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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女神醫 第十一章 天賜良緣

作者︰寄秋

「娶了具有鳳格的女子能延壽十年?!」龍仲珽一听,冷銳的眼眸頓時錠放異彩,亮如珠玉。

「是呀!殿下,根據臣夜觀天象,推算出鳳命之女已返回宮位,若能了她的血,鳳凰神血能滋陰補陽,修補受創的內腑,少則十年能帶旺夫主主宮,不論做任何事都能成。」鳳凰入宮,撥亂反正,鎮守八方妖孽。

「你是指那個位置嗎?」明明近在眼前卻只差一步。

「是。」一臉深沉的余道生穿著欽天監官服,胸前繡著仙鶴凌雲,雲紋的繡線暗藏萬字縮影。

「本宮須許她後位嗎?畢竟太子妃並無過失,且已為本宮生下一子,若是隨意廢妃怕引起輔國公府的不滿。」輔國公府握有兵權,不容小覷。

「那倒不必,此女的鳳格已被強行摘除,只余鳳命,雖是鳳凰卻已失去皇後命,許以貴妃之位便是高位。」要不是鳳凰是神鳥,還不需給予厚澤,能為帝妃即是恩寵。

龍仲珽目光一閃。「是國師所為?」

「除了他還有誰有能力辦到,師兄被譽為當代奇才,連師父都對他另眼相待,誰的身分都不能高過他。」余道生至今仍心有不甘,他與師兄是同一個師門所出,憑什麼師兄就是神人入世,輕而易舉受人注目。

「呵呵……你的本事也不差,何必妄自菲薄,國師做得到的你未必不行,你缺少的是運道。」龍仲珽想的卻是國師若能為他所用,他必定如虎添翼,可惜國師始終行蹤成謎。

「殿下過譽了,下官遠遠不及師兄,他在十多年前就找到鳳命女子,而下官近年來才窺得天機,與他是天壤之別。」

余道生此話似是在自眨,實際上卻在暗示太子國師是冷性無情之人,明知鳳命之女出世卻不告知,暗自毀了太子登上大寶之路,不是擺明與太子作對嗎?更甚者,還把鳳命之女的皇後命給拔了,讓太子的助力又少了一條。

國師可以不幫忙,但不能是阻礙。

龍仲珽面色一凝,國師當年那句「他不是真龍化身」讓他介懷至今,他一直想推翻國師的斷言,以九五之尊向世人宣示,朕是金龍,如今這樣的念頭更像烈火灼燒著他。

「忒謙了,本宮依賴你甚多,若無先生的護持,本宮怎會得知鳳命天女就在京城呢,你厥功甚偉。」要賞他些什麼好?美女、宅子還是銀子?能為富貴所迷的人皆可用。

「不敢當,下官職責所在,不足言謝。」余道生要傍上太子這棵大樹,助他建成大業。

「令師兄回來過?」龍仲珽笑得溫煦,笑意卻不達眼底,反倒散發著毒蛇般的寒意。

余道生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過。「是的。」

「听說陰陽門要解散?」那麼多門人散居各處,有點可惜了,他看了真眼紅呀!

「師兄是這麼說過,兩年內必散,但下官不以為然,與他有過一番爭執。」

師兄一走十余年不聞不問,回門的第一件事居然聚集門下眾弟子,要他們自行回家或另拜他門派,繼而清算財產,一半分給各弟子安家,一半他要帶走,那他呢?辛辛苦苦當了十幾年的代門主,沒有功勞亦有苦勞,師兄問也沒問過他一聲,便徑自決定結束創派八百年的陰陽門,是否太過分?

消亡不是死亡,師兄此舉是不讓他們以陰陽門門人自居,在外的所作所為與陰陽門無關,是好是壞自行負責,師兄是不是又推算出了什麼?

又是兩年,龍仲珽雙眸一眯,國師就斷定他活不過二十五?「其實你也不必事事順著國師,他說散就一定散嗎?事在人為,有本宮的支持,國師也許不會為難你們。」

若是余道生帶領了陰陽門,他行事可就方便多了,門下弟子皆是他的人,助他成事。

余道生面泛苦澀。「殿下不懂師兄的為人,他說出口的話從不作假,他要散便散,若有人違逆了他,他一把火燒了太極殿都有可能,門下弟子十分信服他,服膺其指令。」

這也是他心中怨憤始終無法消頭的原因,師兄當初走得果決,半點音訊也不留,可是不論新進弟子還是舊時門人,只要師兄一出現,他們眼中便出現追隨到底的崇拜,無視他的存在。

他們想當第二個司徒長空,即使術式學得很差,仍以他為努力目標,將他的話奉為圭臬,信之如神,而他這位代門主做得再多,門下子弟全都視若無睹,代門主又如何,終究有個代字,成不了主司,永遠比不上門主的地位。

為什麼一個不負責任的門主會受到這麼多人的愛戴,而一心壯大陰陽門的他卻淪為打雜的,門內的財富是他歷年鑽營所累積來的,師兄一句話就要拿走他的全部心血?作夢!

道生呀!你不是才小我兩歲,怎麼看起來像我爹,你這些年到底有多操勞,費盡心機要爬上高位,耗損太多精血壽不長,我看你剩下不到十年的壽命,陰損的事少做一點。

為什麼師兄一眼就能看出他用道術害人,連他的壽元都一清二楚,難道天分真那麼重要,有人天賦異稟,是曠世奇才,有人卻再怎麼修行也是白忙一場?

他就只能活十年嗎?那他過去的汲汲營營又是為了什麼?

余道生不甘心,也不願就此消沉,既然天命鳳女出現了,他何愁壽不長,只要用她的血煉丹,他能百年不死。

鳳凰五百年涅盤,五百年重生,也就是說壽長五百年,人雖活不到五百歲,但鳳血能煉化百年壽命,這件事他並未告訴太子,以免太子搶了鳳女後不肯分他鳳血。

這也是司徒空空急著讓女兒嫁人的原因之一,一旦鳳女有主,不是夫主的人很難靠近鳳軀,鳳凰有靈性,會攻擊想要傷害宿主的人,除非宿主自願讓人取血。

「呵!此門不通便另闢蹊徑,你非要綁死在陰陽門這塊牌匾下嗎?總有些弟子是你一手帶出來的,你何不另創‘干坤門’,一樣以道術為主。」有人肯教還怕沒人來學?

聞言,余道生雙眼一亮。「殿下說得極是有理。」

看到他開竅了,龍仲珽會心一笑。「你還未指出天命鳳女棲于何處,本宮好去迎接。」

余道生遙指城東。「丞相府。」

「丞相府?」龍仲珽眉頭一皺。

「殿下何妨去打听打听,近半年來,丞相府可有年約十四、五歲的女子入住,有鳳來儀,霞光沖頂,鳳落黃金窩……」尊貴的鳳鳥會挑地,一旦長成,會挑旺宅樓。

龍仲珽意味深長的一笑。「不用了,我知道是誰。」

原來國師還藏了這一手,他的親生女兒便是天命鳳女,若非表妹陳巧心找母後鬧了一回,他還不曉得火燒竹屋是障眼法,國師是帶著女兒前往京城,司徒青青竟與丞相府有關系。

這倒讓他省了不少力,神醫弟子、天命鳳女,又有言丞相當靠山,國師司徒長空是她生父……呵呵……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走運,如果她是他的……

就在太子打著如意算盤的同時,一道玄色身影趁著月色,悄然進人四周寂靜的小院,他熟門熟路的飛檐走壁,顯然已來過不只一回。

輕輕推開窗,月光也無聲地沁入屋里。

一只男人的大鞋跨進房里,幾乎無聲的落地,腳才一剛踩地,一只火紅小獸便凶狠的撲來,張口咬向來者的腿肚。

男人及時提腿避過,語氣頗不耐煩的低喝,「吱吱,是我,你咬什麼咬,敵我不分!」

這哪是什麼聰明絕頂的靈獸,在他看來根本是被門板夾過的小蠢獸。

巴掌大的血貂仍弓著身,毛發倒豎,齜著利牙。「吱吱……吱吱吱……吱……吱吱……」翻成人話是︰貂管你是誰,三更半夜闖入青青的屋子,你非奸即盜,我就是要咬,咬死你,我的血可是很毒的。

血貂硬是不讓路,又想咬人,來者閃了又閃,閃過七回的飛貂攻擊,最後他也被血貂給惹火了,第八回人貂對峙時,他飛身立于貂後,兩指似剪夾住血貂後頸,將它拎起。

「吱——」血貂發出尖銳哀嚎。

「發……發生什麼事了?吱吱,你被倒下的椅子壓到了嗎?」在睡夢中的司徒青青被這聲叫喊驚醒,她一時間還搞不清楚狀況,揉了揉惺忪雙眼,突然看到會動的黑影朝她走近,她警覺的抬起右手。

「是我。」來人低頭往袖口一看,明晃晃地插著三根銀針,幸好針頭並未扎入肉里。

她終于清醒一點了,低聲驚呼,「歐陽溯風?」

歐陽溯風取下銀針還給她。「小心點用,別扎到手。」

「我這是打小人的,誰教你模黑溜進來。」沒扎到他真可惜,她還沒試過銀針探穴,他很適合讓她練習練習。

他沒回應小人說法,說道︰「大白天你這兒不好進,我一個外男也不好見你。」

「那你怎麼又來了,外頭有好幾班侍衛日夜巡邏,我高喊一聲你就被逮住了。」外祖父一看到他肯定臉都黑了,外面值班的大哥們大概會被打三十大板,而明天人數加倍。

「壞心眼的丫頭,我這不是給你送禮來嗎?你上回不是說想要支血翡簪子,好配裝脖圍的吱吱,我尋了一塊水色足的紅翡,是冰種金絲,血紅中帶著淡金色光澤,日頭一照會閃耀血色金光。」歐陽溯風沒說這塊翡翠由原石到琢磨全是他親手打造。

司徒青青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就算有,當時她應該也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他當真了,不過她自然不會老實說。「很好看,謝了,可是我女紅不好,繡出的荷包連我自個兒都看不出繡的是什麼,沒法給你回禮。」

「你只要說喜不喜歡就好了。」

她重重的一點頭,樂得笑開懷。「喜歡,但又不是我生辰,讓你破費了。」

如今匣子里滿滿的珠寶首飾,全是外祖母讓人置辦的,也有舅母送的,看多了這些精致物事,司徒青青已不太在意珍品的價值而是在乎心意。身在富貴中,她身上一股市井氣漸漸消去,多了姑娘家的嬌氣。

只要她喜歡,歐陽溯風覺得再辛苦都值得了。

「你還有幾個月就要過生辰了,及笄禮的簪子我來準備,如何?」他打磨出興趣了,看她鴉黑的發上簪著他特意打制的簪子,他的心情總是特別愉快。

不解插簪禮的另一層深意,司徒青青像平時相處那般半開玩笑道︰「那我要羊脂白玉,要瓖上黃、紫、綠、紅、藍五色寶石,做成花開富貴,花瓣還要有一只綠玉雕成的蚱蜢正在吃蟲,一只黃雀叨住蚱蜢的腳……」野趣多了,首飾鋪子打的簪子都太死板了。

「就你刁著,要求一堆,也不知雕不雕得出來……」歐陽溯風越說越小聲,已經在思索以他的手藝能不能成形。

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多時,他向來果決,很快便決定好了,他要先去找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對半剖開,一半給師傅,一半他慢慢琢磨,若是還行,他便送出自己做的簪子,要是拿不出手,至少還有老師傅的精巧做工,誤不了她的及笄禮。

「你說什麼?」司徒青青沒听清楚他說什麼,不過她也沒放在心上,打了個哈欠,又想睡了,寬大的寢衣袖子滑下手臂,露出凝脂般的香肩,她卻毫不自知。

見狀,歐陽溯風喉頭發緊,身子跟著一熱,深吸了口氣才稍微鎮定下來。「上元節的燈會我等你。」

「我不知道能不能去,你們那個太子很討厭,一直朝府里送禮,我外祖父不讓我出門,說外面壞人多,他讓我外祖母逼著我學刺繡,可是我哪會,叫我畫符還比較順手,你看,我十根手指頭都給針扎了。」她十指縴縴,玉白可愛,可是手心一翻,指上紅點斑斑,全是針扎的痕跡。

歐陽溯風心疼地捧起她細白的小手,輕柔細撫。「不會就不要學,府里有針線房,讓繡娘動手就得了。」

他說的是景平侯府的針線房,可司徒青青听成丞相府的針線房,可憐兮兮的苦著一張小臉。「就是繡娘姑姑叫我多練練,熟能生巧,扎人的銀針都能拿得穩,穿針引線又算什麼。」

可是真的很難,一拿起繡針她手就抖,針頭一送進布里,她的指頭就一疼,多了個小血窟窿。以前做她和她爹的衣裳,不需講究,縫得牢就成了,哪像現在要學的是繡出精細的花樣。

「術業有專攻,不要為難自己,你的醫術鮮少人能及……」情不自禁地,他將她的手指往嘴里一含。

「歐陽溯風,你要干什麼?」因為癢,她悶聲咯笑,听起來卻像嗚咽。

「要叫溯風哥哥……」歐陽溯風仍含著不放,眼眸深邃地緊緊瞅著她。

「小子,你給我出來!」冷冽的嗓音伴隨寒風,淒淒。

「咦!是我爹?」司徒青青驚喜一笑。

被嚇著的歐陽溯風一不小心用力一咬,神色陰晦難辨,而司徒青青一吃痛,真的哭出聲了。

這下……解釋不清了吧!

「小子,你在我女兒屋里做什麼?!」司徒空空不悅的低喝。

他膽子真大,堂堂丞相府也敢翻牆來偷香竊玉,像他當年,蘭花似的女子淺淺一笑,他的心就陷落了。

「……路過。」歐陽溯風回得牽強。

「換一個理由。」當賊才路過。

「賞月。」呃……不知何時,烏雲蔽月,星空中只余點點星辰。

司徒空空冷嗤一聲,「是呀!好大的月亮……啊!看錯了,是和尚的光頭,你把月亮找出來我瞧瞧。」

「司徒先生……」被人家姑娘的父親當場逮著,歐陽溯風俊美的臉龐上出現一抹窘然的紅暈。

司徒空空抬起手打斷道︰「你叫我空空道長順耳些,來也空空,去也空空,兩手一張是空,握著也是空,我問你,人生來這世間走一遭是為了什麼?」

歐陽溯風想都不想便回道︰「心是滿的。」

「心是滿的……嗯!回答得不錯,你沒白來一回。」

司徒空空語帶雙關,讓某人心口忐忑,想著他究竟是何意。

「青兒在這里,我想見她。」面對那雙洞悉一切的笑眸,歐陽溯風決定坦然道。

「以前我也常溜進素心的屋里,她會在桌上擺一杯剛泡好的菊花茶,菊有花中君子之意,她要我發乎情,止于禮,別太隨便了,把女子閨房當我的太極殿。」她的眼楮很美,美得他常常看得忘神,一心只想把她摟入懷中疼愛。

「司徒先生……」在晚輩面前說起自個兒的纏綿過往,真的可以嗎?而且這人不久前才溜進你女兒的屋里,你這是在助長火焰。

「是空空道長,年紀輕輕就記性不好,你將來還有什麼出息,拿刀砍人也要長腦子,排兵布陣靠的是實戰經驗……」司徒空空一聲招呼也不打的長腿一掃,出其不意地攻人下盤。

歐陽溯風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招,堪堪閃過,穩住腳步後,他提高警戒。「道長賜教了,你老,小心你的腰。」

好呀!諷刺他老了,歐陽展白給他兒子長膽了。「我的腰很好,還能踹你幾腳,小子吃了軟筋散嗎?出拳無力。」他一招星換物移,扭轉干坤,真把歐陽溯風踢得往前蹣跚兩步,腰眼上一枚很明顯的右腳腳印。

「道長乃仙風道骨長者,晚輩怕出拳太重,一不留神就送你上天當神仙。」歐陽溯風不還手,只是閃避。

「神仙可快活呢!小子,你若想成仙,得先走一段荊棘路。」司徒空空伸手換了個佛印,往他的眉心一點。

一朵蓮花立現,若在女子額頭上,增添幾許美麗,蓮生佛心步步香,可在男子兩眉之間……那就不倫不類了。

「道長,青兒在看著。」歐陽溯風未施展全力全是看在他是司徒青青父親的分上,要是打傷了他,只怕有人的嘴嘟得都可以掛豬肉了。

動作一滯,司徒空空看向未點燈的漆黑屋子,仿佛看見女兒抱著血貂正在嘟嘟囔囔︰爹好吵,打架也不遠點打,吵得我無法睡覺。「我家青青是你叫的嗎?你臉上貼金條呀!」

他不打了,席地而坐,仰望探出頭的半弦月。

「青兒心很真,眼神澄亮,我想珍惜她。」歐陽溯風也跟著坐下來,低頭看著握過縴縴小手的手心,屬于女子的馨香依稀殘留。

耳朵一動,司徒空空笑看著身手不錯的小子,「報上你的生辰。」

歐陽溯風先是一怔,隨即心中狂喜的咧開嘴,說出生辰八字。

「咦!陽年陽月陽日正午出生,你是陽男?」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自個兒送上門的。

「我是五月初五正午剛過出生,七斤六兩重。」那日天氣正炎熱,他娘生他生得滿頭大汗,至少說了八百回他有多難生。

「泄過精元了沒?」司徒空空毫不含蓄的問。

歐陽溯風兩頰倏地漲紅。「道長……」

「你只管說就是。」司徒空空掐起手指,依八字算命。

歐陽溯風紅著臉,把臉轉開。「我沒有和女人在一起過。」

「所以是童子身?」

歐陽溯風下顎一緊,微不可察的輕輕點了點頭。

「啊!那真是太好了,一個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陰女,一個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生的陽男,陰陽調和,根本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天賜良緣。」哈!他太高興了,女兒的婚事有著落了。

為了擺月兌把主意打到他女兒頭上的太子,司徒空空煞費苦心,命門下弟子四處查訪他要的命格,還把已經失去道心的門里整頓了一番,痛下決心親手鏟除這顆毒瘤。

雖然這些年他不在陰陽門,但門里的大小事何曾瞞過他的眼,誰做了什麼、誰遇到什麼他都一清二楚,只是他冷眼旁觀著,看他們要胡鬧到什麼地步,是否會及時清醒。

可惜他失望了。

曾經寄予厚望的師弟越陷越深,路也越走越偏,原本他還想拿掉那個代字,讓師弟正式接掌陰陽門,可是師弟想要的是權,是從龍的富貴,視陰陽門的道術為跳板,他用所學的術式害人,奪人財、謀人命,操縱別人為其辦事,還張著陰陽門的大旗介入朝中黨爭。

雖然他早就算到陰陽門氣數已盡,心里還是有幾分不舍,但若是再任由師弟一意孤行,門里上千徒眾將成為刀下亡魂,斬首市集,血流三日仍未干,身首異處無人收驗,他們的親人、朋友也會受到波及,伏尸百里。

「道長,你能說明白點嗎?」歐陽溯風听得一知半解,一頭霧水。

「我……」

司徒空空才說了一個字,就被一道中氣十足,洪亮卻帶怒意的嗓門給打斷——

「你們兩個給我下來,以為自己是七歲稚童嗎?半夜三更跑到屋頂踩瓦,你們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言丞相?」歐陽溯風心一緊,面容帶著幾分心虛。

「岳父大人。」臉皮厚度一尺的司徒空空朝下方的人兒招手。

「還不下來,想讓我叫人把你們射下來嗎?」言丞相樂于趁夜打鳥,順便捉賊,丞相府的屋頂可不是茶樓雅座。

一個不著調的女婿已教人頭痛萬分,再來個行事霸氣的景平侯世子,他想他該辭官告老還鄉,省得哪天被他們氣死。

「岳父大人你看仔細呀,我們是人不是鳥,怎麼能用射的,你老要治治眼楮了,我家青青醫術好,叫她幫你診診脈,開兩帖明目清心的藥……」老人家肝火太旺容易傷身。

「只要你別老是惹我生氣,我可以再活百年。」言丞相沒好氣的罵回去。真不曉得女兒那是什麼眼光,居然瞧上這個行事輕浮的家伙,虧他還是受萬民景仰的國師。

「哎呀!再活百年不就成妖了?老丈人這不是為難我,明知道我改行當道士了,莫非想讓我收了你?要不你也上來聊聊,讓人上壺酒、幾碟小菜,對月空嚎……啊!是閑聊,口誤口誤,咱不是四腳趴地的狼畜生。」司徒空空居高臨下,風吹動衣裾飄飄,仿佛凌空而去的李太白。

看著屋頂上令人冒火的身影,言丞相竟有些羨慕,何等灑月兌的心性才能快活人生。「我不想說第三遍。」

他讓人取來弓箭,親自拉弓一射。

雖是人老力衰,又是不折不扣的文官,可這箭射得很有準頭,直向司徒空空,歐陽溯風看得心驚膽顫,想替他擋掉,殊不知司徒空空大腳一抬,一個回身便將箭踩在腳下。

「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岳父大人還真要我的命呀!我也不過是娶了你的女兒。」一轉身,看見身側體型健壯的男子,司徒空空心中一把無明火起,揪著人家衣領就要往下丟。

「你能站得比我高嗎?還不下去,想等轎子來抬你呀,大姑娘。」

「嬸子,花轎留給你。」不等人丟,歐陽溯風一躍而下。

嬸子?司徒空空怔了一下,隨即大笑著往下跳。這小子資質不差,稍加教還是大有作為,人若太無趣難過活。

這一夜,老、中、青三代在湖中亭飲酒到夜半,偶爾發出兩聲狼嚎,或是一道流風回雪的身影在月下舞劍。

暢快淋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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