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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將緣 第八章

作者︰狼星

他們遠去後,一家四口歡喜團聚,爹娘忙著探問這一去辛不辛苦、有沒有遇上什麼事兒。

「好多好新鮮的事呢。」這是鳴兒第一次出遠門,有一肚子的感想要說哩。

「鳶鳶,那你呢,還好吧?」谷當家關懷地問。

「我不是第一次去,所以沒什麼好說的。」

「姊姊,怎麼會沒有!你不是被將軍大人請去營寨里用晚膳了嗎?好光榮的,還不準我一起去呢。」鳴兒想起來還有點遺憾,他也好想去呢。

「鳴兒,別亂說話。」她怒瞪他。

「我沒有亂說話,是真的。而且是兩次,隔日又被請去吃早膳了不是嗎?」

「鳴兒!」這下她真的急了,大聲喝止他。

天啊!好不容易趕走一個可能會亂說話的,結果才發現真正愛亂說話的就在家里,而且還是不能請走的!

兩老心頭泛起相同的憂慮︰將軍大人特地請鳶鳶去他的營寨?這……

「只是好奇怪,吃早膳那次回來以後,姊姊就一直流淚流不停呢,還說她覺得很丟臉。」

兩老一听,臉色整個黑了。不得了,看樣子鳶鳶的清白……谷夫人顫巍巍地抓著鳶鳶的手。「鳶鳶,莫非你已經被——」

「沒有!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我真的只是去用膳而已!」她又氣又慌。

兩老面色沉重,開始想著鳶鳶的將來該怎麼辦。

失了清白,將來肯定沒辦法嫁人了,若是將軍大人願意娶鳶鳶過門,那便是美事一樁;但是如果將軍大人只是逢場作戲的話……

「不如求將軍納你過門吧。」谷夫人想來想去還是只能想到這個方法。

「好哇好哇!那我就有個將軍姊夫了。」鳴兒天真地開心著。

「娘,都說了不是那樣……總之不可能!」她整個氣結,不知該怎麼說了。

「我們家這身分地位當然是高攀不了人家,不過即便不是正室,當個側室,相信將軍大人也不會虧待你。」

谷夫人開始游說她,再怎麼說,也總比嫁不出去,一輩子在家當個老姑娘被人閑言閑語要來得強。

「我不嫁!我不要當側室!」她奔回自己房里,鎖著不出來了。

皇城。

蕭英紹跟著穆舜竹來到的不是皇宮,而是親王府。

「蕭英紹,我們趕得快了些,離千秋節還有數日,這幾日就住在我府里吧。」

「您府里?將軍大人,您是不是弄錯地方了?這里是親王府啊。」蕭英紹眼楮可沒瞎,那牌匾上分明寫著「輔舜王府」。

听說輔舜親王是當今皇上的同母弟弟,與皇上能力不分軒輊,一文一武,各有所長。

當年太上皇為了要立誰為東宮,著實煩惱了很久,眾卿家因擁護的人選不同而分裂成兩派,彼此各懷權謀地在台面下斗爭。

後來在難以抉擇之下,太上皇只好照往例,立嫡長子為太子。

所幸當今皇上與輔舜親王皆為太後所出,所以當年的東宮之爭並沒有太過激烈,若是不同母所出,必然會牽扯到後妃外戚的權力爭奪,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善了。

穆舜竹沒有多做解釋,下了馬,王府大門立刻大開,兩排人馬夾道歡迎,齊聲喊道︰「恭迎殿下回府!」

「退下。」穆舜竹很理所當然地走了進去。「替蕭校尉準備客堂,切勿怠慢。」

「遵命,殿下!」

蕭英紹心下驚訝,穆將軍就是輔舜親王?

他有點不安地跟著走進去,兩邊侍衛同樣對他畢恭畢敬。

他張望了下王府內院,這低調中帶著隱隱奢華氣勢的雕梁畫棟可讓他開了眼界,邊防的營寨跟這兒比起來,該說是跟茅房差不多……好吧,說茅房是過分了點,大概就像馬廄那種程度吧。

「隨便坐吧。」到了內堂,穆舜竹自己先坐下來了。

「將軍大人,卑職不知道您就是輔舜親王,您從來沒提過……」蕭英紹有點惶恐,畢竟親王要比將軍更高階。

「提了做什麼呢,我還是我,並不會因為是親王還是將軍,就變成不同人了。橫豎這兒我也很少回來,還是住邊防舒心多了。」

住邊防舒心?蕭英紹實在難以想像,這兒錦衣玉食、富麗堂皇,怎麼看都是住這兒舒服,邊防那荒郊野外怎麼能比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內堂突然傳來一陣嬌呼,人未到,聲先到。

「王爺!」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婦人飛奔出來,撲進穆舜竹懷里。

穆舜竹馬上一把將她推開。「廳堂之上,放莊重些。」

「王爺,妾身是思念您……」婦人媚聲媚氣地攀住他的手臂,整個身子靠在他身上,即便余光已注意到有人立于一側,還是貼得緊緊的。「這位是?」

「蕭英紹,蕭校尉。」穆舜竹介紹道。

「喔。見到王妃,不用行禮的嗎?」她哼了一聲。

「臣下不知是王妃娘娘,請恕罪。」蕭英紹行了一個大禮。

蕭英紹內心最驚異的是︰穆將軍竟然已經成親了!

穆將軍從來沒提過親王府的一切,連一個字都不曾。

不過,仔細一想,他們兩人同年紀,這年歲若是沒成親才奇怪哩。他自己是因為家中因素,無余力成家;而穆將軍身世顯赫,又有何道理不成家呢。

就在他想著穆將軍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時候,廳堂上又悄悄出現了另一名女子。

她的樣貌比王妃年輕非常多,看來像是個未嫁人的姑娘,周身散發出水靈氣質,縹縹緲緲如畫中走出來的仙子,同時又帶有一點淘氣娃兒的嬌俏感覺,王妃與她相形之下,簡直俗麗得像青樓女子。

那女子握住穆舜竹雙手,臉上盡顯崇拜之情。

蕭英紹看在眼里,表面不動聲色,內心暗潮洶涌︰莫非……這位是側妃?可是照這年紀看來,還是個女孩兒吧,穆將軍對女人的喜好範圍也太廣了……

「禹梅,許久未見,你出落得更可人了。」穆舜竹面對她,神情有別于對王妃的冷硬,眼神瞬間變得柔軟,寵愛地輕輕撫著她的頭。

「是舜竹哥哥太少回來了,你再不常回來,說不準下回你看到我時,我已經長得比你高了。」她撒嬌的模樣也非常動人。

「要長得比我高的話,你就嫁不出去了。」穆舜竹大笑。

「人家才不想嫁呢。」她一副不依地推開他。

「蕭英紹,這位是皇妹。」穆舜竹為他們作介紹。「禹梅,這位是蕭英紹,校尉大人,我在邊防的好兄弟,是個難得的英才,雖然個性有些兒難纏,但其實很好相處。」他對禹梅的說明,明顯比對王妃說的話多。

「參見蕭大人。」禹梅有禮地輕輕福身。

「長公主殿下,卑職承受不起。」蕭英紹急忙回禮。

「你別把她當公主看待,她最討厭人家因為她是公主就對她阿諛奉承、態度卑微。」

蕭英紹不禁失笑。「看來長公主殿下與將軍大人的個性挺像的呢。」

「她跟我差了十幾歲,還是個娃兒,是太後捧在掌心的寶,很不懂事,需要人教,你可以盡量發揮你的毒舌鞭策她。」

「這不好吧。」蕭英紹苦笑。

穆舜竹搭上他的肩。「我說好就好,我授權給你,不用客氣,有事我擔。」

「人家已經十五歲了,已經及笄了,才不是娃兒!」禹梅跺腳。

「是,及笄就可以嫁人了,還像個娃兒一樣傻氣,會惹人笑話的。」

「就說了人家不想嫁人!」她鼓起腮幫子的模樣,像顆可愛的圓饅頭,讓人好想掐一把。

不甘被冷落的王妃硬是插了嘴︰「長公主殿下,是什麼風把您吹到這兒來的,您不在宮里好好歇著行嗎?」

「舜竹哥哥難得回來,我當然要來看看了。他若沒回來,我也不會到這兒叨擾您的。」

禹梅其實不怎麼喜歡這個兄嫂,因她仗著自己是刑部尚書之女,態度一向高傲得很。

「禹梅,今晚就住這兒吧,明兒個我們一起去給太後請安。」穆舜竹馬上讓人準備公主的寢堂。

王妃一听,微露不悅,但又不能說什麼,只能把穆舜竹拽進寢房內,打算兩人好好談一談。

「做什麼讓長公主殿下留宿這兒呢。」王妃抱怨。

「長公主留宿這兒有何不妥?」穆舜竹態度冷淡。

「哎呀,長公主殿下在的話,總覺得不自在嘛,得時時招呼注意她,做事說話也得謹言慎行,不能有失禮儀,就怕長公主殿下看到什麼不稱心的,去跟太後說了什麼……」

「長公主不在就不用謹言慎行了嗎?你做了什麼事怕人嚼舌根?」

「不是這樣的……」

「好了,你出去,我要沐浴更衣,連騎了幾日的馬,想好好休息一下。」

「讓妾身服侍您。」她心頭一喜。

「不用。」他一口拒絕。

「你——」她迂回求歡被拒,惱羞成怒︰「你根本就不愛我!去了邊防,大半年才回來一次,連夫妻溫存一下都不想!」

「我是不愛你,你我都明白;我們是政治聯姻,你嫁給我也不是因為你愛我,而是因為你爹刑部尚書想要鞏固他的勢力;我娶你,也是考量到刑部、戶部的勢力平衡。當年皇上還未被冊立為東宮時,已先納了戶部尚書之女為妃,我若是沒娶你,恐怕戶部會一面坐大,兩個皇子各納一部尚書之女,是為制衡之策。」

「即使是政治聯姻,也是可以有感情的,我嫁給您之後就愛上您了。」她再度軟聲偎身地黏著他。

「是嗎?我倒是看不出來你愛我。」他冷笑。

「您當然看不出來。才成親兩年,您就去了邊防,這一去就是好幾年,一年才回來兩次,讓人家想跟您好好培養感情都沒辦法,是您沒那個心想要對妾身付出。」她哀怨地嬌嗔。

「沒那個心的人是誰?當時我問你願不願意隨我去邊防,你二話不說便拒絕,我當然不會勉強你。」

他對女人一向不怎麼在意,更何況是不能吃苦的女人。不用說兩年,兩個月就足以讓她愛慕虛榮的性子原形畢露,還需要培養什麼呢?

也罷,一個人在外反而自由,妻室什麼的,不過是個形式罷了。

「我為什麼要去邊防吹風吃沙受苦!我是輔舜親王的王妃,當然要住在親王府。」

「是的,你嫁的不是我,愛的也不是我,而是輔舜親王這個頭餃。你就住在這親王府好好地享受你的榮華富貴、當你的王妃,而我就去邊防當我的將軍,抵御外侮,各不干犯,這不是挺好的嗎!」

「你就這麼喜歡當將軍?要是早知道你這麼不思長進,當年我就不會選你了!當年東宮未立,兩皇子勢均力敵,我爹與戶部那一家都想著要把女兒送進宮里,那時沒人知道最後誰會勝出,只能憑運氣了,大半的人都信心滿滿地看好你,我才選擇嫁你的,卻沒想到末了仍是嫡長子被冊立為東宮!」她為之氣結。

「押錯寶了,很扼腕是吧。以為嫁了鳳凰,沒想到後來才發現只是只雞,然後又不願嫁雞隨雞,只好賴著雞窩當鳳巢,終日怨聲載道。」他嗤笑一聲。

「如果當年是你被冊立為太子,現在我就是皇後了,全天下慶賀的應該是我的千秋節!而不是戶部尚書那一家的!」面對他的冷嘲熱諷,她更加氣惱。

「就憑你現在說的話,我就能休了你,並且報請皇上對刑部抄家滅族。」穆舜竹的臉色暗得嚇人,眼神陰鷙得像是要就地取她性命一般。

王妃立時嚇到了,她從未看過他這麼恐怖的神情,不覺冷汗直流。「……我……我是您的正室……您要休了我?」

「你還記得你是我的正室?如果你有這個自覺的話,注意你的態度。還有,假使當初登基的是我,你也不可能成為皇後。皇後是需要德性的,而你,是個無德之女,你最好安分地當你的王妃,不要讓我有理由廢了你。」

這句話彷佛利刃般刺穿她的心,她害怕了,非常非常的害怕。

她對他的了解真的太少,或者該說沒機會去了解他;原來他比她所想像的還要深沉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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