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片的蝴蝶 第六章
看見臥房里的四柱大床,梁菱光不由得害羞起來。
這幾天他在家養傷,天天跟她同榻而眠,也不知道誰先養成的習慣,就是兩人都要互相模著對方的腰桿才能入睡。
她每天醒來總要對自己的手掌心看半天,就是不明白誰先逾的矩。
東方狂也並沒有把太多力量放在她身上,他知道她雖然個子相當高,力氣還是非常女人的。
「我倒杯水給你喝好嗎?」把他安置在床沿,她只是問問。
想不到他點了頭。
水拿來,他接了過去。
看他喝水的樣子有點急促,梁菱光心一動,伸手模了下他的額頭。
竟然是燙的。
「躺下,躺下,你是病人都沒有感覺嗎,到處亂跑,現在發燒可好了。」柔女敕的雙手插進他的胳肢窩里,想把他弄上床。
其實她應該自責的,這些天,她還是忙著自己的事,並沒有因為他的出現有任何改變。
不自量力的人壓根沒想到男人的體重絕對不是她能負荷的。
東方狂也靠在她的肩頸窩,呼吸著她芬芳干淨的味道,完全不介意自己怎麼被擺弄。
雖然兩人這幾逃詡睡在一塊,肢體緊緊相貼的次數卻只限于「新婚」的那天,他明白的瞧見她皎潔的臉蛋上布滿紅暈。
吃女乃的力氣都用盡了,東方狂也總算被她「挪」到床頭,安穩的躺上床。
彼不得還在喘,她跑到浴室擰了把毛巾,再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制冰盒倒出所有的冰塊包在毛巾里,臨踏出廚房之前狠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啊呀,忘了水。
報了好幾分鐘回到房間,對上東方狂也始終清醒得不象樣的眼眸。
她把放滿冰塊的毛巾往他的額頭上放,輕女敕的指頭觸著他微沁汗的鬢邊,又溫柔的把水杯放到他的唇邊,像哄孩子似的說︰「來,先喝一口,我去找藥。」
見他喝下水,梁菱光又跑出房間,到處找解熱錠。
她找來找去,然後,看見了一樣事物……她匆匆的腳步緩了,明媚的眼珠定住不動,抓起那東西,她氣沖牛斗的踏著驚人的步伐回到房間。
「這是什麼?」她一手-腰,一手攤開藥袋。
那是布萊恩留下來的藥袋。
東方狂也一看見就知道她在氣什麼。
他眸光深斂如海。
「布萊恩開的藥你沒換也沒吃對不對?」她生氣得差點走音。
「我不信任他。」他討厭吃藥。被藥物控制的感覺很差。
她因為怒氣發亮如星的眼珠子轉了又轉,眼皮眨了又眨,小臉嬌艷艷的紅著……那絕對不是嬌羞或什麼,那是貨真價實的火氣。
她把藥包丟到東方狂也臉上,撂下話,「你真是夠了的……差勁!」轉身她跑出房間。
那個笨蛋會發燒完全是因為沒有吃藥的關系,一個人的免疫功能再好,也不可能用意志力來對抗子彈。
想到自己的愚蠢,還以為、以為因為沒有盡到看顧的責任他才會發燒生病,她的心就揪得不象話,這都是她自作多情啊!
無聲無息的健臂從她背後探來,將梁菱光圈抱起來。
「听我說……」
知道她肯定是一番掙扎,東方狂也息事寧人的。
「我不要听你說,你都騙人!」她眼花亂轉。
罔顧她的抗議,東方狂也干脆把失去理智的小胞蝶扛回房問。
一直到了床邊,才放下她。
「要是不想鬧得鄰居們都知道,不管-跑到哪里去我都會照樣把-扛回來。」危險又低沉的聲音發出警告。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你只會逼人……」她再度沖向前粉拳就是一陣亂打,但詭異的是她全部避開他受傷的肩膀。
看她拚命的揍他,像被激怒的河豚,他一點也不為所動。
她的打勁像泥牛入海,打到自己沒力,也歇手喘氣了。
「氣消了?」山不來,他只好去見山,一手捏著她小巧的下巴,不讓她將視線扭開。
她眼眶的淚花被剛剛劇烈的晃動搖掉了,有幾顆凝在黑翹的眼睫上,那樣的神情比大吵大鬧還要叫人心折,東方狂也呆怔了下,頑強的自制崩塌,吻她上柔軟如雲的紅唇。
梁菱光先是愣了下,然而逐漸加深的吻撩起了她蟄伏的火花。
他的吻霸道又溫柔,輾轉反復摩挲著她的丁香小舌,黑睫輕輕顫動,甩去了留戀不去的淚珠,剩下無助的輕吟。
慢慢的叫她全身發顫。
他的大手滑進了她的衣服內,循著優美的曲線,有力的指月復刷過她粉紅的蓓蕾。
她本能的輕呼,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東方狂也皺了下眉。這殺風情的表情卻落在她眼角的余光里。
「等一下……等……」
意亂情迷中喊停,東方狂也不悅的停下動作,用幾乎要豎起來的眉頭不滿的詢問。
強勁的電力還沒散去,梁菱光卻從桌上模到水杯跟藥包,
「先吃藥。」
東方狂也從雲端掉下來。
他這輩子沒有這麼听過一個女人的話。
吞藥、喝水,一氣呵成。
他安靜的躺回柔軟舒適的大床,招手要她上來。
她沒有二話,月兌了鞋,小貓似的爬上床在他身邊躺下。
軟玉溫香挪近他,東方狂也感受到她溫暖的小手就落在他乎坦的月復部,如黑色海浪的頭發有幾根觸到了他的鼻扉。
他伸出胳臂,示意要梁菱光當成枕頭躺下去。
「別……你不方便。」兩邊肩膀會互相牽扯到肌肉吧,雖然不是受傷的那只膀子,不痛嗎?
霸道的將她整個嬌軀攬過來,他才不接受這種說詞。
「這樣就好。」
梁菱光柔若無骨的身體偎著他,兩顆心靠得好近好近,頭靠著他的肩窩,馨香的吐氣,令他酥麻。
可是他沒有再對她出手,任她調整了姿勢,舒服的喟嘆,窩在他的懷抱中慵懶的磨蹭著。
月光一彎銀白的溜進房間,把兩人瓖成一個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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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泳,是梁菱光最近養成的習慣。
她穿著鵝黃色連身泳衣,繞著泳池狗爬過一圈後,慢慢吐氣,再狗爬回來原點。
家里沒有外人,她也不忌諱自己游泳的技術欠磨練,玩水玩得非常優游自在。
游罷上岸,拿起大圍巾擦干身體。
丙汁、早報。
咦,誰這麼周到?
小腦袋轉啊轉的,才想到這是史密斯太太的貼心。
看起來有個好廚子也不壞。
一邊喝著蔬菜果汁,一邊瞅著早報,還要分心用手肘打開連貫走廊的玻璃門。
客廳里的三個人通通看見她曲線渾圓的臀部,修長的美腿一覽無遺,美發不停的甩來甩去,像一簾幽夢……
東方狂也看著她,黑眸深處泛過某種波瀾。
鳶呢,只瞧了一眼,臉紅的馬上閉上眼楮。
至于石斛是女生,眼光就正常多了。
她悄悄回過神來,「你們在這里做什麼?」
東方狂也的薄唇有些不滿。這迷糊蛋大概還不記得這也是他的家吧?
「-去準備準備,一起出門。」
「我有實習課耶。」
「我放假,-要陪我。」有人大言不慚,很理所當然的說。
「嗄?」
「去請假!」
「我不要!實習很重要,有分數的耶。」
苞她相處,東方狂也也模到了少許的竅門,他亮出兩張門票。
「「西貢小姐」?」她向前一大步,「還是包廂的票?」
「嗯,-不去,我送給石斛跟鳶好了。」
「去去去……誰說我不去!」連迭的點頭,差點把頭點得掉地上了,就生怕掌生殺大權的人後悔。
「那-的實習?」他壞心眼的問。
「請假啊!」這回可干脆了。
「給-半個小時換衣服,逾時不候。」
想跟他唱反調,無異是與虎謀皮。
她歡呼,蹦蹦跳跳的上樓去。
慢著!
她轉回頭,俏臉嚴肅。「東方先生,請問你早上的藥吃了嗎?」
他凝在嘴邊的笑容有些失色,然後……「鳶。」
「少主。」
「去拿藥跟水來!」
「是。」
斑,這下她滿意了吧!
梁小姐心滿意足,哼著無名的小曲梳洗去了。
接著,高亢興奮的狂笑很不應該的從某位美人兒口中傳到客廳--
「……約會,我要去約會耶!耶耶耶!喔,Yeh!」
她洋溢的大叫感染了東方狂也,他嘴角揚起,那種拿她沒有辦法的無奈,然後捂著臉吃吃的笑了出來。
許久沒有笑容的石斛跟鳶互看了下,想不到啊,野豹狂獅竟然也有遇到克星的一天。
不管是認識東方狂也之前,還是當了他老婆之後,他們兩個已經邁進婚姻「墳墓」的男女都不曾約會過。
戀愛中最普通的看電影、吃飯、發呆、哈啦、送花、送巧克力、制造浪漫……別說都沒有,手牽手散步這麼平常的事情也直接給它跳過去了。
東方狂也像是要刻意彌補,後來的幾天,帶著她去哈德遜河玩水上摩托車,河道寬闊,摩托車激起的水花濺得兩人濕透,兩只談不上優雅美麗的落湯雞開懷大笑。
在拍賣會里,三幅真跡的林布蘭特,每一幅的單價隨便都超過七位數宇的美金,他讓梁菱光自己比價。
他出手已經不是闊綽可以形容了。
「我……居然在拍賣會上買了林布蘭特的油畫……」興奮過度的她早就語無倫次,在拍賣會外的階梯上坐了很久,直到東方狂也幫她買了咖啡,她大口喝下,眨眨眼眸,才從愛莉絲夢游仙境里清醒過來。
他看過梁菱光對林布蘭特畫冊愛不釋手的樣子。
就跟寶劍贈英雄一樣,美麗的事物送對人就是好去處。
她的心汪成一湖水,不是因為巨額的金錢,是他無以倫比的心意。
傾過身,梁菱光第一次主動抱住他,咖啡差點倒了他一身。「我好高興……高興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喜歡就好。」這算額外收獲,很不賴,他一點都不在意咖啡漬有多難洗。
「我喜歡,你感覺到了嗎?我的心快樂的怦怦跳,好像一支伴奏的命運交響曲的交響樂團。」她好想飛……飛翔在油彩跟意境的畫筆中,把青春跟歲月都無悔的交給它!
「我支持-,不管-做什麼,我相信-都能做得很好!」
梁菱光突兀的淚眼婆娑了。
喜歡畫畫這麼漫長一條路中,他是第一個說要支持她的人。
爸媽的愛里放了好多好多的擔心,擔心她畢業後會沒飯吃,姊姊雖然沒說什麼,也沒什麼奧援。
她一直走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強而有力的支持,讓她常常如灰的心活了過來,雖然只是一句話,卻倍顯珍貴。
「謝謝。」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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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太太是個合格的好廚子。
不過,中、西料理畢竟是有不同的地方。
當東方對上西方,心血來潮想煮頓道地中國菜的梁菱光只能節節敗退。
她講的菜單,對史密斯太太來說都像外星人文字。
拿畫筆的手不見得擅長拿鍋鏟。
譬如豆腐乳拌豆芽好了,豆芽,有,豆腐乳?那是什麼碗糕?
那不然,紅糟雞。
辦糟,又出了問題。
廚房變成了可預期的災難。
「我們去中國城吃,不然叫外賣也可以。」收到史密斯太太求救信號的東方狂也慷慨的伸出援手。
「你不相信我會煮菜?」
看廚房那團糟,笑意雖然在胸腔滾動,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在畫布上的才華要比在廚房好得太多。
「信。」揮著菜刀的女人……呃,還是離開她遠點吧。
「先生?!」史密斯太太不敢相信自己找來的救兵馬上打了退堂鼓,什麼忙都沒幫上。
「-們自己去協調,有事別來問我。」兩個女人的戰爭,他還是別插手的好。
當然嘍,最後還是達成共識,分工合作總要比流血事件好。
梁菱光負責端盤子,榮升指揮大廚的重任,大廚則安安心心的屠刀宰羊,一頓飯幸好沒搞砸。
月兌下圍裙,她把炖菜交給正牌廚師。「我去叫他們吃飯。」
她笑嘻嘻的端著架式要出來喊人吃飯,不過,她美麗的心情在看到石斛手里匆匆往腰際塞的物品時浮上疑問。
「這是做什麼?」她不禁發抖。
東方狂也早察覺她的出現,對石斛的粗心投擲不滿意後依舊把長臂擱在沙發扶手上。
「什麼的什麼?可以開飯了嗎?」
「我剛剛好像看到……」
「看到什麼?」
「亮亮的,很像……哎呀,我一時也說不明白。」她跺腳。
要是讓她多看清楚幾秒就好了,她就能看清楚石斛究竟藏了什麼叫人不安的東西。
「女人,就是愛猜疑。」慵懶的站起來,東方狂也領先往餐廳邁起步子。
「亂講!」
經過她身邊也沒停,嘟嚷嘟嚷的女生只好跟上去。
這餐飯倒也吃得差強人意,除了某些切得大小不一的蘿卜丁、不太好下咽的超級大塊肉……其他都還算完美。
梁菱光很希望這樣的「完美」可以每逃詡發生,每逃詡能見到面的「先生」,一起用三餐……這樣好像貪心了點,一天中有那麼一餐一起吃飯,然後每逃詡在同一張床上醒來就可以了。
不知不覺,人總會要得更多。
而失望也來得更快。
她不常在半夜醒來,每個月除了大姨媽來拜訪的那幾天除外,這晚,也不知是吃了太多肉食還是水果,梁菱光迷蒙的跑了一趟廁所,回來,發現枕邊人不見了。
不會吧,她剛剛在浴室沒踫到他啊,就算有人進出,也有感覺吧。
迷迷糊糊的再把浴室門打開,沒人、沒人、沒有人。
瞌睡蟲跑得很快,她叫自己不要緊張,可是實在是控制不住。
憊是,在她起床之前,床邊早就沒人了?
她連室內鞋都忘了要穿,咚咚咚的跑出臥室,看見了大廳的水晶吊燈是亮著的。
三更半夜,誰在大廳里?
這次,她看清楚了。
點三八自動手槍、左輪手槍,甚至還有好幾把烏茲沖鋒槍。
石斛還有鳶正把槍枝分配給許多彪形大漢,每個身上都刺龍刺鳳,看起來就是那種在道上混的。
她的心掉進了谷底。
「夫人!」眼尖的小弟看見了她。
石斛跟鳶雖然臉色慌亂,素來的訓練還不致讓他們弄慌手腳,他們背著梁菱光動作迅速的把人解散了。
「你們先走。」東方狂也叮嚀了兩人。
「是!」
梁菱光從脊椎末端開始冷涼,頭皮也無法明白的發麻。
「那是槍吧,槍都拿出來了,別告訴我那些都是玩具槍。」想打馬虎眼,門都沒有!
東方狂也沒有解釋。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有事要外出,不能陪-了。」
老實說,他少有個人的時間。
從他懂事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家庭跟別人不同,一個地下社會,隨便一個決定攸關上萬人命運,他甚至沒有意氣用事的權利。
這一戰攸關曼哈頓的地盤重劃,他不能缺席。
「就這樣?」她氣得腦袋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要听的是什麼,不過,不要干涉我的事!」
敗好!懊到不能再好了!她把眼里酸酸的澀意逼回去,胸口塞著厘也厘不清的棉團。
「你要我少管你的事,很好,你不愛人管是嗎?」梁菱光開始自暴自棄。
「別惹我生氣!」這是他對她最嚴厲的態度了。
「惹你生氣又怎樣?你也想拿槍把我的腦袋轟個洞嗎?」他到底把人命當做什麼了?快意恩仇之後呢?
「-是我的女人,只要听話就好。」現在的她連听話都構不上吧,他卻不能一走了之。
「你是我的男人,你也該听我的!」
「-到底講不講理?」
「不講!除非你告訴我三更半夜你落一堆人要去哪里,什麼時候要回家?」等待,不管時間長或短,都不是愉快的經驗。
「我說男人的事女人不要管!」一股巨大的戾氣叫人不寒而栗。
她豁出去的站到他面前。
「我討厭-唆糾纏的女人!」他撂下話。
梁菱光心酸的說︰「如果你堅持非去不可,我們就離婚!」
喜歡就在一起,不合就分手,是孩子的游戲也罷,談不上感情也好,總之,她再也不要這樣的擔心受怕。
東方狂也沒想到她會把離婚拿來當籌碼,急著要出門的他也是年輕氣盛,只丟下「隨便-」三個字就消失了。
人若要在一起,神仙也擋不住,若是要分開,三秒膠也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