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鬧皇宮 第十九章
第十章
原本躲在後頭偷听的幾個姑娘,最後走得只剩下陸厚樸一個。
她真的沒有想過,這些日子派人找她的真的是他,可當初不是說好了,就此別過了嗎?
他剛剛說的話,她也听見了,甚至瞬間有了些許動搖。
他都許下後宮除了皇後以外,除了她不再有別人的承諾,那麼她如果也真心地把他放在心上,是不是也該退讓一步?
可這樣的想法不過瞬間就讓她給打了回票,她知道,其它的事情或許都可以退讓,可是只有這種事,她沒辦法妥協。
她娘一輩子從來沒提過要幫爹納妾的事,雖說她爹自個兒就不想要其它的女人,可是她娘寧可被人罵善妒,也不曾提過。
她只記得有一回,她娘被宗族里的爺爺罵她不知變通,存心要讓他們這一房絕後,可是她娘只是硬氣的不回應,扭頭就帶著她走。
回去的路上,娘的眼眶紅紅的,只說了一句話,而那一句話,這些日子以來,常在她的腦中回蕩。
「有些事,永遠也不能退第一步,退了第一步,那後面就只能節節敗退。」
就在這時,陸厚樸和厲穆禛對上了視線,但她遲遲沒有挪動腳步,他定定地看著她,然後緩步走向她。
在距離她三步的時候,他還想再往前走,她卻已經往後退了一步。
厲穆禛不願她再躲,他幾個大步來到她面前,看著有一段日子沒見的她,輕嘆了口氣︰「瘦了。」
他手想要輕撫她的臉頰,卻被她側著避開,他的手就那麼尷尬的懸在半空中,兩人的視線也在空中再次交會。
「皇上,民女以為我們之前在宮中已經說好了。」能夠再次見到他,她不是不高興,可是當她想起他來的目的,她的心情又忍不住按雜了起來。
「朕從來沒有答應。」厲穆禛視著她,像是怎麼都看不夠。
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他有一天會對一個姑娘念念不忘,他肯定會嗤之以鼻,可是當這一日真的到來的時候,他卻發現,越是不提思念,反而越是想念。
陸厚樸抿著唇看著他,對于他這樣耍無賴有些無言,可是對上他即使已經簡略梳洗過,卻還是顯得滄桑疲憊的臉,她終究感到有些不忍。
「皇上還是回去吧,皇上剛剛說的民女都听到了,可是民女的答案依舊一樣。」她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攥住自己的手,圓圓的指甲深壓在掌心之中,就怕會說出讓自己後悔的話。
「難道朕都做到如此地步了,還是無法打動你嗎?」難道真要逼他用下旨這最後一步,才能夠達成所願嗎?
陸厚樸望著他,向來單純靈氣的眼神,頭一回顯現出超乎年紀的成熟漠然。
「皇上,皇後即是正妻,民女今日即使身為貴妃,依然只是個妾,只是一個名號好听些的妾,身為妾室該怎麼做,如果您不懂,或許民女可以做一回給您看。」
她退了一步,然後輕輕的彎子,跪在地上,額頭輕踫著地,做出無比標準的磕拜姿勢,那是一個小妾面對正室的卑微。
而後她緩緩站起身,也不抹去額頭上沾染的灰塵,直言問道︰「皇上,讓民女這樣卑微的對另外一個女人屈膝叩首,就是您對我最大的了嗎?」
厲穆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眼瞅著她。
「妾對正室執禮,理所當然,民女跪在地上的時候,皇上您怎麼想呢?如果只是民女跪著,那也就罷了,可是民女的孩子在皇後的孩子面前也得執臣禮,永遠因為民女的緣故低人一等,那是民女更不能容許的。」
「如若您還是堅持要將民女納入宮中的話,那民女只好把狠話說在前頭了,民女這輩子絕對不會為您誕下任何子嗣。」她斬釘截鐵地說著,「民女寧可一輩子無子女奉養,也不願民女的孩子打一出世就因為民女的身分而永遠低人一分。」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卻也殘酷現實,如同晴天霹靂般,直接重擊著他的心。
他知道她說的都是對的,他也因為她的決絕而感到心痛,但最讓他痛苦的是,她明知道這是他不曾說出口的手段,卻早已經把最壞的結局都給說了出來。
「好!很好!」厲穆禛也不是沒脾氣的,看她那水靈靈的大眼滿是堅決,他更是氣惱。「朕最後再問一次,你進不進宮?」
「不進。」她也同樣果斷的回復。
厲穆禛神色一冷,睨了她一眼,甩袖離去。
他的自尊終究無法讓他卑微地繼續懇求,但是他最後的那個眼神,卻也很清楚的說明了他不是會這麼輕易放棄的人。
陸厚樸看著他走出了大門,覺得自個兒的眼楮可能也不好使,要不然怎麼哪個男人不挑,就挑上了這一個絕不可能妥協的人呢?
想著,她又覺得肚子餓了,她紅著眼眶,小跑步坐回桌,繼續吃著早飯,剛剛突然消失的四個人站在不遠處偷看,見陸厚樸又吃喝了起來,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小泵娘榮辱不驚,性子倒是沉穩。」這是來自文先生的稱贊。
「看起來不起眼,沒想到還是有點腦子的,性子也烈。」寧靖王也認同的贊了聲。
陸紫蘇忍不住默了個白眼,「她也就性子耿直這一個優點了。」
只是枉費了她想辦法把老管家支出去,連宅子里的下人都先放了假,要不然就是安排出去干活了,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應付今日找上門來的天子,怎料到了最後,又重新陷入死局。
莫半夏覺得話都讓其它三個人說完了,她點點頭附和就行。
「只是……要是皇上真的有心要把人納入宮中,只怕還是……」文先生也是頭疼。自家夫人和忠君之心之間要取得平衡……果然還是難。
寧靖王不管那麼多,想著總之到時候就讓人把這宅子給守嚴實了,那小子還能夠跟他耗著不成?那小子年紀也不小了,總也不能一直拖延著不大婚。
陸紫蘇自然也知道這樣不是辦法,可是現在他們的確走入了死局,而且誰也無法解開,只能看看月老會如何安排兩人的緣分,到底是進宮從此成了怨偶,還是自此相忘于江湖,或者出現另外一種他們料想不到的結局呢?
現在只能祈求那丫頭向來的好運氣,也能夠在這上頭發揮一把了!
陸紫蘇等人還在煩惱接下來該怎麼破局時,一場針對著陸厚樸的陰謀也逐漸逼近。
徐老三等人自離開京城後,想要回鹽場準備收攏資金,以換取包多的醉芙蓉,以繼續後續的計劃。
可是沒想到等他們長途跋涉回到鹽場,卻發現有人早一步出手,將鹽場傍收了回去,並且徹查了他們手中的鹽牌權力,又牽扯出幾樁人命官司,逼得他們不得不匆匆逃跑,最後又折回京城附近躲藏。
徐老三這些年暗線埋了不少,所以對于鹽場被抄這件事情很快也得到了答案。
在得知了果然是厲穆禛下的手後,早就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的恨意更是加深了不少,也想起了那個在宮中格外得青眼的秀女,覺得自個兒有先見之明,特地讓人去跟著那秀女,就算真沒辦法報復在宮中的那些人,到時候報復在那個秀女身上,再把消息傳進宮里去,那也是一樣的。
但是宮里的人手本來就不好送進去,要不就是收買不易,他輕易不敢為了這種小事動用宮里頭的人。
三人就在宮外商量著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法的時候,宮里頭就傳出來一個大好消息——厲穆禛居然要微服出巡,而且目的地就在他們早就盯上的那個秀女的家。
徐老三覺得這可真是天助他也,原來他還想著正主要是一輩子都待在宮里不出來,他們的報復計劃肯定要再想其它的法子,現在可好,他們需要在宮里頭後續的人馬跟上來之前,把計劃給實施了,到時候一樣可以達到。
就在厲穆禛一個人進到莫家宅子之後,他們不分日夜的守在那兒,若三天之內不能抓到外出的陸厚樸的話,就得想辦法把人給弄出來。
或許是老天爺也要站在他們那一邊,就在他們守到第二天的時候,陸厚樸一個人也沒帶就出了宅子,徐老三帶著張大富緊跟其後,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快速的把人給擄走,放上他們早就準備好的馬車,急匆匆地離開,回到他們替這對小鴛鴦準備好的殉情之地。
自然,也要送個消息給厲穆禛,要不怎麼把人給拐來呢?
張大富在外頭趕車,徐老三則坐在馬車里,看著被綁來的陸厚樸,越想越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肯定是一片大好,忍不住大笑出聲。
懸崖上,陸厚樸雙手被綁著,因為被下了迷藥,身子使不上力,軟軟的倒在地上。
因為腦子還暈沉沉的,只能夠大約猜出自己是被人給綁了,而且目的居然是厲穆禛,他們大概以為她的迷藥還未退,所以說話也毫不避著她,也因此讓她知道了他們接下來的狠毒計謀。
「啊!皇上又如何!這一壺加了醉芙蓉的酒喝下去,那人肯定還得來要解藥,到時候每份解藥再弄點醉芙蓉進去,就這樣連吃七天,只怕老子讓他趴下來當狗爬,他都得乖乖的照做。」
徐老三他們三人這些日子可以說從天堂又落回了地獄,許多以前的仇家正追殺著他們,而他們手中的現銀也花得差不多了,這次的計劃,可以說是他們的最後一搏了。
陸厚樸不知道那人會不會來,就算來了,她也不想要他真的那麼做。
醉芙蓉的事情當初是她抖出來的,後果本來就該由她來承擔,再說了,不管怎麼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可他是皇上,如果這三人真要用她來要脅他,那她還不如自己早早死了,免得拖累了他。
她一邊想著,一邊緩緩挪動還有點發麻的身子往懸崖邊靠。
也多虧了這些人對這附近不熟,匆忙之中只找得到這處在天湖之上的懸崖。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被冷冽的風一吹,思緒瞬間清明了不少,也因此看見了策馬而來的那個人。
她紅著眼眶,看著那個那天才被她狠狠拒絕的男人的身是越發清晰,如果不是怕惹來那三人的注意,只怕她早已哽咽出聲了。
她的心湖洶涌翻騰,跟策馬而來的厲穆禛意外的相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