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一下又何妨 第八章
「我不行喔,我還有企劃要做。」穆鋒搖搖頭,感嘆自己真命苦,七晚八晚了還得趕回家處理公事。
「嗯哼,鈞呢?」他轉而詢問聶鈞。
「我還得送美荷回去。」聶鈞低低地道。
「你,去整理我跟鈞少爺的房間,另外還要準備一間客房。」嚴鑫好似沒听見他的回答,兀自向女僕下達指令。
「欸!我說我要送美荷回去耶!」
聶鈞傻眼,待女僕應聲離去,他立即開炮。
「我想嚴鑫的意思是,既然外婆要我們留下,想必你的美荷也被她同樣要求了。」
穆鋒咧開嘴笑,拿起外套穿上,帥氣地往大門走去。「走了,再不趕快把工作做完,就沒時間把妹,不把妹等三個月的期限一到,事情就大條嘍!」
嚴鑫輕笑搖頭,而聶鈞則面無表情地側過身,望著外婆的房間,心里五味雜陳。
嚴鑫確實將鄭素伶的性子抓得九成準,高美荷跟他倆一樣,也被鄭素伶要求留宿一晚,所以嚴鑫要女僕去整理客房,確實是有先見之明。
和鄭素伶談到近午夜,高美荷在女僕的引領下進入客房。
渾身疲累的她無力欣賞客房里漂亮的維多利亞風裝潢,一進房間馬上打電話給嘉嘉說今天不回家,然後沖到浴室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覺得全身舒暢,一天的疲倦困怠好像都消失了。
高美荷坐在梳妝台前擦拭濕發,沒幾分鐘後耳邊傳來敲門聲,她放下毛巾,對著鏡子抓順頭發後起身去開門。
「聶鈞?我以為你睡了。」
見聶鈞站在門外,她的心跳冷不防漏了一大拍。
現在已經很晚了耶!這時候來敲單身女郎的房門,他想做什麼?
狐疑歸狐疑,但她並沒有任何不舒服或害怕的感覺,反倒覺得有點……小期待?
天啊!她什麼時候變成小啦?
「我可以進去嗎?」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開口詢問。「我想跟你聊一聊。」
「嗯?」
她微愣,有點害羞地應允道︰「好啊。」
聶鈞走進來後關上房門,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
嚴鑫及穆鋒今晚說的話一直在他腦子里盤旋、發酵,害他完全睡不著,想了好一會兒還是跳下床,不知不覺走到她借宿的客房前。
該跟她說什麼好?
或許他可以試探一下美荷對婚姻的看法,說不定她和自己有一樣的心態一這樣有點太理想化了,但沒談過怎麼知道她心里怎麼想,所以也只能騎驢看唱本,邊走邊瞧。
「聶鈞,來坐啊!」
既然都讓他進房了,高美荷也沒打算耍什麼矜持把氣氛搞僵,她拍拍床墊,出聲招呼他。「在想什麼啊?這麼專心。」
「沒。」
他搖搖頭,緩步朝她走去,步履有絲沉重。「我是在想,你跟外婆是怎麼認識的?一整晚都在聊些什麼?」他發現自己心理建設還不夠,深吸口氣後沒膽地換了個較為安全的話題。
「我跟婆婆是在公園里認識的,當時她心髒病發作,蹲在公園的石椅邊,看起來很痛苦。」
她稍稍敘述了下自己和鄭素伶的初遇。「然後她剛才就一直問我們倆的事啊,而且……」
「而且什麼?」
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挑起他強烈的好奇心。
「而且她跟我說了一些有關你的事……」
她覷了他一眼,不曉得該不該直說。
「有關我的什麼事?你直接說沒關系。」他心潮澎湃地問道。
「婆婆說你是個辛苦的孩子,被環境逼得提早長大,還說了些有關你爸媽的事……」
她越講越小聲,小心注意他的臉色,就怕觸到地雷。
婆婆剛說的全是她不了解的聶鈞,而且就如她之前所猜測的,他雙親感情很好這事果然是假象。
「所以,你知道他們的感情全是演出來的?」
聶鈞心頭百味雜陳,不需從自己口中說出難堪的家庭背景,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或許他該感謝外婆幫他省略了這難堪的程序,但或許他壓根兒不想讓她知曉自己身家有如此晦暗的一面——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婆婆為何跟我說這些……」
看著他那緊繃的神情,她突然好想哭。
雖然她沒有顯赫的家世,但有對感情深厚的父母,不似聶氏雙親刻意營造出來的浪漫假象,而是平實且相互扶持的真感情,她就是在那充滿愛的環境下成長,因此完全無法體會聶鈞的童年到底是如何度過的?看著人前人後兩個樣的父母,他心里作何感想?
光想那個過程就令她心疼萬分,難怪他父母在舉行珍珠婚慶祝會時,他會一個人待在黑黑暗暗的二樓休息室里,想必當時一定很心寒。
「無所謂,反正你遲早會知道。」
他面無表情地說著,好像現下談的是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從我懂事以來,就常看到他們在我面前爭吵,我不懂為什麼自己的爸媽會跟同學的不一樣。
「每次家族聚會,常常听到長輩們在背後竊竊私語,這種情況一直到現在都沒什麼改變,他倆的事在嚴氏家族早已不是秘密,而我也習慣了。」
雖然他說得仿佛事不關己似的,但高美荷卻從他平板的語調里嗅到些許失望。
人家不是說過嗎?當心越痛,眼淚就越掉不出來,同理可證,越心寒的事說起來就會越平靜無波,尤其像他這種什麼話都悶在心里的人,更是萬分難受吧!
「難怪婆婆會說,她很怕你會選擇孤獨一輩子。」
高美荷心疼不已,她拉起聶鈞的手,細看著他修整干淨的指,有點不好意思地繼續說︰「她還說很高興你交了女朋友。」
凝著她低垂的側顏,聶鈞心口一陣激動,嚴鑫和穆鋒的話不斷沖擊著他的胸口、腦海,他終究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可是我這輩子不會結婚。」
整個房里的空氣頓時凝結,他忘了呼吸,高美荷的動作也停在低頭瞧著他手指的瞬間。
她會怎麼反應呢?當場丟下他走人,還是……
他不知道,整個腦袋亂烘烘,突然後悔起自己的沖動。
對,他是不想結婚,可是並不保證以後永遠不會想結婚,尤其當他心愛的女人不斷被別的男人覬覦、追求時,難保他不會想用婚姻的枷鎖來將對方套牢,又何必在此刻把話說得這麼絕?
真蠢!
「嗯,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迅速將他的家庭和現在的想法串聯起來,倘若今天是她遇到這種事,搞不好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反正現在社會很開放啊,不結婚也不是什麼太大不了的事,你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
她唇邊的笑、眼里的認真,反倒讓聶鈞瑟縮了起來。
她怎能這麼容易就接受他的想法?她怎麼還笑得出來,難道她根本沒想過跟他進禮堂,甚至成為他的妻?
這個想法火速在心里竄燒,他不由自主的月兌口問道︰「難道你也不想結婚?還是你想跟我分手?」
高美荷愣怔地盯著他,未幾,她輕笑出聲。
「笑什麼?」
他眉心緊蹙,不認為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話。
「我笑你想太多也想太遠了啦!」
她笑著賞他一記白眼。「我覺得永遠談戀愛也不錯,不一定要用那張紙來約束彼此啊!」
他倆的感情才剛起步沒多久,她根本還沒想到結不結婚的問題,況且感情的事任誰都說不準,現在他們對彼此很有感覺,可誰知道一年後、三年後抑或是五年後,這感情會不會變淡、變質甚至是結束?相信他倆沒有任何一方敢斷言。
她相信愛情需要經營,也相信真愛能永遠相知相守,即便沒有那張薄薄的結婚證書,也能長長久久相互扶持,或許她爸媽會介意,但她自己倒不是那麼在乎。
「可是……」若沒有婚姻的約束,分手後她搞不好什麼都得不到,這樣也沒關系嗎?
「沒有可是。」
她伸展了下肢體,覺得有些困。「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吧,我想睡嘍,你是不是也該回房了?」
聶鈞凝著她好一會兒,外表看似平靜,實則內心波濤洶涌。
他早該知道美荷是個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孩了,在他邀請她到自己公司上班時,倘若她有心藉著他的身分往上爬,那無疑是個最佳的機會,但她並沒有,反而不斷推托,甚至要他不斷要求才肯點頭應允。
若不是她太會演戲,那就只有一個答案,這女人根本是上帝替他打造的專屬伴侶,完全符合他欣賞的女人的所有條件。
「我想留下來。」
沒有太多考慮,他決定再也不放開她了,大掌撫上她的臉頰,嗓音透著一抹緊繃的沙啞。「可以嗎?」
「婆、婆婆不是幫你留了房間嗎?你留下來做什麼?」
高美荷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說,兩朵紅雲飛快飄上雙頰,水眸羞赧地回避他過度灼熱的眼瞳。
「我想要你。」
聶鈞弓起指抬高她的下顎,火熱的眼緊鎖著她又羞又驚的容顏,不讓她逃躲。「讓我留下來。」
高美荷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不曉得是他長得太俊帥,還是屋里的裝潢、昏黃的燈光營造出來的氛圍太唯美,她只考慮了三秒鐘,便含羞帶怯地閉上眼。
聶鈞瞠大眼,霍地明白她的暗示,喜悅在心頭炸開一朵朵嬌美的鮮花,他差點沒興奮到嘶吼出聲,帶著點悸顫和些許的緊張、忐忑,俯身吻上她的唇。
將接下的案子全數處理完畢後,高美荷終于正式進入「聶氏金控」上班。
聶鈞原本打算把她安排在自己身邊,藉著一起工作來讓戀情加溫,但沒想到高美荷的想法卻和他南轅北轍。
她堅持不公開兩人的關系,免得同事用異樣眼光看她,因此拒絕和他待在同一個辦公室里工作。
在拗不過她的堅持下,他只好忍痛將她安排進秘書室,內心不勝唏噓。
但兩人好不容易在同一棟大樓、同一間公司里上班,熱戀中的男人怎按捺得住想見女友的沖動?
于是諸如印名片、傳資料到子公司等多如牛毛的小事,都直接丟到秘書室,並欽點高美荷親自處理,這舉動很快便引起公司內部的騷動,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流言蜚語滿天飛——
有人說高美荷是聶鈞包養的情婦,所以總裁假借公事之名,行在辦公室里偷情之實,才會動不動就指名高美荷上總裁辦公室;也有人說總裁是追不到高美荷,才會利用職務之便騷擾她;還有人認出高美荷就是之前和總裁上頭條的女主角,說她早就算計很久了,一切都是為了總裁的錢……
總之大伙傳來傳去,內容說有多難听就有多難听。
不過嘲諷的是,當事人往往都最後一個听到流言,高美荷某天在洗手間里不經意地獲悉自己成了緋聞女主角後,忍不住在午休時間直奔總裁辦公室,直接和聶鈞講清楚。
「以後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你或你的助理能處理的話,麻煩別再點名叫我弄行嗎?」她有點忿忿地道。
「為什麼?」
聶鈞一頭霧水,不明白她的憤怒從何而來。
「因為大家都說我是你包養的情婦,說你假借公事之名,行偷情之實!」她以雙臂撐住他的辦公桌,激憤難耐的低吼道︰「別說你一點都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話,他還會坐視不管嗎?不過現在的視野還真不錯,她微彎的上身正好讓他能透過她稍低的領口,清楚瞧見那豐滿的上圍,一飽眼福。
「現在你知道了吧?以後麻煩你請別位秘書幫你處理。」她咬牙切齒的警告。
「不要。」他一口回絕。「誰叫你不到我辦公室來幫我?只要你肯來,不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嗎?」
高美荷聞言,下巴差點沒掉到他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