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寡婦的古代日常(下)︰抗旨 第十章
十天之後,老沈終于帶來好消息。
「這位是……?」方怡看著老沈帶來的中年男人,猜測他應該也是街友。
老沈對身旁的男人說︰「你自己跟陳娘子說。」
「小的也姓沈,單名一個義字,听老沈說陳娘子正在找熟悉戶部侍郎張大人府上的人,就自告奮勇來了。」他兩手搓著衣服,嘿嘿地笑著,心里想著或許可以得到什麼好處也不一定。
「你對張大人府上的事很了解?」方怡盯著他的臉問。
沈義點頭如搗蒜。「是,小的曾經在張大人府里做過事,不過半年多前因為生了場病離開,一直找不到差事,就落魄到這個地步。」
絕不能讓人知道我是因為偷錢才被趕出大門……
「真的是因為生病嗎?」她讀取到對方的心里話,臉蛋一沉。「在我面前說謊是沒有用的,因為我可以看得出來。」
聞言,沈義立刻心虛。「我……」
「老沈,還麻煩你把他帶過來,不過我討厭說話不老實的人,我會再想別的辦法。」方怡對老沈客氣地道。
「陳娘子別這麼說。」老沈也很過意不去,然後轉頭罵沈義。「你敢對陳娘子說謊,我可鐃不了你。」
沈義這才硬著頭皮承認。「我說就是了。小的因為愛賭,欠下不少銀子,加上又是擔任二帳房,一時起了貪念才會想……不過沒有偷成便被人發現,挨了一頓板子,就被趕出大門。」
「我真不該把你這種人帶來!」老沈氣呼呼地斥道。
他一臉信誓旦旦。「我已經發過誓,再也不賭了,絕不會再犯。」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雖然她有讀心術,但也怕有個閃失,萬一沈義隨便捏造事實,在公堂上有可能會被反咬一口。
「我沈義對天發誓,要是敢對陳娘子說半句假話,就讓我不得好死!」沈義當場彬下來發毒咒。
方怡心里哼了哼,要是發誓有用,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這一次,要是敢騙我的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是、是。」沈義冷汗涔涔。
于是方怡讓老沈和沈義都坐下來,先喝口茶、吃塊梅花糕,這才開始問起。
「你既然在張大人府上做過事,對張叔寶的為人應該很清楚吧?」
沈義馬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陳娘子真的問對人了,張叔寶是張大人的獨子,張大人三十多歲才得子,自小就對他十分寵愛,要什麼有什麼,可惜張叔寶平日好,不只玩弄府里的婢女,還在外頭騙了不少姑娘,等佔了人家的清白之後,就丟個幾兩銀子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那些錢還是小的親自送去的,想到有的姑娘因此上吊自盡,有的則礙于家丑,不敢對外聲張,真覺得老天爺該讓他快點受到報應。」
「你還記得那些受害的姑娘住在哪里、叫什麼名字嗎?」她心髒狂跳。
他用力點頭。「當然記得,只是不確定現在還住不住在那兒。」
方怡備好文房四寶。「沒關系,你先寫下來。」
之後,她分別給老沈和沈義各三兩銀子當作酬謝,這件事也算是有了初步進展,接下來就是一個個登門拜訪,說服她們出面作證。
攝政王府
「你說陳氏已經不住在原本的寡婦樓?她是什麼時候搬走的?又是搬到哪里去了?」劉氏驚訝地問。
燕兒有些支支吾吾地道︰「她……她搬去……」
劉氏瞪向她。「快說!」
「奴婢花了十兩銀子,偷偷跟住在里頭的一個寡婦打听,她說跟陳氏相好的男人買了座宅子,讓她搬過去住。」燕兒偷覷了下主子。「雖然她沒有直接說出那個男人是誰,但多半就是……就是咱們王爺。」
「王爺為了金屋藏嬌,特地在外頭買了一座宅子?」劉氏大受打擊地喃道。
「難怪他連王府都不肯回,即便是過年也不曾踏進家門一步,原來都是跟那個寡婦在一起……她憑什麼?!」
她大吼一聲,將桌上的杯碟都掃到地上。
「不過是個寡婦,她的出身有哪一點可以跟我相提並論?為何王爺就是對她情有獨鍾?我每天痴痴地盼著他回來,他卻去抱別的女人……季君瀾,你太過分了!」
燕兒想安撫主子,又不敢靠得太近。「夫人要冷靜——」
「你教我怎麼冷靜得下來?」劉氏氣得全身發抖。「進王府這三年,他只踫過我兩次,就只有兩次!那個姓陳的寡婦哪里比得上我?!」
「還有,夫人可記得除夕那一夜回劉家吃團圓飯,大女乃女乃曾提起「第一女訟師陳娘子」施粥助人的事,還說她現在可是紅人,連深居內院的官員女眷們都听過她的名號?」燕兒真怕說了會讓主子更生氣。
劉氏胸口因怒氣而起伏。「那又如何?」
「這個‘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就是——陳氏。」她小心翼翼地回道。
「怎麼會是陳氏?她不過是個寡婦,哪來這麼大的能耐,還能幫人寫狀紙打官司?」劉氏死也不肯相信。「不可能!」
燕兒有些同情地看著自家主子。「確實是真的,陳氏不只幫人打官司,還施粥做善事,現在只要提起她,大家都是豎起大拇指夸贊,王爺想必……」心會更向著她才對。
「王爺想必什麼?」她咬牙問道。
「沒什麼……」燕兒不敢再說。
她狠瞪褲女一眼。「你可知她現在住的地方?」
「是,听說就在天樞一巷,那座宅子還取了個名字,叫做‘順心園」。」見主子的嬌容因嫉妒而扭曲,燕兒不敢再說下去。
「我要親自去看看她究竟長得有多狐媚,可以迷得住王爺!」雖然都是妾,但她比對方早進府,去下下馬威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麼做真的好嗎?要是王爺知道……」
「如果這樣能見到王爺,那又何妨?快去命人備轎!」劉氏哼笑。有爹撐腰,她不怕表哥把她趕出去。
「奴婢這就去。」燕兒只能依言去辦。
一個時辰後,轎子來到順心園大門外頭,燕兒上前敲門,認出前來應門的門房是以前也在攝政王府里當過差。
「你不是柳伯嗎?」
柳伯也認出她。「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夫人听說陳氏的事,知道王爺把她安置在這兒,說想見見她。」燕兒小聲地道。「你快進去稟告一聲。」
「真是不巧,我家夫人不在。」柳伯瞥了下轎子,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來找碴的,幸好主子出門去了。
「不在?」燕兒一怔,接著趕緊來到轎旁。「夫人,陳氏不在。」
「不在?何時才會回來?」
柳伯自然也听見了。「我家夫人辦完事就會回來。」
「燕兒,告訴他,我要進去等。」她今天非堵到人不可。
不等燕兒轉述,柳伯直接回絕。「沒有我家夫人同意,小的不敢作主,還請改天再來。」說完,他就把大門關上。
轎子里的劉氏氣到臉孔脹紅。「陳氏仗著受寵,連門房都敢如此無禮,這口氣要我怎麼吞得下去?!」
「夫人,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燕兒勸道。
劉氏握緊拳頭,這筆帳她記下了。
當天稍晚,方怡一回來就听說劉夫人找上門的事,只是應了一聲,並不以為意。「下次她再來就說我很忙,等忙完再說。」她沒空陪對方玩爭寵游戲。
「雖然她遲早都會知道夫人的事,但沒想到她會親自上門,心里鐵定很著急。」徐嬤嬤心想可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方怡換好衣裳,邊吃著剛煮好的雜燴面邊問道︰「她跟著王爺多久了?」
「大概有三年了吧。」徐嬤嬤掐著手指算了算時間。「不過她的父親是工部尚書,也是王爺的親舅父,和王爺可說是自小就認識的表兄妹,仗著這層關系,總認為可以當上王妃,不過這點心思早就讓王爺看穿,偏不如她的願。」
「既然他們是表兄妹,從小就認識,應該比我還要了解王爺的脾氣。」她吸著面條,口氣听不出嫉妒。
徐嬤嬤笑嘆一聲。「有人當了一輩子的夫妻,也未必就了解對方。就拿奴婢和家里那口子來說好了,因為住在同一個村子,從小在一起玩,他身上哪個地方長了痣,奴婢比誰都還要清楚,可做了夫妻之後,有時候還是……」
「咳咳……等一下!」因為太急,方怡被含在嘴里的湯給嗆到。「你剛剛說什麼……痣?」
徐嬤嬤愣了一下。「奴婢的意思是,就算知道身上哪里長了痣,也未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方怡又笑又叫。「就是這個!我怎麼沒有早點想到呢?徐嬤嬤,真是謝謝你,明天去羅家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問三姑娘。」
見主子眉飛色舞,一個人嘰哩咕嚕的,也沒人听得懂在說什麼,壓根就沒把劉氏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是他們這些身邊的下人在替她操心,徐嬤嬤和兩個婢女對視一眼,除了苦笑,也只能嘆氣。
很快地,劉氏的來訪傳到了季君瀾的耳中,只見他俊臉一冷,讓前來稟告的高均頓時把皮繃緊,生怕遭到池魚之殃。
季君瀾用指月復輕敲幾下桌面,在心底琢磨著。「這件事我會處理。至于羅家,既然他們已經決定請順娘出面了,打算何時再上知府衙門?」
「夫人目前尚在搜集證據,天天早出晚歸,看來得再等上幾天才能確定。」高均簡潔地回道。
他從書案後頭起身,命人備轎,決定回攝政王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