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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玉 第二十六章

作者︰臥龍生

岳小玉道︰「但布公子武藝超群,他一定可以應付得了。」

鐵發道︰「但願如此。」

鮑孫咳也是不禁為之一楞,道︰「你怎麼好像對布公子失去了信心?」

鐵發道︰「因為布公子也是人,他也和我們一樣有弱點。」

岳小玉道︰「兩位既知飲血峰下危機四伏,何以不留在布公子身邊?」

鐵發說道︰「因為布公子不想我們死去。」

木眼道︰「敵人一定很厲害,以我和鐵發的本領,根本就抵擋不住。」

鐵發道︰「所以,他要我們早一點離開飲血峰下。」

木眼道︰「當時我們只好遵命!」

鐵發道︰「凡是布公子的命令,我們都不想抗拒,也不能抗拒。」

木眼說道︰「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回去的。」

岳小玉說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木眼道︰「現在就回去!」

鐵發道︰「希望還趕得及,可以跟布公子的對頭人一拼高下。」

說完,這兩個曾經名噪大江南北的六扇門高手就走了。

岳小玉瞧著他們的背影,忽然大聲叫道︰「你們現在才回去,是不是已經太遲了?」

鮑孫咳嘆了口氣,道︰「看來,我是越來越糊涂了,居然連身邊的形勢也無法看得清

楚。」

岳小玉道︰「師兄不要擔心,常言有道︰「邪不能勝正。’」

鮑孫咳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但‘常言’這一類話,有許多都是騙人的。」

岳小玉只好沉默下來。

黃昏,布狂風在寒風下漫步。

還是那一座奇怪的市鎮,他仍然是這市鎮的主宰。

他在漫步,另一個冷靜得出奇的人也在漫步。

布狂風若走在前面,這人就走在他的背後。

布狂風若走在左邊,這人也在他的右方一步一步的跟隨著。

這人一身灰衣,大概三十歲左右年紀,手里握著一把劍。

劍在鞘中,而這劍鞘,居然是用黃金打造的。

用黃金打造的劍鞘,當然很燦爛奪目,而且會使人對劍鞘中的劍更感興趣。

黃金鞘里的是甚麼劍?

布狂風沒有問,甚至連看也懶得去看它一眼。

因為對他來說,這是不必要的。

灰衣人也沒有盯著布狂風,他只是跟著布狂風走,就像是布狂風的跟班,又像是布狂風

欠了他一大筆債似的。

布狂風「帶」著灰衣人,來到了一條石橋之上。

石橋很寬敞,連馬車也可以在上面走過。

布狂風在橋東,灰衣人在橋西。

兩人的劍還在鞘里,兩人的表情還是沒有半點改變。

但殺氣卻忽然來了。

殺氣很重,雖然它是無形無影無聲無味的,但卻似乎沉重得快要把石橋壓斷。

忽然間,石橋真的斷了。

但石橋並不是給「壓斷」,而是給一股難以形容的大力,從橋底之下直逼上來,硬生生

把橋面沖斷的。

絕大多數的人,忽然遇上這種情形,都會難免大吃一驚。

但布狂風和那灰衣人卻連眼楮也沒有眨動一下。

橋面爆裂後,首先從下面冒上來的,是一個黝黑的鐵箱子。

這鐵箱子說大不大,說小不算小,倘若岳小玉蜷曲著身子,大可以把他整個人放進這鐵

箱子里。

布狂風和灰衣人都凝視著這個鐵箱子,他們都知道,在這箱子下面,還有一個人。

石橋是給這鐵箱子硬生生撞斷的。

由此可見,這箱子一定十分堅固,而用這箱子來撞斷石橋的人,也必然是武林中的絕頂

高手無疑。

箱子已冒出來了,但它的主人卻還在斷橋之下。

這情形不但罕有,簡直就是莫測高深,詭異絕倫。

餅了很久,終于還是布狂風首先開口︰「容兄,你的劍鞘很好看。」

他這句話,是對那灰衣人說的。

灰衣人淡淡的說道︰「再好看的劍鞘,在決戰的時候,還比不上一把生銹的刀劍。」

布狂風道︰「以容兄在劍法的造詣,已無劍鋒與劍鞘之分。」

灰衣人的聲音更冷淡,道︰「是麼?」

布狂風說道︰「容兄之劍,根本無須出鞘,劍鋒固可殺人,劍鞘又何嘗不可以呢?」

灰衣人道︰「不錯,在真正高手手里,就算是一團軟綿綿的棉衣,也可以化為無堅不摧

的鐵石。」

布狂風問道︰「嚴一初死了,你知道嗎?」

灰衣人道︰「此人死不足惜。」

布狂風道︰「盡避他死有余辜,但在我眼中,嚴一初還是不失為一條硬漢。」

灰衣人道︰「人言可畏,你對神通教孽徒如此惺惺相惜,外人听了,只怕難免會蜚短流

長。」

布狂風道︰「我不怕!」

灰衣人道︰「怕不怕是另一回事,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做人又何苦老是把不必要的煩

惱加在自己的頭頂上?」

布狂風默然。

他並不是個呆子,而且聰明絕頂。

他已听出,灰衣人後面這幾句話,並不是對自己說的。

丙然,那鐵箱子底下立刻有人嘿嘿冷笑,道︰「不必要的煩惱?嘿嘿,你這種語對我來

說,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友衣人道︰「橋下的朋友,難道你完全沒有半點煩惱嗎?」

橋下人「嘖嘖」連聲,道︰「人生在世,除了白痴之外,又有誰能全無煩惱,即使是白

痴,他自己不懂得甚麼叫煩惱,但這種人還是有極多煩惱的,只不過這些煩惱往往會轉移到

別人的身上罷了!」

灰衣人道︰「這麼說,尊駕是個不怕煩惱的人了?」

橋下人道︰「虱多不癢,債多不愁,煩惱也是這樣的。」

灰衣人道︰「你若以為這是一樣的,那就大錯了。」

橋下人道︰「萬事以和為貴,布公子也不是難于相與的人,容兄弟又何苦咄咄逼人?」

灰衣人道︰「在下與布公子的糾葛,旁人又知道得多少?」

橋下人道︰「我毋須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唉!我卻偏偏知道了。」

灰衣人冷冷道︰「你知這些甚麼?」

橋下人道︰「我知道,布狂風這個人並不壞。」

灰衣人道︰「然則,在下倒似是個十殺不赦的大惡人了?」

橋下人道︰「你不算極壞,但有人比你更壞得多。」

灰衣人說道︰「尊駕此言,是有何所指?」

橋下人道︰「左指右指,指天指地,亂指二十四。」

灰衣人沉聲喝道︰「在下沒這個閑情逸致來開玩笑!」

橋下人道︰「我也沒心情來開玩笑,只想容兄弟早離此地,莫再節外生枝。」

灰衣人怒道︰「是誰節外生枝了?」

橋下人道︰「就當我不識時務,節外生枝也罷,總而言之,我是苦口婆心,絕非有意與

任何人為難?」

灰衣人道︰「尊駕有甚麼話,何不現身再說?」

橋下人道︰「我在橋下,乃屬下等之人,實在不配與閣下正面談論事情。」

灰衣人道︰「荒謬!」

橋下人道︰「荒謬也有荒謬的好處,不少人一輩子正正經經,但到頭來又怎樣了?還不

是板著臉孔過日子,板著臉孔踏進墳墓去嗎?」

灰衣人冷笑道︰「尊駕也不見得是個灑月兌之人。」

橋下人道︰「我自然一點也不灑月兌,正唯如此,才深深感受到拘泥不化所帶來的煩惱和

痛苦。」

灰衣人道︰「你不是說過,不怕煩惱多多嗎?」

橋下人道︰「怕不怕是另一回事,唉!雖然是不怕,但煩惱多了,總是渾身不自在

的。」

灰衣人說道︰「你總算說出了真心話了。」

橋下人道︰「但我最真心的話,還是希望兩位化干戈為玉帛,不要為了女人而傷和

氣。」

布狂風道︰「在下與容三分子,可不是為了女人而傷了和氣。」

橋下人道︰「你不是為了女人,但他是!」

灰衣人道︰「不錯,布公子是為了朋友,但我卻是為了慕容雪。」

「慕容雪?」橋下人似是輕輕嘆息一聲,道︰「她真的具有這種魅力,可以使你們那樣

的高手爭得頭崩額裂嗎?」

灰衣人道︰「情之為物,本來就不是局外人可以理解萬一的。」

橋下人道︰「你不要說得太玄奧了,我也是過來人,可不是個自小做和尚長大的出家

人。」

灰衣人道︰「听閣下口音,似是蜀中人氏?」

橋下人默然半晌,才緩緩道︰「容三公子判斷力不錯!」

灰衣人道︰「莫非尊駕姓唐?」

橋下人道︰「也不錯。」

灰衣人冷冷道︰「如此說來,尊駕是蜀中唐門中人了?」

橋下人道︰「你又說對了。」

灰衣人說道︰「蜀中唐門,向以暗器功夫稱霸武林,但尊駕一上來就以內家真氣沖斷石

橋,倒不像是唐門中人的一貫作風。」

橋下人道︰「甚麼一貫作風,簡直是自欺欺人,唐門人丁旺盛,各有各的脾性,各有各

的作風,又怎能一概而論之?」

灰衣人道︰「尊駕之言,雖然不無道理,但在下仍然無法明了,在下與布公子之恩怨,

何以要勞煩到尊駕插上一手?」

橋下人道︰「實不相路,唐某此舉只是為了自己看想。」

灰衣人奇道︰「咱們爭拼,又跟你有甚麼相干了?」

橋下人道︰「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當今武林大勢,已陷入岌岌可危之境,爾等身懷絕

藝之士,若還再作鷸蚌之爭,後果如何,實在是難以想像得很。」

灰衣人道︰「當今武林之危,危在何處?」

橋下人嘆息道︰「群邪並起,無處不危!」

灰衣人道︰「如此說法,未免是太籠統了,即以蜀中唐門而論,江湖中也有不少人視為

旁門左道,甚至是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橋下人喟然道︰「不錯,江湖上痛恨蜀中唐門的人,不知凡幾,這一

點,唐某也不想再爭辯了。」

布狂風卻道︰「樹大有枯枝,唐門家族龐大,偶有害群之馬,那是一點也不足以為奇

的。」

橋下人道︰「蜀中唐門在武林中名聲欠佳,主要還是一個‘毒’字。」

布狂風道︰「暗器再歹毒,也比不上歹毒的心腸。」

橋下人說道︰「但一般武林中人,卻認為心腸善夏之輩,絕不會使用歹毒的暗器。」

布狂風道︰「只是,唐門傳統歷來以毒為先,以暗器功夫為本。」

橋下人道︰「世人只知道本門使毒功夫第一,卻不知道本門解毒之術,尤為獨到。」

布狂風道︰「在下知道,唐門高手殺人易如拾芥草,救人活命,也同樣手段高超。」

橋下人道︰「此語若是出自他人之口,唐某必然當作是拍馬屁。」

布狂風道︰「我說又怎樣?」

橋下人坦率道︰「布公子不喜恭維奉承之性格,唐某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公子適才之

言,乃是由衷而發,絕無半點虛偽。」

灰衣人道︰「唐朋友,可以站出來說兩句話嗎?」

橋下人道︰「可免則免!」

灰衣人倏地喝道︰「不可免,不能免!」喝聲一起,人如鷹隼沖天飛起,黃金劍鞘

「嗖」聲直向鐵箱子擊下。

布狂風也同時躍起,以劍鞘擋住友衣人這一擊,並且沉聲道︰「你我之事,不該傷及旁

人。」

灰衣人道︰「唐門朋友擋路,可怪不得在下翻臉無情。」三言兩語間,已跟布狂風拼搏

了十幾招。

兩人都是劍未出鞘,但劍鞘也同樣發出冷厲殺氣,逼人胸臆。

只見灰衣人招數怪異,驟看之下,似乎雜亂無章,破綻百出,實則招快技奇,勁力內

蘊,只要敵人稍為疏忽,每一招都可以此為殺手。

布狂風卻也是隨手揮灑,二三十招互拼下來,招式似有若無,居然更是變化多端,曲盡

其妙。

灰衣人冷冷一笑,陡地呼的一劍,月兌鞘向布狂風當頭直劈。

布狂風臉色不變,長劍也已挺出,在電光石火之間,輕描淡寫地化解開灰衣人這當頭一

劍。

灰衣人又是「嘿嘿」冷笑,劍鋒猛地斜揮,直如神龍破空一般,直取布狂風左邊肋下要

害。

布狂風身形一側,只見長劍矯矢飛舞,又似是流水行雲,鋒芒耀眼欲花。

灰衣人連環攻擊,氣勢越來越盛,可說是猛如雄獅,翩若驚鴻。

但布狂風也是劍法上乘,招數神妙無匹,他守多攻少,但偶而也有幾著反擊,恍似洪濤

卷浪,驟然向灰衣人壓過去。

兩人輾轉攻拒,瞬即斗了二百余招,忽然斷橋之下,一人疾沖上來,喝道︰「看我毒

砂!」

喝聲中,一蓬砂影漫天飛灑,灰衣人與布狂風不禁立刻分開,但所站方位卻和動手之前

互易。

從橋底下,疾沖上來的,是個中年文士。

他唯一不像文士之處,就是手里捧著一只很大的鐵箱子。

灰衣人盯著這文士,過了片刻,才說道︰「唐門蝕骨化血砂,似乎不是這樣子的。」

中年文士嗯了一聲,道︰「銀髯戰神容伯鄂的兒子,似乎也不該如此小器。」

灰衣人干笑兩下,沒有答腔。

布狂風在地上瞧了片刻,忽然道︰「這砂是沒有毒的,就算有毒,也絕不是唐門的蝕骨

化血砂。」

中年文士呵呵一笑,道︰「兩位果然好眼力,不愧是當今武林俊彥分子。」

布狂風道︰「布某才德庸駑,俊彥分子這四個字,實在擔當不起。」

中年文士搖頭不迭,哂然道︰「以公子之武功、才智,日後必然有作為,至于容三公

于,他也不弱,就只怕一念之差,把自己引進萬劫不復的淵藪里。」

灰衣人冷冷一笑,道︰「在下早有自知之明,不必唐朋友來刻意提示。」

中年文士道︰「容三公于,唐某絕非存心挑剔,也不是倚老賣老,從這件事看來,你好

像是有點邪門作風了。」

灰衣人道︰「甚麼邪門作風?」

中年文士道︰「布公子已處處忍讓,但尊駕卻咄咄逼人,唐某雖然置身于局外,也有看

不過眼之感。」

灰衣人冷然的道︰「這算是不平則鳴嗎?」

中年文士道︰「好像是的!」

灰衣人道︰「瞧唐朋友的武功,也可算得上是一流好手,容某雖然不才,仍想向閣下討

教幾招。」

布狂風搖頭,說道︰「這件事,跟這位唐朋友全無相干,布某可不想驚動了外人。」

灰衣人道︰「不驚動也已驚動了,如今說甚麼也是無用。」

布狂風道︰「容兄,布某一人作事,一人當,你既是沖著我而來,又怎能讓旁人來為我

背黑鍋子。」

中年文士兩眼一瞪,道︰「市公子,你未免是太瞧扁人了,我還沒正式跟容三公子動

手,又豈知唐某必背黑鍋無疑?」

布狂風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是以兩位若然付諸一戰,無論誰勝誰負,對布某來

說,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中年文士搖頭不迭,道︰「公于此言差矣,當今天下大勢亂七八糟,正是群雄並起,邪

魔處處蠢動,倘若咱們還斤斤計較,一點一滴都算得清清楚楚,將來又還有誰能力挽狂瀾于

既倒?」

容三公子冷然道︰「听唐朋友之言,倒似是把容某當作大奸大惡之徒。」

中年文士道︰「相由心生,善惡正邪皆由一念而起,容三公子本非邪惡,唯獨因情生

妒,因妒成仇,而仇恨之火,每能燃燒他人,亦能燃燒自己,唉!此一劫數,能否避過,就

要看看你怎麼去想了。」

容三公子盯著他,說道︰「蜀中唐門,甚麼時候出了你這麼一個和尚般的人物來?」

中年文士答道︰「我怎麼會像個和尚了?」

容三公子道︰「縱使外形不像,言語間已十足十是個佛口婆心的高僧大師。」

中年文士道︰「唐某只是個凡夫俗子,跟那些得道高僧相比,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容三公子冷冷道︰「兵貴神速,言不在多,武器也是一樣,只要能發揮威力,一枚繡花

針已遠勝鋼刀利斧。」

中年文士道︰「我手里沒有針!」

容三公子道︰「卻有一只大箱子。」

中年文士問道︰「箱子能不能算是武器?」

容三公子道︰「高手中,任何物事皆為利器!」

中年文士道︰「利器有其形,不及隱形。」

容三公子道︰「隱形武器,還能算是武器嗎?」

中年文士道︰「怎能不算,而且該當算是武器中的武器。」

容三公子道︰「說得輕松!」

中年文士道︰「練卻艱難,比方說一指禪、無形劍、虛無七式散手、彈指神通、夢幻千

飛掌,只要把這等功夫練得出神入化,還有甚麼武器可以擋得住,可以比擬得上?」

容三公子道︰「還有以氣御劍,飛仙之術,更是驚世駭俗,無與倫比。」

中年文士道︰「說得對極了!」

客三公子道︰「但尊駕手中,還是離不開了這個大箱子。」

中年文士道︰「你想看看箱子里有甚麼武器?」

容三公子道︰「看看無妨,不看也無妨。」

中年文士道︰「既然無妨,那就不要看,既不要看,還是速離此地也罷!」

客三公子說道︰「我若不走,卻又如何?」

中年文士道︰「還是無妨!」

容三公子目光一閃,忽然大笑道︰「唐青湘,你果然不愧是唐門叛逆,中原奇土!」

中年文士也笑了,道︰「在下正是唐青湘,十年以來,一直為唐門所棄,甚至視為叛

逆。」

布狂風忽然輕輕嘆了口氣,道︰「唐門十絕,叛逆為先,唐朋友,你怎麼會為自己惹下

那麼大的麻煩?」

唐青湘道︰「麻煩是有腳的,它若是來了,那麼無論是誰都趕它不掉。」

布狂風道︰「我父曾說過︰「越頑固,越多麻煩。’」

唐青湘道︰「所以我的麻煩,一直以來都是又多又大。」

布狂風道︰「人貴自知。」

唐青湘道︰「但布帝一生,麻煩遠比我多。」

布狂風道︰「父過子不聞,唐朋友也不要提好了。」

唐青湘道︰「不提就不提。」目光轉視容三公子,半晌接道︰「你走吧!」

容三公子道︰「此地欠佳,在下也不欲久留,只想布公子把一個人交出來。」

「紫電槍阿閃?」唐青湘目光一寒。

容三公子道︰「正是阿閃。」

「阿閃?」唐青湘喟然道︰「這位阿閃又有另一個綽號叫‘閃電抓邪手’。」

容三公子道︰「還有呢?」

唐青湘道︰「他又是另一個人。」

容三公子道︰「是何人?」

唐青湘道︰「九節槍王展獨飛。」

容三公子的嗓子有點發干,聲音听來怪異之極,說道︰「展槍王,他真的好帥!」他在

稱贊展獨飛,但贊來卻是酸溜溜的。

唐青湘瞧著他,道︰「展獨飛一貌堂堂,容三公子不是弱者,我若是慕容姑娘,也會頭

疼萬分。」

容三公子陡地喝道︰「你沒貿格說這種話!」

唐青湘道︰「只要是活人,都可以開口這樣說。」

容三公子臉色一寒,道︰「你真要找死了?」

唐青湘道︰「天下間想唐某去死的人,多得不可勝數,但到現在我還是活得很好。」

容三公子道︰「把箱子打開,拿出你真正擅長使用的武器來。」

唐青湘皺眉道︰「你真的要看這箱子?」

容三公子道︰「我要看的,其實不是箱子里的東西,而是想看見你怎樣的倒下去。」

唐青湘嘆了口氣,道︰「也罷,你瞧著好了。」

說完,他就打開了鐵箱子。

鐵箱子一打開,容三公子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這鐵箱子里裝著的,竟然只是一束烏亮的頭發。

「這頭發是誰的?」

「慕容雪。」

「放屁!」容三公子的說話突然粗俗起來。

唐青湘道︰「你就當我是放屁算了。」說完,把鐵箱子蓋上。

容三公子倏地厲聲說道︰「把頭發給我!」

唐青湘道︰「給你又怎樣!」

容三公子道︰「這真是她的頭發?」

唐青湘道︰「那又有甚麼稀奇了,她很傷心,所以落發做尼姑去了。」

容三公子臉色蒼白道︰「她為甚麼要傷心?」

唐青湘道︰「那自然不是為了你。」

容三公子雙手握緊,額上青筋凸起,顫聲道︰「姓唐的,你要老實告訴我,他們發生了

甚麼事?」

唐青湘道︰「你想知道,不妨去問一問旁涵。」

「旁涵?」容三公子一怔,道︰「旁涵是甚麼?」

唐青湘道︰「旁涵是一個年輕尼姑的法號,也就是你最想見的人。」

「慕容雪?」容三公子驚駭地叫。

唐青湘道︰「不錯,旁涵就是慕容雪,她現在大概甚麼煩惱也沒有了。」

容三公子怒道︰「誰說出了家就不會再有煩惱。」

唐青湘道︰「連三千煩惱絲也剝落了,又怎會再有煩惱?」

容三公子用力地搖頭,道︰「我不相信她已出冢,她就算不想念我,也不會舍得離開小

展。」

小展就是九節槍王展獨飛,也就是木眼鐵發紫電槍三大神捕里的阿閃。

「阿閃」其實也只是一個外號。

只听見唐青湘又緩緩地說出來,道︰「她當然舍不得離開展獨飛,但展獨飛卻已走

了。」

「走了?」容三公子的聲音發抖,道︰「這是甚麼意思?」

唐青湘道︰「這意思就是說,展槍王已經死了。」

容三公子陡地呆住!

忽然間,四方八面都涌出了人。

這些人一出現,四方人面立刻就金光閃閃起來。

因為他們都穿著金色的衣服,連靴子和武器都是金光閃閃的。

他們用金盾牌,配看鋒利無匹的金刀,從四方八面圍了上來。

唐青湘咳嗽兩聲,目注布狂風道︰「你瞧,這是甚麼人來了?」

布狂風道︰「是十八金尊者,阿爛陀修天刀陣。」

唐青湘冷冷一笑,道︰「阿爛陀修天刀陣?這算是甚麼玩意?」

布狂風道︰「阿爛陀修,就是不怕死的意思。」

唐青湘盯著容三公子,道︰「這一定不是容樓中人。」

容三公子沒有回答,甚至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布狂風道︰「他們都是西域必那寺的僧人。」

「必那寺?」唐青湘冷笑一下,道︰「這些番僧從千里迢迢來到中土,有何所圖?」

布狂風道︰「報仇!」

唐青湘道︰「為誰報仇?」

布狂風道︰「金刀法王。」

唐青湘道︰「金刀法王在五十年前,曾經大鬧中原,殺了不少江湖上成名的高手。」

布狂風道︰「這十八金尊者,就是金刀法王的同門師兄弟。」

唐青湘道︰「他們要報仇,對象又是誰?」

布狂風道︰「是我!」

唐青湘一怔,道︰「難道金刀法王就是給你干掉的?」

布狂風沒有回答,彷拂已是默認下來了。

容三公子卻倏地冷笑一聲,向那些藏僧道︰「不管你們跟他有什麼過節,現在還輪不到

你們來動手。」

其中一個藏僧站了出來,吼叫著道︰「你滾開!」

容三公子瞳孔收縮,長劍忽然響起了吟嘯之聲。

他的手腕沒有動,手臂和身子也沒有動,但劍鋒卻已動了,這情形實在很覺怪異。

那藏僧瞪著他,忽然道︰「中原高手,果然內力不凡。」

唐青湘冷冷地道︰「既知不凡,還來送死嗎?」

那藏僧冷笑道︰「誰勝誰負,誰存誰亡,還得一戰方可分曉。」

他這句話才說完,容三公子的劍已向他眉心要害直刺過去。

容樓無弱者!

容三公子當然不弱,他這一劍擊出之勢,招式雖然平平無奇,但卻像是雲外的風,甚至

像是霧里的幽靈。

那藏僧根本無從抵擋,眉心立刻就中了劍。

這一劍絕對致命,十八個藏僧馬上只剩下了十七個。

唐青湘撫掌微笑,道︰「好一招‘唐伯虎點秋香’,一點就中。」

布狂風說道︰「但容兄點中的,卻是個番僧,番僧又怎比得上秋香那麼嬌俏動人?」

容三公子道︰「兩位的心倩,倒是輕松得很。」

其余十七藏僧陡地齊聲喊吶、刀光盾影綿綿不絕地撲了上來。

布狂風的劍也不客氣了,他的劍法同樣來無影去無蹤,輕描淡寫地又殺了三個藏僧。

唐青湘則以鐵箱子作為武器,一個藏僧以為可以用金盾將鐵箱擋住,誰知箱、盾相踫之

下,金盾就彷佛是用紙糊出來似的。

只听見「喀」的一聲,金盾給鐵箱子砸扁下去,藏僧登時給這一撞之力震得七竅流血而

死。

客三公子冷冷道︰「這樣的飯桶,也配來到中原興風作浪嗎?」手中長劍一輪急攻,又

有兩名藏僧栽倒下去。

但就在這兩名藏僧倒下去之際,容三公子眼前倏地亮起了一道銀光。

銀光亮如雪,並且弧形般向容三公子迎面罩了過來。

容三公子是容樓中人。容樓無弱者!

但這一道銀光的出現,卻還是使他大感驚異。

所有番僧都是金衣、金盾、金刀的,怎麼會忽然有這道銀光涌現出來。

就在這剎那間,他忽然看見了一張雪白的臉。

銀光在動,這張臉也在動。

銀光燦爛,臉兒卻令容三公子為之呼吸窒息!

「慕容雪!」他突然興奮地叫出這三個字,但叫聲甫落,銀光也已罩住了他的臉,擋住

了他的視線。

「容兄小心——」布狂風倏地喝叫著道。

但遲了,容三公子在一片銀光幻影之中,腰間突然感到一陣奇寒,直沁骨髓。

銀光終于撤走,但一道血泉,卻從容三公子的腰間直射出來。

十八個番僧之中,忽然有一個完全變了模樣。

原來這番僧居然是個婀娜多姿,美艷不可方物的絕色佳人。

在銀光迎面飄來之際,容三公子驀地瞥見了她這張美麗的臉。

當時,他以為是慕容雪來了。

可是,等到銀光撤掉之後,他才發現這張驗只是酷似慕容雪,卻不是真的慕容雪!

那是一個和慕容雪同樣美麗的女人!

容三公子忽然重重地在咳嗽,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得干干淨淨。

他凝注著這個女人,盯著她身上所披的一襲被風——銀披風。

「你……你不是慕容雪……」容三公子的聲音听來又是絕望,又是驚怒。

披著銀披風的女人淡然道︰「原來我的樣子,很酷肖慕容姑娘嗎?」

容三公子慘然一笑,道︰「沒有七分,也至少像了一半。」

披著銀披風的女人道︰「我們之間,誰好看一些?」

容三公子道︰「慕容雪的心腸善良,你根本不配和她相比……」

披著銀披風的女人貶了眨眼,道︰「幸好我也不想跟任何人相比,慕容雪就是慕容雪,

我就是我。」

容三公子喘息著,半晌才說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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