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禁忌 第一章
台灣冬季一向顯得冷清,特別是今年,由于一連幾個寒流入侵,家家戶戶皆將門口關上,連路上也不見行人的蹤跡。
也是在這麼一個寒冷的冬天,屠家即將有樁喜訊一屠家女主人會在這個晚上產下嬰孩。
今晚,整個家族的人都屏息等待小生命的來臨,直至于夜,手術房的燈熄滅之後,屠文峰立即上前詢問醫生。
「醫生,是兒子嗎?」這是屠文峰所問的第一句話。
不能怪他自私地只想到孩子,完全不顧妻子的安危,只因他為了等兒子的出生,已等得心急不已。
只見醫生露出笑臉。「恭喜你,屠先生,是個女兒。」
這句話猶如青天霹靂般打進層文峰的心。
「醫生,你說是個女的?不是兒子嗎?‘他仍不死心地扯住醫生的衣角詢問。
「很抱歉,是個女兒。」醫生無奈地說出實情,由屠文峰的表情來看,這個剛出世的小女孩應該不受歡迎。
真是太可惜了,是個很漂亮的嬰孩呢。
「你們不是一再跟我保證是兒子嗎?為什麼這會兒又變成女兒!」屠文峰不能接受事實地大罵、他明明記得醫生告訴他這一胎是兒子,怎麼會是女兒。
「沒錯,是有兒子,不過……很可惜,胎死月復中。」
這句話無疑地將屠文峰打入無底洞,他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竟然還來不及見他一面就離開了。
「為什麼會這樣?」
是啊,是什麼原因呢?
「男嬰營養不夠,身子虛,還沒有做好來到這個世界的準備。不過你放心,女嬰十分健康,完全沒有生命的危險。」
為什麼?「怎麼會是兒子胎死月復中,我要這個女兒有什麼用?」屠文峰悲憤的心情及語氣,沒有人可以體會。
听完醫生的話,屠文峰無力地垂下雙肩,搖著頭準備離開。
「屠先生,你不看女兒嗎?」
屠文峰此刻已完全沒有心情,他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開醫院。
他想,這個女兒是兒子的命換來的,她是間接害死兒子的凶手,他在心中發誓,她只能冠上他的姓,其余的她什麼都得不到,也什麼都沒有!
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一輩子。
就如同屠文峰的誓言,在屠縴淨成長的過程里,從沒有享受過家庭溫暖,更沒得到過父母的歡心。
案親從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連正眼瞧她一眼都沒有。寂寞的她,總是在一旁看著姐姐在父親的身旁有說有笑、向父母親撒嬌,而每次林媽總是先將她帶離開,只是為了怕她會突然跑過那片不屬于她的天地。她從不明白為什麼只有她不能跟大家一起玩、一起吃飯,為什麼爸爸不願跟她說話?
直到發生那件事之後,她才深深地了解,原來大家都不喜歡她。
憊記得那是在她五歲時,不懂事的她听到從書房里傳來笑聲,好奇的她搖搖蔽晃來到門口,發現門沒有合上,她突然听到父親的聲音——是父親從國外回來了!因為工作的關系,每隔一陣子父親必須到國外考察。
知道里面正在分禮物,她開心地將門推開,快步走上前,看到一旁的大姐手上有一份爸爸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
「爸爸!」她愉悅地喊著父親。
「我也要!」她的話才剛說完,馬上被大姐大聲的斥吼給嚇得止住步伐大哭。
「林媽,誰準她進來的,快抱走!」才說完,大姐就走到她面前,將走路還不是很穩的她一把推倒,‘對厭鬼,走開啦。「
「都是你啦,爸爸生氣了!」
「走開啦!」
不懂事的她被大姐推倒後,倒在地上嚎陶大哭,一半是痛,一半是受到驚嚇。
「林媽!快把她帶走!」屠文峰不悅地大吼。
林媽一听到書房傳來先生的聲音,她心想一定是二小姐跑到書房,于是趕緊沖進去。
「你是怎麼帶她的!」屠文峰一見到林媽劈頭就罵,厭惡地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小娃兒,雖她哭得厲害,但無情的他硬是不加以理會。是她的出生害死了他那無緣的兒子,他這輩子絕不會原諒她。
林媽立刻抱起居縴淨,「我馬上帶她出去。」
「滾!不要讓我見到她。」屠文峰說完,轉頭不願再看她一眼。
「爸爸!爸爸…,」屠縴淨哭得小臉蛋全給淚水浸濕了,雙手緊緊地抱住林媽,不安在這一刻完全顯露。
林媽來居家已有二十年的時間,兩個小姐的出生她都有參與,她不明白為什麼先生會這麼討厭二小姐,竟連看也不願看她一眼。
而屠夫人一切以丈夫為主,為了怕丈夫變心,也怕他不高興,她更是刻意地避開二小姐,連抱也沒有抱過她。
從那時開始,居縴淨便清楚地明白,大家都不喜歡她,不想見到她,這個事實讓她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制了一下,好痛、好痛……
從被父親大聲斥責後,書房就成為她的禁地,她不能擅自踏入書房,更不能在有客人時在家中隨意亂走動——切只因為父親不顧見到她。
直到七歲,父母親對她的態度依舊設有改善。
七歲的小阿都是純真、無憂的,她卻常常在听到父母親的聲音或是腳步聲時嚇得驚慌失措。
有一天,隔壁搬來一戶人家,听林媽說那是個大戶人家,還是從日本歸國定居的,那天晚上他們要來家中作客。
「小姐,你今晚可不要亂跑喔。」每次客人來時,林媽總是特別叮嚀她,為的是怕她又忘了。
「嗯,知道,我會乖乖在房間里做功課,不去吵爸爸媽媽。」屠縴淨本能地反應。
她知道爸爸不喜歡人家知道她的存在,有時候她常對著鏡子照了老半天,也不知是不是她長得很丑,所以大家不喜歡她。
尤其是在學校,她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久了,這種被無助感包圍的感覺,慢慢轉變成無言的沉默,也因而習慣在人群中當一名沒有聲音的人,靜靜地位立在角落。這種對待她沒有任何抗議,雖有哀傷,但小小心靈一直認為這是她的宿命,一種她無從解月兌的人生,唯有順從才是她唯∼該做的。
她非常自卑,在家人面前她從不敢抬頭看人說話,在人群里,她更自卑,眼光不願去注視快樂的存在。
「林媽,他們要住我們家隔壁嗎?」她稚氣地問。
「是啊。」
「哦。」她沒有多大的好奇心,因這一切和她沒有任何關聯。
「听說他們有兩個小阿,跟二小姐年紀差不多,以後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玩伴。」
林媽想了想,又說︰「好像是一男一女吧。」
「我可以跟他們玩嗎?」這是她唯一的問題。
她的話讓林媽心酸。「只要小姐友善地跟他們打招呼,他們一定會喜歡你。」林媽心疼地看著她。
「真的嗎?」
「相信林媽。」林媽一再向她保證。
終于,屠縴淨笑了,而且笑得十分開心且愉悅,心理也期盼能早點見到他們。她不期盼能跟他們成為好朋友,但是她卻希望知道他們會不會像林媽說的那樣喜歡她。
雖然倚家就在隔壁,但初次見到傳楚成,卻是在屠縴掙八歲那年,而她已是小學一年級的學生。
她每天待在房里,而大姐更仗著父母親疼,霸道地不準屠縴淨出現在她面前,如果她不听話還會動手打她。踢她。
那一天,她作業寫完、書也念完,一個人在房間里傻地待著,連平常她最喜歡的游戲也提不起精神。
突然,她听到院子里傳來笑聲,好奇心驅使她跑到窗戶旁看個究竟,原來是大姐和倚家兩個小阿在玩捉迷藏的游戲。
這個游戲她常看別人玩,卻從來沒玩過。
不知不覺,她已從房間的窗口走到院子,躲在∼邊偷看,為了怕被發現,她只敢遠遠地偷看,生怕太靠近會被大姐發現。
由于她看得大著迷了,因而入迷到有人走到身旁她都沒發覺。
「我提到鬼了,捉到了。」男孩的話才說完,原本躲著的人已紛紛朝他們而來。
天啊,是倚家男孩!
這事嚇得屠縴淨趕忙撥開他的手直想趕快跑走,但對方是個大她四歲的小男生,怎麼可能讓她跑得了,何況現在大家玩的又是捉迷藏。
眼看大姐愈來愈接近,她的心也怦怦地狂跳不已。「不是、我不是!」
太慢了,大家都來了。
當倚楚威將臉上的布條拿下來時,他看到一位陌生的小女孩,而這個小女孩他從來沒有見過。
「你是誰?」他好奇地問她。
「你怎麼在這里?」屠芙霜很不高興地板著臉,「我要告訴爸爸。」
「芙霜,她是你妹妹?怎麼我從來沒看過。」倚楚威很好奇,他搬來這里已有半年的時間,屠家竟然還有一個小妹妹他沒見過。
「她不是啦!她是個討厭鬼。」屠芙霜隨即又轉向屠縴淨,「你走開,不然我要跟爸爸說喔。」
大姐一句一句地恐嚇她,嚇得她臉都發白了。
「對對不……起,我……要走了……我……」
她還沒講完,倚楚威便奇怪地問︰「為什麼她不能玩,為什麼要告訴叔叔?」
「她不會玩,叫她走啦!你再不走晚上我一定跟爸爸說!」屠芙霜更大聲地吼她,完全忘了她心儀的倚楚威正在身邊。
屠縴淨受驚地想掙月兌他的手、想趕快走,可是她的手被倚楚威握住,不管她多麼用力扯也扯不開。
「你不要臉,亂踫人家!」屠芙霜火爆的脾氣說發威馬上就發威,用力推屠縴淨一把,要不是她的手被倚楚威握住,恐怕又要跌倒了。
「芙霜,你干什麼?她那麼小,又是你妹妹,你怎麼可以欺負她。」倚楚威不高興他說。「讓她玩,不然我和眉苓要回家了。」屠芙霜的行為令他很反感,他負氣地牽著妹妹的手,真打算回家去。
「喂,楚威,你不要走啦。」居芙霜漂亮的小臉滿是緊張的神色。
倚楚威硬是甩開她的手。
「好啦,讓地玩,可是她只能玩幾次而己喔。」屠芙霜見此情形,怕倚楚威真的回家,于是趕快答應。
「真的?」
「好,那剛剛我提到你了,換你當鬼。」倚楚威用布條幫屠縴淨綁上,然後要她數十下,「好,數完你就可以開始捉人了。」
屠縴淨沒有想到,她真的能夠和他們一起玩,這不知是她幻想多少次的情景,現在競能成立!
一整天,她的心情都像踩在雲端一樣……
在整整小學六年及國中三年的時間,屠縴淨簡直可以用手指算出和倚楚威說話的次數,直到她上了高中,情形依舊沒有改善。
已經十六歲的她顯得有些瘦弱,白皙動人的臉上總有抹不去的冷漠,很少看她展露笑容。
如同往常一般,她騎著腳踏車上學,卻沒想到會在自家大門口退到倚楚威,他也正好要出門。屠縴淨干脆假裝沒看到他,因為和他牽扯上總沒有好事。
倚楚威當然也發現了她,于是故意擋住她的去路。
「這麼早去學校啊,縴淨。」倚楚威當然也明白了她在家中的處境,更明白她刻意的躲避,可他不願放過她,因為她引起他莫大的興趣。
「對不起,我上學來不及了。」屠縴淨心里只想趕快離開,他不是她可以接觸的人,只要和他有關的∼切,都是她不該參與的。
從以前她就知道,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升上大學的倚楚威更顯帥氣,一天到晚總有女生跑到倚家,但那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是嗎?」倚楚威擺明不讓開,他倒想看看她能怎麼辦。他不是不明白屠縴淨的處境,更明白她一點也不敢招惹他,她怕他!
「我上學真的快來不及了。」她將書包放在腳踏車的後座上,準備繞道而行。
「慢著!我有說你可以走嗎?」屠縴淨從沒正眼瞧過他,這一點讓他很不是滋味。
屠縴淨急著想趕去學校,但倚楚威的手卻硬生生地址住她的手腕,驚得她胡亂地朝他揮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讓兩人都愣住了。
「你敢打我?」倚楚威是何等人物,從小養尊處優的他,誰敢動手給他耳光受,今天竟被屠縴淨賞了一巴掌,這股怒氣他實在吞不下。
「我……」屠縴淨沒打算動手,她只是出于防備,真的不能怪她。
「請放開你的手!」倚楚威的手還握住她的手腕,且力道更加重許多。
「道歉!馬上跟我道歉!」像要捏碎她的手骨,倚楚威毫不留情地使勁用力,眼見她痛得臉發白依舊不肯松手。
屠縴淨強忍住手腕上的劇痛,她不會開口道歉的,她沒有錯,錯的是他,是他故意招惹她。
「說不說?」倚楚威看著她倔強,好勝的表情,不解她明明那麼痛了,還如此強撐。
屠縴淨高傲不語,嘴唇已讓她咬得泛白。
彬許是她臉上痛楚的表情震住了他,他快快地松開手,
而她則顫抖地收回手放在身後。
屠縴淨手腕處明顯的瘀青引起倚楚威的注意。
「我上學來不及了。」忍著痛,居縴淨還是快速騎腳踏車離開。
而望著她離去的倚楚威心中升起一股不罷休的念頭——屠縴淨注定要為剛才發生的事補償。
升上高三,屠縴淨開始她的打工生活,除了下課後在便利商店輪班外,她還兼了紅茶店的小妹工作。
因此,一個禮拜里,每逃詡晚上十點才回家是很正常的事。
今天是周未,紅茶店生意特別好,∼直忙到十一點半老板才肯放人。
騎著她那輛歷史悠久的腳踏車,屠縴淨帶著倦意騎在回家的路上。這∼帶屬于高級住宅區,台灣治安雖不好,但這∼帶還算安全。
「縴淨!"突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是你!」倚楚威?怎麼又在家門口通上他。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面?」見她後座還載著書包,說明了她下課後並沒有直接回家。
她很累,也很想睡覺,實在沒有心情跟他多說。
倚楚威一身輕便休閑的穿著,很適合他少爺的身分,還有他身邊的名貴跑車,听說是他順利考上大學時,他父親買給他的禮物。
「不想見到我?」倚楚威不會忘記一年前的那一巴掌,不過他並不急著要回來,他打算等個最適當的時機。
被他擋住去路,居縴淨干脆牽著腳踏車繞過他。
上次被他捏得瘀青的手腕好不容易才沒事,她可不想再嘗試一次。
「你去哪里?約會?」不曉得為什麼,這個認知使他心‘情非常低落。
「那是我的事。」隨他去請,反正她絕不會說,到時候若被家人知道,她的計劃就泡湯了。
「難不成你在外頭打工?」屠家在社會上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哪里容得了屠縴淨這麼拋頭露面,可見她並沒讓家人知道。
屠縴淨僵了幾秒,馬上恢復冷靜。「你不要胡說!」這件事不能被知道。
倚楚威是明眼人,哪里看不出她力持鎮定的模樣。一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家半夜還待在外面很危險,若是半路遇上壞人怎麼辦?「
屠縴淨瞪著他瞧,一臉無所謂地告訴他︰「我會小心。」事實上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因為在家門口,所以她很快便看到從屋里走出一個人,照身影看去似乎是大姐,她可能是要和倚楚威出去約會。
大姐屠芙霜和倚楚戚相戀的事已眾所皆知,也很受到長輩們的認同,真可說是金董玉女、郎才女貌。
因此她還是知趣地走遠點,免得掃了他們今晚的興致,要是被誤以為是第三者,意來一身腥就糟了。
倚楚威突然範住她的肩,月兌了她一眼。「若不想被別人知道你打工的事,明天你最好乖乖在這里等我。」倚楚威難得捉到她的把柄,說什麼他也不會做過,諒她不敢不赴約。
「你」
「記好,明天晚上九點。」威脅的語氣相當強硬。
當倚楚威放開她的肩膀時,她急著想避開大姐,害怕被大姐看到。
倚楚威似乎也看出屠縴淨的難處,因而不再刻意阻攔,讓她趁沒被人發現前先行退至暗處。
屠芙霜長得非常漂亮,只可惜壞就壞在她的脾氣,或許是父母過于寵溺,使得她大小姐的脾氣非常可怕,而屠縴淨往往就是那個出氣筒。她通常不是罵個一兩句就好,還會加以家法伺候。
直至見到他們開車離去,屠縴淨才走出暗處,拖著疲累的身子走進大門,回到她的房間,打算好好的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