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鷹盯上天才女 第七章
電視新聞報導著一則看似荒誕離譜的社會事件,隨著每一個小時就播放一次的整點新聞,強力放送到每一戶人家的電視螢幕前。
看在別人眼里,或許這則新聞只會成為茶余飯後的閑聊八卦,但黑盼盼卻控制不住掉淚的沖動,每看一回就哭泣一次。
「好奇怪的男人,他在親一只獵豹耶……」電腦主機也陪著黑盼盼看電視,瞧見神奇的SNG畫面還適時發出驚呼,「不知道他有沒有把舌頭伸進去?」
察覺身旁人兒的怪反應,它中斷自己的好奇心,關心地問︰「盼盼,你怎麼在哭?」它覺得這新聞很好笑呀,難道她是笑到飆淚嗎?
「他以為那頭獵豹是他要找的人……」黑盼盼擤紅了鼻,摘下厚眼鏡,揉揉淚眼,一手趕忙拿著搖控器轉到另一個新聞台,不錯過其他記者所捕捉到的「親豹」角度。
她抱起面紙盒,準備就緒,繼續哭。
「以為獵豹是他要找的人?黑婕?那個漂亮女王?」電腦主機記得和「獵豹」畫上等號的,就只有這號人物了。它的記憶體又運轉幾秒,「黑婕不是回研究所了嗎?我的備份兄弟這幾天才見過她呀。」
它所謂的備份兄弟就是黑盼盼替研究所改裝好的另一台電腦主機,當中的資料庫是源源本本從它身上copy過去的,但刪除了某幾個程式和功能,不讓這台主機重蹈它老愛調戲美女研究員的覆轍,並且對于晶片的命令完全無法違逆。
擺盼盼曲起雙膝,抽了張面紙,「每只白老鼠都有他們要面臨的事,選擇面對或逃避,也決定了邁向幸福的路程是縮短還是拉得更遠。黑-勇敢去面對,所以幸福唾手可得;黑婕卻反方向逃開,將幸福遠遠推走,好笨……」跟某只飛禽一樣笨……
「你好像很感嘆?是因為小擺拋下你,去向陽山快活三天嗎?」所以她才會失魂落魄地,說著它听不懂的話。
小擺是電腦主機替黑凌霄取的代稱。
「反正三天咻一下就過去啦,算一算,他明天就回來了嘛。」它一面玩俄羅斯方塊、一面踩地雷,還有余力處理系統重整。
擺盼盼覺得很心酸。
她哪里是因為這個小原因在難過?而是知道自己在黑凌霄心目中,竟然成為會阻礙他自由生活的頭號殺手,她沮喪得幾乎自我厭惡起來。
什麼嘛!竟然把她看成那種人……雖然她曾經真的因為他飛得太坑邙產生硬留下他的壞念頭,但她只是「想」呀,又沒付諸行動。
「我才不是感嘆這個,只是心疼婕而已。」有個人願意這麼愛她,為什麼她要放棄?為什麼她沒有勇氣去試?跟黑凌霄一樣……
「反正研究所的電腦全是你在管的,要是心疼她,就動動你的手指,讓研究所主機自動放出黑婕呀。」黑盼盼又不是做不到。
「就算要放婕走,她也不肯。她需要有人去接她。」
童話故事里的公主都是被馬車迎接回城堡的,何況是女王。
「誰去接?」電腦主機問。
擺盼盼指指電視螢幕,指月復落在那位正吻住利齒微張豹口的斯文男人。
「他,孟恩愷。」
不過,光靠孟恩愷仍嫌不夠,還必須她助他一臂之力。
她所能做的,就是提供他研究所的地址,以及一張超高權限的研究所晶片卡,讓他能暢行無阻地進到研究所內部。至于黑婕願不願意跟他一塊兒回去,就不是她所能干涉的了。若能,她會高興自己幫得上忙;若不能,那也是黑婕與他的事,她無力也無心多管。
就在隔天黑盼盼特地送上晶片卡及地址給孟恩愷後,竟然在孟恩愷的獸醫診所門外看見了一身黑衣的黑凌霄。
他回來了!
擺盼盼臉上的笑容像是撥雲見日的清澈湖水,躍動著銀銀粼波,整個人都亮麗起來。耳畔听見因為她突地「拜訪」而仍對她身分存疑的孟恩愷在問︰「你又是誰?」
她對著門外的黑凌霄在笑,幾乎無視孟恩愷的存在,連最後那句回答都顯得那麼不經意。
「一個乘著大老鷹翩翩而來的小仙女呀。」
語畢,她奔向了黑凌霄——明明知道他不是特意來找她,極可能是為了黑婕才找上孟恩愷,她仍開心此時有他在。
擺凌霄讓她環抱住他的腰際,皺眉看著她穿著單薄的白襯衫,以自己身上的長大衣包覆住她。
「你怎麼會來?」黑盼盼問。他來找她的嗎?
「我看見電視新聞,猜想那個男人會去親吻獵豹,應該是因為他以為那頭獵豹是……黑婕。所以我認為找上他,或許能替她做些什麼。」
「果然……」不是來找她的。也許是因為心里早就有底,所以她沒有太失望。「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個小時前。」他才剛結束登山會的工作,又被魏德彬和魏初雪架出去吃飯。在小吃攤里的小電視上看見那則疑似「人獸戀」的昨日新聞,他立刻聯想到黑婕。「你為什麼也出現在這里?」讓一回來就先到她住處的他撲了個空。
「你之前不是要我幫助黑-他們嗎?我一直記得要實現這個承諾,所以我來幫忙的。」
「你要怎麼幫忙?」他是不懷疑她的能力,只是好奇幫忙的方法。
「不說。」她抱他抱得更緊,想就讓他拖著她走。
「隨便你。」他也不追問。看見她的笑容,他知道她信心滿滿。
「想不想順道去看看黑-?他工作的面包店就在附近。」黑盼盼看出黑凌霄有拒絕的意味,她懂他心里擔心同伴,也希望知道同伴逃出研究所後是否過得好,表面卻總愛擺出冷漠疏遠的感覺,好像被看穿他的溫柔就會有損顏面似的。
她在他胸前抬起小臉,「-他們都不知道你也逃出來了。你用身體替他們擋下危險,他們看著你倒下,以為永遠失去了你,這會讓他們在幸福之際,隱隱感覺到遺憾。如果你出現在黑-面前,他一定會很高興的。讓他們知道你沒事,好嗎?」
擺凌霄迎向她的眼,明明知道她讀不到他的心,卻覺得自己在她眼前毫無遮蔽,被她看穿、被她了解,像是清楚他一直擱在心里的牽念。
「要去嗎?」她綻開笑容,再問。
焙緩的,黑凌霄頷首。不知情的人看了會以為他有多麼不甘願,好似被黑盼盼強拉去做什麼討厭事一樣。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想見見同伴,想看看大家好不好……
也許,黑盼盼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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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畫面,很撩人。
兩個出色的男人相擁在一起,像一幅超美型的浪漫BL(boy-slove)構圖。攻君渾然天成的孤傲氣息,臂間摟抱的受君有別于女人的過度嬌柔,揉和了男性的俊美與女性的精致……
「好美噢……」眼前的畫面應該要讓人吃味,可是黑盼盼沒辦法,她克制不了欣賞美麗事物的喜悅,而且身邊還有面包可以當零嘴啃……
她撥開幾塊吐司,將空出來的位置當椅子坐,一面拆開鮪魚沙拉吃了起來。
「食物要先結帳。」櫃台前的收銀小姐臉色陰沉地提醒黑盼盼,當圓燦燦的眼滑過面包店一角的BL景色時,細眉輕蹙,整個人的陰沉度向上飆升好幾個百分點。
「連這瓶果汁牛女乃一起算。」黑盼盼揚揚剛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飲料。
「四十元。」
「噢。」被打斷欣賞興致的黑盼盼微撅嘴,快步跑到櫃台先結帳,連發票都等不及拿,又跑回好位置去坐著看戲。
「黑凌霄,你臉上的表情要再高興一點啦!要笑不笑的,反而變得好怪……你看,-雖然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可是還是很有美感,你好像臉部中風抽搐一樣……」不滿攻君的表現,她還適時做出指導,不過當然是換來黑凌霄惡狠狠一瞪。
擺凌霄不只臉部表情僵硬,他連雙手都不知道該擺在哪里……
懊死的,他根本不會應付這種情況!
五分鐘前,他和黑盼盼一踏進面包店,就見到黑-正拿著「法式櫻桃蛋女乃酥」在哄誘櫃台後的收銀女店員張開口。而店門被拉開時,門上懸掛的鈴鐺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響,引來店內的黑-及女店員注意——
接著,黑-朝他撲抱過來。
五分鐘後,黑-還是死抱著他不放,而黑盼盼不來拯救他,還在一旁覓食、看戲兼說風涼話。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真的……大家一、一定會高興得要死!雖然那時大家發誓要連你的份一起活下去,可是誰都知道,那叫內疚,也叫自責。想到我們的幸福是犧牲你才換來的,就覺得罪惡……」黑-不像黑凌霄那樣矜持,心里的欣喜完全表現在行動上。面對失而復得的同伴,他只能以擁抱的方式來確定雙臂間的體溫及心跳都是真真實實的。
「我被黑盼盼帶走了。」很久很久之後,黑凌霄才在尷尬中開口。短短一句話,解釋了他沒死成的原因。
「盼盼,-真好。」黑-投給一旁的黑盼盼感激的眼神,媲美小動物在乞食般的閃閃發亮。尤其不久前他的雙眼才被感動的淚水洗滌過,水燦度更是驚人。
擺盼盼隨意揮揮手,告訴他——沒什麼啦。
懊不容易,黑-放開了黑凌霄——只是由擁抱改為牽手。他將黑凌霄拉到收銀女店員面前。
「寧熙,我跟你說噢,他是我兄弟,叫做黑凌霄。他是我的好兄弟噢,我們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黑-興奮地向女店員介紹,但顯然女店員興致並不高,只是隨口應了聲,就去應付其他上門采買面包的顧客。
擺-完全不因此而感到挫折,喜悅沒減少半分,繼續將黑凌霄拉進店後廚房,大聲宣告——他是我的好兄弟噢!
包詭異的是,廚房里還響起如雷掌聲。
擺凌霄感覺自己好像踏進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熱情奔放,所有的喜怒哀樂都這麼明顯且不虛偽——
他並不討厭,只是不知該如何應付。
「你和盼盼終于有結果了?」黑凌霄好不容易才從廚房那一大群學徒師傅及老板的熱切寒暄里逃出來,雙手多了好幾袋各式剛出爐的西點面包、點心。在小小的走廊間,黑-好哥兒們地勾住他的肩,神秘兮兮地問。
這句話,成功地讓黑凌霄原本笑僵的俊顏有了改變。
「什麼結果?」
「就是感情結果呀,例如訂婚、結婚、生小阿之類的。」黑-很樂見大家都幸福。
「沒有。怎麼這麼問?」
「你不是和盼盼……」黑凌霄的反應出乎黑-的意料,他以為自己會得到好的答案。剛才黑凌霄和黑盼盼進面包店時,還如膠似漆地纏成一塊兒……一件大衣包著兩具軀體,怎麼看都像熱戀中的人。
「我跟她沒什麼。應該說……」黑凌霄頓了頓,補充道︰「我跟她,和以前一樣。」
巴以前一樣?黑-眨眨眼——天真無辜的表情由他做來還真是合適。「那也不錯呀。」
「不錯?」這個回答听來頗怪。
「你不是很久以前就喜歡盼盼嗎?」黑-繼續扮無辜,「所以和以前一樣也不錯。」只是進展得有些慢。「我一直很羨慕盼盼還有凝,她們都是被人愛著的。我也很羨慕你和煉,你們有支撐你們活下來的動力……不過我現在也找到我的「動力」了。」黑-瞄了收銀台一眼,笑中有幸福,也有甜蜜。「所以我不用太羨慕你們這兩對——」
擺凌霄插嘴,阻止了黑-幸福到可以榨蜜的笑語。「等等。你說黑煉和黑凝,我可以理解;但我和黑盼盼跟他們根本搭不上關系。」
「有呀!擺煉愛黑凝,你不是愛盼盼嗎?」黑-說得再理所當然不過。
「我什麼時候愛過她了?!」黑凌霄覺得一股熱氣沖腦,他直接將它解釋成怒氣,殊不知,那股熱氣化成了顏色,在他的雙頰暈開,泛成暗紅。
「不會吧?!你自己不知道嗎?我們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呀。」黑-比他更驚訝。黑凌霄是真遲鈍還是假遲鈍?!「你在十歲以前,每次看到盼盼到研究所就會臉紅紅,十歲以後超愛找她麻煩,惹得她每次都跑進你的籠子里和你-腰對峙。十五歲開始,你的眼就常常盯著盼盼,有時跟你聊什麼,你都不感興趣——除了「盼盼」這個話題之外。你……不會不知道自己愛上她了吧?」黑-覺得黑凌霄在接受基因實驗的過程中,可能不只被注射了老鷹的基因,或許還有樹懶——那種傳聞中被大頭針扎到,要三天後才會有疼痛反應的超遲鈍生物。
「我……那是……」黑凌霄想做垂死的掙扎,但是他能反駁的,竟然只剩只字片語。
「別告訴我,你到今天、現在、此時此刻才發現你是愛她的!」見黑凌霄啞口無言,黑-只能拍拍自己的額頭,做出暈眩的動作。
擺盼盼好可憐、好辛苦、好吃力呀……
擺凌霄低下頭,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他不是遲鈍,他只是不會分辨那樣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沒見到她時,情緒躁動難安;見到她時,又不懂該怎麼對待她。
「你的表現實在是太內斂了,高興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不高興也是這樣,讓人從外表看不懂你到底在笑還是在生氣……盼盼會讀心,你是知道的,而她也很習慣運用這種能力,讀心對她來說就像呼吸一樣。她太依賴這項能力,讓她……不懂得怎麼去看人,她以為只要去听,就可以分辨好壞。可是面對你,她什麼都听不到,她會害怕的。」尤其是面對最在乎的人,那種害怕和介意更是加倍。
「我看不出來她有什麼害怕的。」還不是一樣活蹦亂跳,掛著笑臉纏著他……害怕?恐怕是騙人的吧。
「你看不出來?」黑-拍拍他的肩胛,嘆問︰「那為什麼我看到了?」
擺凌霄聞言,愕然看著他。
「你牽牽她的手,就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言盡于此,這家伙再不開竅,他也沒轍了。
擺-率先走出走廊,身後跟著一臉沉思的黑凌霄。
「-,你向大家宣告完了嗎?」黑盼盼已經吃完一條鮪魚沙拉,現正大啖一顆「草莓大福」——粉軟軟且飽具口感的河詮麻-里包進一整顆新鮮草莓的日式甜點。
「呀!」黑-微訝。他和黑凌霄聊著聊著,都忘了正事。「還沒!我還要到大街上分享,讓大家都知道,凌霄還活著!凌霄是我的好兄弟!」
「拜托……」無力的沉吟,同時出自于黑凌霄與收銀台後的沈寧熙。
「來,凌霄,我們一起到街上去大聲宣告——」黑-開開心心準備拉著後頭的黑凌霄,卻見到黑凌霄一把拖住涼涼吮指的黑盼盼,飛也似地奪門而出,狼狽逃竄。
留下黑-在身後亢奮的嚷嚷「要再來玩噢!」、「想吃面包就來找我噢!」還有對著滿街人驕傲的炫耀——「那個穿黑長大衣,高高瘦瘦、中長發的帥哥是我兄弟,我的好兄弟噢!對對,就是紅衣服太太剛剛指的那個,他是我兄弟噢……」
「走慢一點,我跟不上你……」黑盼盼頂著裝滿鮪魚沙拉、草莓大福,還有一瓶果汁牛女乃的沉重胃袋,加上腿沒他長、步伐沒他大,右手被他緊緊握著,被迫追上他的快步。
擺凌霄放慢速度——也許是覺得距離黑-所處的面包店已經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黑-的興奮嚷叫也听不見了;更或許是體恤黑盼盼追得辛苦。
擺盼盼好喘,彎著小小的身軀強力吁喘著新鮮空氣,想伸手拍撫自己的胸口順氣,發現自己的手仍擒握在他的大掌里……她並不是很想掙開,畢竟這樣的機會難得。
「-比以前更快樂、更活潑了。」黑盼盼漸漸不覺得喘得難受,只是喉頭仍有些干啞,才開口道。
「也更教人吃不消。」黑凌霄以前就知道黑-的性子較隨興,高興時就是哈哈大笑,不擅長偽裝。只是他沒料到,黑-離開研究所後竟然變本加厲到這種恐怖的程度。
「這樣的他很可愛呀。」黑盼盼倒是抱持反向看法。現在的黑-,真正像顆小太陽,暖暖的。
她看見黑凌霄唇邊淺淺的笑意……雖然他嘴里說吃不消,心里仍覺得很開心吧。
「你之前不是替我弄了一個新身分嗎?替-也弄一個吧。」連說出請求都听不到低聲下氣。
「幫-也弄一個?」
「這個社會上有許多事不是都必須用到身分證?」他也是最近才發現那薄薄的一張紙,用途有多大。
「是呀。」大至各家銀行開戶,小至租書店借書,身分證都通用。
「我想,也許-哪一天會想結婚,有個新身分,對他來說會相當方便。」
結婚呀……有這個可能性。這兩個大男人抱在一塊時都沒發現收銀台小姐的臉色有多沉,像是隨時都會拿法國硬面包來打人。她倒是看得很玩味,也讀心讀得很痛快——
郎有情、妹有意,步入禮堂的機率很大,要是沒有身分證,一些結婚登記都很麻煩的。畢竟一個在十來歲就被宣告死亡的小男孩還能結婚,那也很可怕。
「當然好,我今天就回去弄一張給他。你說,讓-擁有乙級烹調技術士證和營養師證照,曾到法國勃根地、日本札幌、義大利和英國進修,並且得到法國權威米其林美食評鑒三星主廚,這樣的經歷怎樣?還是要再夸張一點?」她開始設想要替黑-偽造出怎樣的新生命背景。
「你說的那些我不懂,我想-也不明白,只要給我們一個最簡單的身分,讓我們像平常人一樣能在社會上生存就夠了。」至于什麼烹調技術士證、營養師或是幾顆星主廚,都不過是多此一舉。
「我知道了。不過,我讓-和你變成真正的兄弟,好不好?」黑盼盼仰頭問他,知道他會喜歡這個安排的。「-年齡比你大,是你哥哥,接下來有個大姊黑凝……黑煉不行,如果他也變成了兄弟,他就不能和黑凝在一塊兒了。你排行老三,黑婕是老四,黑絡最小,就當麼弟。」
「沒必要這樣——」
「你們跟家人沒什麼不同呀。你會替黑-要個新身分,以後一定也會為了黑婕開口,再來黑凝、黑煉、黑絡……我干脆一次全替大家做齊了,也省得麻煩。好不好?」明明是他該央求她的,可是從她的口吻听來,卻好像是她在軟言拜托他。
「什麼都隨便你。」也許黑盼盼說的對,他還是會為了其他人而向她開口……
什麼都隨便她噢?那她直接去竄改黑凌霄的婚姻紀錄,讓他變成已婚人士,身分證的配偶欄寫上「黑盼盼」這三個字好了。
「你會冷嗎?」黑凌霄驀地問,話題和方才相差十萬八千里。
「冷?我都熱得冒汗了耶。」尤其剛剛又被他拖著跑了一段路,她額上還布滿細汗。她用肩胛部分的襯衫衣料去抹汗。
「為什麼你的手在發抖?」黑凌霄微微抬高他始終握住的蔥白細荑。他介意極了黑-說的那番話,緊握住她的手,竟然真的發現她在打顫。
無論她笑得多自然,眸子像明亮的彎月,嘴里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額前有著熱汗,臉頰也紅撲撲的,她的手……卻冷冰冰的。
「有嗎?」黑盼盼跟著看向自己的手。他修長而有力的手指霸道地收攏住她的,連日的登山日曬,讓他的皮膚像熟透的麥子,擁有健康的顏色,罩住她的縴白,形成強烈的對比。
「可能是因為你從來沒有主動牽過我的手,我在緊張……」她露出靦-的笑,沒被他握住的左手搔搔自己的頰畔,有些手足無措。
緊張?
一個趁他無法動彈時剝光他衣服、放熱水替他擦澡,還主動吻他的家伙在說緊張?听來像是某種差勁的謊話。
「你不像是會為這種小事而緊張的人。」
「干嘛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我?!懊像我不懂「矜持」這兩個字怎麼寫一樣……」太傷人了吧!她也是會害羞的呀!
「你不會是害怕吧?」黑凌霄試探地問。
「害怕?我……我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手牽手,這種程度,我才不……」她沒了聲音,似乎察覺自己在自欺欺人。
「你在怕什麼?」他沒忽略她的落寞。印象中,她總是活力十足、精力旺盛,加上她喜歡冒險實驗的個性,他以為這輩子也不可能看見這模樣的她。
擺盼盼抬眼,鏡片後的水眸有些閃爍,眼光交會,她慢慢又紅了眼。
她的轉變來得太快,前一秒還說有什麼好怕的,下一秒眼眶卻蓄滿了眼淚,像個小女圭女圭,要哭要笑僅止須臾之間,讓他措手不及,毫無心理準備。
「我怕什麼?」她喃喃重復他的問句,強留住睫上的水珠子,不容許它輕易落下。
她怕他放開她的手,怕這樣小小的幸福牽系不過短短幾分鐘。
也怕他飛得好快,快到已經將她拋得好遠,將她當成累贅。他的世界那麼大,卻似乎沒有將她擱在里面,他飛向自己的廣闊未來,卻把她留在了原地。她伸長了手,怎麼也觸踫不到那只自由無拘的蒼鷹。
她知道自己那麼愛他,渴望他有回應,渴望到心都微微揪著疼。
心里明白他對她不是全然無意,卻也因為如此,讓她更無法瀟灑轉身離開,這種想被愛的心情,幾乎變成了折磨。
必于這些,她不能說出口,不想讓他以為她自私,想藉此阻礙他的飛翔。
「我怕黑婕和那位孟先生沒辦法順利逃離研究所……」好不容易,黑盼盼找到一個足以搪塞的理由。天底下讓人擔心害怕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不需要將她的恐懼明白地說出來,尤其是說出來也不見得有任何助益。
瞧見黑凌霄要開口,以為他是要她助黑婕一臂之力,她先笑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去一趟研究所。我答應過你會幫他們的,我一定做到。」她挽著他的手臂,將臉頰熨貼在他的手臂上,借著這個親昵而自然的舉動,藏住那顆不听話滑下眼眶的眼淚。
她會盡她所能,幫助他們這群被折磨那麼多年的人。
至于她的恐懼,她總會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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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只要你讀了他們的心,你會放過他們的。就像你那天去蛋糕店見了-,你也無法狠下心奪走他的幸福……爺爺,事實上,你是個心軟的人。」
擺盼盼從牆上小小的監視器畫面看見孟恩愷與黑婕離去的身影,輕輕地笑,心里很是安慰。她抱著白發老人,感激他願意放手讓黑婕自由。
她听見白發老人心底的苦笑,及這些年來的懊惱。
當年以人體進行實驗,憑借的是對研究的狂熱,心境轉變之後,才發現自己過去的所做所為近乎荒唐,然而一切已經于事無補。如今有人願意替他幫這些孩子,他滿懷感激。
「盼盼,我說過,不要讀我的心。」
「爺爺,彼此彼此。」攙扶著白發老人坐在沙發上,她捧上香熱的烏龍茶。「那個孟先生通過你的認可,所以你放心將婕交給他了。」
白發老人喝口茶,沒給正面回應,只是眼中笑意很濃,仍看得出他對孟恩愷的贊賞。
「其他人若是無法和黑-及黑婕一樣,我還是希望他們可以回來研究所,或許對他們會好一些。在外頭求生存不是簡單的事。」他說道。
「他們的適應力超乎你的想象,你放心吧。說不定過幾天就換黑絡拿蛛絲勒著你的脖子,逼你放他一馬;也說不定下個月黑凝就挽著黑煉的手出現在你面前,要你保證不再騷擾他們。」
「那黑凌霄呢?」白發老人問,有些逼人。
擺盼盼臉上的笑意有些僵,但沒維持太久,佯裝輕快道︰「他過得很好,有份穩定的工作,又正好符合他的興趣,他不適合回來研究所啦,放他走吧……」
「盼盼,你為什麼要說出違心之論?」
「呀?」
「你心里明明想著要留下他,不讓他飛去,要牢牢抓住他,用任何手段都好……為什麼說出口時,變得如此虛偽?」
驚覺自己忘了掩藏心事而被看透透的黑盼盼咬著唇,因為自己內心的丑惡而難堪不已。
「我現在才知道,心口不一是件這麼容易的事……」她知道人性總是自私,她不會是千萬人中唯一一個善良的好人。只是她想將這種想法藏起來,反正無論心里的念頭有多壞,只要嘴上不講,就不會有人知道……沒想到還是被老人听見了。
「你實際上很不希望黑凌霄過得這麼好吧?」白發老人也不拐彎抹角,幾乎要完全逼出她藏在心底深處最丑陋的惡魔。「他越順遂,你反而越心慌。你希望他依賴著你,希望他沒有你不行,希望自己主控著他的喜怒哀樂,最好你一笑,他就跟著開心;-一哭,他跟著難過,是不是?」
在這一刻,黑盼盼多想捂起雙耳,不去听見自己心里的聲音被赤果果挖出來檢視。
她只能求饒般地低喃,「你不要再讀我的心了……」
不要再將她剝個干淨,讓她的惡念無所遁形。
要是不說破,她可以假裝自己是如此寬大,能容許黑凌霄離她遠去、能接受自己已經被他狠狠拋下的事實……
只要不說破——
「如果我派裘德去抓他回來,你認為如何?」
擺盼盼瞠目結舌,不確定自己听到什麼,還沒能開口,卻見老人先一步扯開笑,柔化了風霜滿布的慈藹面容,眼神卻犀利無比。
「我听見你的心在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