道:“咱们不谈这个了,我是来救姑娘几位的,如今只见着姑娘一个人,傅姑娘不知现在何处?”;

提起傅姑娘,金无垢话声中充满了愧疚:“我好生惭愧,有负少侠重托。”;

“姑娘不要这么说,变生肘腋,是谁也没有办法防范的,我从令兄口中得知,傅姑娘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金无垢道:“傅姑娘之所以一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是因为哈三他们想要她秘藏的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不但保住了傅姑娘,也间接保住了我,要不然傅姑娘跟我,恐怕早就毁在他们手里了。”;

“如今怕只怕秦玉岚负隅顽抗,对傅姑娘下手了,姑娘可知道傅姑娘现在何处么?”;

金无垢摇头道:“不知道,他们老早就把我跟傅姑娘分开了。”;

“那么,为今之计,只有先月兑困再说了。”;

“可是咱们从什么地方月兑困呢?”;

“我不信咱们会被困死在这儿,总有个月兑困的路径可觅,我也不信苍天会站在哈三一边。”;

“那么咱们……”;

金无垢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道:“对了,少侠咱们不是在一艘船上么?”;

“是的,咱们是在一条船上,而且是在船的底舱之中。”;

“那么咱们眼前何来石壁呢?”;

“看来姑娘是什么也不知道了,这座底舱是高人按九宫八卦,奇门遁甲布置过,把一座底舱完全变了样,眼前事物虽属虚幻,但不知破法也就成了真实的,虽是一座小小底舱,却包含天地,蕴藏风雨雷电,就是千军万马,也可能被困死在此地啊。”;

金无垢惊声道:“原来如此。”;

话锋一顿,又急急接道:“有了,少侠,此地既是船的底舱,咱们若是把船凿破,放水进来,是不是可以?”;

李燕豪摇头道:“行不通,难就难在船板已变为坚厚的石板,没有神兵利器,凿它不动,而且咱们不知道水是否破得了布置,还有不少朋友也进来了,要是水破不了这种布置,弄巧成拙,那岂不是更糟。”;

金无垢默然不语,没说话。;

李燕豪方待再说,一眼瞥见身左丈余处,有一线极细的白色物一闪,急道:“那是什么?”;

“什么,在哪里?”金无垢忙问。;

李燕豪把适才所见告诉金无垢。;

金无垢忙往李燕豪所说方向望去,但却一无所见,她道:“少侠,黑暗之中,何来白色细线,就是有,咱们也看不见它啊,少侠刚看见的,别是……”;

李燕豪脑际灵光一闪,忙道:“姑娘是说,我刚看见的,是一线白光?”;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姑娘请跟我来。”李燕豪忙带着金无垢走了过去,两个人伸手在石壁上疾快地上下模索。;

忽听金无垢道:“少侠,这儿……”;

李燕豪循声模索,他先模着了金无垢的手,心头一震,急忙挪开,再模,他模着了一条缝。;

石壁上有-条缝,这个发现太可喜了,这个发现太令人振奋了。;

李燕豪忙道:“姑娘,我模着了。”;

金无垢兴奋地道:“我说我没有记错嘛。”;

金无垢没记错,那扇门是在这个方向的石壁上。;

李燕豪沿着那条缝模,的确,那条缝呈长方形的一块。;

没错,是一扇门。;

李燕豪道:“金姑娘,是一扇门,可是却是扇石门。”;

那就是等于嵌在石壁上的一方石板,金无垢道:“我不记得是从哪个方向开了。”;

“只怕从哪个方向也不能开。”;

“少侠是说……”;

“恐怕要想办法毁掉这扇石门,要不然咱们就没办法月兑困。”;

“可是,不知道这扇石门有多厚。”;

“试试看就知道了,姑娘稍往后站站。”;

金无垢知道李燕豪要干什么,她答应一声,忙往后退去。;

李燕豪往后退了三步,脚下不丁不八,屏息、凝神、提气,将全身真力灌注双臂,然后他劈出双掌。;

砰然一声大震,只觉上下一阵摇动。;

金无垢月兑口叫道:“少侠好雄浑的掌力!”;

李燕豪的掌力,不能说不够雄浑,然而,石门仍是石门。;

金无垢叫道:“少侠……”;

李燕豪一颗心往下沉,道:“姑娘,这扇石门相当厚。”;

“少侠,船舱之中,何来石门,这是真的门。”;

“它可真可假。”;

“难道就没办法把它破去么?”;

“姑娘,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咱们毁不了这扇石门,就要被困在此处,不知道要困到什么时候。”;

“这么说……”;

李燕豪脑际灵光再闪,忙道:“姑娘,你能提气动力么?”;

“少侠的意思是……”;

“姑娘先运气试试。”;

金无垢暗一运气,真气畅通无阻,忙道:“能。”;

“行了,咱们能否月兑困,就在这一试了,姑娘,请站到我面前;来。”;

金无垢忙移步走到李燕豪面前。;

“面对石门。”;

金无垢忙转过身去。;

李燕豪伸右掌抵在金无垢后心之上。;

金无垢刹时明白了,忙道:“少侠是要合你我二人之力。”;

“对,咱们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行么,少侠?”;

“行与不行,就在这一试,金姑娘,你我今日是否能够月兑困,全在这一击,你我要全力施为。”;

“这个我知道,只是,少侠,我,我……”;

“姑娘怎么样?”;

“我力怕不逮!”;

“姑娘,心情放松,处之泰然,否则你就无法发挥你的全部真力。”;

“多谢少侠指教。”;

“姑娘准备好了么?”;

“好了。”;

“姑娘记住,别急于发掌,先蓄劲力,等到觉得真力十分充沛,即将把握不住的时候,再做全力一击,这样十分力可以发挥到十分的功效。”;

“多谢少侠指点,我懂了。”;

李燕豪没再说话,立即把真气传渡过去。;

约模盏茶工夫之后,金无垢的娇躯泛起了轻微颤抖,只听她娇喝一声,陡听天崩地裂似的一声大震。;

李燕豪顾不得许多,拦腰把金无垢一抱,旋风似的滚向一旁。;

一阵石雨激射飞扬,眼前微有光亮,石壁上现出人高一个大洞。;

金无垢喜得怔住了。;

李燕豪吁了一口气道:“行了,姑娘,咱们月兑困了。”;

金无垢定过了神,急转脸:“少侠,成了,成了——”;

两张脸挨得好近,她的鼻尖都碰到了李燕豪的鼻尖。这是很动人,很让人心跳的一刹那。;

坏的是两个人很快同时发觉了。;

李燕豪心中猛跳,金无垢娇靥飞红,急忙把脸转开了。;

好静,静得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半天,两个人才缓缓站了起来。;

藉光亮再看金无垢,她是很狼狈,衣裳是很脏。;

但这一切,却掩不住她的天香国色。尤其这一刻,她越发的动人。;

李燕豪道:“姑娘,咱们出去吧。”;

金无垢抬眼望李燕豪,娇靥绯红,香唇启动,欲言又止,然后,她点了点头,往破洞外行去。;

李燕豪跟了过去。;

口口口;

破洞外,是一条通道,微有光亮,但是看不出通道有多长。;

两个人在沉默中疾快前行,约模走了盏茶工夫,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方形石屋,有两扇门通向外面。;

李燕豪急跨一步到了门边,贴着门边外望,只一眼,他立即打手势要金无垢躲向壁边。;

金无垢明白,忙闪身到了李燕豪身边。;

陡听疾速步履响动,一个黑衣人走进石屋,他停都没停,要往通道走。;

李燕豪的钢钩般五指,已然落在他颈后。;

黑衣人连挣扎都没能挣扎,就被李燕豪拖到了壁边:“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惊怒地望着金无垢,金无垢道:“要想活命,最好说实话。”;

“我,我叫黄通。”黑衣人说了话。;

“秦玉岚的手下?”李燕豪问。;

黑衣人点了点头。;

金无垢道:“秦玉岚呢,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往上指指:“在上头。”;

李燕豪道;“带我们出去,我保证饶你一命。”;

李燕豪推着黑衣人要走。;

金无垢伸手一拦:“少侠,等一等。”;

李燕豪收势停步。;

金无垢凝望黑衣人道:“这里的奇门遁甲、九宫八卦,是谁摆下的?”;

“这我不知道。”;

李燕豪五指一紧。;

黑衣人忙道:“我真不知道。”;

金无垢道:“你能破解么?”;

“我不能。”;

“那么你告诉我,谁能?”;

“我们少爷能。”;

“秦玉岚?”;

“是的。”;

李燕豪道:“那就劳你的驾,带我们去找你们少爷吧。”;

推着他走了出去。;

有黑衣人带路,没多久就很顺利地到了一座石梯之前,石梯顶上有个圆洞,有光亮透下来。;

李燕豪道:“我答应饶你一命,可是你要是耍什么花枪,就别怪我食言背信,上去吧。”;

推着黑衣人踏上石梯,金无垢紧跟在后。;

一行三人,很快地登上石梯,到了上头,眼前竟是一座花园,圆洞是一口井。;

四下里静悄悄的,听不见声息,也看不见人影。;

李燕豪低声道:“秦玉岚呢?”;

黑衣人抬手一指,他指的是间精舍。;

李燕豪、金无垢两人循指望去,只见那间精舍门窗紧闭,毫无动静。;

金无垢道:“不像里头有人的样子。”;

黑衣人忙道,“真的,刚才是在这儿。”;

李燕豪拍手闭了黑衣人穴道,飞身掠了过去,-掌拍开了精舍门。;

砰然一声之后,旋即又归于寂然。;

李燕豪闪身掠了进去,又很快掠下出来。;

金无垢忙迎上去道:“少侠,怎么样?”;

“确实有人待过。”;

李燕豪道:“大概刚走。”;

金无垢转身向黑衣人道:“可知道秦玉岚上哪儿去了?”;

黑衣人摇头道:“不知道。”;

“真不知道?”;

黑衣人忙道:“真不知道,我们少爷要上哪儿去,他怎么会告诉;

我啊。”;

李燕豪上前把黑衣人拉了起来,道:“有位姓傅的姑娘,你可知道她在哪儿?”;

“姓傅的姑娘?”;

“不错。”;

“我只知道有位姑娘被我们少爷关在一间石屋里,可不知道那位姑娘姓什么。”;

金无垢忙道;“石屋在哪儿?”;

黑衣人抬手往个月形门一指道:“在那边。”;

李燕豪拍活了黑衣人的穴道,道:“还要麻烦你带一次路,只要见着那位姑娘,我马上放你。”;

黑衣人转身行去。;

李燕豪紧迈一步,跟在身后。;

饼了月形门,一间石屋坐落在一片树林中,门关着,一把大锁锁着。;

金无垢道:“就是那间石室么?”;

黑衣人忙点头:“对,对,就是那间,就是那间。”;

李燕豪道:“石屋周围有没有什么埋伏?”;

黑衣人道:“没有埋伏,什么埋伏都没有。”;

金无垢道:“既是这样,那你先走过去吧。”;

黑衣人没犹豫,迈步走了过去。;

到了石屋前,李燕豪抢先一步到了门前,伸手扭断了那把大锁,推开了门,只见石屋壁上用铁链锁着两个人,正是姑娘傅梅影跟申大娘。;

金无垢急忙跑了进去,叫道:“傅姑娘,老人家。”;

暗梅影跟申大娘怔住了。;

李燕豪向着黑衣人道:“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如逢大赦,转身狂奔而去。;

这时候傅梅影、申大娘才定过神,只听傅梅影惊喜叫道:“少侠,金姑娘。”;

申大娘颤声说道:“谢天谢天,谢天谢地,可把救星给盼来了,”;

金无垢上前扯下铁链,放下了傅梅影跟申大娘。;

李燕豪道:“姑娘,老人家,两位还好吧?”;

申大娘忙道:“好,好,我们没什么,我们没什么。”;

李燕豪问的,申大娘懂,申大娘说的,李燕豪也懂。;

李燕豪一颗心放了下来,道:“李燕豪护卫不周,致令姑娘跟老人家遇此劫难,心中——”;

暗梅影截口道:“少侠千万别这么说,我能再见着少侠跟金姑娘的面,已经很知足了了,很知足了。”;

申大娘道:“少侠,那帮贼子呢,是不是把他们都劈了?”;

李燕豪概略地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申大娘听得目眦欲裂,咬牙说道;“便宜了这些贼胚,他们跑不掉的,咱们找。”;

说完话,她就要往外行。;

李燕豪伸手一拦道:“老人家且慢。”;

申大娘停步道:“怎么,少侠?”;

“老人家可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船上啊!”;

“船上何来石屋,何来花园,老人家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申大娘呆了一呆道:“少侠是说,咱们不在船上。”;

金无垢道:“老人家,咱们是在船上,而且是在船的底舱,只不过这座底舱已被高人动过手脚,按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布置过,所以咱们要想在这儿找一个人,很不容易。”;

申大娘直了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早就该想到了,好兔崽子。”;

李燕豪道:“傅姑娘,哈三跟你要的东西,你给了他没有?”;

暗梅影道,“没有,我要是把东西给了他,我跟大娘早就没命了。”;

李燕豪道;“那么,咱们现在出去找秦玉岚去吧。”;

当即,一行四人出了石屋。四人一出石屋,奇事顿生。;

眼前景物突然变化,花园、石屋、树林刹时全没了,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船的底舱,空空洞洞的底舱。;

秦玉岚、霍若男跟几个黑衣人就在不远处,骆天娇在一隅,骆宏勋的尸骨就在她身旁。;

舱口下、木梯旁,站着三个人,艾姑娘,单超、姬凝翠。;

刹时,李燕豪明白了,眼前的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布置,是艾姑娘破的。;

只听一声尖叫:“秦玉岚,我跟你拼了。”;

骆天娇扑向了秦玉岚。;

李燕豪沉喝出口:“姑娘,不可。”;

身随话动,人已月兑弩之矢般扑出,恰好拦住了骆天娇。;

骆天娇道:“你……”;

李燕豪道:“姑娘,不能让他伤了你。”;

骆天娇神情一惨,掩面痛哭,忽听艾姑娘冷冷道:“秦玉岚,你还不束手就缚么?”;

秦玉岚道:“你,你是……”;

艾姑娘道:“我就是德怡格格!”;

秦玉岚脸色陡然一变。;

霍若男冷喝道:“我可不认你什么格格,玉岚,咱们冲。”她闪身欲动。;

李燕豪大喝道:“站住!”;

李燕豪这一声大喝,震得霍若男神情一懔,收势停住。;

李燕豪悲愤地道:“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难道你非到亲痛仇快那一刻才肯回头么?”;

霍若男脸色陡变,眉泛凶煞,目射厉芒,刚要说话,突然,她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艾姑娘身后多了个人,一个神情肃穆异常的俊逸中年人,赫然竟是霍天翔。;

李燕豪月兑口叫道:“姨丈。”;

霍天翔看了李燕豪一眼,目光中包含着异样的东西,然后他又把那凌厉目光投向霍若男。;

秦玉岚面现悸色,霍若男渐渐地低下了头。;

“若男,跟我走。”霍天翔只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要走。;

“不!”霍若男突然抬起了头,她这斩钉截铁似的一声,立即把空气扯得很紧,也像一把利剑似的,能割裂人的心。;

霍天翔身躯机伶一颤,缓缓转过了身,目光又投向霍若男,但这次不是凌厉的威棱,而是无限悲痛的柔光。;

霍若男娇靥上一片厉色,美目中却含着泪光:“我不回去,您全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若男!”霍天翔开了口,话声低沉,带着威严,却听不出悲痛:“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怎么样都是痛,但是我们愿意短痛,不愿意长痛,我也好,你母亲也好,我们谁也无法忍受失女之痛。”;

霍若男娇靥上闪过抽搐:“那总比让我毁了霍家好些。”;

“不,你错了,声名是虚,从此以后,我不愿再为虚名所累,只有儿女才是真实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霍若男珠泪夺眶而出,滑过冰凉的娇靥,扑簌簌落下:“迟了……爹。”;

霍天翔身躯泛起轻颤:“你叫我这一声,我就有义务伸出手把你拉回身边,拉进家门,只要你肯迈步走过来,永远不迟。”;

霍若男娇靥也泛起子轻颤,贝齿一咬,牙缝里迸出一个字:“不!”;

“若男……”;

霍若男突然悲呼:“爹,娘,恕女儿不孝。”;

她皓腕疾抬,寒光暴闪,只见一把银亮匕首刺向她的心窝,谁也没来得及救援。;

霍天翔心胆俱裂,双目涌泪。只有李燕豪,早就防着她会出此下策了,就在霍若男皓腕疾抬的当儿,他已经闪身扑了过去,匕首近心口,他已经扑到了霍若男身前,五指一曲猛弹,“铮!”地一声,匕首飞出,“笃”地一声扎进船板中,同时,李燕豪的左手已抓住了霍若男的右腕脉。;

霍若男美目圆睁,悲愤地望李燕豪:“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李燕豪道:“若男,只因为我叫你一声表妹。”;

霍若男身躯暴颤,人影一闪,霍天翔已来到近前。;

李燕豪把霍若男交给了霍天翔,转身望向秦玉岚,秦玉岚已吓呆了。;

李燕豪并没有动,只说:“秦玉岚,交出我的‘虎符剑令’。”;

秦玉岚倏然而醒,惊骇疾退:“别杀我,别杀我。”;

“你是德怡格格的人,我不愿决定你的生死;我只要你交出‘虎符剑令’。”;

“‘虎符剑令’?”;

“是的,‘虎符剑令’。”;

“谁说‘虎符剑令’在我身上?”;

“哈三,哈三说的。”;

“不,不,他想害我,‘虎符剑令’不在我身上。”;

“秦玉岚——”;

“真的,真的;我可以让你搜身,我可以发誓,这时候,我,我还要‘虎符剑令’干什么?”;

“那么,‘虎符剑令’在谁身上?”;

“哈三,在他身上。”;

李燕豪转望艾姑娘,艾姑娘道;“总舵到现在还在找哈三,他跑不了的。”;

李燕豪回望秦玉岚:“我总会问出‘虎符剑令’在谁身上的,到德怡格格面前去吧。”;

秦玉岚机伶一颤,转身要跑。;

李燕豪跨前一步,一把抓住秦玉岚的后领,一扯一送,秦玉岚一个旋身,踉踉跄跄冲到了艾姑娘面前。;

单超沉喝:“跪下!”;

秦玉岚砰然跪倒在艾姑娘面前。;

艾姑娘抬眼望李燕豪:“谢谢你。”转身踏上木梯。;

单超一脚踢出,闭了秦玉岚的穴道,提起他随后跟了上去。;

霍天翔拉着霍若男,缓缓行向木梯。;

李燕豪、金无垢、傅梅影、申大娘、骆天娇走在最后,李燕豪替骆天娇抱着骆宏勋的尸体。;

码头上,站着沉玉山、蒲天义,还有冷超、魏君仁、尉迟峰。;

沉玉山疾迎金无垢,躬身为礼:“属下恭迎姑娘。”;

金无垢摆手示意,眼望总舵,热泪盈眶。;

尉迟峰迎上傅姑娘跟申大娘;“老婆子,你还挺能活的啊。”;

“你这个老东西,竟撇下我跟姑娘一个人溜了,看我待会儿不跟你算帐。”;

尉迟峰哈哈大笑,他多少日子没有开怀大笑过了,蒲天义等则迎向了李燕豪。;

蒲天义道:“少侠,‘虎符剑令’……”;

李燕豪道:“恐怕还在哈三身上。”;

蒲天义脸色一变。;

李燕豪道:“听说哈三还没落网?”;

“是的,四面是水,兔崽子他跑不掉的。”;

冷超上前:“少侠,这位是……”;

“骆宏勋老人家,这位是骆姑娘。”;

蒲天义等听李燕豪提过京中事,心中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冷超立即招呼一名穷家帮弟子接过骆宏勋的尸体。;

骆天娇含泪道:“少侠,能不能给我一条小船,我想带着先父的遗体回家去。”;

蒲天义道:“姑娘恐怕要等一等,如今搜捕哈三正急,任何船只禁止出入。”;

骆天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金无垢带着沉玉山走了过来:“请少侠里头歇息去吧。”;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我要马上参与搜捕哈三。”;

转望蒲天义道:“蒲帮主,谁主持搜捕哈三事宜?”;

蒲天义道:“金老帮主,现在总舵北面。”;

金无垢望着蒲天义道:“这位老人家是……”;

李燕豪道:“穷家帮蒲帮主。”;

“呃,原来是蒲伯伯,恕侄女儿眼拙,侄女儿见过蒲伯伯。”金无垢要行大礼。;

蒲天义急忙拦住:“姑娘,此时此地免了吧,你蒲伯伯也不喜欢这一套。”;

冷超抱拳道:“冷超见过金姑娘。”;

“冷叔叔这是折煞侄女儿。”金无垢忙答礼。;

冷超道:“你冷叔是怪你没有理冷叔。”;

大伙儿禁不住笑了。;

艾姑娘带着姬凝翠过来了,没见单超,想必押着秦玉岚往里去了,也没见霍天翔跟霍若男,想必也往里去了,艾姑娘道:“要不要参与搜捕哈三?”;

“当然要。”李燕豪说。;

“那么咱们分头搜捕,不论谁擒住炳三,你要东西,我要人。”;

“一句话。”艾姑娘带着姬凝翠走了。;

金无垢道:“少侠,这儿怎么会有个满虏的皇族亲贵?”;

蒲天义道:“咱们往北去吧,路上我再告诉你。”;

李燕豪道:“骆姑娘……”;

骆天娇咬牙道:“我也去,我要吃哈三的肉。”;

大家要走,李燕豪忽然想起了傅姑娘,抬眼四看,码头上人都走光了,傅姑娘、申大娘、尉迟峰也不见了。;

沉玉山道:“少侠是找尉迟老三位?”;

李燕豪道:“正是。”;

“他们三位已经往里去了。”;

李燕豪放心了,当即与蒲天义赶往北去,绕着总舵往北去,一路但见举火把的举火把,提灯的提灯,到处在搜捕哈三。;

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金家船帮的人,一见金无垢,无不赶紧过来行礼拜见。;

金无垢像碰见了亲人,泪水始终在美目中打转。;

约模盏茶工夫之后,到了总舵北面,只见光同白昼的一片气死风灯照射下,金太极、无奇老儿正等着几位护法、巡察,指挥着搜捕事宜。;

金无垢热泪夺眶,老远便颤声叫道:“爹。”;

这一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几名护法、巡察首先叫出了声:“姑娘,是姑娘.”;

金太极须发为之贲张,金无垢飞一般地扑了过去,拜倒在金太板及无奇老儿之前.;

金太极扶起了爱女,李燕豪等已然来到,金太板一声:“少侠,金太极永不忘大恩大德。”;

他撩袍要拜。;

李燕豪伸手扶住,道:“老帮主,搜捕哈三要紧。”;

金太极道:“正好请少侠指示。”;

“不,还是老帮主发号司令吧,我对贵总舵的形势不熟。”;

无奇老儿道:“这倒也是,就还是老帮主吧。”;

蒲天义道:“可有哈三踪影?”;

“恐怕没有。”金太极道:“到现在还没听见有什么信号。”;

冷超道:“老帮主可是让人分头搜捕?”;

“正是。”;

“这儿离陆地远,我不信那贼能泅水逃走,咱们且严禁船只出入,继续找下去,只等天大亮,看兔崽子往哪儿躲。”;

蒲天义道:“别说什么了,咱们分头找寻吧。”;

李燕豪说道:“说得是,咱们分头找寻吧。”;

当即分了几组,李燕豪由于跟骆天娇熟,就带着骆天娇为-姐。;

大家散开了,李燕豪带着骆天娇往西绕去,走着,两个人一直沉默着。;

最后还是李燕豪先说了话:“姑娘打算回家去?”;

“是的!”;

“家里还有人么?”;

“恐怕没有了,可是那总是家啊。”;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

“不回家,我又能上哪儿去呢?”;

李燕豪更难说话了。;

“像我这么个女人,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姑娘……”;

“我不会寻短见的,死并不能洗刷什么,是不是?”;

李燕豪暗暗吁了一口气。;

“真要说起来,我并不能怪别人,有一大半也怪我自己,要是我自己好,也不至于有今天了。”;

“姑娘……”;

“别安慰我,这是实情。”;

李燕豪道:“姑娘,人非圣贤,都会犯些错的。”;

骆天娇道:“话是不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我犯的这些过错,不比别的过错,只限一次,这一辈子就完了,何况我已经堕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李燕豪不由默然,他明白,骆天娇说的是不折不扣的实情,一个女孩子家,这种过错是犯不得的,虽说江湖儿女可以不拘小节,但是像骆天娇这种情形,毕竟是传统道德与世风所难容的。;

骆天娇接着说道:“有时候想想,真不如死了好。”;

李燕豪忙道:“姑娘……”;

“我只是说有时候会这样想,我自己知道,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要是就这么死了,不但不能赎我自己的罪,反而会让人笑话。”;

“姑娘的意思是…”;

“我让他们害惨了,是不是,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而且还落了个家破人亡,我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会不甘心的。”;

“那么姑娘是打算?”;

骆天娇凄楚地笑了笑,没说话,李燕豪叫了她一声:“姑娘……”;

“你别问了,我没办法告诉你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打算。”;

李燕豪明白,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打算,而是不愿意说,他也只好默然了。;

两个人原是这么一边走,一边聊着,可是打从这里开始,两个人都沉默了,一时间,显得空气好生沉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天娇犹豫着打破了沉寂:“少侠……”;

“姑娘……”;

“此间事了,你就要走了么?”;

“是的。”;

“到哪儿去?”;

“不一定,不过总是离不开江湖就是了。”;

“想一想,人生有些事的确很奇妙。”;

“呃。”;

“你跟我,在京里是那么样认识的,经过一番离合之后,又要在这种情形下分别了,难道说人生就是这样的么?”;

“是的,姑娘,人生就是这样的。”;

“我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呢?”;

“那谁也不敢说,谁也无法预料。”;

“要是还能见到你,若干年后见到你,彼此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要是不能见到你,彼此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还是我刚才说的,谁也不敢说,谁也无法知道。”;

“那么,你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那要看我是不是能顺利找到哈三了。”;

“能顺利找到他如何,不能顺利找到他又如何?”;

“倘若能顺利找到哈三,今后我自然是继续我该做的,倘若不能顺利找到哈三,我自然是要先找到他,索回‘虎符剑令’来,否则,我就没有办法继续我该做的,而且我若是不先找到哈三,索回‘虎符剑令’,那对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会是个莫大的威胁,对我的工作,也是莫大的不利。”;

“我明白,我明白这种利害,的确要赶快找到哈三,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放心,哈三他绝对跑不掉的,这儿四面环水,所有船只又一律禁止进出,他又能往哪儿跑去?”;

“可是要是哈三没跑出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他了。”;

“那贼狡猾机警,他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不要紧,大家已经分头在找了,除非他能升天遁地,要不然他绝跑不掉。”;

“但愿如此了,我希望这件事就在这座金家船帮总舵里做了断,要不然的话,节外生枝事小,我只担心‘虎符剑令’!”;

“你放心吧,那贼绝跑不了的。”;

“谢谢你。”;

说到这儿,骆天娇突然换了话题;“这件事了断以后,你跟这儿的其他人,也会一一的分别么?”;

“姑娘是指……”;

“像那位什么格格——”;

李燕豪淡然道:“姑娘,她跟咱们这些人不同,她非我族类,她总要回到她属于、也属于她的地方去的。”;

“我看她跟你处得很不错嘛。”骆天娇的话,带着些异样的东西。;

“在私下里,她跟我是朋友,就像我跟这儿的每一个人一样,可是论公,她跟我是敌人。”;

“那么,那位金无垢姑娘呢?”;

“金姑娘是属于金家船帮的。”;

“那位梅姑娘呢?”;

“她也有她的事。”;

“这么看来,你跟她们都要分手了?”;

“人生就是这样,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事。”;

“你的事……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这么多的人,只你一个人在做这种事么?”;

“不,姑娘,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每一个都应该做,每一个也都在做。”;

“你接掌了‘虎符剑令’,所以必须出来领导。”;

“是的,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这工作,神圣而艰巨,我感到莫大的荣宠。”;

骆天娇迟疑了一下:“恕我直问一句,若是万一不能成功呢?”;

“姑娘,我跟每个人一样,都尽心尽力在做,并没有必成的把握,但我汉族世胄,子子孙孙,永继不绝,我不能成功还有别人,不到成功,绝不罢休,必有成功的一天,这情形,就跟我从先师手下接掌‘虎符剑令’一样。”;

骆天娇点了点头:“谢谢你,我明白了,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人不在少数,十之八九,都不顾安危,不惜牺牲,尽心尽力在做,但是,有些人应该惭愧,应该一死以谢祖宗,尤其当他们面对着你的时候,而我,就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姑娘,你先别这么说。”;

“你不能不承认,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李燕豪明知骆天娇说的是实情实话,但是他不能就这么默认了,他刚要再说什么,一阵急速衣袂飘风声掠了过来。;

李燕豪立即伸手拦住骆天娇,两个人都停了步,只见一条人影奔电般掠到,赫然竟是单超。;

李燕豪道:“单老……”;

单超道:“我找少侠找了半天子,奉我家姑娘之命,请少侠到议事厅去一趟。”;

李燕豪道:“艾姑娘有什么事么?”;

“是的。”;

“那么单老请先行,我随后就到。”;

“那么单超先走了。”转身飞掠而去。;

李燕豪转望骆天娇:“姑娘……”;

“你去吧。”骆天娇道:“我一个人到处找找。”;

“姑娘小心。”;

骆天娇倏然一笑道:“我知道,这儿到处是人,只要我叫一声,大家马上会赶过来的,你放心吧。”;

的确是这样,任何地方,只要有一点动静,各处都会马上赶来支援,就因为这,李燕豪很放心。一抱拳,转身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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