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手擒夫 第六章 藏身草藥園
下了一夜的雨,下得人心都煩了,凌玉曦莫名的陷在一種不安當中,還好紀家的姑娘身子不適,一早就過來請她前去瞧瞧,稍稍轉移她的心思。可是累了大半日回到莊子,見到兒子守在門外等她,哭得兩眼紅通通的,不安又冒出來了。
「誰欺負娘的小包子?」凌玉曦蹲來。
「娘親!」凌霄撲進她的懷里,緊緊揪著她的衣襟。
「怎麼了?」
凌霄什麼也不說,只是撒嬌似的重復著「娘親」。
凌玉曦看了一眼前方,見不到張通和傅嵱的身影。不見張通並不奇怪,張通寫字慢,要完成夫子的課業至少比小包子多出一倍時間,可是傅嵱又不必讀書習字,跟了小包子之後,不曾離開小包子左右,兩人簡直是連體嬰……如果傅嵱沒有跟著小包子,必然有更重要的事拖住他。
目光一沉,凌玉曦索性不再追問的抱著兒子站起身,走進莊子。
凌霄雙手圈住她的脖子,狀似將臉兒埋在她頸窩,卻湊近她耳邊道︰「草藥園。」
怔楞了下,凌玉曦立馬反應過來,「我知道了,你又想耍賴,不想泡藥澡了。」
凌霄不發一語,只是蠕動了一子。
「我知道你討厭草藥的味道,不喜歡泡藥澡,可是藥澡對你的身子有好處,一個月就一次,忍一下就過去了。」凌玉曦側頭看了一眼斜後方的銀珠。「醫藥箱給我,你去準備衣服,順道將我的工作服拿來。」
雖然很困惑,銀珠還是點了點頭,將醫藥箱遞給凌玉曦,轉身從右邊的月亮門去了主屋,而凌玉曦則帶著凌霄從左邊的月亮門去了莊子後面的草藥園。
進了草藥園,凌霄按捺不住的從凌玉曦身上滑下來,轉而拉著她的手,急著沖向小屋。
守在小屋外面的傅嵱一看見他們,連忙打開房門讓他們進去。
凌玉曦看到傅雲書躺在床上,牙關緊咬,顯然忍受極大的疼痛,不禁皺眉問︰「為何又發病了?」
傅雲書張開眼楮看著她,目光溫柔,無聲的道了一句對不起。
「娘親,師傅怎麼了?」凌霄擔心的問。
「師傅生病了。」凌玉曦放下醫藥箱,走到炕邊,先檢查傅雲書的情況。
「娘親會治好師傅的病嗎?」
「當然,娘給傅師傅治病,你跟傅嵱去外面等珠姨,讓珠姨進來幫娘。」
凌霄用力點頭,跑到傅嵱身邊,拉著傅嵱走出去。
「幾日不見,侯爺怎麼就將自個兒搞得如此狼狽?」
「這時你對我最有心了。」傅雲書的聲音很僵硬,可是目光依舊很溫柔。
「……以後你若敢再欺負自個兒的身子,我就不理你。」
「你說的,我都听。」
「……了不起,這個時候還知道說好听的話討人歡心。」
「我討你歡心了嗎?」
「……你還是閉上嘴巴好了。」
「最後一句——我在這兒的事不能說出去。」
「我知道。」小包子會如此神秘兮兮,想必事先得到他或傅嵱交代。
「莊子上的人最好也別知道,這是為了他們的安全。」
凌玉曦明白了,莊子上的人只要不小心對左鄰右舍透露一句,人家就會殺上門。
「剛剛不就已經是最後一句了嗎?」
「好,不說了。」
銀珠終于來了。瞧了炕上的傅雲書一眼,她不發一語的放下手上的衣服,很有默契的當起助手,給凌玉曦遞針灸包,讓凌玉曦給傅雲書施針,待起針之後,凌玉曦又針對疼痛最厲害的膝部用溫針治療。
終于結束了,凌玉曦出聲喚道︰「你們兩個進來吧。」
一眨眼,凌霄和傅嵱已經沖到炕邊,先看了一眼炕上的人——氣色明顯好多了,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再轉身看著凌玉曦。
「娘親,師傅沒事了嗎?」
「暫時沒事,可是接下來必須乖乖的臥床休息。」凌玉曦轉頭看著傅嵱。「傅師傅為何在這兒?」
「我也不清楚,我在莊子發現傅家軍的暗號,然後一路尋到這個草藥園,看見爺在這兒,全身濕淋淋的,好像從水里撈起來似的。我拿了我的衣服給爺換上,還弄了熱水給爺泡澡,可爺還是這個樣子,我不知如何是好,爺讓我找夫人,說夫人是大夫。我不知道夫人去哪兒了,只好找霄少爺幫忙,霄少爺就跑去外面等夫人,留我在這兒守著爺。」雖然傅嵱的身手很不錯,但從來沒遇到這樣的事,顯然還有些慌張失措。
「娘的小包子真棒!」凌玉曦贊賞的模了模兒子的頭。「還有,只有我們四個知道傅師傅在這兒,記住了嗎?」
先前爺確實交代不能說出去,可有一個人是絕對不能離開爺的身邊,就像他不能離開霄少爺左右。傅嵱連忙湊到傅雲書身邊問道︰「爺,是不是應該通知岩哥?」
傅雲書依然閉著眼楮,輕輕吐道︰「不必。」
「他找不到爺,一定很擔心。」
「就是要他擔心。」
傅嵱的資歷太女敕了,又不知道傅雲書來淮州的任務,顯得有些困惑。
「若是連傅岩都找不到傅師傅,攻擊傅師傅的人就會以為事成了,也就不會鋪天蓋地的尋找傅師傅的下落。」凌玉曦解釋道。
傅雲書聞言笑了,終于張開眼楮,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凌玉曦身上。
凌玉曦不自在的撇開頭,清了清嗓子道︰「總之,這幾日讓傅師傅專心養病,至于傅岩他們,若是有本事,自個兒會找過來,要不,就等傅師傅的身子好了,再悄悄通知他們。」
「應該通知傅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傅雲書做了一個總結。
「小姐,要不要暫時將草藥園封起來?夫人得了閑就會過來草藥圜查看。」銀珠出聲提醒道。為了分攤小姐的差事,夫人唯一能接手的就是草藥園的活兒,因此兩三日就會來此一趟。
「不能封起來,這會令人生出疑心……有了,娘很怕小狼,我讓小狼過來守在草藥園的門口。」雖然小狼是他們這個家的一分子,可是除了她和小包子,其他的人一看到小狼還是會繞路走。
凌霄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小小聲的說︰「娘親,你不可以讓小狼欺負師傅哦。」
「……娘怎可能讓小狼欺負傅師傅?」凌玉曦又羞又惱的臉紅了。雖說她在傅雲書面前偶爾情緒失常,但是還未到氣壞的等級好嗎!
凌霄一副「我們心知肚明」的看著母親。
「……」凌玉曦第一次覺得這顆小包子真是不可愛,竟然當著外人面前扯他娘的後腿。
傅雲書見了忍俊不禁的笑出來,當然,立刻挨了某人一個白眼。
「好啦,我們出去煎湯藥,別在這兒打擾傅師傅休息。」凌玉曦拿起銀珠先前帶來的工作服,塞給傅嵱。
「這是我必要時候穿著的男裝,比你的衣服還大,你給傅師傅換上再出來。」
目送倉皇而出的身影,傅雲書愉悅的唇角上揚。
傅嵱目瞪口呆的瞪著傅雲書。自從來這兒之後,他心目中最了不起的傳奇人物越來越模糊不清。是不是傅家村的人都搞錯了?爺絕對不是什麼閻羅將軍,而是柔情似水的翩翩佳公子,當然,更是個傻爹——總之,爺與他的認知差太多了,他都快吃不消了。
「你出去,我自個兒來就好了。」傅雲書拿走傅嵱手上的衣服,湊到鼻子前面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一股香味,屬于她的香味……果然,他逃來這里是對的。
為了不教莊子的人知道傅雲書藏在草藥園,凌玉曦只能親自在草藥園的小廚房為傅雲書準備三餐,還好她有時為了整理草藥,總是就近在草藥園的小廚房解決吃食問題,因此搬點食材進草藥園並不奇怪。
不過,她發現照顧病人比治病還要累人。治病只要對癥扎個幾針,再開藥方,而照顧是伺候,不單要管身體,還要管心靈,她又不是嬌嬌滴滴的小泵娘,累人倒也無所謂,可是有一種狀況就不好了——兩人獨自待在房里,而某人的眼楮老是追著她不放,簡直要冒火了,害她擔心自個兒會被燙傷……這個男人養病為何不能安分一點?!
「你能不能趕緊將湯藥喝了?」若將小狼帶在身邊,他會不會收斂一點?可是,上次他潛入她房間,小狼並未采取任何行動維護她。
傅雲書拿起托盤上的藥碗,一口氣喝了。
「沒錯,這樣不是很好嗎?又不是小孩子,喝個湯藥還要苦苦掙扎。」凌玉曦趕緊將托盤遞過去,準備收回藥碗,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里,可是他偏偏不肯如她的意,不願意放下藥碗。
「我不是苦苦掙扎,而是感觸良多。過去我不曾有過這種感覺——老天爺待我真好。」
因為一生下來的責任,他過得比別人辛苦,有時,他也會覺得委屈,若非父親死得太早了,說不定他會任性的丟下責任一走了之。
凌玉曦突然心跳得很快,有一種準備接受某人告白的感覺。「不錯嘛,生病還會覺得老天爺待你好。」
「這是因為你。」
「……老天爺讓你遇到我這麼一個好大夫,確實對你很好。」
「你是我的妻子,真好。」
「我們已經和離了……」為何听起來軟趴趴的一點力道也沒有?好吧,她老實承認,不知何時開始,她的心已經不知不覺將他從「前夫」轉成「夫君」。
傅雲書輕聲的笑了,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寵溺。
「……若是你堅持耍賴,我不能如何,可是,你不管太夫人了嗎?太夫人應該不會接受你的決定。」雖然她很難從原主記憶中去了解太夫人是什麼樣的人,但是根據凌母與銀珠給的訊息,她就知道太夫人是什麼樣的人物——愛面子又精明能干的女人。
「祖母會接受我的決定。」雖然祖母是家族重于一切的人,但他是武陽侯,傅家真正的掌權者,祖母終究會遷就他。
「因為小包子的關系,勉強接受你的決定嗎?」凌玉曦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不必了,我這個人最受不了氣了。」
這正是傅雲書最苦惱的地方。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知道她有多傲氣,受不得一點委屈,而他也知道未能還她清白之前,她在侯府不可能不受氣。他要帶她和小包子回府,又要他們在那兒過得順心如意,這確實不容易。
「無論我或祖母,都需要一點時間。」他需要時間證明她的清白,而祖母需要時間看清楚一件事——她是唯一可以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他相信,若是祖母真的了解她,必然會喜歡她。
「是你催我,可不是我催你。」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能沒有你。」
嬌顏瞬間染紅,凌玉曦又羞又惱的一瞪,這個男人越來越口無遮攔了!
傅雲書覺得整個魂魄都被勾走了,她很美,宛若綻放的牡丹,明媚耀眼卻又不刺目,若非手上還拿著藥碗,他很可能不顧不管的將她摟進懷里。
「我警告你,以後說話當心一點,別再胡說八道……」
「有人!」傅雲書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同時將手上的藥碗放回托盤上。
凌玉曦連忙放下手上的托盤,退到角落。
過了一會兒,房門輕輕被推開來,小人兒鑽了進來,一眨眼功夫已經沖到炕邊。
「師傅,還疼嗎?」
看到凌霄擔憂的樣子,傅雲書心都軟了,伸出雙手。
凌霄連忙蹭掉鞋子,將兩只肉肉的小爪子放上去,由著他將自個兒抱上床。
「不疼了,小包子今日在夫子那兒學了什麼?」
「夫子今日講了故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你懂嗎?」
凌霄點了點頭,「夫子很會講故事,又清楚又有意思。」
傅雲書不自覺看了凌玉曦一眼,他有預感,小包子對夫子的點評出自她的口。
「師傅、師傅,小包子可以射中紅心了。」凌霄歡喜的炫耀道。
「哇!小包子真厲害!」
「熔哥哥也說小包子很厲害,要給小包子換大一點的弓。」
「不急,過些日子等師傅的身子好一點了,再親手為你打造一把弓。」自幼,他的弓都是父親親手打造的,一直到父親去了。按理,小包子的弓理當出自他的手,只是當時太匆忙了,不得不在城里挑現成的。
凌霄兩眼一亮,「師傅要親手為我打造弓?」
「以後小包子的弓都由師傅親手打造。」
頓了一下,凌霄眨了眨眼楮,充滿期待,又不敢相信。「真的嗎?」
「拉勾。」
凌霄連忙伸手與傅雲書拉勾,「師傅不可食言,要不,會變成丑丑的大胖子。」
「師傅不會變成丑丑的大胖子。」
凌霄咯咯咯的笑了,「娘親也說她不會變成丑丑的大胖子。」
「原來師傅與你娘親心意相通。」傅雲書情意綿綿的看了凌玉曦一眼,可惜某人此時只想咬牙切齒。
凌玉曦早就從角落悄悄移過來了,可是那顆小包子依然毫無察覺。記得以前听人家說過,母子感情再好,在兒子心目中,父親是母親永遠無法超越的存在,不過女兒就不同了,無論父親或母親,女兒都是貼心的小棉襖——這種感覺真是郁悶,若是不讓他們父子相認,豈不是太殘忍了?
凌霄注意到傅雲書的目光,終于發現凌玉曦,嚇了一跳,「娘親!」
「你這顆沒良心的小包子!」凌玉曦輕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
凌霄趕緊撲過去撒嬌,「小包子最愛娘親了。」
「是嗎?不是有了師傅就忘了娘親嗎?」凌玉曦忍不住挑釁的望向傅雲書,卻見他目光溫柔寵愛,仿佛在訴說「別吃醋,我最愛的也是你」,害她的得意瞬間成了狼狽,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沒有人比得上娘親。」凌霄討好的在母親臉上猛留口水。
「好啦,你這個馬屁精!」凌玉曦將凌霄塞回傅雲書的懷里,然後落荒而逃。可是到了外面,她依然可以听見父子歡樂的笑聲……果然是有血緣關系的父子,竟然連放聲大笑的聲音都一樣。
無論誰見到眼前的畫面都會目瞪口呆,一個大男人竟然可以哭得如此沒有形象,就是死了親人也不會這般失控吧,不過可想而知,傅岩真的嚇壞了。
雖然知道事情提早泄露出去,危險很可能會找上門,但是怎麼也沒料到對方膽敢在城里出手,而且還是他們在酒樓商議好事情,離開酒樓之時,這簡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完全不將王法放在眼里。
遭到多于他們數倍以上的黑衣人圍困,他們不能硬拚,只能使用煙霧彈將黑衣人引到河邊,並用水遁法月兌身,可是一落水,就只能各憑本事,別說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護不了爺,就是躲在暗處的侍衛也一樣,沒想到最後每個人都順利月兌身了,唯獨不見爺的身影。
他們想過,爺可能故意躲著不見人,可是,爺不可能不留下暗號給他們,如此一想,他們不免擔心爺真的出事了。
「看樣子,真的嚇壞你了。」傅雲書很鎮定的看著傅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樣子。
「若是爺出了事,我們如何是好?」傅岩胡亂的用衣袖擦掉眼淚和鼻涕,滿月復心酸和委屈,爺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我沒有死在北城關,又豈會死在這兒?」
「若非吳家派人大肆搜查爺的下落,並派人盯著每一家醫館,我們確信爺沒有落在他們手上,後來劉公子又叫我們再等等看,要不,我們已經送信回京,請皇上出面安排接下來的事了。」這些天,傅岩覺得自個兒老了好幾歲,飯吃不下,覺睡不好,拿不定主意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吳家大肆搜索我的下落,肯定驚動其他三家商賈。」
「當然,他們派人過來探望爺,我只能推說爺染了風寒不便見客,可是我們暗中打探爺的消息,他們還是擔心爺出了事,這些天都躲著不出門。」
傅雲書滿意的點點頭,「他們躲著不出門,吳家更會相信事成了。」
「可是,他們會不會嚇得退出商隊?」
「我沒事,他們就不會退出商隊,不過,你先讓越之跑一趟,稍稍安撫一下,不妨暗示他們這次海上生意有更了不得的大人物插足。」
「這樣妥當嗎?」
「沒關系,他們不會想到皇上,反而能夠安心的跟我們大干一場。」
「我知道了,待會兒我就去見劉公子。」
「吳家還在找我嗎?」
傅岩點了點頭,「不過,昨日已經抽掉一半的人手。」
「即使吳家不找我了,你們也別停止追查我的下落。」
略一思忖,傅岩明白了,「吳家找不到爺,很可能轉而盯著我們,若我們繼續追查爺的下落,吳家就更深信爺凶多吉少。」
「吳家盯著你們,更方便我進行接下來的事,不過,這兩日先安排越之過來見我……你讓傅崤出面,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太引人注目了,以後有事盡可能讓傅嵱傳話,沒必要別往我這兒跑。」
「我知道了。」
傅雲書看了窗外一眼,「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城門就要關了。」
傅岩實在不放心爺獨自留在這兒,可是再不走,真的來不及進城,只能唆的交代了幾句,囑咐爺照顧自個兒的身子,才百般不願的轉身離開。
「你可以進來了。」傅雲書笑道。
過了一會兒,凌玉曦推開房門走進來,「你如何知道我在外面?」
「我是習武之人,耳朵特別敏銳。」早在她踏進草藥園之際,他就感覺到她的氣息了,當然也知道她已經到了小屋外,听見屋內有聲音,她原想悄悄退開,可是退了一步,又打住了,也許是擔心如此一來反而驚動他們,還不如站著別動。
凌玉曦想起來了,那日若非他听見小包子像貓咪一樣的腳步聲,他們之間的對話很可能就教小包子听見了。
「既然你知道我都听見了,是不是應該說清楚你來淮州真正的目的?」從他極力隱藏自個兒的行蹤,她就猜到他來此不是為了養病,而是另有目的,不過,她隱隱約約感覺到危險,因此他不主動提起,她也避開不問,對她來說,不知道反而樂得輕松。可是今日如此不巧,偏偏教她听見了,而既然不能塞住耳朵,那就必須搞清楚狀況,要不,哪天惹上麻煩還不知該找誰理論。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我來淮州是奉皇上之命,當然,也是來這兒養病。」
凌玉曦輕哼了一聲,「若非皇上之命,你不會來這兒養病吧。」
「應該說,皇上要我來這兒處理一些事情,而大夫正好建議我來江南養病,兩件事就湊在一起了。」
頓了一下,凌玉曦決定問得更清楚,「皇上要做的事是不是很危險?」
「跟皇上有關的事多少有點危險。」
「你可是深受皇上倚重的大將軍,皇上豈會將無足輕重的事交給你?」
傅雲書唇角歡喜的上揚,因為他想到小包子透露的事。「听說你在小包子面前極力夸贊我——了不起的馬上英雄、笑起來好看極了,姑娘見了都流口水、輕輕松松一句話就可以將敵人震住了、很會下棋……還有呢?」
凌玉曦的臉都紅了,那顆小包子竟然將她賣了,不過,她夸贊的是「死去的夫君」。
傅雲書恍然想起什麼似的輕敲了一下額頭,「對了,差點忘了,你可能認為這與我無關,因為你夸贊的是死去的夫君。」
凌玉曦又羞又惱,「你不要扯遠了,我只想知道你的任務有多危險。」
「你在擔心我嗎?」
「……我才不是擔心你,而是想弄清楚狀況,免得莫名其妙被你牽連了還不知道。」與其說她擔心他,還不如說她擔心小包子,他所面對的敵人的危險性越高,小包子將來會遭遇的危險就更高。
「我不便告訴你來此的真正目的,但是可以告訴你,皇上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凌玉曦略微整理了一下,得了一個結論——「換言之,皇上要對付的人,就是你要面對的敵人。」
「沒錯,我與皇上站在同一陣線。」
凌玉曦對當今皇上所知有限,全是她為大戶人家行醫之時左一句右一句拼湊而來的——
皇上十二、三歲就繼位了,由太後垂簾听政,直至二十歲,皇上才親政。
太後垂簾听政,當然會重用娘家鎮國公府,也因此給了鎮國公府權力膨脹的機會,終于導致鎮國公府成為大齊的毒瘤,皇上最痛恨的權貴。
皇上親政之後,陸陸續續拿回一些兵權,也拔擢了許多青年才俊,不過,鎮國公府依然是無法撼動的大樹,這是當然,這麼多年來鎮國公府透過姻親建立而成的關系豈能輕易破壞?所以,皇上首要對付的就是鎮國公府,而這正是傅雲書要面對的敵人。
「你還有問題嗎?」傅雲書見她眉頭越鎖越深,或多或少可以猜出她的心思。從小包子身上就可以看出來,她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她很有見識,也許是岳父生前提過,或者因為行醫關系,她應該知道朝中的情勢,從中猜到他要面對的敵人是鎮國公府。
凌玉曦覺得頭好痛,什麼都不想問了,若是他的敵人就是鎮國公府,一旦教人知道小包子的身分,小包子的生命隨時有可能遭到危險,所以,小包子還是生活在他的保護傘下比較安全,也就是說,她不能不帶著小包子跟他回京。
「不問了?」
「不問了,沒意思。」至少有一件事可喜可賀,他們有相同的敵人——鎮國公府。
傅雲書怔楞了下,輕聲笑了。
凌玉曦懊惱的皺眉,「你笑什麼?」
傅雲書又用那種情意綿綿的目光想吞沒她。「你任性的時候也很可愛。」
凌玉曦惱怒的腳一踱,轉身走人,可是到了門邊,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回頭看著傅雲書,「傅嵱昨日就送
了衣服過來給你,為何你還不趕緊換掉身上的衣服?」
這一次換傅雲書臉紅了,「……我忘了,待會兒就換。」雖然那套男裝在他身上實在太小了點,但是卻有她的香味。
知他要著她的衣服實在很別扭,凌玉曦也不在這上頭調侃他,趕緊走出小屋,待他換好衣服,再重新回來給他診脈施針。
「吳子鈺,你腦子進水了嗎?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麼身分,姨娘生的竟然異想天開跟我們斗!」
「你啊,就是一個沒腦子的,傅雲書算什麼東西,他豈是鎮……我們的對手?」
「若非你這個蠢的,傅雲書這會兒豈會泡在水里?你啊,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窩囊廢!」
「沒錯,你就認命吧,這輩子你只能是個窩囊廢!」
「看在爹的面子上,只要你安安分分當個窩囊廢,我們絕對不會讓你餓死。」
「是啊,我們就當賞個乞丐吃頓飯,可是,你若妄想爬到我們頭上,別怪我們對你心狠手辣。」
整整一夜,吳子鈺腦海不停重復兩位嫡兄昨夜半路攔截他後的言語攻擊,細細琢磨一番,他還是一片混亂,但至少確定一件事——傅雲書出事了,還是他捅出來的婁子。
隔日一早,他立刻找上陳姨娘,因為擔心他身邊有夫人的眼線,除了從小苞在身邊的兩名小廝,就只有姨娘知道他與傅雲書合作。
陳姨娘得知發生的事,立馬從身邊的人著手查探,很快就找到懷有二心的耗子,而吳子鈺也不管夜深了,急急忙忙沖到劉穆言府上——
「越之兄知道子璇兄出事了嗎?」
「誰說子璇兄出事了?」
吳子鈺將兩位兄長的冷嘲熱諷細細道來。「這是我的疏忽,若非姨娘的院子出了賣主求榮的耗子,將子璇兄準備做海上買賣的事說出去,子璇兄也不會遭人暗算。」
劉穆言擺了擺手,很豪邁的說︰「用不著自責,這種事豈是你能預料?不過以後要當心一點,有一只賣主求榮的耗子,難保不會出現第二只。」
「你放心,」吳子鈺拍著胸膛道︰「這兩日姨娘會將我們身邊的人仔細查一遍,再也不會從我這兒透出一點點風聲,可是,子璇兄都出事了,我們還要做嗎?」
「做啊,為何不做?這可是賺大錢的生意,要不,你那兩位兄長為何如此擔心我們搶生意?」劉穆言一臉不屑的撇了撇嘴,「你看看他們,吃得又肥又懶,哪舍得分給別人吃?還是說,你不想賺大錢?」
「我想,但也要有那個命啊,子璇兄也不知道如何了。」
「死不了。」
頓了一下,吳子鈺激動得好像要撲過去抱住劉穆言,「子璇兄真的平安無事?」
劉穆言看了屏風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北城關外的大雪都埋不死他,一條小小的河流又豈能淹死他?他啊,是大齊的傳奇,能死嗎?」
吳子鈺松了一口氣,「他沒事就好!」
「他還要做大事,當然不會有事。」
「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接下來你只要做一件事——盯緊你那兩位兄長,隨時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每日向傅崝報告。」傅雲書帶著傅崝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吳子鈺驚愕的瞪大眼楮,張著嘴巴,可是久久只能吐出一個「你」字。
「我還活著。」傅雲書微微一笑,接著在鋪著虎子皮的圈椅坐下。
「子璇兄可是威震北夏的閻羅將軍。」劉穆言笑道。
吳子鈺回過神,用力點點頭,「對哦,我怎麼忘了呢?」
傅雲書叫傅崝向吳子鈺行禮打聲招呼,當面指示以後由他負責連系事宜。
「吳兄怕了嗎?」
「怕,若說不怕那是騙人的,從小在他們的欺壓下長大,他們吆喝個幾句,我就兩腿打顫,他們說不讓我吃飯,我更是嚇得說不出話。如今長大了,知道他們不敢對我拳打腳踢,也不敢餓我的肚子,在他們面前,倒也能穩穩的站住,不過大聲回他們幾句可不行。」吳子鈺忍不住自嘲的一笑。
「人會怕,是因為有所顧念,沒有顧念就不怕了。」好比他,相較于五年多前英勇奔赴戰場,如今就顯得膽怯,只因為有一妻一兒,不放心他們獨自面對未來。
「姨娘教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顧念她。」
「你有個好姨娘。」
吳子鈺點了點頭,「我想為姨娘爭一口氣。」
傅雲書贊許的點點頭,轉而問︰「吳兄還有興趣開茶館嗎?」
「有,如何不想呢?其實,我真正想開的不是茶館,而是糕餅鋪子。每回受氣,姨娘總是親自為我做糕餅,因此我格外喜歡糕餅,覺得那是娘親的滋味,我想結合姨娘的糕餅開一間茶館,可是在商言商,姨娘的糕餅遠不及淮州幾家有名的糕餅鋪子,想要讓姨娘的糕餅成為我茶館的特色絕不可能,只能打消這個念頭。直到有一日,我無意間在花婆婆的小攤子吃到很特別的九層糕,才又動了開鋪子的念頭,可惜找到可以致勝的法寶,凌大夫卻不肯跟我合作。」
「若你想開糕餅鋪子,我可以幫你,一旦事成了,我會讓你如願開成糕餅鋪子,不只開在淮州,還開在大齊每個州城,如何?」
嚇了一跳,吳子鈺不敢相信的看著傅雲書,「我費了那麼多心思求凌大夫,凌大夫始終不肯點頭跟我合作,你如何讓凌大夫跟我合作?」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說到做到。」
「真的嗎?」吳子鈺還是半信半疑。
「我和凌大夫有點交情。」
這下子吳子鈺再也沒有懷疑了,連忙站起身,拱手一拜,「謝謝子璇兄成全。」
劉穆言若有所思的看著傅雲書,他知道凌大夫為好友治病,可是,這就讓他們變得有交情了?
待吳子鈺離開後,劉穆言迫不及待問︰「你與凌大夫何時有了非比尋常的交情?」
傅雲書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間,「天機不可泄露。」
劉穆言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無法相信他們有不可告人的關系。就他所知,凌大夫是寡婦,為能行醫,最怕招惹閑言閑語,因此說話強悍而犀利,頗有英雄好漢的作風。「你們什麼關系也沒有,無非是想誘騙吳子鈺為你賣命吧。」
「我看吳子鈺還有赤子之心,才想幫他完成心願。」當然,這其中也有他的私心。
「好吧,你是真心想幫吳子鈺,可是,你與凌大夫究竟是什麼關系?」劉穆言實在太好奇了。
「時候到了,你總會知道。」
「時候到了?那是多久?」劉穆言真想踹人,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個人性子很急。
傅雲書輕聲一笑,「皇上讓你在外面磨了好幾年,你也該學習靜待時機。」
劉穆言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種事要不要說,不過是你一句話,何必靜待時機?」
「你想知道就耐著性子等吧。」
「你……」
「若能說,我會說,不能說,就是時機未到,明白了嗎?」
這會兒劉穆言總算閉上嘴巴了,不過,那把好奇之火更旺盛了,他們究竟什麼關系?若是將兩人放在一起……想想,還真不能不夸一句「郎才女貌」,可是,他們會是那種關系嗎?雖說子增的閻羅將軍之名乃因屠了人家幾個村落,不過若非他冷心冷情,大概也不會得到認可,所以,說他看上凌大夫,還真教人難以置信……好吧,忍著,靜待他給個答案。
站在小屋外,看著暗無燈火的屋子,凌玉曦知道傅雲書又跑出去了。
這幾日傅雲書很忙,入了夜就不見人影,看樣子是開始忙著干大事了。雖然知道他有皇命在身,可是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個兒的身子不宜過度勞累……她干麼擔心他?他不愛護自個兒的身子,那是他的事,與她何干?
凌玉曦嘆了聲氣,走到栗樹下的石椅子坐下。
她明明不想在意這個男人,可是不知何時開始,就是無法對他炙熱的目光無動于衷,甚至接受他的說法——
他們的和離不算數,也不再排斥跟他回侯府……當然,她還是堅持回侯府必須由太夫人開口。
「你在等我。」傅雲書的聲音听起來很開心,這是當然,有她等門的感覺真好。
凌玉曦起身轉過去瞪他,「我不是在等你。」
「不是等我,難道采草藥?」傅雲書笑著抬頭看了一眼月色。
「……不行嗎?」她會察覺他這幾日外出,乃因小狼過了戌時就不願意看守草藥園,于是她就過來一探究竟,然後這就成了習慣……她承認,她就是很擔心他,他在做的事必然很危險,要不,他何必搞得如此神秘?
「行,別傷著眼楮就好了。」
這個可惡的男人,干麼老用那種溫柔到會溺死人的聲音對她說話?凌玉曦不自在的撇和頭,努力教自個兒冷著聲音道︰「你管好自個兒就好了。」
「我會管好自個兒,絕對不會教你當寡婦。」
凌玉曦又羞又惱,忍不住月兌口喊道︰「傅雲書!」
「嗯?」傅雲書一副很無奈的樣子看著她。
腳一踱,凌玉曦決定轉身走人,可是還來不及跨出腳步,傅雲書就伸手拉住她。
「跟我回京好嗎?」傅雲書的聲音微微顫抖。雖然他早就表明心意了,可是,這卻是他第一次正式請求。
「……你可以再娶別的女人生兒子。」即使整顆心已經撲到他身上,她還是忍不住想嘔他幾句。
她是不是很可笑?其實,她根本是被他的甜言蜜語喂壞了,听他說幾句討好的話,心底總有一股化不開的甜蜜,只是,她從來不願意承認。
「不是你生的孩子,我不要。」
唇角忍不住一翹,凌玉曦卻不能不提醒他,「太夫人說不定在為你挑對象了。」自從決定回京,她就想了不少武陽侯府的事。太夫人應該急著要侯爺的嫡長子,既然侯爺從北城關回來了,當然要趕緊為侯爺找個妻子生孩子,只是很不巧,侯爺領了皇上的密令不得不來淮州,太夫人也沒法子教他成親,不過,難保不是相好對象了,就等他回去成親。
「祖母不會逼我隨便娶個女人。」
「太夫人看上的必然是京中權貴之家的貴女。」
「我又沒和離,豈能娶其他女人?」
「你真的不擔心氣壞太夫人嗎?」
「對我而言,守護你們最為重要。」
頓了一下,她也不再吊他胃口,給了一個他們都可以接受的決定——「我們跟你回京,但是在沒有證實我的清白之前,我們不回侯府。」
她願意跟他回京,這已經夠了。傅雲書激動的伸手將她摟進懷里,終于,她又成為他的妻子……雖然他堅持不承認和離,但是她若死抓著和離文書不放,大齊的律法只怕也很難說清楚誰是誰非。
凌玉曦覺得他根本沒听清楚,急忙再一次強調,「你有沒有听明白?我們暫時不會跟你回侯府,這不只是為了我,更是為了小包子,我不能在不清楚敵人是誰的情況下讓小包子回到侯府。」
「我會保護你們。」
「你是男人,管不了後院的事。」
「為了你們,我哪兒都管。」
凌玉曦用力推他,姿態強硬的道︰「我就是不回侯府,要不,你讓太夫人親自請我回去好了。」
「好好好,不回就不回,待找到證據還你清白,我再親自將你迎回侯府。」他當然知道她不會輕易踏進侯府,可是,誰寧可委屈自個兒像個外室住在外面,而不願意回侯府當侯爺夫人?他還不是心疼她,舍不得她受氣。
「若是可以,我想行醫。」
「你想行醫就行醫,可是京中醫館只怕不會請你當坐堂大夫。」
「我才不想困在醫館,我想在京畿那些窮鄉僻壤、小村落行醫。」
「這豈不成了鈴醫?」傅雲書皺著眉搖搖頭,「你明明醫術高明,怎能被人家當成那種藉醫行騙之人?」
「鈴醫是真正的基層醫務工作者,他們其實擁有很豐富的治療經驗,幫了許多窮苦的百姓,你不能因為一些少數藉醫行騙之人就否定他們。你可能不知道,扁鵲、華佗這些名醫都是鈴醫,在中國……我是說,歷代醫史上,鈴醫可是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傅雲書听得迷迷糊糊,可是看著她目光堅定、口氣盡是對鈴醫的推崇,他也只能由著她了。「好,你要當鈴醫,我陪你。」
「你……別,你可是大將軍,怎能讓你陪我去那些地方行醫?」
「大將軍又如何?我是你的夫君,我要在你身邊保護你。」
「回了京城,你只怕更不得閑,哪能跟在我身邊?若是你放心不下,你就給我安排一個駕馬車的人,最好身手很厲害,畢竟我和銀珠都是女子,即使換了男裝,遇到小混混也是很麻煩。還有,給小包子安排夫子,要不,我還得帶他出門行醫。」
「你不必擔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會做好最周全的安排。」
凌玉曦突然被一股強烈的感動沖擊,這個男人真的盡全力寵她,堂堂一個侯爺夫人跑去窮鄉僻壤為百姓治病,這在京中權貴眼里絕非高尚之舉,有可能還會輕看她,認為她醫術不佳,只能騙老百姓的銀子……念頭一轉,她已經上前抱住暗雲書,傅雲書怔了一下,可是待他反應過來,想伸手將她抱得更緊,她卻意識到自個兒的舉動太大膽了,不好意思的慌忙轉身跑了。
傅雲書唇角歡喜的上揚,目送凌玉曦走出草藥園,方才轉身喊道︰「出來了。」
半晌,傅岩難為情的從小屋出來,尷尬的一笑,「爺,我不是故意听壁腳。」
傅雲書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怕曦兒來這兒之前,他已經待在小屋等人了。
「怎麼來了?」
傅岩看了他一眼,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傅峷剛剛收到傅峻傳來的消息,太夫人借著壽辰的名義廣邀京中貴女到武陽侯府。傅峻打听了一下,太夫人應該是想為爺挑選夫人。」
傅雲書臉色一沉,沒想到還真教曦兒說中了。「祖母為何突然忙著為我相看對象?」他還在淮州養病,祖母並不知道他如今情況,不該急于為他相看對象。
「傅峻無法打听到太夫人院子的事,不清楚其中細節。」
傅雲書自嘲的一笑,沒想到還真如曦兒所言,他管不了後院的事。
「你叫傅峷傳話給傅峻,去找我女乃嬤嬤,請她想法子阻止祖母為我訂下另外一門親事。
還有,叫他留意祖母和母親近來的舉動。」雖然不願意相信是她們陷害曦兒,但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們,也只能先從她們身上著手調查。
傅岩知道爺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容易,這就表示他再也不相信太夫人和老夫人,而她們一直是爺最親的人……不,如今爺最親近的人是夫人和小少爺,夫人和小少爺若出了事,爺只怕會受不了。
「是,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那兒也要嗎?」
略一思忖,傅雲書搖了搖頭,「暫時不必,動靜太大了,容易引起注意。還有,讓傅峻在西城的學士巷找一間三進宅子,暫時安排一個門房、一個管事婆子、兩個粗使婆子、兩個粗使丫鬟和一個廚娘。」
傅岩應聲離開。
即使京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令人心煩,今晚對傳雲書來說仍是意義非凡,他實在舍不得就此結束,索性學著凌玉曦在石椅子坐下,靜靜欣賞今晚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