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們不相愛 第十六章
「你們兩個這麼年輕就結婚，感情一定很好喔——哎，你們兩人的名字很速配喔！一個是麒麟，一個是麒麟身上的羽毛，注定要走到一起，真的太有緣分了！」
面對阿姨很能掰的一番言論，彼時的項與麟只是一臉不置可否。
至于她嘛……當然是沾沾自喜，心花朵朵開，認定他們兩人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根本是愚蠢至極。
「與麟，你听見了嗎？阿姨說我們注定要在一起耶！」
項與麟淡淡睨了那張興奮的笑顏兩眼，不予置評的望向承辦人員。
「阿姨，麻煩你動作快一點，我還趕著回學校上課。」
「呵呵呵，結婚登記可是大事呢！快不得，快不得。」負責承辦的阿姨笑嘻嘻地回道。
「對嘛！阿姨說得對，結婚登記可是大事，你還想著上課干嘛？！」季舒翎出聲附和道。
項與麟面色一沉，索性沉默了，懶得再隨之起舞。
「妹妹，你好可愛喔。」承辦阿姨一派自來熟，發揮很能聊的三姑六婆本事。「來，你偷偷告訴阿姨，你們這麼年輕就結婚，是不是有什麼特別原因？」
「阿姨，我偷偷跟你說喔，其實啊……我懷孕了，才兩個月。」季舒翎喜孜孜地分享秘密。
承辦阿姨臉色微變，連忙勸道︰「妹妹，沒人教過你，懷孕未滿三個月不能說嗎？」
季舒翎驚慌失措的猛搖首，猶然帶著幾分稚氣的無助神態，令人實在難以想像，她正準備孕育一個新生命。
「沒關系，沒關系，阿姨假裝沒听見……」
☆☆☆
季舒翎深陷回憶之際，項與麟已擱下原子筆，並在一眾班級干部，以及接連入場同學的愕瞪中，一把牽起她的縴手。
項與麟唇邊掛著一彎淺笑，向一臉恍惚的季舒翎揚嗓道︰「你也听見了，大家都說我們是天生一對。」
季舒翎這才真正回過神，左右張望，察覺同學們精采多變的表情，總算明白項與麟千方百計帶她來謝師宴的真正用意。
原來這小子是為了宣示主權！
她更沒料想到，項與麟竟然也有這麼幼稚的一面——這更是她在上輩子時，從未見過的一面。
季舒翎勉為其難的牽動嘴角，沒有反抗或拒絕項與麟，只是壓低嬌嗓，小小聲的說︰「你真的很無聊，吃飽太閑了是不是？」
坦白說，身為一個上輩子迷戀了項與麟超過十年，最終還成為他的枕邊人，而且在臨死前始終對他念念不忘的迷妹，面對眼前這一幕，她仍是免不了有些感動。
該怎麼說呢？她總覺得，打從她重新活過之後，上輩子發生過的種種，似乎全顛倒過來了。
有別于上輩子的她演足了獨角戲，這輩子成了項與麟對她窮追不舍，想方設法的追求她，三番兩次向她告白。
老天爺是否想借此彌補她上輩子的遺憾？
太可笑了，上輩子她處心積慮所祈求的夢，卻在這輩子毫不費吹灰之力完成，人生果真是一場得非所願的鬧劇。
心下自嘲一笑，季舒翎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反過來挽住項與麟的手臂，將他帶往座位區。
負責帶位的女同學，覷見他們兩人親曜的挽著手，當場一臉發傻，甚至有其他暗戀項與麟的女同學，紛紛露出法然欲泣的表情。
「項與麟，季舒翎，你們兩個——」
班上經常愛瞎起的男同學靠過來，來回指著他們兩人，一臉不可思議的嘖嘖叫。
「你們兩個不是互相討厭嗎？！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季舒翎搶在項與麟之前回答︰「我們才沒在一起。」
那名男同學好錯愕，「你們沒在一起？！那你們為什麼牽著手？」
項與麟臭著臉凝瞪身旁的季舒翎。
豈料，季舒翎卻用著神秘兮兮的口吻，說︰「其實啊，我跟項與麟是好姊妹喔。」
「蛤？！」男同學大驚失色，當場後退兩大步。
項與麟俊臉發黑，臨危不亂的出聲反駁︰「季舒翎是在開玩笑。我跟她老早就在一起了，只是一直沒公開。」
盡管他作出解釋，然而男同學仍是臉色古怪，轉身折返座位，並且開始與左鄰右舍的同學交頭接耳起來。
項與麟當下氣到無力，拉著季舒翎一同在角落邊的位子落坐。
季舒翎早已笑得險些岔氣，「項與麟，我真沒想到，我隨口胡扯的話，王安郡居然信了？！應該是你的外型，還有那副拒女生于千里之外的跋樣，讓他們一秒就信了——」
嘲笑的話嗓未竟，一雙大手忽爾捧過她秀淨的臉蛋，那張又黑又臭的俊臉毫不遲疑的覆近，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剎那間，現場混亂起來。
有人起大聲嚷嚷，有女同學淚灑當場，更有女同學一臉傷心的起身離席，奔往洗手間的方向。
直至周遭的騷動安靜下來，項與麟才松開她的雙唇，退回位子上。
季舒翎雙頰不可避免地泛起紅暈，然而她的臉上不見陶醉，抑或意亂情迷，相反地，她仍是一臉平靜且沉著。
項與麟見她如此，不禁有些惱怒，隨後又見她漾開笑歷，毫不客氣的出聲吐槽他——
「項與麟，你的吻技太菜了，去美國之後記得多練習，這種程度的吻，還迷不倒我。」
黑眸不悅的緊瞪著那張笑顏，項與麟當下涌現一股沖動，直想用更多的吻，讓她閉上小嘴，收起充滿嘲諷的笑。
季舒翎伸出縴手，頗有幾分安慰性質地，拍了拍他僵硬的肩頭。
「項與麟，你還太女敕了，等你從美國回來之後，假使你還對我有興趣的話，再來找我吧！我想，到那個時候，或許你的魅力夠了，才有機會讓我喜歡上你。」
項與麟死死地瞪著她，一雙深邃的黑眸陰森森的，彷佛想將她拆卻入月復似的。
季舒翎不以為意的嬌笑兩聲，又補充一句︰「項與麟，我勸你一句，我們兩個不合適，我不是你要的那種淑女，更配不上你這個未來的大老板，我們之間最合適的關系，那就是高中同學，而且，是那種畢業後別再見面的同學。」
項與麟撤下怒容，竟是笑了，笑得俊朗無雙，令人無法輕易忽視。
季舒翎怔愣間，心口為之一亂，不由得蹙眉惱問︰「你笑什麼？」
項與麟的笑容里張揚著自負，他說︰「剛才你說的話算數嗎？」
季舒翎一呆，「什麼話？畢業後別再見面的同學？」
「你剛才不是說，等我從美國回來後，如果還喜歡你的話，可以來找你，屆時，你就不會再拒絕我？」
見他目光灼灼，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態，季舒翎沒由來的一陣心慌。
明明方才她說的話，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他偏能把她那些話扭曲成另一種版本，還真是服了他！
然而，當季舒翎穩住心緒，暗暗思忖︰他若前往美國念書，在那偌大的花花世界開過眼界之後，怎可能還記得她這號小人物？
于是，她不以為然的爽快答覆︰「當然沒問題！」
得獲她這聲允諾，項與麟登時又笑了，笑得彷佛已成為這場賭注的勝利者。
這一刻，季舒翎才後知後覺的浮現一種上當感……
☆☆☆
早在大學指考放榜之前，項與麟便出發前往美國，臨走之前還不忘撥了通電話給她——
「項與麟？！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當時人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季舒翎，甫听見手機彼端傳來某人很欠揍的嗓音，她一秒睜亮水眸，按緊耳側的手機，折腰坐起身。
手機彼端復又傳來項與麟已歷經變聲階段，越發低沉且富含磁性的嗓音。
「是季阿姨給我的。」他在線路那頭悶聲笑語，背景聲是吵雜的人聲，隱約仍可听見機場大廳的廣播聲。
她微怔，下意識月兌口問道︰「你在機場？」
「我的小阿姨跟兩個叔叔都住在美國，他們讓我先過去熟悉環境。」他的口吻活似是在向女朋友報備。
意識到這一點，季舒翎莫名的臉頰發燙，表面上卻故作冷淡的喔了一聲。
項與麟沉沉一笑，戲謔的說︰「我都要出國了，難道你一點也不傷心嗎？」
「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有什麼好傷心的。」她裝出歡天喜地的模樣。
「季舒翎，你真的很無情。」項與麟笑笑地吐槽。
她無情？說出這句話的他，真應該看一看當初他是如何開口要求離婚，又是如何面不改色的要求她拿掉孩子。
壓下那些令她不適的回憶，季舒翎朝著手機冷哼一聲，「難不成你期望我哭哭啼啼的，追到機場去求你別離開？」
項與麟停頓一下，隨後又傳來朗朗笑嗓，「這好像也不適合你的風格。」
季舒翎緩了口氣，平靜的婉勸道︰「你去美國後要好好念書，好好照顧自己，不用太擔心阿姨，阿姨自己也挺重視健康的，你不在台灣的期間，我相信她會更加留意自己的身體，畢竟她也不希望你擔心。」
項與麟改用啼笑皆非的語氣，說︰「我怎麼覺得，你現在听起來比我媽更像我媽？」
廢話！上輩子她隨他一同前往美國念EMBA，成天在租屋處幫他煮飯打掃，簡直就是免費的女佣外加老媽子。
季舒翎清了清喉嚨，不悅的反駁道︰「我是念在阿姨對我很好的份上，才會提醒你兩句，你不想听就算了，省得我浪費唇舌。」
項與麟連忙好聲好氣的緩頰道︰「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
聞聲，季舒翎心口一軟，眼眶竟不自覺地泛潮。
綜觀上輩子，他不曾用這種口吻同她說話，更不曾對她主動示好。
怎料，這輩子他卻一再主動對她好，甚至願意在她面前示弱，想來老天爺是故意想挖苦她是吧？
「季舒翎。」
怔忡間，忽又聞項與麟恢復往常的嚴肅正經，低喊了她一聲。
她寧靜的心弦，似被這聲呼喚輕輕撥動。
「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他生怕她翻臉不認似的，沉嗓強調著。
「嗯，我不會忘的。」她佯裝若無其事的應聲。
「我等著你上T大的好消息，明年暑假我再回來幫你慶祝。」
「呵，你的祝福我收下了，至于慶祝那就免了。」
「季舒翎，你真的怪透了……但有什麼辦法呢？我發現，我就是喜歡這樣奇怪的你。」
語畢，彷佛是自嘲一般的沉嗓笑了兩聲，項與麟低低道了聲再見，隨即主動收線結束通話。
握住手機的縴手一陣收緊，听著手機話筒內傳來嘟嘟聲，季舒翎卻是呆怔了好片刻，良久方回過神。
「可是，我討厭你……非常，非常討厭你。」
季舒翎向著嘟嘟作響的手機彼端，喃喃自語，嘴角泛開一抹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