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追妻套路深 第八章
冷冬璇住的是醫院提供的宿舍。
醫院租下了一整棟建築來改裝,每間都是單人房,坪數不大,不過她的東西也不多,因此不像仁燕的房間,堆得連走路的地方都沒有。
「你……白天上班,半夜又上班,不會太累?」
因為肋骨疼痛的關系,因此他說話低低的,有些虛,音量小,還好病房里很安靜,又是半夜,因此還听得清楚。
「這是我的工作。」
她沒意思跟他聊天,況且大夜班在外人眼中看來,大概跟夜班保全一樣無所事事很優閑,事實上,她巡房完還得去檢查氧氣瓶,要做護理工作車的整理與補充,統整病人概況、檢查病歷、寫護理紀錄、準備抽血試管、備藥、耗材補給等等,這些需在第二次巡房之前做完,巡完房後,休息吃個點心,又要做最後一次巡房……等白班同仁來上班,開完晨會跟交完班才可以回家休息。
「你記得我是誰嗎?」
他果然想起來了。
她不動聲色的說︰「你是五○六號患者,嚴華格。」
語氣不冷不熱,因此嚴華格無法判定她是否在裝傻。
從分手出國到現在,雖然已經六年時間了,但他自認自己沒什麼太大變化,頂多就是二十八歲的自己變得比較成熟了,就像她,即便戴著口罩,他也可以從一雙精致秀氣的大眼認出她來。
「我想跟你談以前的事……」
「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忙,無法陪你聊天。」她毫不留情地直接推著推車出去。
「冬……」胸口的疼痛讓他無法放大音量講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唉。」他嘆氣。
不想認他,是因為不肯原諒他吧。
他想跟她道歉,但她卻不給任何機會。
第二次巡房時,冷冬璇怕他又抓著她講話,因此有所防備,幸好他這次睡得沉,連換點滴時都沒醒來。
早上八點交完班,接下來的兩天她是放假的。
人雖然非常疲累,快要接近昏迷,可是她很清楚知道就算躺床她也因為生理時鐘大亂而可能無法馬上睡著,索性去健身房做了一個小時運動,再洗了個舒服的澡,吃了顆褪黑激素幫助睡眠,在床上翻個二十分鐘總算入睡了。
再進醫院時,嚴華格已經出院了,這讓她大松口氣,因為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他。
不過他雖然出院了,但是護理師們還是津津樂道他的事情,還說他媽媽很奇怪,雖然常來護理站抱怨護理師照護不周詳,但卻感覺不到關心的真意,對護理師的態度傲慢,絲毫不曉得「尊重」二字該怎寫,且因為長相年輕的關系,懷疑不是親媽。
還有,冷冬璇被投訴了,投訴的人就是陸安芝。
護理長把她叫過去念了兩句,做做樣子,發了訊息告知對方已經叮囑護理師注意態度,就把這件事翻頁了。
冷冬璇以為她以後不用再看到嚴華格了,沒想到兩個月後,她竟然又在醫院看到他。
她是去拿外送飲料時看到他的。
飲料店的外送店員打電話來說由于飲料好幾袋,她一個人沒法一次提上去,希望能有個人下來幫忙。
這時冷冬璇已經下班了,只是護理紀錄尚未寫完,只得留下來寫,接電話的她應允外送員的要求,下樓來拿飲料。
出了電梯轉了彎,就看到已經完全康復的他帥氣十足的靠在醫院大門口的廊柱下,十分顯眼。
醫院警衛過去問他有什麼事。
「我在等人。」
「你要不要進去里面等?」警衛熱心的提議。
「不用,我在這兒等就好。」
听不見他跟警衛交談的冷冬璇不知道他站在那干嘛,由于不想跟嚴華格打照面,因此故意走回醫院,改從側門出去,繞了一大圈。
外送員的位置是嚴華格靠的柱子後方的機車停車位,冷冬璇快步過來後,指指側門方向,要外送員跟著她走。
新來的外送員以為這是醫院規定,將其中一袋飲料交給她,跟在後面進了醫院。
幫同事提了飲料放上櫃台各自拿取,冷冬璇繼續謄寫護理紀錄,寫完之後,回更衣室換衣服,自後門刷卡離開。
公車行經過前門,她出于好奇,特別注意了一下,發現嚴華格還在。
他一直在那干嘛呢?
這問題僅讓她思考了兩秒鐘就拋諸腦後了。
兩日後,上完小夜班的冷冬璇從後門離開,突然有個人影自一旁的花圃跳出來,將她跟一起下班的同事希文嚇了一跳。
「你誰?」希文摀著驚慌的心口喊著,冷冬璇則是一臉蒼白的瞪著他。
「不好意思,我找她。」嚴華格手指向冷冬璇。
冷冬璇微蹙起眉頭。
「原來是找冬璇的?」希文頓了頓,困惑地打量,「你好眼熟,以前是不是來過……有住院喔?」
「對。」嚴華格朝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希文頓時被迷得七葷八素,找不到北,過一會兒才回神,對冷冬璇說︰「那我先走了。」表情帶著曖昧。
希文走了,嚴華格想跟冷冬璇說話,卻見她也跟著希文一塊兒走。
「喂。」嚴華格迅速抓住她的手。
冷冬璇反射性的甩開,並張望四周,防備的手提在胸前。
希文離開後,這個地方就空無一人了,要是出事,沒有人來救她。
冷冬璇此時的模樣明顯是警戒著他,讓嚴華格有些哭笑不得。
「我又不會對你怎樣。」
水眸寫著不以為然。
她雖然面無表情,但眼神倒是透露了思緒,嚴華格想著這對眼楮以前常是透明清澈卻又有些木然,現在倒是可以輕易瞧出思緒了。
「找個地方坐坐,看你要吃消夜還是喝茶,我請你。」嚴華格提出邀約。
「我要回家睡覺。」冷冬璇毫不客氣地拒絕。
「也是……」他不知為何有些窘迫,就連大學追求她時都沒這種無措感。「上了一天班一定很累了,要不然我載你回家。」他又再補了句︰「現在應該沒公車了。」
「我有摩托車。」上小夜班時,她一向是騎摩托車上班。
過了午夜十二點就沒有公車了。
「你會騎摩托車?」嚴華格有些訝異。「你以前連腳踏車都不會騎的。」
他還記得這件事讓冷冬璇有些意外。
那是有次去河濱公園,由于很多人在水岸邊騎腳踏車,他也做出提議,她坦白告知自己不會騎腳踏車,而落得一個失望的眼色。
但他不曉得的是,為了不要再讓他失望,所以她偷偷去租了UBike來練習,好不容易學會了,卻爆發出床照那件事,不僅被無情的甩了,而且這男人根本不喜歡她,只是把她當成一個賭局的獎品、炫耀的工具。
就因為他是她心中的英雄,那時她努力想討他歡心,就像一只認了主人的狗,盡其所能地搖尾巴討好。
既然他未曾為她動心,那麼有關她的事情一定不曾放在心上,而腳踏車一事只是短短交往時間中的一個小插曲,都過這麼多年了,他怎麼會記得呢?
見冷冬璇沒說話,眼楮不時往外溜,似乎急著想離開。
「不然你睡醒我們見個面。」他拿出手機,「交換個電話,你睡醒打給我。」
「你想干嘛,直接說。」她一點都不想再跟他聯絡。
「是有關以前的事,我想跟你道歉……」
「我接受。」但不表示原諒。
「咦?」接受?
冷冬璇說完就轉身走往員工停車場。
她回得太快,而且是用打斷他的方式,連為什麼跟她道歉的理由只字未听,他一點都不覺得她真心原諒他,而是想打發他。
長腿迅速邁開追上去。
「你真的接受了?」
她點頭。
「但我感覺不出來。」
她沒說話,心里覺得他好羅嗦。
道歉不就是形式上的嗎?
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並非真對她有歉意。
做了這個動作,他的人生海闊天空,不再有任何愧疚,但她受到的傷害、承受的辱罵,誰也彌補不了。
就像她身體上被父親家暴留下的傷痕——她曾經騙他說是摔倒的傷痕——永遠都不會消失一樣。
「我很後悔那時沒听你解釋,實在是看到照片後我太生氣了,雖然說我後來出國了,但我曾經找過你,卻找不到。」
冷冬璇沒有回應,任憑他自顧自地說著。
「我有叫學弟跟你要電話,你記得嗎?」
不記得、沒印象!
如果是用他的名義來要電話,她肯定會印象深刻……
疾走的腳步驀然頓了頓。
她想起有一段時間,不知為何老有人突然冒出來問她的電話號碼,她以為是要來騷擾她的,通通拒絕。
難道真正要電話的人是他?
「你記得的吧?」嚴華格因她腳步停頓而急問。
「不記得。」
她不確定是否真是他差人來問的,但她也不想同他問清楚,反正他一定會說的確是他叫來的人,是否說謊,無法判定,所以就不用確認了。
嚴華格露出些許失望神色,但又再接再厲。
「我听說,你在那件事之後就搬出你姑姑家了,後來一直自己一個人住,是真的嗎?」
嚴華格乍听到這件事時,心想她姑姑家的人也真狠,明明犯錯的是她表姊,為什麼會是她被趕出去呢?
可反觀自己也沒好到哪去,半斤八兩,憑什麼指責她姑姑?
望著那始終板起的小臉,想她大學時,並不會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冷淡而已,像一尊沒有感情的木女圭女圭。
而她現在有感情了,但朝他撲面而來的,全是負面情緒。
他知道她委屈了,非常非常的委屈,他這個男朋友不僅不信她、不幫她,還把她扔下一走了之,由她一個人去承受風暴,她若是恨他也是必然的。
冷冬璇不曉得在這種時候他問這些事,是想干嘛?
多少年前的事了,且那是她跟姑姑家的事情,跟他一個外人有何關系?
她應付的點了點頭,在停車場迅速搜尋自己的車子。
還好她停得不遠,很快地就找到了。
鑰匙早就在過來的路上從包包內拿出來了,直接插進鎖孔轉動,發動引擎,人坐在椅墊上,利落的往後退。
「手機號碼,你先給我。」
她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轉動油門,走了。
「根本就沒原諒吧。」他望著離去的背影,苦笑著自言自語。「這麼晚自己騎車回去不危險嗎?」
嚴華格越想越不妥,醫院的位置偏郊區,路上店家的鐵門都放下了,也沒幾面招牌亮著燈,看上去挺危險的。
邊注意她轉彎的方向,他迅速往訪客停車場跑去。
冷冬璇未發現有台車子一直跟在她後方,畢竟大半夜視線不清,她又只想趕快回家睡覺,因此沒留心。
車子騎了約十分鐘就到宿舍。
將摩托車停妥,放下安全帽轉過身時,一輛黑色轎車徐徐經過她面前。
她未給予任何眼神,直接踏進宿舍大門。
嚴華格車停在路邊,趴在車窗上,注意宿舍窗口。
約莫三分鐘後,五樓右邊數來第三個窗戶亮了。
她平安到家了。
「晚安。」他遙望著窗戶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