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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女神醫 第三章 逆天改鳳命

作者︰寄秋

「你為什麼要讓人扶著?」

「你怎麼可以和他靠這麼近?」

一冷面,一臭臉,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站在竹籬笆邊,臉色不悅的瞪視著緩緩走來的兩道身影。

不等歐陽溯風開口解釋,仙風道骨的司徒空空已先行一步扶住面色潮紅的女兒,目光凶狠的瞪向不知哪兒來的野小子,就算他一身錦衣華服也有可能是不學無術的紈褲,專門騙取不解人事的少女芳心。

而個頭小的小風像頭惡犬,死守著門戶不讓陌生人進入,好似誰要是敢上前一步,他就會沖上去狠咬一口。

「你們在干什麼,盤查犯人呀!我不過不小心扭傷了腳,麻煩這位路過的歐陽大哥送我一程,你看他還背著我的藥簍子呢,對了,我采到了一株大人蔘喔!」司徒青青驕傲一笑。

「他沒對你上下其手?」司徒空空在乎的是女兒的名節,她看似聰明,但在某些小事上還是挺糊涂的。

歐陽溯風放下簍子,抽了抽嘴角,暗道這位「道長」真風趣,憑他女兒的那副身板,完全勾不起男子的欲念吧。

「他敢動手還能活到現在嗎?師父給我一堆毒藥我還沒用過呢!」

師父配制的毒藥千奇百怪,有的邊拉邊放屁,有的月復脹如臨盆婦人,有人吐了一盆血仍沒事,回頭大吃大喝,精力更旺盛,紅光滿面……司徒青青還真想找個人來試試。

毒藥?歐陽溯風的眼角微微抽搐,敢情這丫頭還是個使毒高手?

「不用省,該用則用,用完了再找你師父要,反正他就愛弄這些見不得人的玩意兒。」好好的神醫搞成毒王,他樂和了。

「是的,爹,女兒知曉了。」裝乖扮巧是司徒青青的看家本事,她口頭上應得很順,把她爹拿捏得死死的,一轉身仍照著自己的意思行事。

「小子,哪家的,不知道人家的閨女不許踫嗎?雖然她毫無自知之明。」司徒空空面對寶貝心肝肉是關懷備至,一副慈父臉孔,絕不落半句重話,可是外人如虎狼,不必給好臉色,面容略帶惡意,一雙墨瞳露出凶光。

「在下復姓歐陽,對府上千金並無不軌之心,救急扶危罷了。」看到溫潤如玉的中年道士,歐陽溯風興起一股異樣的感受,總覺得似曾相識。

「歐陽?」司徒空空的眼神微微一閃。「京城人士?」

歐陽溯風頓了下才道︰「是。」

「你是景平侯府的人?」倒有幾分相像。

歐陽溯風有些驚訝,這人怎麼曉得他來自景平侯府,光憑一個姓氏?天下姓歐陽的並非僅此一家。「我……」

司徒空空長指一揚。「不用說了,瞧你這般年歲,該是景平侯府世子吧,看來歐陽展白那小子還沒死。」

見他神態自若的喊出父親名諱,歐陽溯風更是訝異。「道長認識家父?」

「不熟,你也別跟他提起,省得人家以為我攀高枝,當道士的什麼人家都會去走幾回,結識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有何稀奇,等你那繼祖母死時我分文不取替她念七天經,助她免受地獄烈火焚身之苦。」那個惡婆娘是長壽相,想她死還真不容易,福壽佔全了,唯獨缺子。

景平侯府先侯夫人與當朝太後為表姊妹,打小靶情甚篤,一入宮為妃,一嫁入侯府,自此再也沒有見過面。

先侯夫人命薄,生下一子後撒手人寰,老侯爺再娶續妻季氏,也就是如今侯府中的老太君,她天生宮寒不易懷胎,調養了七年才生下一子,寵若寶珠,疼入心肝,全心全眼只有他。

可惜此子受母體影響,自幼便多病,身子嬌弱得比女子還不如,老太君為了他居然三番兩次欲謀害嫡長子,好讓親生兒子繼承世子之位。

當時的世子,也就今日的侯爺,礙于孝道不能揭露她的惡行,只能由著她欺壓,一步步奪權。

好在他有一票好朋友,包括當今聖上,他們暗暗幫他出主意擺平繼母種種惡劣手段,其中一人更化身羅剎,以食物相生相克之道使其子的身子更加體弱,一病不起,再無活路,只留下剛懷孕不久的妾室。

那名羅剎不是別人,正是渡化蒼生的司徒空空。

所以他對景平侯府了若指掌,只是為了某些因素不能與故人之子相認,歐陽溯風出生時他還抱過,如今歐陽溯風頸上所佩帶的金鎖片便是他當年所贈,能保平安。

歐陽溯風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何這般不屑,但表面上仍有禮的道︰「祖母安好,身體康泰。」

「怎麼作惡多端的人老不死,死的全是好人。」欷吁!欷吁!好人不長命,禍害成妖孽。

「道長……」歐陽溯風不由得皺起眉頭,他這樣說話不甚妥當。

面色沉郁的司徒空空在驟然抬頭時,眼波掠過一抹銳利。「我自言自語,你別放在心上,人上了年紀總管不住這張嘴,一有機會就嘮叨兩句,絕不是咒老妖婆早死呀!」

歐陽溯風有些無語,他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可是話說回來,他對自家這位繼祖母也小有微詞,她偏愛二叔父所出的幼子,仗著長輩身分不顧祖宗禮法,硬是將妾抬為妻,讓正室下堂,保她堂佷女坐上二房主位,讓庶出幼孫成為嫡孫,如今歐陽耀風十二歲了,她又不安分,意圖廢掉他這個世子,讓歐陽耀風成為世子,將來好承繼侯府。

尤其她一個孝子的名頭壓下來,讓人真的拿她沒轍,好在祖父健在,能壓壓她的氣勢,不然早鬧得雞犬不寧了。

「不過京城離這兒有大半個月的路程,你來做什麼?」那個烏煙瘴氣的皇城司徒空空是_步也不肯踏入。

「在下友人受了傷,亟需血貂救命。」歐陽溯風看向纏在司徒青青頸上,睡得自在安穩的血紅色小獸。

「友人?」司徒空空目光一利,口中輕喃,「還是發生了,命數將終,他終究不是九龍化身……」他帶有深意的瞥了女兒一眼,似惋惜,又有點寬慰。

做過的事他絕不後悔,女兒是妻子留給他唯一的慰藉,他不會送她去世上最骯髒的地方攪和,他的女兒為什麼要和一堆庸脂俗粉爭寵,只為得到那一位寵愛,天生鳳命又如何,他還不是給改了,雖然逆天之舉減壽二十年,但他圖的是痛快,早點去找孩子她娘也好。

想起早逝的妻子,司徒空空眼底有著淡淡的悲涼,心愛女子不在身邊,飲水都帶著苦味。

「道長,你在說什麼?」誰的命數將終?歐陽溯風內心隱隱感到不安,道長的反應不太尋常。

「沒什麼,只是看到你想到一些舊事而已,你長得比較像你娘,可惜細皮女敕肉的,活像個娘兒們,你可別仗著你有一副好皮相就亂勾搭姑娘,惹錯了後患無窮。」司徒空空意有所指。

歐陽溯風更驚訝了,他居然連他娘都認識?!他肯定與他們歐陽家私交甚深,可是父親的知交好友他全都見過,並沒有拖家帶小當道士的。「容貌是父母所給……」

「停,別拽文了,道士我經念多了,耳朵不中用,禁不起自己以外的人嘮叨,你有事請走先,寒舍屋小,就不留客了,援手之恩來日有空再報。」司徒空空早就算過了,女兒近一年並無血光之災,偏偏遇到這小子後起了變化。

這小子的命格是福兵猛將,但是福兮禍所伏,相伴而來,在他看來,這小子根本是個災星!

「道長客氣了,在下正要告辭,有事待辦。」歐陽溯風不卑不亢的抬手一揖。

「好走,不送。」司徒空空敷衍的點了個頭。

「道長留步,晚輩先走了。」歐陽溯風看了一眼樸實的竹屋,心中多了一層盤算。

歐陽溯風離開後,司徒空空的表情有片刻的凝重,他看了看坐巢的母雞,再瞧瞧一畦一畦油綠綠的菜蔬,竹架上掛著的絲瓜和胡瓜都可以收成了,一朵朵的黃花迎風搖曳。

雖然女兒孝順,什麼也不問,但他了解女兒有多渴望穩定的生活,她不喜歡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由她對屋子的擺弄可見一斑。

這兒已經不安全了,昔日舊事遲早會找上門,他們是該離去了,可是一看到女兒興奮的說要做豬肉胡瓜絲餃子,他就不忍打碎她臉上的喜色,他能給她的太少太少了,而身為他的女兒,未來要面對的麻煩又太多了,他真的不忍心。

罷了,就多留一段時日,反正他剛接下劉家的道場,要做二十七天,充作二十七個月孝期,留個三天收拾行李應該還來得及,那些人不會來得太快。

「爹,你在發呆耶!」司徒青青驚奇的喊道。真是太稀奇了,天有異象,將下魚雨,趕快拿笸籮去接,準是大豐收。

「什麼發呆,爹在沉思,身為有宏遠志向的睿智道士,爹所思所憂皆是為國為民,解萬千百姓苦難。」司徒空空抬起手,很優雅的朝女兒腦門一敲。

一身黃色道袍穿在他身上有如春蠶吐盡絲所做成的金紗,顯得莊嚴又聖潔,但事實上那是半兩銀子買來的道袍,是棉布染就,和昂貴的蠶絲扯不上半點關系,可他偏穿出飄逸仙氣,人長得好看就是吃香,年屆中年的他一如雅士般秀逸,眉目清雋。

反觀司徒青青,不能說長得不好看,但和她天人一般的爹一比,就顯得平凡多了,少了受人注目的風華,不過那雙眼倒是生得不錯,熠熠發亮,滿是朝氣,讓人感受到她無窮盡的活力,樂于親近。

什麼為國為民、解萬千百姓苦難,意思是要到別處過活了。「爹呀,你還是多想想怎麼賺銀子吧!我們要走

遠路就得多點路費,出外討生活不容易。」她故作煩惱地嘆了口氣。

女兒的貼心讓司徒空空心頭一暖。「丫頭片子管得真多,你的菜還能多種幾日,別急著曬干。」

「暫時不走了?」司徒青青訝異的抬眸。

「劉老夫人六十冥壽,孝子孝孫要大作法事送她一場,三百兩訂銀都收了,還走得了嗎?做完這場再說。」看著女兒越發明亮的雙眼,他知道他的決定是對的,女兒還舍不得離開。

她掩住嘴邊的笑意,故意說道︰「唉,真是可惜了,我當咱們的老馬要牽出來溜溜了,我都準備要打包了,將桌椅鍋瓢往破馬車上一掛。」

他們司徒家的馬車從外觀來看絕對陳舊不堪、蕭瑟狼狽,小偷看了不會偷,盜匪一瞧不感興趣,就連自家人也嫌棄到不行,可事實上整輛馬車是以鐵木打造,沉重結實,刀劍不入,箭射不穿,還不易點燃,不生蠹蟲不漏水,風雨再大仍屹立不搖,車頂有棚蓋不怕日曬,耐用得很。

這是司徒空空特地請最好的匠師打制的,方便出外搭乘,車內有數個暗櫃可藏物,藏人更不是問題,一遇到危險還能反制,兩面車壁能射出上萬支細針,前後有細孔噴出毒煙,不怕死的盡可一試。

「青青,你這貂兒是怎麼回事,它怎麼就跟了你了?」野生野長的貂有獸性,不適合飼養。

「不知道,從在山上它就像一條脖圍掛在我頸子上,我腳疼沒注意,方才听歐陽大哥說了,才發現它一路跟著我下山。」

司徒青青好玩的逗弄蜷著身體睡覺的血貂,它不耐煩地用小爪子撥開。

「都腫了。」生著悶氣的小風久久才開口。

「是呀,腫了,不過我上過藥了,明天便會消腫,不打緊。」也沒先前那麼疼了。

「你這樣明兒一早能到道場幫為父的忙嗎?」看來是有點困難,女兒的腳腫得不象話。

「爹,你可別小看女兒的醫術,別人七天好不了,我睡一覺起來就好得差不多。只要遞遞法器和符紙,不要走太多路就無妨,晚點我再喝兩帖藥,針灸兩下便能好全了……」司徒青青逞能地將腳往地面一踩,立即痛得哇哇大叫。

「小心點,別真把腳給折了。」司徒空空不舍的道。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女兒此時有婢僕服侍,身著月綾裙,頭簪玲瓏寶釵,喝著蓮子湯漱口,手拿繡線繡起並蒂蓮,豈會跟著他吃苦。

「爹,我沒那麼嬌氣,你別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樣子。」她有時真受不了爹的多愁善感,她受這一點小傷也愧疚得要命。

「司徒叔叔,我代青青去,她的腳不能走動。」小風毛遂自薦。小道童嘛,他有信心可以扮得比青青還像。

「小風,你的身體吃得消嗎?」司徒空空不放心,就怕他的毒又發作了。

小風咬牙一點頭。「我行的,青青給我吃了很多補身的湯藥。」

「是青青姊,你這小表老是教不會,不過你真是有福了,我這回上山挖到一株大人蔘,夠補到你噴鼻血了。」司徒青青像個姊姊似的揉著小風的頭。

小風不領情的撇開頭,加上听到又要補,他的小臉頓時一苦,雙肩也跟著垮了下來。

「道長,你說說,我這宅子是不是出了問題,要不府里怎麼接二連三的出事,總沒個安寧……」

不是長子騎馬跌斷了胳臂,便是柳姨娘滑了一跤小產,老二家的閨女修個眉,居然把臉給劃破了,他差三天就六十歲的老母親不過吃了顆湯圓,硬是噎死了。

這些發生在主子身上的是頂破天的大事,其他諸如碗摔了、燙傷、被暗影嚇著、耗子為亂、貓狗打架等小事更是層出不窮,搞得府內人心惶惶,謠傳有邪物作祟。

「劉老爺,你這風水是找誰看的?」司徒空空長指一掐,眉頭微微蹙起。

「清波縣的董老道,難道真有問題?」劉老爺兩年前改的風水,想讓兒子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你是不是曾與他有過口角,給錢給得不夠痛快?」董老怪有三怪,一是嗜財如命,二是心眼小,三是愛報復,他這人最受不得氣又好面子,誰得罪他就等著受整治。

劉老爺有些不自在的回道︰「他開口就要一千兩,我說最多五百兩,討價還價後,以七百兩議定。」

「這就難怪了,他把銀子看得比命還重,你一口氣砍了他三百兩,他不找你拚命才有鬼。」他怎會找上董老怪呢,那人的人品是有名的糟,只認銀子不認祖宗。

「你是說他從中搞鬼?」可惡的董老道,拿了銀子不做事,反坑了他一把,實在黑心爛肝。

「倒也不至于,你求的是兒子榜上有名,他這風水一改你兒子不是中舉了嗎?只是這大門改得偏西,偏西偏西,一路歸西,就沖撞了貴府幾位八字輕的主子,老太太原本還能再活六年……」司徒空空點到為止,以免壞人生財之道。

「我就知道是他搞的鬼,他還一臉陰笑要我多備幾副棺材,很快就能用得到。」原來用心這般惡毒,他非找他算帳不可,他老娘六年的壽元不能這樣就算了。

「你得趕快呀,不然要應驗了,封西門,改在東側開個門,門上安座嘲風獸鎮宅,乙酉年出生的一律迥避,系茱萸三日,本道為貴府畫幾道鎮宅符便可消除。」為人安宅也安民心,百姓心不浮動,家國自是安泰,國運興隆。

蚊化龍,正在成形。

「是是是,馬上去辦,張管事,還不叫人封門!」府里可不能再出事了,承受不住。

「還好遇到道長你,否則我們劉府就要四分五裂了,真不敢相信區區幾百兩銀差點毀了一個家,我要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天道運行自有定律,非你我可預料,舍小我破大劫方為破立而後生,本道也是秉持老君善心,略加提點一二,不足以掛齒。」司徒空空拂塵一掃,念了一句無量壽佛。

「道長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若非道長提點,只怕明年的今日,我劉府已名存實亡,只剩下空殼子。」感激涕零的劉老爺連忙往司徒空空手里塞銀票,這天大的厚恩他謹記在心,道長的一句話拯救了一府的人呀!

「不可、不可,你已經給過了,本道不能再收。」要是收了,他真成了女兒口中的斂財神棍。

「應該的,一碼歸一碼,先前是為先母設壇誦經,而今是為家宅指點迷津,破除噩耗,這是道長應得的,我只能用庸俗之物來表達我的謝意。」劉老爺不容拒絕的強塞。

推托不過的司徒空空只好收下,正好他也缺銀子。

「師父,香燒完了,請淨壇。」小道童態度恭敬的一彎腰,盈盈水亮的眸子盯著裝銀票的紅封。

「嗯,淨水準備好了嗎?」這丫頭,賊頭賊腦的打銀票的主意,她真把銀子當祖宗了。

「準備好了。」她的手也準備好了——搶銀票。

淨壇鈴一響,牛角一吹,踩著七星步伐的道士做著收壇的步驟,紙錢焚燒,香煙繚繞,二十七日的孝期就此完善。

倒淨水,收祭果,分豬肉,雞鴨魚肉撤盤,熄香,撒香火,最後一點星火成灰燼後,鈴停,收壇。

「劉老爺,這串香木珠煉給你,交給丁丑年出生的兒子,保命用,記住,忌水,三年內湖、河、溪皆不可近,若有萬一,向東呼子名三聲,魂魄自會歸來。」拿了人家的銀票,司徒空空自覺要做些什麼才不致有愧在心,他觀劉老爺面相,三年內必喪一子,因此他才送上鎖魂煉,人死魂不滅,還有一線生機,魂魄入體可醒轉。

劉老爺感激的收下,仔細的收進懷里。

收了尾款,收拾好法器,接受劉老爺華美的感謝詞,不讓人送的司徒父女倆離開了劉府。

司徒空空背著淺金色包袱,兩頭背巾在胸前打了個大結,卻無損他光風霽月的風姿。

做父子打扮的兩人走過街頭,竟勾著不少姑娘、大嬸、小娘子回頭,個個臉蛋臊紅,眼波微拋。

司徒空空看見了,面色如常的往前走,司徒青青未開竅,瞧見了也當人家眼楮抽筋。

「爹呀!你不覺得你越來越像神棍了嗎?神神叨叨的,要是人家最後沒事呢?你不就是滿口鬼話了,小心付你銀子的人找上你剝骨抽筋。」若真是如此,司徒青青絕對不會對父親有一絲同情的,誰教他老是要說些虛無縹緲的話誆人。

「沒事是最好,人最怕的就是萬一,你口口聲聲說你爹是神棍,可你瞧,這些年有人指著爹的鼻頭大罵嗎?爹的本事你還沒瞧出來呢!」他真正擅長的是……

沒等父親說完,她淘氣的捂起耳朵。「不听不听,別再叫我看有關陰陽術之類的書,天上的星子太多了,我看不出哪一顆是貪狼,哪一顆是破軍,天干、地支、七星、十二星辰、十二屬相、十二宮、二十八星宿我全不懂。」太復雜了。

只喜好醫理的司徒青青的確適合走醫道,正如她所言,上了藥,原本腫大的足踝隔日真的消了一大半,她又休肩了一日,三天就和小風換回來了,除了站久了有點酸痛外並無大礙,若非太過年少,她都能坐館看診了。

「頑皮什麼,爹對你是徹底死心了,你根本沒有術士的天分,還是當平凡人好。」拉下女兒的手,司徒空空好笑的揉亂她的頭發。

在他還能護著她的時候多護著,她想學就學什麼,至少自保無虞,華妖孽的醫術還是有幾分用處。

「什麼是術士?」她只會醫術。

「術士是指會術式的人,術士更進一步是術師,他們能飛天遁地,控制風、控制雨,能力強者能控制天象,更甚者能操控活人,改變人的運勢。」陰陽門專教術士。

「不能順應天理嗎,為什麼要變?」飛天遁地是很好,可是把自身能力當成傷人的刀劍就不好了。

聞言,司徒空空一怔,苦澀一笑,「如果有非改不可的事呢?若是把你關在四方牆里,一輩子只能住在那里,不得外出,和數百或上千的女人共有一個男人,你可願意?」

司徒青青不假思索地馬上回道︰「那我會先把那個男人毒死,再想辦法逃出去,沒人可以左右我。」

女兒果然是天生鳳命,想的是翱翔天際,而非坐困愁城。好在他改了女兒的命格,鳳鳴九天,不必受困皇城之中。

「好,不愧是我司徒長空的女兒,誰想困住你,你就毒死他。」九龍之尊又如何,比不上女兒的一根小指頭。

「爹,你不是叫司徒空空,幾時改名了?」她爹古里古怪的,有時會說些瘋言瘋語。

他面上一訕,僵笑道︰「我說太快了,腦子和嘴巴接不上。」

司徒青青沒好氣的瞥了父親一眼,便不再理會,目光看著周遭,形形色色的人從身邊經過,鋪子大門敞開準備迎接客人,小攤販高聲吆喝,香的、臭的、生的、熟的,也有糖圈兒、麻花卷、投壺、套圈圈等吃的、玩的、好看的,熱鬧的市集中應有盡有,還有那捂嘴一笑的小泵娘站在攤子前挑珠花。

「爹,那個包子看起來很好吃。」皮薄餡多,都能瞧見里頭肥滋滋的肉了,好想咬一口。

「餓了?」

「早餓了。」司徒青青模模扁扁的肚皮。

「想吃幾個,爹買給你。」司徒空空就這麼一個女兒,餓著誰也不能餓到她,她還要長個子呢!

「先買十個吧,爹吃四個,我、小風、豆苗吃兩個就管飽。」

「你們只吃兩個夠嗎?多買幾個無妨,爹今兒剛賺到銀子……」他話一溜出口就暗喊糟,極力擺出父親的威嚴。

但是,太遲了。

「爹呀,要買包子前先把銀票給我,讓女兒動手搶就難看了。」她光明正大的伸手要錢,笑得賊兮兮的像只狐狸。

「大街上不方便,回家再給。」司徒空空就不懂了,他怎麼生了個錢精,銀子在他身上決計留不住,全入了她的小手。

「不行,遲了生變,我討厭看到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飛到別人的銀袋里。」司徒青青癟著嘴,杏眼一眨,可憐兮兮的瞅著父親。

他的軟肋便是女兒,心馬上軟得一塌糊涂。「好好好,給你。」

「謝謝爹。」沒急著看紅封內包了多少兩銀票,她先把銀票收好,財不露白,以免被壞人盯上。

瞧女兒笑了,司徒空空也跟著疼寵的一笑。「你喔,都快十四歲了,還像個孩子似的,不過想想我認識你娘的時候,她還不到十歲。」

買了包子,兩父女邊走邊說起了往事。

言素心打小就文文靜靜的,不敢大笑也不敢大哭,一個人在小書房里畫著蘭花,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她和司徒空空不是一見鐘情,兩人還曾相互生厭,因為他常常欺負她,弄壞她的畫,所以她最討厭的人就是他了,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最好老死不相見。

有一回她被他氣得心疾發作,差點斷了氣,他慌得手足無措,驚覺她對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他想辦法救她,為她尋藥,找來神醫醫治她。

「然後你們就互相喜歡上,非伊不娶、非君不嫁?」司徒青青深深覺得娘虧大了,嫁了個神棍丈夫。

「錯了,你娘叫我滾,說她再也不想見到我,但我知道因為她的病,她沒什麼朋友,所以我一得空就鬧她,鬧著鬧著,她就想到外面看一看,我就說︰‘跟著我,我帶你出去。’」

他們一開始根本不是私奔,只是相偕游玩,大家都誤會了,可是兩家人的反對卻讓他們走在一起,被逼得無處可去時,一方面也是為了治病,他們干脆遁入無憂谷,一住就是十年。

「師父沒有趕你們走?」司徒青青驚訝的問道。師父喜靜,人多總讓他心生煩躁,沒想到竟然一次收留了兩個人。

「他趕得可凶了,我便和顏悅色的對他說,再唆就燒掉他那片藥田。」然後他就安靜了。

「爹,你好卑鄙,這是威脅……啊!好痛。」又彈她腦門,壞爹爹,師父的藥田是他的命根子,他可是花了十余年悉心照顧的。

「不卑鄙哪來你司徒青青,你娘那身子能跟我們在外奔波嗎?」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目的達成就好,管他用什麼方式。

司徒青青想了想也對,師父那人臭毛病太多,不用非常手段哪能鎮得住他。「爹,包子真好吃,肉是甜的。」

「好吃就多吃點,過兩天我們就要離開了。」會有一段時間吃不到李記包子鋪剛出爐的熱包子。

她咬著包子的動作忽地變慢,偷偷瞥了爹一眼。「爹,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不再搬來搬去的?」

搬得太快了,她都交不到朋友。

司徒空空臉色一黯,微露苦笑。「等你及笄吧,爹為你找一門親事,一旦嫁了人就好了。」

天下紛爭皆為鳳命,若鳳命不再護佑,還會有人來搶嗎?

「爹,我不嫁,我若是嫁人了你怎麼辦?」爹只有她一個女兒,以後他老了誰照顧他,誰為他送終?

他笑著輕撫女兒的頭。「我回無憂谷陪你師父,讓他一見我就煩,整天喊著要把我做成長生不老的藥人。」

「爹,人家跟你說認真的,你倒是開起玩笑了,大不了不嫁人了,招個贅婿。」說完,司徒青青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

招婿?司徒空空想著想著不由得笑了,看著女兒的眼神滿是寵愛。「爹的青青長大了,你娘若是看見了,一定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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