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烙印 第二十章
第八章
吾心清軸一身典雅的衣裙站在「空中都城」的花園內,感受著荒魁之原的萬物氣流。紫霧長發以代表地之國皇族的寶石頂冠挽著發髻,黃綠瞳眸看似沒有任何焦點般,眼神落于虛空,卻又若有所思。
「成為地皇所見到的世界,可如你所預想?」賀格公爵來到花園內。
「天地日月從來不曾改變,萬物生靈也依既有的軌道穩定運行,唯一會變的只有人心。」吾心面對他,一雙黃綠之瞳,透出一分犀利。
「無論人或魔都真是微妙,他們從來大不過天地萬物,卻總認為自己在這些之上,直到被萬物反噬,又怨恨自己為何有這樣的下場。」
「以前總是一堆人拿大道理教訓你,身為地皇後,你也開始說起大道理了。」
「這一番道理,能否得到荒魁之原的主人對聖君的屈膝敬意?」吾心清軸伸出手,紅唇輕啟︰「你會滿足我的願望嗎?」
「只要是你的願望,我豈能不辦到。」賀格公爵單膝跪下,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低吻︰「賀格見過新地皇,你是第一任女地皇,未來也將超越歷任地皇。」
吾心美麗的容顏綻出笑容。「從小最能滿足我願望的,不是地之國的人,而是你。」
「你知道就好,這幾年你忙著馴服那只狂獸,任我怎麼請人喚你,你也不來。」賀格公爵起身,牽著她的手漫步在花園內,想起她對那只狂獸的看重,滿心不是滋味。「能讓你吃醋,那我忍著不來吵你還真是有代價了。」
「現在找我是想我了?還是馴獸遇到了困難?」
五口心停形,轉向他,忽然螓首靠在他胸上,長聲一嘆。
「怎麼了?那只狂獸欺負你了?」賀格擁著她,輕吻她的發。「我有辦法讓他徹底得到教訓。」
「既然是我親自馴服的野獸,就會讓他知道誰才是主人。」這一點她很確定。「我只是想你了,從小到大,我總愛往荒魁之原跑,見你的時間,比見我親人還多。」
從小她就喜歡荒魁之原各界共存的多樣性,各界依不同的特性各據一地,形成處處皆有異景的奇特地境。她愛傾听荒魁之原的萬物之聲,這里有她可以耍賴也不會逼她學習大道理的人,還有任何問題都難不倒的解惑者,荒魁之原的主人包容她一切的任性,樂于教導她想學的事情。
「雖然歷任聖君皆到荒魁之原學習過,但唯有你,從小到大就把荒魁之原當成自己家一樣,更把空中都城當作自己的另一座宮殿,使喚我這荒魁之原的主人,不曾客氣過。」
空中都城有她專屬的寢殿,有她喜歡的食器具,只要她到空中都城,就定要他全天陪伴,賀格公爵可說是「真正」照顧吾心清軸成長的人。
歷任聖君與他的互動皆僅止于「聖君學習」,大多是行禮如儀,就算曾有銘記在心的人,囿于人界匆匆來去的生命,也難有深刻的互動,而吾心清軸就這麼打破一切常規,闖入他生命中。
還因為見他在人界活了好幾世紀,卻沒有城主夫人,而認定他沒什麼女人緣,因此自願牲當他的小情人。
賀格記得當時看著一個抱在手臂上的小女娃,以不可一世的模樣,用真的眼神,告訴他這件事,如同恩賜一般。
賀格第一次想捧月復大笑,卻又不忍那雙水靈靈大眼的主人受到打擊,因此只能慎重感謝地之國公主殿下的恩賜。從此,亦師、亦友,偶而更像一對曖昧的情人般互相戲誠,已成了他們的相處之道。
「我能有超越歷任地皇的能力,不就因為對你這個師父沒有客氣過。」吾心在他懷中抬頭。
「所以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我該準備什麼禮物祝賀你成為人界聖君?」賀格捏了捏她縴巧的下顎。「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替你辦到心」
「我以為你已經送了我一個難以忘懷的大禮。」吾心推開他說著。
「哦,是什麼禮物?」
吾心猛地揚手,一巴掌重重地甩向他,賀格公爵身邊的手下見狀全震愕。
「這里是荒魁之原,就算是聖君也不得對公爵放肆無禮。」一旁侍衛回過神,全要抽刀上前。
「都退下。」賀格揮退一幫手下,揉了揉面龐。「新地皇有這麼大的脾氣、火氣,不是好事呀。」
「避也不避,可見王樹之林的事果真與你月兌不了關系。」吾心唇瓣冷冷揚勾,以絕然的口吻道︰「公爵想做什麼,歡迎你放手而為,身為聖君豈能沒有挑戰,不管光城聖院或其他三位聖君是否打算與荒魁之原為敵,視你如仇,我,吾心清軸,已打算這麼對你。」
「那是意外。」
「發生了就是事實,一個深烙我心,悲痛事實,一個告訴我以後對你只有恨的事實。」她轉身走過賀格公爵身邊時,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這樣對我甩頭而去。這個人界,你是我最不舍傷害的人。」
「現在的我卻只想著怎麼傷害你最好。」
「你已經做到了。」
「這一巴掌嗎?」吾心明知故問地冷諷。
「吾心,夠了!」
「爺爺可以說是四大聖君中最信任你的人,否則他不會讓我從小到大,都往你這兒跑,任你教導我的一切。」她嚴厲看著他︰「本皇很清楚你賀格公爵玩著什麼樣的心思,與妖魔界進行什麼樣的交易,若對人界打著『天地失序,日月難守』這樣的算盤,我可以告你,你只有失算。」
「是嗎?既已清楚,身為四大聖君的你,不打算阻止?」
「這個天下,有誰可以阻止你賀格公爵想做的事?人界上父?光城聖院學院長?或者,我嗎?」犀利的眼,像看著他,又像透視到他內心更深層。「公爵別忘了,四大聖君中,地皇的眼,看的從來就不是表淺之貌,我深知自己還沒有這等分量足以影響你。」
「怎麼做才能回你對我的心。」
「這該問我在公爵的心中,價值是什麼?」
「別逼我。你很清楚,就算人界毀滅,我也會護你。」賀格清楚道︰「但是要我為你放棄想為之事,不可能。」
「我不需你為我放棄什麼。我說過,身為聖君豈能沒有挑戰,我倒想知道,我的願望,你還會辦到嗎?」
「你很清楚,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挽回你的心。」
「我記住鮑爵大人這句話了。」
說完,她轉身離去。賀格閉眸,深深長嘆一口氣。
微微的光影躍動在睫扉上,隨著越來越靠近的地方,靈識起了強烈的感應。
至上界的天空是各種難以計數的毫光色彩,銀河、星辰羅列如軌道,每一個軌道是不同的界天,轉瞬,又是晴空萬里的蔚藍。
銀天使所居之處,耀映著季節百態,乘風的春意燻暖一身悠然,帶著初夏熱情的微風,繁花盛開,蝶影繽紛,一個花園能同時各展季節的優美意境。當他看得入神,一個不經意的回眸,飄零的落葉又為他舞出入秋的身姿,雪花像頑皮的小精靈在他周身旋飛。
曾經,他馳騁在這樣的四季光影中,悠游無慮,直到他好奇踏出了被禁止的邊界……
勁風拂面,冬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在塔爾西背上。
「醒來啦,現在別逞強也別亂動,燎焰林快到了。」塔爾西背著他一路疾奔,感覺到身後的動靜,連忙提醒他。「你應該感覺到四周的氣都不一樣了。」
冬抬頭,發現月光正照在他們身上,妖魔界的月,帶有一股妖紅、瑩綠的淒迷。他們已離開絕生地,但四周逼來的魔氣更重,甚至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正在靠近,冬知道那氣息來自妖魔君王。
「天使軍團集結在燎焰林,妖魔界自是不會等閑視之,我們要在妖魔大軍趕到之前,沖過邊境迭線,才算真正月兌離妖魔界。」
「雲琥?」冬深知自己此刻的情況,無法逞強,只能接受對方照顧。
「別擔心,它在我身側的袋子里。」
「小絲出手真狠,完全沒顧慮你有傷在身,再怎麼說,你都是妖魔君王在乎的人,她還如此不留情面下重手,稱對她做過什麼嗎」嗒爾西不明白。
冬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想可能是銀天使隱藏了……魔皇大公的血緣。」
話才說完,冬就感覺到身下的人踉蹌了一下後又穩住了身形。「你是說……你生了妖魔君王的孩子,還讓魔君的血緣……留在人界?」
「是銀天使。」冬糾正道。
「小孩……長大了?」
「東方世界的明光世子,應該算是長大了吧。」
「那、那、那個不是東方世界的神只嗎W」塔爾西驚嚇得口吃了。「慢著,算算小殤被打下人界的時間,這種可能……是真的!」天呀,大事不妙。「界父……知道嗎?」
「如果人界上父和學院長都知道,那界父應該清楚。」學院長還是聖天使之身,需要至上界的清聖之氣,因此,每數+年便要往至上界一行。
「界父,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塔爾西哀號,早知道情況這麼嚴重,一找到他,就應該馬上把人打昏帶走了。
「我以為天使軍團的紅焰主帥什麼都知道。」一路上,塔爾西︰一直強調,他們幾個天使軍團主帥向來掌握全部的秘辛。
「小殤,這個問題很嚴重,隱藏魔君血緣,魔王會大開殺戒的。」
「所以,你確定要繼續停留在這?」打從一听到魔君血緣,塔爾西就停形。聞言,塔爾西立刻全身發出紅光聖氣,拔腿死命狂奔,四周景色更加飛快掠影,連步伐都迸出火光。
一會兒後,身後的冬忽再道︰「血緣不止一個,還有人界的春之聖使也是。」暗夜中,一棵樹忽然歪斜了一下,驚飛樹上的夜魔鳥。
「停下是不智的。」冬對忽然又停形,一頭撞上大樹的塔爾西道。「讓我喘幾口氣。」他需要先平撫受驚的心情。
「小殤,應該沒有第三胎了吧?」是魔皇大公太厲害,還是小殤太能生。
「我叫翔,你再不走的話,我自己走。」
燎焰林,一整片紅橘色的野林,遠看如燎原的橘色焰火,而一道邊境迭線之外的妖魔界,卻是一片空曠的荒沙煙塵,在夜色中,呈現強烈的對比。
天使軍團紫、白、紅三焰,齊聚燎焰林。一看到荒沙中出現的身影,紫、白兩錢的主帥忙要張開術法,為同伴開路,隔絕魔氣搜尋,讓他們能快速離開妖魔界地境。
忽然一道疾厲浩勁,猝不及防打向背著冬的塔爾西,兩人被強大的氣勁分彈開,塔爾西飛跌到邊境迭線前,冬則被一股紫虹氣芒包裹住,跌落在荒沙空地。
「小殤——」連忙爬起的塔爾西欲朝冬沖過去,卻被同伴拉入燎焰林內。
「雲琥不要過去——」在他身側袋內的雲琥此時跳出來,沖過邊境迭線,來到冬身旁。
強撐起身的冬,忍住胸口的翻涌,肩上被術法暫止住血的傷口再次裂開,傷病之身令他冷汗涔涔。他撐地單膝跪著,看到跑來的雲琥,忙制止它的靠近。
「快、快回去塔爾西那……」冬能感覺到越來越緊逼的氣息,是魔皇大公,這股氣息也將他壓制得難以動彈,連說話都艱難。
「天使軍團能照顧你……更能送你回去。」雲琥依偎在他腳邊,不願離開。此時天邊一道碧綠紅光一路劃來,妖魔界的邊境結界已張起,燎焰林內的天使軍團敢再踏出邊境迭線,便要受妖魔界的制裁。
面對妖魔界大軍來到,燎焰林內的天使軍團警戒以對。冬只能安撫雲琥,沉目看著隨著碧綠紅光壓境而來的妖魔界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