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睡美人 第八章
楚玉人簡直不敢相信夏夜所做的,她瞠大了眼,嘗到他口中酒精的味道,還有鼻間她所熟悉而眷戀的氣息。
她總是刻意在他唇邊親吻,那是帶著愛意與渴求的,卻總被他當成撒嬌般地啃咬與親舌忝。夏夜甚至有意無意地避免和她有比擁抱更親密的舉動,他對她的親吻僅止于在額上輕輕一點,不會超出更多。
夏夜的這一吻,卻像打碎了他平日對她矜持的假象,他的舌頭狂野而放浪地在她檀口中翻攪,饑渴得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吸吮著綠洲的甘泉,貪婪地想獲得更多。
楚玉人心里既是驚愕又是狂喜,即使生澀的她被吻得意亂情迷,也迎合地張開手臂抱住夏夜的頸項,將身體往他火熱而結實的身軀貼近。
這是個美妙得讓夏夜心碎的夢,如果可以,他但願永遠別醒來。
背里的柔軟和嫵媚,令他體內的情火熊熊燒灼,他整個身體像是乾涸灼燙的大地,只是吸吮那股甘泉已不足以滿足他,他還需要更多!
如今掌中的溫度與柔軟,真實得令他心蕩神馳。她嫵媚而妖嬈地在他頸邊喘息,濕潤的眼像要挑起他心里還沒完全瘋狂的部分,跟著一起沉淪。
她的夏哥哥啊!她這輩子只想當他的女人,她的純真、她的柔弱、她的一切,全都只保留給他。
「夏哥哥……」忍不住脆弱地想哭泣。
她好愛他。
夏夜抬起頭,欲火到了極限,反而令他變得溫柔。他愛憐地吻了吻她濕潤的眼楮和粉女敕的臉頰。
楚玉人的手撫上他的肩,感受著掌下結實而緊繃的肌肉,柔軟的小手一路滑過他的胸前,緊貼著他的心跳,熨燙過完美有型的月復肌……
那些夢境里的楚玉人雖然乖順,但總沒有一點真實感,徒讓清醒後的他更加空虛。
眼前,楚玉人仍然清純,卻也放蕩得讓他口乾舌燥,心跳前所未有地失控如月兌韁野馬。
他所佔有的,所歡愛的,是他只敢將愛與欲深埋在心里十多年的小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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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理智無法真正地放棄折磨著情感的堅持,那麼當夢有多美好,清醒時所受的折磨也愈難熬。
夏夜一次又一次,像掙月兌了禁錮的魔鬼般,放縱地要了懷里的小女圭女圭。他認定那只是夢中的情境,每一次激狂的歡愛之後,憐寵地親吻著癱在他懷里的楚玉人,神智像被下了蠱,沉浸在一種美妙、飄飄然的蒙朧間,緊接著永不止息的又燃起,他也毫無節制地再次佔有她。
直到酒精隨著汗水蒸發,迷離昏沉的腦袋在最後一次釋放後,漸漸清晰了起來。
楚玉人累得幾乎要昏迷,那樣不知節制的需索對她來說有些吃力,甚至隱隱發疼。
不過她還是覺得好滿足、好開心,將頭枕在夏夜的胸口,任他緊緊地將她包覆在懷里。
如果每個夜里,都能有夏哥哥的體溫相伴,都能夠在他的懷里醒來,該有多好?
激情在體內冷卻,隨之而來的清醒和懷里真實的觸感,讓夏夜像被潑了一桶冷水般地驚醒。
夏夜忽然僵直的肌肉和背脊,讓原本已經昏昏沉沉的楚玉人也跟著醒來。
「夏哥哥?」楚玉人抬起頭,卻不知她這一聲呼喚讓夏夜臉色整個刷白。
「天啊……」他坐起身,想逃離這樣難堪的事實——他竟然真的把只能偷偷在心里妄想、甚至總被他刻意遺忘的實現了!他竟然強暴了他一直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小女圭女圭!
夏夜完全忘了楚玉人的主動,無論她怎麼要心機、怎麼地任性,她在他心里永遠純潔得像天使,于是千錯萬錯都只會是他的錯。
想逃開,卻不舍得真的撇下她令她難堪,他看著她身上那些吻痕,鮮明地訴說著他是多麼的孟浪,夏夜只覺得喉嚨又乾渴了起來,胸口卻像有幾萬支針在刺。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我到底在做什麼?!」他抱住頭,忍不住咆哮。
「夏哥哥,」楚玉人在他面前毫不遮掩地起身,張開手臂將他擁人懷中。「我是自願的,我已經不是小阿子了,你的女伴們能為你做的,我也能。」不要再把她當成小女孩了。
「不……」夏夜痛苦地申吟著,「不能這樣。」
他是養大她的人,身分上來說是她的叔叔,關系上來說是她的父兄,他們之間足足相差了十三歲,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人啊,如果只靠有無血緣來維系關系與倫理,那麼要感情何用?
「不能這樣……」夏夜的聲音瘩,心里的痛楚扎得他好難受。
他抬起頭,楚玉人驚見他泛紅的眼眶壓抑著痛苦,卻忽然沉默著,拉起絲被溫柔地為她包裹住曝露在冷空氣之中的胴體。
「為什麼不能?你不愛我嗎?我們並沒有血緣關系。」她不懂……
夏夜搖搖頭,他只覺得自己像親手撕裂了她的翅膀的惡魔!那是他多麼珍愛的寶貝呵!把她捧在手心里,連風雨都要為她擋去,如今他卻撕裂了她的翅膀,她傻傻地感覺不到疼痛,因為那疼痛報應在他的心里。
他雙手捧著她的臉,總是埋藏在心里不敢承認的情愫不得不攤開來說個明白,像是把他最脆弱的一面也展露在她眼前。
「我愛你,愛你更甚于我的生命,可是這樣的愛真的對嗎?如果我真的承認了,那只會是一種自私與罪惡……」
這個世界,原本沒有誰有資格馴服誰去愛一個人,楚玉人是被他養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她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就像被飼養在大籠子里的金絲鳥,自然而然地對它的飼主產生依賴之情。
他可以順理成章地愛她、佔有她,即使這違背了他對兄弟的承諾,即使這突顯了他的自私……
夏夜再無法掩飾心中的愛戀,卻被自困的枷鎖折磨得痛不欲生。他的臉貼向楚玉人的,後者為他眼里的痛楚而心疼,為他的表白而心動,卻不能理解這樣的愛自私在哪里?
「我承認我愛你,」再怎麼逃避,也逃不過自己的心。「我也不在乎因為這樣的自私、這樣的背信而負上罪名或下地獄,可是我不能毀了你。」
他親手把她的翅膀折斷了啊!
愛與欲也可以是一種枷鎖,當籠子的門打開了,金絲鳥卻不願離去,不願去得到更多的陽光,不願飛翔在藍天中感受風的觸撫。
楚玉人也許永遠也不會懂得他的愛與痛,他彎,臉埋入了她的頸窩,她卻感覺到他的眼泛上一股濕熱,滑過她的肩膀,熨燙在她的心上。
那夜,夏夜離開了大宅。楚玉人只是坐在床上看著他穿好衣服,一如每次離開時,他會走向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可是那天晚上,他在她面前遲疑了一會兒,只是啞著聲音要她早點休息,然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楚玉人在床上獨坐到天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為什麼啊?愛究竟有什麼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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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開啊!」元冷星持著剪刀,剪開了花圃里的雜枝,他身後坐在花園椅子上的,是明顯消廈了一圈的楚玉人。
「我不明白,為什麼不可以?他為什麼要說罪惡什麼的……」
夏夜三天沒回大宅,楚玉人去找他,他卻只下令所有人要看護好她,不能讓她餓著、凍著,或少一根寒毛,自己卻躲著不願見她。
他說愛她啊!所以這幾天她就這麼安慰著自己,至少她有他的愛。
可是愛果然不能當飯吃,思念讓她整整瘦了一大圈,她甚至不能理解夏夜為什麼仍是逃避?
慶幸的是,楚玉人仍不免孩子氣地想,周丹艷這幾天也沒見到夏夜,她可以不用吃醋。
「你和他都看不開。」元冷星說道,繼續頭也沒抬地細心修剪他心愛的玫瑰花。
「為什麼?」她已經問了無數個為什麼了。
元冷星這才放下剪刀,月兌下園藝用的圍裙和手套,走到楚玉人身邊坐下。他身上是一身的白,比起那日夏夜的狼狽,擅于化解對手招式的他似乎清爽許多,至少臉上沒什麼嚴重的傷痕。
「他的堅持的確固執,而且固執到食古不化的程度,就好像人類都被送到外太空了,還有人堅持同姓不能結婚的道理相同;也有很多男人寧願割愛,也不會搶兄弟的女人。」
雖然這個比喻有點怪,但事實上夏夜堅持逃避的一部分原因,正因為楚玉人是義兄之女。他養大了她,兩人關系上來講也是父女,夏夜在這方面的固執就像臭石頭一樣,誰說都說不動。
他的第二個堅持則是因為太愛她,才不想綁住她。年齡上的差距和楚玉人的成長過程,一直讓他擔心楚玉人會成為籠子里的金絲鳥、象牙塔里的玫瑰,總有一天會因為缺乏陽光而枯萎。
可是既然如此,那麼他就該早點放手,不要讓楚玉人愈陷愈深——夏夜的想不開就是這點,要嘛他就不要拿那些堅持困住自己,要嘛他就放手讓她自己飛翔。
「你呢?也想不開,人家都把籠子的門打開了,你死都不飛出去,他只好逃避地躲起來。」
楚玉人只覺得好委屈、好心酸。
說來說去,她只有一條路可以選嗎?
看著她開始泛紅的眼眶,元冷星忍不住苦笑道︰「我好像沒說要你飛出去就不能再飛回來吧?」
楚玉人有些訝異地看著他,神情像是捉住一絲希望般地忍不住喜悅。
「你是說……」
「他要你飛,你就飛給他看,反正他的心都被你叼走了,你就出去繞個一圈,是你的,你飛到天涯海角也不會離開你。」而命中得不到的,就算守在身邊一輩子,也注定得不到。
于是,那一年,楚玉人十八歲,夏夜三十一歲,相依唯命了十二年的兩人終于嘗到了此生第一次漫長的分別,楚玉人離開了梓島,前往美國求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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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人離開梓島那日,夏夜沒出現在碼頭送她,楚玉人心里難免失落,卻並不失意。
同樣的碼頭,同樣的分別,她還清楚的記得母親當年在海灘上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小玉,媽媽離開你,並不表示幸福也跟著離開你,女人的幸福要自己去掌握,總有一天,你也要學著自己去追回自己的幸福。」
「記得媽媽的話,你要當一個勇敢而堅強的公主。」
她的王子呵,十二年來默默地守在她床邊,卻不願吻醒她,不願讓她把自己交付給他。
如今她的愛蘇醒了,王子卻躲了起來……
如果他要她飛翔,她就飛吧!
為了追回自己的幸福,賭下這四年,如果四年後他們仍然相愛,她絕對不會再讓他逃避。
船開了,夏夜的心也空了。
他沒去港口,卻站在島的最高處直直望著海港,因為害怕一見到她那令他日思夜念的容顏,就會忍不住要求她留下,忍不住把她強留在身邊。
這樣做對她來說最好,即使失去她的他會孤獨、會疼痛,心里的妖魔會把他啃噬得體無完膚,但只要她能活得比任何人都美好,那麼這樣的煎熬又算得了什麼?
他會動用梓島的勢力暗中保護她,她一樣會過得衣食無虞,只不過生活中不再有他的陪伴,她要學會自己一個人生活,學會在沒有他的陪伴下去接觸這個世界。
也許有一天,她會愛上別的男人,即便這樣的認知讓夏夜心痛欲裂,但至少那時的她已經成長,已經不再是象牙塔里的公主;那樣的她所選擇的愛情也才能夠天長地久,才不會因為缺乏陽光與自由而枯萎窒息。
如果真有那樣的一天,那麼就是他應該完全走出她生命的時候了,因為他曾經玷污了她的純真啊!這一層關系將會永遠變成她心里的疙瘩,他唯有選擇消失,才能保住她的幸福。
真有那樣的一天……
那麼,他是不是該開始練習把她從生命里遺忘?
埃面上的風吹來,他仿佛听到她銀鈴般的笑語,像過去一般喊他夏哥哥。
扒!有一種感情會不知不覺地滲進靈魂最深處,要遺忘也許比死還困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