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王的福氣女 第四章
「什麼?你要去永安城找南宮桀?」
「你瘋了嗎?那個負心漢都已經將事情做得那麼絕了,你為什麼還要去找他?」
「真沒見過這種混蛋,我看他住在咱們家這段日子,分明就是利用小埃來幫他釀酒,現在好了,他不聲不響的回了永安城,還學會如何釀制小埃辛辛苦苦研發出來的千世情緣,簡直可惡透頂!」
自從家人知道清離就是百年灑莊的莊主南宮桀,並且在釀酒大賽上與小埃對面不相識之後,錢家四兄弟便把南宮桀視為敵人。
看著幾個哥哥一致反對,錢小埃原本憂郁的臉上更添了幾分愁緒。
錢大娘適時插話進來,「我倒覺得清離公子並非是一個負心之人,或許他有什麼苦衷也說不定。」
她知道女兒傾心于他,如今眼看著女兒為了他而變得抑郁憔悴,心底自是不忍。
「可是娘……」
其余錢家兄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她使了眼色,模模鼻子乖乖出去。
她坐到女兒床邊,溫和的撫模她略顯蒼白的面頰,「小埃,娘了解你的心,若你執意想去,娘不會攔著你。」
「娘……我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忘了我們的誓言?」
得到母親的支持,就這樣,錢小埃告別了家人,帶著些許銀兩,只身一人來到永安城,直奔南宮府邸。
南宮家是永安城的大戶人家,平日守衛森嚴,陌生人根本無法隨意進入。
錢小埃曾試著和門口的守衛大哥溝通,言明自己來找南宮莊主有事。
可守衛看她一身粗布衣裳,擺明是個鄉下姑娘,哪肯同意放行讓她進去。
思來想去,她便每日守在南宮府門前,期望著南宮桀出府之時,乘機上前問個究竟。可左等右等,三、五日後,她依舊不曾看到他踏出大門一步。
她身上的盤纏快要花光了,如果再等不到南宮桀,恐怕她就要餓死街頭。
既然正門無法進入,她靈機一動,便尋到了南宮府邸的偏門,小時候與哥哥們時常爬樹捉鳥,也許可以從偏門的院牆上爬進去。
當錢小埃繞到南宮偏門,並賊頭賊腦探索該從哪下手向里爬時,耳邊卻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姑娘,你是什麼人?在這做什麼?」
一位五旬老者突然從門內步出,他的身材略瘦,面孔卻十分精明,看其穿著,倒也體面。
錢小埃被老者嚇了一跳,忙不迭收斂心神,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老實說她想偷爬牆吧!
「莫非你就是老吳介紹到咱們南宮府上當差的丫頭?」
呆了好一會,她才明白對方誤會自己的來意了,「其實我……」
她剛想坦白一切,隨即又怕自己將目的說出口後,眼前這位老伯會像大門的守衛大哥一樣將她趕走。
不如將錯就錯,承認自己是來南宮府當差的丫頭,只要能見到南宮桀,當幾天丫鬟又有什麼不行。
「是啊,我的確是來府上當差的。」
就這樣,錢小埃被對方從偏門領進了南宮府邸。踏進院內,才發現這宅子的佔地極寬敞,她自幼在鄉下長大,哪見過這等奢華的場面。
僅是一個小小的後花園,不有假山流水人工湖,幾幢琉璃彩瓦的大宅子更是富麗堂皇到住房難眼花繚亂。
老伯自我介紹,說他是南宮家的總管,姓蔡,叫他蔡總管就行。
憊告訴她,在南宮家當差,規矩雖然不多,但千萬注意主子喜歡安靜。
如果她不想惹主子發脾氣或者是被趕出南宮家,就要恪守本份,千萬別沒大沒小的在宅子里大聲喧嘩。
接下來又嗦了十幾條家規,還拿出一張黑紙白字契約,讓她在上面按下手印。
錢小埃斗大的字不識幾個,蔡總管告訴她,每個進府當差的下人,都要簽份雇佣契,為了見到南宮桀,她只有乖乖蓋下指印。
罷進府,錢小埃便被分配到雜物房打雜。據說上一任在這里打雜的僕役,因老家淹大水才離開,所以這差事便落到她頭上。
只不過雜物房距主人房十分遙遠,而且南宮府有明文規定,非主人房伺候的下人,不可以隨便撤離職守,四處走動。
所以直到現在,她沒能找到機會見到南宮桀本人。
錢小埃又氣又急。她總不能真在這里當一輩子的丫鬟吧,可是見不到南宮桀,就這麼悄然離去,又覺得不甘心。
「你沒听錯嗎?莊主真將成親的日子定到了今年的九月二十八?」
「怎麼可能會听錯?那日我送換洗衣衣服去莊主的房里,親耳听見他與如梅小姐說,今年的九月二十八,將會迎娶如梅小姐為妻。」
「就是因為這樣,如梅小姐才決定在成親之前,回嶺南老家祭祖,若不是莊主最近忙于公務,怕是會親自陪著如梅小姐一同前往呢……」
幾個小丫頭穿著相同的衣裳,梳著同樣的發髻,每人手中捧著一堆衣裳,從不遠處走來。
當錢小埃親耳听見南宮桀即將在今年的九月二十八與別的女子成親時,只覺得腦袋暈眩了下。
手中的菜籽被她緊緊捏在手中,尖細的菜籽刺得她一陣刺痛,但此刻,到底是手痛還是心痛,她已分不清。
淚水沒出息的泛出眼眶,一滴滴掉在地上,消失在泥土中……
敗快地,她粗魯的用衣袖拭干淚水,望著主宅的方向,眼中閃著從未有的堅定目光。
不管你是一無所有的清離,還是百年酒莊的莊主南宮桀,等我看到你的那一天,我都要你親口給我一個答案。
然後,我們便一拍兩散。
然後,我會瀟灑的離開。
我發誓,我的生命中,將不會再有你的存在。
但臨走前,我絕對、絕對要狠狠揍你一頓,以泄我心頭的怒氣!
今日晴空萬里、艷陽高照,遙遠的空中不時有雄鷹翱翔鳴叫,南宮府後花園的漆紅涼亭內,坐著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子。
其中一人一身白衣,一頂銀冠束于腦後,兩鬢青絲在風中來回擺動,說的瀟灑俊逸。
涼亭位于後花園一處假山上,而假山下面,則是泛著清澈綠光的湖水,此時微風輕送,蕩過湖面,將一縷縷涼爽送到涼亭深處。
白衣男子此時正手握一只精致透明的翠綠色酒盅,一陣陣酒香也在空氣中四處飄蕩。
「這麼說來,吳大富是鐵了心要與咱們百年酒莊搶生意了?」
輕輕啜著盅內香醇的酒液,他抿了抿唇,皺著眉頭,神色有些不悅。
坐在亭內的另一男子,二十五、六歲上下,雖然不如白衣男子那般英俊倜儻,但長相斯文,和他坐在一起,並不遜色。
此人便是百年酒莊的大管事蔡毅然,也是南宮家老總管蔡忠的獨生子。
因自幼在南宮家長大,小時候便隨南宮桀一同學習打理生意,如今已升到了酒莊大管事的位置。
南宮桀極信任他,由于一年之中,他會因各種原因不時需要外出,不在府里的日子,偌大的宅子便交給蔡家父子照管。
蔡毅然雖然年長他幾歲,但若論性格脾氣,卻時不時流露出幾分急躁和沖動。
「可不就是嗎?那該死的吳大富,從他們大富酒莊搬到永安城那天起,便擺明了想與咱們酒莊作對。」
他越說越惱怒,「他明知道桃花醉是咱們百年酒莊的招牌酒,居然在幾個月前,將他們新釀制的酒取名為桃花醒。不但如此,還故意降低酒價,並在暗中詆毀咱們酒莊的桃花醉不但價格昂貴,而且味道也大不如從前……」
南宮桀面無表情,似乎一點也不受到影響,依舊優雅的端著酒杯,細細品嘗杯中的液體。
只是每淺嘗到一口,便會不經意皺起眉頭,似有什麼不滿。
不遠處傳來一陣人群嘈雜聲,好像有人在扛東西,他坐的位置極高,稍微挪動視線,便可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見府里幾個身材壯實的工人在蔡總管的指揮下,正奮力抬著幾只酒缸向雜物間的方向走去。
本來他對于這種事極不在意,只不過那些工人中,兩人一組,肩上扛著用麻繩綁著的沉重酒缸。
其中一個個子較矮的男子,腳下也不知被什麼絆倒,踉蹌了下,眼看整個身子向前就要摔倒在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從蔡總管的身邊跳出一個瘦弱無骨的丫頭,眼明手快的一把扛住那即將摔破的酒缸。
小小的身子微一用力,那只能把她裝在里面的大酒缸竟奇跡般的被她頂住了。
南宮桀為她偷捏一把冷汗的同時,也深深的驚嘆,她真的是一個姑娘家嗎?只見那幫了工人大忙的丫頭咧嘴嘻嘻一笑,陽光下,那潔白的牙齒閃閃發亮,兩頰若隱若現兩顆可愛的小梨窩。
雖然穿著府里的丫頭的衣裳,眉宇間也散發著濃濃的鄉土氣息,可那明朗清脆的笑聲,卻震得他心房顫抖。
蔡毅然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莊主可是在看跟在我爹身邊的那個小妹妹?」
南宮桀收回打探的視線,迅速整理心中那難以言喻的怪異感覺,輕聲道︰「只覺得她有些生面,是新來的丫頭?」
「是啊,她名叫錢小埃,是我爹不久之前找來看管雜物間的,別看那丫頭個頭小,身子縴細,力氣卻大得很,人緣也極好。」
不知為何,錢小埃這三個字居然讓南宮桀產生了一股熟悉感。
待那嬌小的身影隨著工人的眼前消失,他才發現坐在對面的蔡毅然,竟滿臉探究的打量著自己。
俊容一冷,他輕哼一聲,「吳大富既然想用那種低劣的方式對付百年酒莊,他們也不用手下留情,得拿出對策回擊才是。」
說著,原本冰冷的眸底,一抹狠絕目光一閃即逝。
不待蔡毅然回覆,他起身,淡淡瞥了眼石桌上的酒壺,「另外,告訴府里新來的釀酒師,這酒的味道很糟糕,並非我想要的那種口味,讓他不管想什麼方法,給我重制。」說完,長袖一甩,轉身走了。
望著漸漸遠去的主子,蔡毅然不解的搔了搔腦袋,他家主子到底想要哪種味道?
自從前陣子他從外鄉遠游回來後,整個人變得怪怪的,若問到底怪在哪,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難道在他離開永安城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麼事?
錢小埃還沒等到機會狠揍那忘恩負義的南宮桀一頓,府里便發生了一件大事。
因為百年酒莊的釀酒處就設在南宮家的後院,這樣不但方便管理,同時也能讓南宮桀隨時監督釀酒的時度。
就在幾天前,工人因要釀制槐花酒,便在院子里曬了大量槐花。
熟料這些槐花招來了一群蜜蜂采蜜,短短一上午的工夫,偌大的晾場便被層層的蜜蜂給團團包圍。
堡人見狀,擔心槐花一旦失了蜜汁會前功盡棄,所以一群工人便拿衣裳蒙了頭,驅趕蜜蜂不成,反而惹火了它們。
當時正逢莊主來後院品嘗師傅新釀的桂花酒,躲避不及竟被發了狂的蜂群螫咬。
一時之間,酒坊大亂,人們惶恐不安,也不知最後誰想出生煙驅蜂的主意,那群惹怒的蜂群終于漸漸散去。
在場的工人們大多數都被蜜蜂螫到,但在涂了大夫給開的藥方,身上的紅腫很快便消失。
唯有莊主,因膚質特殊,被螫到後,臉上居然起滿可怕的紅疹,任憑大夫想盡辦法、查遍醫書,就是不見半點效果。
這樣整整三天過去,南宮桀的病情越發嚴重,急得蔡總管團團轉,府里上下也人心惶惶。
當錢小埃听聞下人們偷偷議論著南宮桀的病情後,憂心了起來。
不會吧,她還沒有機會找他問個清楚,他怎麼就生病了呢?
趁著府里亂作一團,錢小埃悄悄的尋到主宅南宮桀的寢房,順著窗縫,向室內打探,當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南宮桀,心底不由得一顫。
瞧他白皙的兩頰起著又大圓的紅疹,說是紅疹,倒不如說是紅色的膿包,不但臉上如此,就連被子外面的手背上也起著相同的膿包。
房里坐著請來的大夫,蔡總管以及酒莊大管事蔡毅然也在一旁小心守著。
錢小埃看了蹙眉深思,南宮桀現在的癥狀,她以前好像曾經見過……
想了好半晌,她雙眼一亮,當下飛也似的跑進房。
「蔡總管,清……呃,我是說莊主的皮膚是不是天生敏感,一旦被蚊蟲叮咬,便會發炎,嚴重時還會高燒不斷,甚至昏迷不醒?」
蔡總管見錢小埃急沖沖的從外面闖了進來,本想斥責她無禮,可轉念一想,這丫頭怎麼會知道莊主自幼的體質與常人不同?
看著主子的神智始終恍惚,有時好像醒了,可意識混沌,開口說些別人所听不懂的胡話,讓人見了,好不擔心。
「莊主的皮膚的確很敏感,我還記得他五歲那年,同老爺出門幾日,回來後,卻渾身發熱,隔天一看,全身上下竟起滿水泡。
據老爺說,他們住的那家客棧不干淨,夜里被蟲子咬到,結果回來後越來越嚴重,許多大夫登門診治都無效。
最後還是一個路過家門口的老和尚看到莊主的情況,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可當時只有老爺、夫人見過老和尚治療的過程,如今老爺夫人都已離世……」
說到這里,蔡總管忍不住老淚縱橫,一臉哀戚。
錢小埃忙上前安慰,「蔡總管莫要悲傷,雖然我不是大夫,可自幼在鄉下長大,曾見過我們村里的鄰家小弟弟和莊主的體質有些雷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種癥狀想要治好,並非不可能。」
說著,她便奔到南宮桀的床邊,上下打量他狼狽的俊容,又輕輕踫了踫他臉上腫脹的紅色膿疹,這才發現,他不但臉上和手臂上受到了感染,就連脖頸也無一幸免。
「蔡總管,莊主身上這疹子發得不輕,若不盡快用藥,恐怕會竄至全身;我們鄉下人窮,就算患了病,也沒錢到城里治,所以老一輩的人便傳了許多治怪病的土方。若蔡總管信得過我,給我兩天時間,我盡快趕路到絕頂山采些藥草。在我沒回來之前,請蔡總管一定要讓莊主的身子保持干燥,若他發汗,定要及時拭去……」
眾人見她說得頭頭是道,雖說心底仍舊有些質疑,可眼下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便答應她。
錢小埃不敢耽擱,只簡單收拾了一些細軟干糧。
為縮短時間,本來蔡總管想為她準備車馬,但絕頂山路途崎嶇,而且如果坐車,便一定要走大路,這樣一來,恐怕會更耽誤時間,所以她當下決定徙步前去。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治療那種紅疹的藥草名叫仙樂草。
這種草在絕頂山上隨處可見,她曾見過同村的人用仙樂草給人砝疹,效果奇佳。
由于害怕耽誤治療的最佳時機,錢小埃整整一日沒命的趕路。
到了絕頂山時,太陽已經西落,趁著最後一抹夕陽余暉,她努力尋找仙樂草的蹤影。
它與雜草長得極像,但草葉略顯寬大,而且葉上還有一道淺淺的白線,據老一輩人的說法,這白線里的汁葉,是上等良藥,可治百病。
幸虧她小時候常來這里玩,對于哪里長仙樂草極為熟悉,只用了半個時辰,便采了半籮筐。
此時天色已黑,雖然她對絕頂山的地形十分了解,可今夜多雲,天空中竟連半顆星子也尋找不到。
但因一心掛念著生病的南宮桀,錢小埃不敢多做停留,只能模著黑,一步步往山下走。
也不知踩到了什麼,腳下一滑,突然她整個人就這樣順勢滾了下去。直到小小的身子被一塊大石擋住,才停止了這駭人的下墜。
身上好痛,事實上每一處都痛,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可她卻倔強的不肯流下一滴。
腦海中一邊浮現出往日自己與清離,在這絕頂山上相處的每一幕,那時他為了救她而被大石砸傷,當時的痛,是不是也像此刻的她這般難以忍受?
忍著刺骨的酸痛,她用盡最後一口氣力爬了起來,她不能倒下,因為她的清離還在等著她的藥草。
雖然……雖然現在的她在他眼中已經變成陌生人,但至少那個男人曾經給過她太多美好的回憶。
咬緊牙關,她忍著身上的劇痛,就這樣一跛一跛的趕路,只是這絕頂山夜里太黑,每走幾步,她便會被東西絆住摔倒。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這樣摔了多少回,當她終于趕到南宮府的時候,天已經放晴大亮。
蔡總管沒想到她說兩天的時候,她卻一天便趕了回來。
瞧她一身狼狽模樣,頭發亂了,小臉髒了,衣服也被劃裂了,甚至還有幾處沾染著血的傷口,沒有處理的展現在眾人面前。
錢小埃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急著將自己辛苦休來的仙樂草拿去清洗。
洗完後又取來一只搗藥的碗,在眾人的詫異下,抓起一把仙樂草便用力搗起來,這樣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搗出一碗汁液。
此刻,她面容十分蒼白,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趕路,縱使是鐵打的人,也體力不支了。
她將盛滿了草汁的小碗遞給守在一邊的蔡總管手中,「用干淨的布醮著這藥汁,慢慢涂到莊主的紅疹上,涂完後,若無意外,十二個時辰後,那些紅疹便會消失。」一說完,錢小埃便直挺挺的摔倒在桌下,整個人就這麼昏死過去。
蔡總管按照錢小埃昏迷前的交代,將藥汁涂到莊主的身上,果然,過了一夜,南宮桀身上腫大的膿疹便開始慢慢消腫。
到了第二天,那些可怕的膿疹不但徹底消失,而且一絲印記疤痕也不曾留下。
蔡總管以及眾對于這神奇的療效皆感到不可思議,而南宮桀的高燒也因為膿疹的消失,而慢慢退掉。
就這樣在房里休養個三五日,原本病懨懨的南宮桀變得神清氣爽,對于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他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事後,當他听蔡總管的敘述,才得知府上竟有這麼個奇人,當下便吩咐他將人叫來房里。
南宮桀優雅的坐在紫檀大椅內,驚訝的發現,眼前這個長得瘦弱矮小的丫頭,不正是那日在涼亭中看到的那個姑娘嗎?就近打量,他發現她長得滿可愛的。
大大的雙眼,閃著熱誠天真,粉女敕的嘴巴微微噘著,圓潤的雙頰有著淺淺的梨窩,皮膚水女敕光滑,讓人很想捏她幾下。
只是下巴和耳朵上,還殘留著幾處傷口。听蔡總管說,為了給他尋找治紅疹的草藥,她徙步上山,沒有休息的趕了一天一夜,拼著最後一口氣回到府里,最後才體力不支的昏倒在地。
想到這里,南宮桀驁打心底泛起一絲不舍和疼惜,一個與自己非親非故的丫頭,何以如此盡心盡力的為他賣命?
錢小埃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痴迷的盯著那再熟悉不過的俊容。
兩人曾牽手共同漫步在花前月下,他文采極好,會把她比喻成月下仙子,而他就是仙子的守護之神。
他曾說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保護自己,可此時此刻,他對她竟如此陌生,雖然他就坐在面前,卻感覺他離她好遙遠。
容顏依舊,但人事全非,現在的他,是她的主子,而她,只是他的個人。
南宮桀驚訝她如此坦蕩卻又執著的眼神。他深知自己的容貌,也習慣了府上新來的丫頭,會時不時用種含羞帶怯的目光偷偷打量他。
可眼前這丫頭,看他的眼神中,沒有崇拜、沒有羞怯,反而帶著幾分心痛和復雜,還有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指控。
「听說我的病之所以會好得這麼快,都是你一人的功勞。」
錢小埃很快回神,向他投去真誠的一笑,「只是巧合罷了,我也是突然想起咱們鄉下有治這種膿疹的藥方,所以才斗膽一試。」
見她如此謙虛,南宮桀對她的印象不由得再加幾分。「這次你了救我,受了不少罪,我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所以如果你有什麼要求和心願,我會盡全力為你辦到。」
心中雖對她萬分感激,可自幼性格孤冷,喜怒鮮少形于色。
這個世上有太多事情是金錢可以收買的,而他南宮桀,最不缺的便是銀子,如今她救自己一命,奉送千金萬兩,又有何難?
「我……我不要賞賜,只想問你一些問題。」
「噢?」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什麼事情?」
「我想知道,在今年農歷三月上旬到五朋下旬這段時間,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麼?」南宮桀不解。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蹙眉細細思索了片刻,三月到五月……
「我在宜昌忙著打點生意,直到六月才回到永安。」雖然去宜昌的記憶有些模糊,可他不會記錯,一年中,他總要抽出幾個月的時候去宜昌打點一番。
當錢小埃听他親口說出那段時間並非在蘭山村的時候,整顆心隨著他的答案徹底絕望了。原來……原來他果然不想認她。
她笑自己太痴太傻,竟天真的以為只要他看到自己,一定會記起往日的情份,就算不再續情緣,至少也該告訴她,他有什麼苦衷,不得不舍下她。
沒想到在他心里,錢小埃這個名字,從來不曾存在過。
見他回得理直氣壯,一口惡氣沖上她心頭,真的很想狠狠揍他一拳!可是,不值得。像這種忘恩負義、到處留情的臭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發脾氣揍人。
她在心中告訴自己,不管他是清離也好,南宮桀也罷,他們之間的關系從此一刀兩斷吧。
「我要問的問題已經問完成了,既然莊主您大病初愈,就該躺在床上好生休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平日是不準隨便踏進主人房的,所以如果您沒事的話,我告退了。」
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話,也不理會身後南宮桀的低喚,錢小埃氣急敗壞的轉身小跑離開。
南宮桀對她的行為大為不解。這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還有話想說,她怎麼就跑了呢?
憊有,剛剛是不是他看錯了,她眼底那晶瑩濕潤的水意,是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