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失禮了 第六章
春花、秋月帶兩人到門口後就先離開,‘這種場子她們看得夠多,也不想惹上麻煩。
龍隕倫則皺著眉看仍留在身旁的倪夏曦,但尚未開口,她就先說了——
"不要再叫我回去,這一路來這里都說幾百遍了?你就饒了我的耳朵吧!"
"我可以自行處理。"
"是,然後呢,我再來救你?拜托,你真的以為我是吃飽撐著到處找哪里有人需要救?"她開玩笑地瞪他一眼,又嫣然笑開,率性地一拍胸脯,"放心吧,我真的可以!"
這種感覺實在很新鮮,頭一次有女子,還是一個不知他真實身份的女子挺身保護他……龍隕倫的眸光因為感動而更為溫柔,"小心點。"
"嗯。"
倪夏曦很豪氣地將門推開,房間里面很大,桌子也很大,大約坐了十多人,其中一人左手抱著美人兒,右手還忙著把玩四粒般子,圍坐同桌的其他人則紛紛下注,不過,這張賭桌上其實有酒、有菜,是在杯盤狼藉間硬是撥開了點空位賭一把的。
"我也賭一把。"倪夏曦仗著自己有功夫,挺身走上前。
畢竟是妓院,出入的都是男客,所以她稚女敕的嗓音一出,所有人同時從賭桌上抬頭,詭異的是、其中穿得閃亮亮的三人一見到站在她身邊的龍隕倫時,臉色巫變。
"嚇!表、鬼!""什麼鬼不鬼?"倪夏曦馬上給那幾個家伙幾拳,其他人見狀況不對,全都趁機閃人。
龍隕倫想上前幫忙,倪夏曦卻要他站定別動,"你好不容易才養好傷的。"
看到她打得很順手,而且那幾名半醉的男人也沒傷害她的能力後,龍隕倫這才乖乖;站定不動。
果真,沒三兩下,倪夏曦就把他們打到他面前,三人狼狽地全跪下來。
"看清楚他的腳了?有浮在半空嗎?鬼,你們才是惡鬼呢!"她氣呼呼地再罵一頓,順便補上幾腳。
幾個人已被打得快像豬頭了,個個鼻青臉腫地哭喪著臉,說出當日的事情經過——
他們三人做生意駕車經過一處山路時,看到另一輛馬車擋路,然後,三人好奇地驅前一看,竟看到一名蒙面黑衣人正要殺車內的一名男子——
"我們說他是鬼,就是因為我們親眼看到那名蒙面黑衣人狠狠往他的大腿砍下去!"就是,還說刀子抹了毒,他一定會死,所以給了我們一筆酬勞,要我們幫忙掩埋。"男人低頭哭叫,一邊偷偷跟同伙使眼色,要他們配合著演。
"那黑衣人呢?"倪夏曦焦急地問。
"不知道,他盯著我們載這位公子離開,我們也不敢回頭。"另一名瘦小男人忙答。
龍隕倫蹙眉,‘可是我身上明明還有一塊古玉及一疊銀票——"
幾個人吞咽了口口水,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才道︰"玉是黑衣人從你身上模走的,我們想,既然你會死,留銀票在身上只是浪費,所以就搜刮走了
"就這樣?那黑衣人可有留下任何東西?"龍隕倫再問。
幾個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後,才搖搖頭,其中一人把剩下的銀票全從胸口、袖子掏出來放到桌上後,三人高舉起手後再趴臥地上,"請饒命!別送我們去官府,不是我們害你的,我們還很好心地把你丟在林子里,沒將你埋了……"
那是因為省事吧?倪夏曦沒好氣地想。
龍隕倫將那些銀票收回袖口內,再看向三個男人,他們怎麼看都沒有為惡的膽子,看來黑衣人才是關鍵。面對這樣的結果,他不能說不失失望,但令他驚訝的是,倪夏曦也看出來了,她像個哥兒們似的拍拍他的手。
"沒關系,還是有線索,你想想,要害你的人競然放著那麼多銀票不拿,只拿走那塊玉,那塊玉有什麼用處?"
他蹙眉,看著一臉認真的她,"那玉是我從小佩帶到大,從不離身——"
倪夏曦靈活的腦袋馬上轉動,"簡單啊,你被砍了,雖然沒中毒,可是玉被拿走是事實,有玉佩卻不見人,這代表那個人希望讓某個人認為你已嗚呼哀哉,死了!"
他猛地倒抽口涼氣,果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問題是他死了,誰有好處……他臉色驚地一變,不!不可能,他們感情一向極好,不可能!
"你想到了什麼?"見他皺起眉,她立刻反問。
"恐怕我今天就得離開。"
此話一出,著實讓倪夏曦嚇了一跳猛然一抽,"什麼?可是、可是你不是要當我的夫子?我才學一點點……"她還真的慌了,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離開她,這種感覺真的是糟透了,她從來沒這麼急、這麼難過,他還沒走,她就想他了!
"我知道,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去辦,相信我就算我真的沒有時間回來教你,也會請一名很好的夫子過來教你。"益發覺得自己推側的極有可能變成事實,龍隕倫心里就愈著急,已迫不及待想走了。
"我不要!再好的夫子教到我,一定也跟過去那些夫子一樣,他們不像你對我有耐心,溫柔又包容,還會鼓勵我,我不想要別人我只要你!"參珠炮似的話一出口,她粉臉就漲紅了。
天啊,都什麼時候了,她在胡言亂語什麼?
何況,她從不黏人的,她是怎麼了?真想昏死過去算了!
而龍隕倫也被這一番話怔住,腦中淨是"只要你"三個字,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
氣氛突然凝滯,而跪在地上的三個人早就偷偷爬出去了。
驀地,倪夏曦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你本來就會離開麻,你也有你的家人、朋友啊,真抱歉,把我說都忘了。"她真的好尷尬。
"你——"龍隕倫的情緒也很復雜,听到她那近乎告白的率直話語,他心中有著莫名的欣喜,但因急著查明真相,所以暫時無暇分心想原因,旦見她眉宇間強抑的難過,他的胸口悶悶的。
他深吸口氣,才發現那幾個惡人不知何時已經溜走,而倪夏曦也注意到了。
"真是的,便宜他們了里"她趕緊轉移話題,讓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終止。"呃——夫子,明早再走吧?今晚我跟家里的人幫你送行,這一別,也許就不會再見了……可以嗎?"
她的要求如此卑微,臉上強扯出的笑容如此不安子,他怎麼忍心拒絕。
"明白了,我們走吧。"
她笑開了嘴,但心里還是好難過、難過得就快要死掉了……
兩人同時走出房間,沒想到,春花突然笑眯眯地朝她揮揮手,要她走近後,對她附耳說了句悄悄話。倪夏曦听完,馬上瞪大了眼,"我哥來買藥?你有沒有看錯人?"
她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家那幾個哥哥一次也不肯上門來,個個體格好、相貌佳,雖然沒大腦,但我們還是想陪他們玩一玩,怎麼會認錯?"
也是,外面的人都說她的哥哥們體格好,但無腦,可是——她有點兒困惑,"這代表的是什麼?我哥在那方面不行了嗎?不然買藥做什麼?"
"傻丫頭,你那幾個哥哥都過了適婚年齡,可你爹娘只忙你的婚事,卻不管他們的需求,所以他們大概開始想歪了,因為藥是干壞事的玩意啊!"
她臉色巫變,急急追問,"所以,下回我捉婬賊會捉到自己人嗎?不成,我得趕快回去!"
她連忙轉頭,這才看到龍隕倫就站在幣遠處。
"天啊!那個——"她尷尬地走到他身邊,搓著雙手,手足無措地解釋,"其實我哥他們不壞的,應該有什麼原因,真的,我娘也不是不管他們的婚事——"
他微笑安撫,"我相信,你就別急了,回去問清楚再說。"
聞言,她緊張的心頓時放松下來,但嘴巴仍是忍不住繼續解釋,"哥哥們也許是替他們的狐群狗黨買的,他們就是頭腦簡單,所以娘有替他們找姑娘,但他們只想要娶我的好朋友,可怎麼可能?他們太粗魯……"
她嘰里呱啦地頻頻解釋,就是不希望他對她家人留有壞印象。但龍隕倫已無心听這些瑣事,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徹夜奔回京城,當面質問"那個人",是不是派人暗算了他!
龍隕倫無預警地將離開,鄭紅玉也急了,她才捧著腦袋苦思要怎麼把女兒托付給他,怎麼人就要走了?
而女兒又在干什麼?不黏著龍隕倫,竟追著自己的哥哥跑,氣得她雙手叉腰地朝她怒吼,把她抓住,"你的夫子就要走人,難道你沒有話跟他說?"
倪夏曦追著哥哥們是想問藥的事,沒想到卻被娘親拽著手臂拖到龍隕倫面前,只能嘆氣。"我們談過了啦!"。
鄭紅玉瞪大了眼,"就這樣?"
"就這樣啊!"她點頭。她已經夠難過了,娘還想問什麼?苦著臉,她轉身又要去找哥哥們,可娘親又一把拉住她。
"跟娘到廚房去燒一桌好菜!"
真是的,大好機會就這麼眼睜睜地讓它溜走?不成夕還是趁用餐時多灌龍隕倫幾杯,讓他酒後亂性……鄭紅玉認真思考起這個可能性。
"可我跟哥他們有事——"
"能有什麼事?應該管的事你不管!哎呀,我快要瘋了,我的女兒怎麼那麼愚蠢啊!"她邊叨念邊將女兒拖進廚房。
也沖得很快,因為他們得想辦法把藥放人龍隕倫的食物里,不然他明天就走人,妹妹怎麼辦?
一陣討論後,他們終于有了共識。
人夜了一桌山珍海味全出自鄭紅玉之手,倪夏曦只有洗菜、切菜的份,但她的耳朵很忙,只因她娘先是用暗示、再用明示要她大方點,說什麼江湖兒女不要扭扭捏捏,要是對龍隕倫有意,就要大方向他表白心意,他們不介意辦個簡單的成親禮,讓她明天就包袱款款跟他跑。
真是的!娘在說什麼!龍隕倫對她根本無意啊,要不是她留他一晚,他早走了里倪夏曦沮喪地想著。
一頓飯眾人吃得意興闌珊,因為每人心事,滿滿一桌菜,竟然罕見地出現剩余。
"那個——夫子啊,明天你明天你就要離開,真的不方便告訴我們你的身份?"
鄭紅玉這話問得很心虛,因為當初是女兒硬要將人留下來住的,所以也不好意思多向,這會兒人要走了,她又硬想知道他的身份,連她也覺得自己差勁,笑得更尷尬了。
龍隕倫整眉看向倪夏曦。她對他有救命之恩,他理應把身份告知,但此刻若坦承,他們肯定戒慎惶恐,而他不想在她臉上看見疏離……思忖再三,他決定,"明日再說吧,我想先回房了。"
不知為何,看到倪夏曦那雙依依不舍的眼眸,他竟然會有一絲牽掛,甚至有股沖動想讓她跟著自己走……
驚覺自己的念頭,他先是一愕,隨即失笑。
看來自己對這個學生真的頗為用心呢,居然會這麼舍不得……待他將家中事處理完後,或許可以再來找她聊聊。他暗自決定。
見龍隕倫離席後,倪家兄弟迅速交換目光,倪老大和倪老三也先行回房。
倪泰安看女兒的眼眶紅紅的,輕嘆一聲,"舍不得?"
"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當然,她不當他是父親啦,那是什麼呢?她皺眉,好像……好像…快發現什麼事了,但是一
鄭紅玉瞧她還呆愣愣的,急得一把拉起她,"你快去找他聊聊——"
一哎呀,我原本好像要發現什麼了,現在全被娘嚇跑啦!而且找夫子聊什麼?他要回去了,要回去了嘛!"她郁悶地發起脾氣,急急轉身回房。
在座每個人都看出她的不舍,但這一點也不奇怪,一個長相英俊、溫柔、斯文的男人,哪個女人看了不心動?
倪家夫妻見兒子們也一一離座後,相視一眼。"怎麼辦?"鄭紅玉慌了。
"感情勉強不來,緣分也無法強求,我看還是照原來的計劃讓女兒拋繡球吧,由老天爺來決定有緣人。"倪泰安這麼說。
"似乎只能如此。"只是繞了一圈,還是回到原點,她實在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