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簫 三七 左右二童
必三勝微微一笑,道︰「是啦,咱們如不出戰,不論哪方得勝,我們都有著無法插口之感。」
唐璇道︰「這不過是原因之一……」
必三勝不容他再接下去,縱身一躍,飛上小舟。
丙然,在他飛上小舟的同時,一條人影,疾快地由那雙桅巨舟上飛落而下,來勢勁急,人還未到,拳風已至。
必三勝揮掌一接,只覺力道甚是強猛,右手疾出一招「流星趕月」.不容來人腳沾實地,全力反擊過去。
他和來人一掌交接,已知遇到了強敵,不敢再稍存相讓之心。
但見來人雙臂一振,那已向下落的身軀,突然又向上升了數尺,讓過一擊後,重又迅快地落了下來。
必三勝凝目望去,只見那出手之人,正是剛才守在小舟上的面色枯黃少年,不禁心頭一震,暗道︰「此人武功,在那素衣女手下說來,最是詭奇,而且初出茅廬,籍籍無名,勝他不武,敗了則將把一世英名,盡岸流水。」
忖思之間,對方已經出手,只見他右手一揚,虛飄飄拍來一掌。
必三勝右手一伸,一招」金絲纏腕」,橫里擊出,擒拿手法中,暗含著點穴的招數。
那面色枯黃的少年,正是上官琦。但見他虛拍來的掌勢,一點就收,身軀一轉,讓開了關三勝的右手橫擊,雙手連環劈擊過來。
他擊出的掌勢,一反常態,每一掌都是虛飄飄的,但卻迅快無比,倏忽之間,連續攻出二十幾掌,搶盡先機。
必三勝似是己被上官琦疾快的攻勢,鬧得有些慌亂,對方連續攻出二十余掌,他竟然沒有還擊一招。
歐陽統輕輕嘆一口氣,低聲對唐璇說道︰「那面色枯黃的少年,武功詭奇難測,關三勝只怕難以是他敵手。」
忽听鐵衛周大志粗豪的聲音,道︰「稟幫主,咱們抓到了一個奸細。」
歐陽統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藍衣大漢,被兩名幫中弟子架著,遙遙站在兩丈以外待命。
唐璇一瞥之間,己然看出那藍衣大漢,正是剛送信之人,不禁心中一動,慌忙別過頭去,裝作未見,暗中卻斂神靜听歐陽統如何處理此事。
及听歐陽統說︰「他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不宜留在此地,把他送到一處安全所在,先讓他養一下傷勢……」
周大志道︰「派哪個去呢?」
歐陽統道︰「柏公保尚未回來,就由你送他去吧。」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他願意留下,你們不許多問他的來歷;他要走就隨他去,不許出手相阻。」
周大志听得怔了一怔,嘆口氣道︰「幫主怎麼吩咐,俺老周就怎麼辦啦!」顯然他對歐陽統這般對待那藍衣大漢之事,感覺到十分迷惘。
唐璇微微一皺眉頭,道︰「幫主可認識那藍衣大漢麼?」
歐陽統輕輕嘆息一聲,道︰「先生神目如電,可能已看出其中溪蹺。那藍衣大漢雖不相識,但那托他送信之人,卻是我多年來未晤的舊友。」話到此處,又是一聲黯然長嘆,默然不語。
唐璇雖然覺著他言未盡意,但卻看出他有著極深的苦衷,也不便追問下去。
轉頭看去,只見周大志帶著八個幫中弟子,護送那藍衣大漢而去。
忽听費公亮大喝之聲,傳了過來,道︰「杜兄承讓了!」
轉眼望去,只見費公亮左手抓住杜天鶚軟鞭,立腕如刀,橫削過去。
杜天鶚似是已無法封解費公亮削來掌勢,松手丟了軟鞭,躍向一側。
費公亮左手奪得軟鞭,人卻欺身而上,右手駢指如鼓,疾向杜天鶚「肩井穴」上點去。
杜天鶚右肩向後一縮,讓開「肩井穴」.但卻把肩頭迎了上去。
費公亮微微一怔,暗道︰「這一招他明明可以讓開,為什麼卻故意把肩頭迎了上來,難道他自恃練有什麼內功不成?」
心中忖思之間,點出之勢,也不禁隨著一緩。
只听杜天鶚悶哼一聲,側身倒了下去。
費公亮眉頭一皺,忖道︰「此人倒會撒賴,分明踫也沒有踫到他,竟然倒了下去。」
突然間,另一個閃電般的念頭,在腦際之中掠過,暗自責道︰「人家存心相讓于我,我怎麼這般糊涂?」目注杜天鶚微一點頭縱身而起,暗示謝意,縱身直向大船上飛去。
這時,鐵木、凡木憑借一雙肉掌,苦斗青城雙劍,雖然未落下風,但也未佔優勢。對方雙劍配合得綿密異常,攻拒之勢無懈可擊。鐵木大師雖然掌力雄渾,但青城雙劍,功力亦極精深,刺來劍勢,沉重如山。鐵木、凡木雖以內力震打雙劍,但卻始終無法把刺來的劍勢震蕩開去,只不過把對方劍勢稍稍震偏幾寸而已。
費公亮足落大船甲板,立時高聲叫道︰「此時何時,兩位大師竟然還存著慈悲心腸,不肯亮出兵刃動手?」
說話之間,手腕一震,手中軟鞭疾飛而出,盤空旋了一轉,挾著厲嘯之聲,擊在青城雙劍的長劍上。
但聞一聲金鐵相觸的大震之聲,軟鞭纏在了雙劍之上。青城雙劍似乎沒有料到對方腕力如此強猛,雙劍竟被軟鞭纏著。兩人心意相通,同時一振手腕,劍上發出一股勁力,硬把那軟鞭震蕩開去。
但這一緩之勢,已使青城雙劍的攻勢,為之一緩。
鐵木、凡木大師,如若心狠手辣,借機施出殺手,本可把青城雙劍傷在手下。但兩人心地一樣慈善,白白地錯過了傷敵的機會。
費公亮內功雖然精深,但也無法抗拒青城雙劍聯手的內勁,軟鞭吃兩人合力一震,竟被震蕩開去,手腕也感到一陣酸麻,兵刃幾乎月兌手。
他這出手一鞭,纏住了青城雙劍兵刃,就是為了鐵木、凡木有個傷敵的機會。哪知兩個老和尚,竟然站著不動,不禁心頭火起,冷笑一聲,說道︰「兩位大師既有著慈悲心腸,就該留在少林寺中,念經拜佛才對,難道兩位跑到江湖上來普渡眾生不成?」
忽听一個冰冷嬌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不用管別人的閑事!」
費公亮轉頭望去,只見那冷若冰霜的素衣女,當門而立,手中橫舉著一柄長劍。
只听她冷笑一聲,接道︰「你心中不服氣,咱們就動手打幾招試試吧!」
費公亮心中暗道︰「我們打來打去,無非是心想生擒于她。我如能設法把她誘至大船,再由歐陽統等截斷她的歸路,不論何人出手把她擒住,這件事就算有了結果。」
心念一轉,冷冷接道︰「姑娘如想和在下動手,咱們最好能打出一個勝敗出來。」
素衣女道︰「不許他人出手相助,姑娘極願奉陪。」
費公亮回目一瞥,道︰「這甲板過小,又有青城雙劍和兩位禪師動手,姑娘如果有興,咱們到江岸上決一生死如何?」
那素衣女忽然咯咯一笑,道︰「你可是想誘我上岸?」
費公亮正色說道︰「這舟上過小,動上手難以施展開手腳。」
素衣女抬頭望望那高聳的雙桅,說道︰「費公亮,你的輕功如何?」
費公亮道︰「大概還不致輸于姑娘。」
素衣女道︰「那很好。甲板上有人動手,但這高聳的雙桅上,卻是海闊天空,咱們就在那雙桅上動手打一場吧。」
費公亮抬頭望望那兩根高聳桅桿,暗道︰「我從杜天鶚手中奪得的軟鞭,倒可以派上用場了。」當下呵呵一笑,道︰「這辦法倒別出心裁。」當先一躍,飛上桅桿。
那素衣女雙肩晃動,緊接著凌空而起,躍飛起兩丈多高。左手一探抓住了掛帆用的繩索,身子一蕩,直游過來,手中長劍一招「春風揚絮」,直向費公亮刺了過來。
費公亮左臂抱著桅桿,猛一吸丹田真氣,身子突然又向上升高八尺,避開了那素衣女刺來的一劍,手中軟鞭突然向下掃了過來。
那素衣女抓住繩索一振,身子突然又向一側蕩去,避過軟鞭一擊。
兩人交手一招,那素衣女已發覺自己吃虧太大了。費公亮手中軟鞭長逾八尺,而且運用靈活,長短隨心;自己手中短劍,只不過兩尺七八寸長。劍勢尚未能威脅到強敵,對方軟鞭已掃到,雙桅相距只不過一丈左右,費公亮手臂一伸,那軟鞭可擊到素衣女停身的桅桿之上。
但那素衣女卻非得借重掛帆繩索,飄游過去不可。
費公亮近身一招中,發覺了自己佔了極大的便宜,也證明了自己想法不錯。當下手腕疾揮,軟鞭急如驟雨一般,倏忽之間,已掃出去二三十招。
那素衣女除了無法閃避時用手中長劍封架之外,大都憑借那繩索的游蕩之力,避讓開去。
費公亮看她人如穿花蝴蝶一般,飛來飛去,衣袂飄風,不禁心中一動,暗暗忖道︰「我如一鞭擊在她借力的繩索之上,然後再向她下手,一時之間,她或將措手不及。」
心念一轉,暗中運集功力,突然一鞭,向那繩索上面掃去。
那素衣女,雖聰慧絕倫,但她對敵經驗,究竟不足;而且費公亮一直手不停揮地急急搶攻,使她無暇多想。
只听波然一聲輕響,軟鞭正擊在繩索之上。
費公亮一擊而中,立時用力一挫手腕,軟鞭突向外一揮。
那素衣女吃費公亮強勁的彈震之力一送,身體突然向外飛去。
費公亮用力一震那繩索之後,立即又用力向回一拉。
這一震一拖,那繩索起了一陣強烈的波動。
那素衣女的身軀,也隨著那繩索的波動,直向費公亮飛了過來。
那高聳的桅桿一陣晃動,響起一陣咯咯之聲。
原來那素衣女為了穩定那飄動的身軀,施展出千斤墜身法。那桅桿雖然堅牢,但也承不了她的重量,故又發出咯咯之聲。
費公亮手腕一抖,那纏在繩索上的軟鞭,突然自行收回,緊隨著一轉一揮,幻起漫天鞭影,直向那素衣女打去。
那素衣女雖然在一上桅桿之時,已經發覺手中兵刃過短,吃了大虧;但她為人十分自負,爬上桅桿相搏,又是自己出的主意,不好意思改已只好硬撐下去。
眼看那幻起的鞭影,罩了下來,只好一咬銀牙,右手全力舞出一片劍影,護住身子。
耳際響起了一陣叮叮咯咯的金鐵相擊之聲,軟鞭和長劍連相觸數聲,那素衣女的嬌軀,又突然橫向一側飄游過去。
原來兩人都在兵刃上貫注了極強的內力,那一陣觸擊,彼此都有了強烈的感受。費公亮只覺握鞭的右腕一麻,抱著桅桿的左手,也突然有著一種難以用力之感,不覺心頭一動,暗道︰「一個女孩子家,練成這等強勁的內力,實非易事。」
那素衣女武功雖然詭異絕倫,但她腕力卻難以和費公亮相比。這等硬打硬接,最是吃虧,所幸手抓軟索,反彈之力甚小,一受到強力彈震,立時橫向一側游去。
費公亮望著滔滔河流,腦際中突然問過一個新奇的念頭,暗道︰「不知她會不會水里工夫,如果她不會水,我只要看準向外游蕩之時,用力震斷繩索,把她拋到江中,或由窮家幫中的人下水生擒,或由自己躍入水中擒她,當不難達到生擒她的心願。」
忖思之間,那素衣女又迅快地游了過來,手中寶劍震動,幻起一片銀芒,疾刺而至。
費公亮略一分心,對方已揮劍近身。
他手中軟鞭雖有沾光之處,但亦有吃虧之處。那素衣女已沖近身後,他的軟鞭,立時就失去了效用,在這等高聳的桅桿之上相搏,更是不易運用。
形勢迫得費公亮不得不把緊抱在桅桿上的左手一松,左腳用力在桅桿上面一登,身軀陡然間直射出去。疾如流星,劃空飄風,避開那素衣女的劍勢後,左手疾向一條繩索上面抓去。
這一飄蕩之力,十分強大,身軀和桅桿幾成平行。
那繩索長約三丈左右,他這般平行而飛,身軀直人江心,看去觸目驚心。
這時,如若那素衣女一劍劈在繩索上,定然可把繩索斬斷,把費公亮拋摔在江心中。
但她卻左腳一點桅桿,身體也直向後面飛去。
這是一場凶險絕倫、觸目驚心的惡戰,兩人都借那飄蕩的繩索,互以兵刃襲擊對方。
罷動上手,兩人都不太習慣,無法控制那繩索游蕩的力道。但動手過了十幾招後,似是都已逐漸適應,也逐漸可以控制繩索飄蕩之力。雙方的攻襲之勢,也隨著兩人對繩索的控制,更見強烈,鞭影劍光,滿空飛舞。
不大工夫,兩人已經動手相搏二十幾個回合。費公亮心中暗自急了起來,忖道︰「這般的打下去,不知要打到何時,才能打出一個勝敗?」
心念一轉,殺機忽生,暗中提聚真氣,正待運用強過對方的深厚功力,全力搶攻,忽見那素衣女,柳腰一挫一長,手中繩索,直向後飄飛過去。
原來在費公亮不耐久戰的當兒,那素衣女也想出了一個克敵制勝之法,運用腰勁,推動繩索,直向後面飄去。
費公亮見聞廣博,閱歷豐富,一看那素衣女眉目的殺機神情,已知她定然想到了對付自己的辦法,當下一沉丹田真氣,停下了飄蕩的身子,以逸待勞。
只見那素衣女游蕩的身子,疾飄過來,相距費公亮還有一丈左右時,突然一松左手,直向費公亮撲了過來。費公亮倒是未想到她竟然松了手中的繩索,這般冒險搶攻,不禁微微一怔,右手一振,手中軟鞭突然疾飛而起,挾著一股嘯風,直點過去。
一來一迎,勢道快極。那紊衣女似是早已有備,手中長劍,平胸而舉,目睹軟鞭點來,毫無驚慌之色,待那軟鞭將近前胸之際,突然橫劍一撥。
鞭劍相觸,響起了一陣金鐵交鳴之聲。
那素衣女撥擊軟鞭的劍勢,似已用出了全力,借那互擊之勢,平飛而來的嬌軀,突然向上升起了八九尺高,左手一伸,抓住了繩索。
待費公亮警覺到想阻止時,為時已晚,那素衣女已然抓住了繩索。
這時,兩人同在一根桅桿上垂下來的一條掛帆繩索上。
只見素衣女身子一轉,頭下腳上,用雙腳挾繩索,揮劍向下攻來。
兩人同在一條繩索之上,情形立時大變。那素衣女居高臨下,相距甚近,費公亮手中軟鞭,反而難以靈活運用,被那素衣女緊迫的劍勢,逼得直向下面滑落。
這時,那小舟上的關三勝和上官琦,已經打出了勝敗。上官琦本己穩操勝算,關三勝落敗在即。
哪知將要取勝之際,突然覺著後膝處關節上一麻,全身勁力突然失去。
必三勝借機一拳,打在上官琦「肩井穴」上,上官琦身子搖了幾搖,栽倒舟上。
原來杜天鶚看他攻勢凌厲,關三勝勉力強撐,三五合內,非要傷在上官琦手下不可。窮家幫實力強大,上官琦如若傷了窮家幫的武相,勢非和窮家幫中結下大仇不可。他未服迷藥,心中清醒如常,覺出情勢不對,立時突然出手,一指點在上官琦後膝關節要穴。
上官琦驟不及防,暗算無聲無息地來自身後,何況他正和關三勝打入要緊關頭,耳目感覺,都不似平常刃。樣靈敏,身受暗算,勁力忽失,被關三勝一拳打在肩井穴上,倒了下去。
必三勝贏得莫名其妙,不禁微微一怔,望了倒在地上的上官琦一眼,縱身直向那大船上躍去。
站在岸上觀戰的歐陽統,卻是看得十分清楚,杜天鶚相讓費公亮,暗助關三勝一舉一動,都入了他的眼中,回頭低聲對唐璇說道︰「關外神鞭杜天鶚,有意相助咱們。」
唐璇道︰「幫主最好能嚴守此密,不可泄露出去。」
兩人說話之間,關三勝已經躍上巨舟。
但見那雙桅巨舟艙門一起——五個黑衣勁裝大漢,疾奔而出。
這些人手中全都橫著一把厚背鬼頭刀,一字排列,擋住了關三勝。
必三勝大喝一聲,一掌直劈過去。
他攻襲的位置,恰是五人正中一個身體特高的黑衣大漢。但見五人齊齊向後退了一步,避開拳勢,五把鬼頭刀一齊閃動,紛紛攻到。關三勝身子一側,從那些綿密的刀光之中閃了過去,雙手齊出,「二龍分水」,分襲左右兩個最近之人。
他武功雖然不是上官琦的敵手,但就武林道上而言,已算是頂尖兒的第一流高手,對付這些不入流的腳色,那可是輕而易舉。但見他掌劈指點,不到十合,已被他連傷三人,奪過一把厚背鬼頭刀。一刀在手,威勢大增,大喝一聲,一刀震飛了左面一個黑衣大漢手中兵刃,右手一招「浮雲掩月」,拍在右邊一個的前胸。但見他掌劈指點,片刻之間,那五個黑衣大漢,都傷在他的手下。
這時,那素衣女也和費公亮打入了緊要關頭,素衣女以近身的迫攻,逼得費公亮沒有了還手之力。他原以取巧的軟鞭,眼下反而變成了礙手之物。
但因那素衣女劍招凌厲,閃閃銀芒,始終不離開他要害大穴,使他連換取懷中兵刃的空暇,也是沒有。
忽听鐵木大師高叫道︰「兩位道友這般苦苦相逼,可別怪老衲開罪了。」掌勢一變,連攻三招,迫得青城雙劍向後退了兩步。
凡木大師借機施出一招「大開碑手」,一掌擊在左面道人手腕,震落他手中長劍。
鐵木緊隨著欺身而進,奪下右面道人手中的長劍,緊勢一招「分花拂柳」,擊中那道人穴道。
青城雙劍,二傷其一,另一個不禁微微一呆,吃凡木乘虛點中了右臂「曲池穴」,頓時一坐到地上。
要知道青城雙劍雖然未必能勝過鐵木、凡木大師,但亦不致這等容易落敗,只因兩人服用了藥物,久戰之後,神智逐漸地不清,稍一受挫,立時亂了章法。
鐵木大師把兩人移到一側,低聲對凡木大師說道︰「你準備出手接替費公亮,我先到艙中看看去。」
凡木道︰「師兄小心。」大步走到雙桅之下,抬頭望著費公亮和那素衣女動手情形。
這當兒,關三勝也向艙門所在奔去,眼看鐵木人將入艙,立時縱身一躍;直奔過去,兩人同時到了艙門口處。
鐵木停止腳步,回頭笑道︰「關兄先請。」
必三勝一抱拳道︰「在下替老禪師把風。」
鐵木不再謙讓,舉步入艙。
但見艙中八九個手中拿著兵刃的黑衣人,各站一個方位待敵。
那似猿非猿的人卻端坐在一張木案之後,凝神而思,不知在想的什麼心事。
鐵木親目看到他凌波而去的絕世輕功,哪里敢輕視于他,當下一合雙掌,道︰「老衲這廂有禮了。」
袁孝似是正想得入神,對鐵木大師之言,竟似未聞一般。
鐵木暗道奇怪,運氣戒備,緩步向前走去。
那些黑衣人目睹鐵木大師由身側走過,也都不出手攔阻,連眼楮也未轉動一下,心中疑念愈熾,左手一伸,向一個黑衣人抓去。
那黑衣人仍然靜站不動,連那端坐在木案旁的袁孝,也似視若無睹。
鐵木大師手指和那人相觸,才忽然覺出情形不對,敢情這些人早已被人點了穴道。
念頭如電光石火一般,問掠而過,心中微生震駭,忖道︰「什麼人武功這麼高強,竟能點了那似猿非猿之人與這幾人的穴道?」
要知鐵木大師見多識廣,剛才目睹袁孝凌波飛行的身法,已知他武功絕世,在這些強敵之中,他可算最難對付之人。
如今他竟然被人點了穴道,而且全艙中這樣多人的穴道被點,艙外面竟然絲毫听不出動靜。
站在艙門等候的關三勝,突然大步走了進來,笑對鐵木大師道︰「要擒那素衣女,現在該是最好的時候了。趁他們援手未到,最好能一鼓而下。」
鐵木大師看他對這些穴道被點之人,似是毫無驚惶之感,心中甚覺奇怪,回頭問道︰「老衲心中有一件不明之事,就教關兄。」
必三勝笑道︰「老禪師可是要問這些人穴道被點一事麼?」
鐵木大師道︰「不知何人有此武功?」
必三勝道︰「此乃敝幫中人所為——」
鐵木大師愕然說道︰「可是貴幫中聾、啞二老駕到,還是貴幫中幫主所為?」
必三勝暗暗忖道︰「少林寺表面之上,似是已不大多問江湖中事,但事實上只怕比其他門派,更為留心武林形勢。本幫中聾、啞二老閉關期滿一事,只不過是近日中事,不知這老和尚何以知道?」
心念一轉,笑道︰「老禪師好靈通的消息。」
鐵木大師亦似自知失言,微微一笑,默然不語。
必三勝接道︰「點制這般人穴道之事,雖是本幫中人所為,但卻非聾、啞二老,亦非敝幫幫主。」
鐵木大師回顧了袁孝一眼道︰「關兄覺著這猴相之人的武功如何?」
必三勝道︰「只怕不在那面色枯黃少年之下。」
鐵木大師道︰「單是他一著涉水飛行,老衲就自嘆弗如……」
必三勝接道︰「因此老禪師懷疑在下之言不確了?」
鐵木大師道︰「這老衲實難置信。」
必三勝道︰「老禪師總該記得,敝幫中唐璇說過施展‘迷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一事吧?」
鐵木點頭說道︰「不錯,不過這艙中之人,明明是被人點了穴道啊。」
必三勝笑道︰「如果他們先中‘迷藥’,失去了抗拒之能,再被點中穴道,豈不就成了目下之情?」
鐵木大師「啊」了一聲,道︰「想來是貴幫中派人放毒,已經收效了。」
必三勝笑道︰「在下也是這般想法。」
鐵木大師道︰「施毒既已收效,敵人又被點了穴道,但那施毒之人何以不見?」
必三勝被問得微微一怔,暗道︰「敵人穴道受制,分明已有人到此,何以不見人蹤?」
轉頭向四周打量了一陣,道︰「也許他點了敵人穴道之後,溜下船去。」
必三勝似是亦知這幾句話,說得太過牽強,說完之後,臉上頓覺一熱。
鐵木大師微微一笑,道︰「不論是什麼人,點了這些人的穴道,對咱們助力不小……」
忽听一聲猶帶童音的輕笑,傳入了耳際,眼前人影一閃,兩個頭梳垂窖、身著藍衣、年約十三四歲的孩子,並肩站在大艙正中。
兩人年齡不相上下,衣著也穿得一模一樣,一般的裂嘴微笑,露出一排整整齊齊的牙齒。
必三勝一見兩人,心中似覺異常歡愉,微笑問道︰「你們兩個淘氣鬼,幾時來的?」
左面一童笑道︰「我們來了很久啦!」
鐵木大師道︰「兩位小施主,想必是傳言中的左右二童了?」
右面一童答道︰「江湖上人,隨口相稱,同樣是人,為什麼要有左右之分,老禪師以為如何?」
鐵木大師道︰「好伶俐的口齒,老衲已久聞兩位的大名了。」
左右二童相視一笑,默然不言。
必三勝道︰「這些人可是被你們點了穴道麼?」
左面一童說道︰「不錯啊!我們奉唐爺之命而來,施毒之後,又點了這些人的穴道,可惜那素衣女出去得太早了,致未能把她也毒倒。」
鐵木回頭望了關三勝一眼,道︰「關兄,咱們把這些人怎麼辦呢?」
右面一童接道︰「不用老禪師費心,我們奉命施毒時,已得唐爺之命,凡是受傷、中毒之人,只要未死,一律交由我們梭形快艇運走。」
鐵木微微一怔,道︰「運到哪里?」
左童搖頭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要運回我們君山總寨,也許另有去處。」
右面一童接道︰「快艇已靠在船邊相候,咱們快些動手吧!」
左童應了一聲,雙臂齊出,挾住兩個黑衣人,奔出後艙。不大工夫,艙中的黑衣大漢和袁孝,都被左右二童,搬了出去。
鐵木輕輕嘆道︰「無怪貴幫主對唐璇那般器重,當真是算無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