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嫁紙老虎 第十九章
他剝了一瓣蜜柑喂她。剛開始爾雅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左右張望,確定沒人了才張口吃。但東方定寰是何等粗魯又任性的男人?見她吃得不干不脆,他就直接塞進她嘴里……
他真該跟他六弟多學著點,喂女人吃東西,要講技巧和方式的。
爾雅也模透他的脾氣,當下還是選擇配合他,反正也不用她動手,何樂而不為呢?
「寰哥哥,你看教武術的林師父還不錯吧?跟其它師父不一樣,如果說聖……」
「上」字還沒說完,東方定寰又默默塞了一塊蜜柑進她嘴里。她嘴里原有的還沒吞進去啊,嘴里食物太多,她嚼了一會兒,又道︰「我想聖……」他又塞過來了,她身子向後退,「我還沒吃完。」
「那還不專心吃。」他不痛不癢地道。
她想跟他討論觀察到的結論嘛!「我只是想說,寰哥哥你應該不會因為林師父點我上擂台,就怪罪他吧?我認為他和別的師父不太一樣,武學應該需要這種師父,聖……」他又塞過來了!爾雅有些生氣地瞪著他。
「剩下的結論,回去再討論也不遲。」他淡淡地接口道,瞥了一眼樹林深處,「躲在暗處听別人說話,到底安什麼心?」
爾雅心里一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龔少奇自暗處現身。
「如果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必怕人偷听?」龔少奇打趣道。
「閣下也沒有不可告人的隱疾,何必穿上衣服?我都不知道龔少爺有這等三姑六婆的嗜好。」難道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活該月兌光了給人看?真是臭小表。
這話說得龔少奇臉一紅,他干咳了一聲,才道︰「我今天才終于明白,為何「東公子」的保鏢,對東公子的保護有如母雞護著小雞。」
他的口吻有著明顯取笑之意,爾雅臉色一白,心里暗叫不妙。
看來他果然發現了!她擔心地看著東方定寰。
東方定寰不動聲色,這點小事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他反而別有用意地道︰「我扮作保鏢保護自己的未婚妻,也要你多嘴?」
「你……」龔少奇的震驚不在話下,爾雅也有些傻了。
這樣說白了好嗎?她有些擔心。
龔少奇臉上閃過各種情緒,最後只是噓了一口氣,「好吧,確實是在下多事。」
這麼快就釋懷了?爾雅仍是有些不安,但也不得不說,東方定寰這招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反正最糟的就是她身分敗露,回京城去!
「為何東……東公子會想到武學來?」龔少奇還是有些好奇。學院里多了個女人,總是令年輕男子在意。
「我……」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東方定寰。
「為了一些家族的私事,不方便告訴外人。」東方定寰淡淡道。
真不愧當過專業臥底。爾雅真是佩服極了,但她怕龔少奇繼續追問,便轉移話題,「我還沒謝過龔公子今日的掩護,很抱歉最後卻不慎讓你出糗了。」
「那沒什麼。」龔少奇顯得有點不自在。其實一開始,他對這位「東公子」也有些好奇,敢那樣教訓這些世家公子的人實在不多,等發現「他」竟是女兒身後,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誰知人家早已名花有主,他只好鼻子模一模,不敢再動心思。「方才是無意間路過,在下絕無任何冒犯之意。就不打擾兩位了。」
爾雅看著龔少奇走遠,忍不住道︰「這位龔公子人還不錯。他父親也算朝中的中流砥柱,看來他也有心報效國家,將來應該值得期待。」
「優秀是優秀,但軍隊不適合獨來獨往的人。」
「那你覺得他適合哪?」
「干嘛這麼關心他?」東方定寰有些吃味。他方才耍了點心機,連他白個兒都沒察覺是為什麼。
「優秀的人才當然要替朝廷留下來啊。」爾雅看著他不太開心的臉,歪著頭貼了過去,「你吃醋?」她眉眼含笑。
東方定寰瞪了她一眼,「老子會吃那種女人家的東西?」
「什麼女人家的東西?」爾雅有些好氣又好笑,「要是哪天我吃醋了,你又如何?」哪有只有女人才會吃醋的道理?
東方定寰瞥了她一眼,像是她說了完全沒道理的話那般沒好氣,「你有什麼醋好吃?我只會娶一頭母老虎,你跟鬼吃醋?」
「……」爾雅漲紅臉,她知道他肯定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但這男人就是有本事說出一些讓她臉紅又窩心的話來……啊!說她是母老虎不算!
「我也只愛過一個男人,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她柔聲安撫道。
換某人臉紅了。東方定寰滿臉不自在,又剝了一片蜜柑塞進她嘴里,「吃東西,別說廢話。」
她不是喜愛風雅的人,但這男人的霸王作風有時真讓她無語,但都愛上了又能如何?還是開心地領受了吧。爾雅嚼著甜如蜜的蜜柑,真覺又好氣又好笑。
祁問天派給東方定寰的內應陳九……唉,東方定寰想到都無語了。
尚德學院的內部,果然問題重重。主持在師父之間的地位就和負責掃地的差不多,陳九之所以是內應,是因為那是身為主持的祁問天唯一支使得動的人。
然而身懷絕技的陳九,在派系斗爭之中,就和他一身功夫一樣——來無影,去無蹤,無聲又無息。
但至少陳九還算有求必應,該傳的話也必定準確無誤地及時傳達。
「我去去就回,你可別亂跑,就在上課的地方好好待著。」東方定寰再三叮嚀。原本他想把爾雅也帶上,但爾雅想了想,如果僅是陛下要帶話給東方定寰,她倒不如留下來上課,以免引來麻煩和不必要的臆測。
今天上的是行軍技藝,知道有這門課時,東方定寰心想這所學院還挺有模有樣的,知道行軍是打仗的最基本,這堂課看起來沒什麼高深學問,實際上要學會的東西可不少,包括了天文,地理,人文歷史,乃至野炊野戰技巧,比如︰軍隊如何藉由觀星得知所在方位,如何以風勢地勢判定敵方方位;另外在荒郊野外,哪些東西有毒,哪些東西可以作為補充糧草;又比如什麼樣的山勢和地勢該如何去尋找水源,藉由泥土與草木判斷這個區域可能有哪些危險,尤其軍隊在深陷敵方領地時,必須判斷往何處行進方能化險為夷;甚至是軍隊在行經城鎮時,該地的風俗民情如何,有所了解才能避免軍民沖突……要學的包羅萬象,輕忽了這門課,學再多兵法武術都沒用。
但後來他才知道,甲班在這堂課只負責听听不知何人杜撰,抑或全然道听途說、以訛傳訛,完全不符實情的各地風土民情。
當然課程內容與現況月兌節,重新規劃也可以,可是上這堂課的師父,卻是學院里負責打雜的老李。
本來他猜想,看來老李也身懷絕技吧?
結果並沒有,老李就是個打雜的。
除了專長打雜外,老李還擅長講述鄉野怪譚——甲班學生每次上課,就是听老李講那些狗屁倒灶的鬼故事,學生們听得開心,老李也講得賣力,偶爾還能得到打賞。
陳九告訴他們,因為前朝在安逸了百年之後,不再認為這堂課十分必要,那些沒打過仗的官員,甚至認為比起博大精深的武藝與高深莫測的兵法,這堂課相比之下難登大雅之堂,授課師父也無法在派系斗爭中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一身技藝卻被視如敝屣,最後被斗走了,朝廷覺得讓打雜的老李權充講師也就足夠,事實上若非後來戰事越來越緊急,這堂課本來會被裁掉的。
東方定寰听得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娘的!這堂課若是不徹底革新,兆國國運恐怕很快就要步上前朝後塵!
但就因為是听听鬼故事,東方定寰確實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各位,每次都听我老李講故事,听久了也沒意思,不如今兒個來點不一樣的。」老李笑容可掬道。
「好啊!」其實甲班的學生也挺愛上這堂課,畢竟只要听鬼故事,比起別堂課算是有趣得多了。
「各位知道,咱們尚德有數百年歷史,在這座青石山中,有不少老舊房舍,都曾是尚德學生上課的地方,但卻因為各種原因而荒廢了,其中包括不少傳聞鬧鬼的……」老李說到這兒,壓低了嗓門,神秘兮兮地道。學生听到這里,一個個屏氣凝神,困難地咽了咽唾沫。
「學院每年都要考核,為了這考核,老李我也是傷足了腦筋,所以今天就來考考各位公子的膽識。我在每一處廢棄舊房舍放了一支令旗,公子們兩兩一組,取得令旗歸來,這堂課的考核就算通過啦。」
眾人面面相覷。爾雅當下不禁想,寰哥哥離開得真不巧,有他在,這試驗根本算不上什麼。但話說回來,她也不能老依賴他,明明她是來當他幫手的,眼下她一定要靠自己完成,不能給天家出岔子。
分組時,原本一如往常靜立在人群外的龔少奇注意到今日東方定寰不在,本來他告誡過自己不可再管他們的閑事,可是畢竟知道東義之是姑娘家,他仍是忍不住靠過來,「你的保鏢呢?」這節骨眼去哪了?
「他……有要事。」爾雅擔心的其實是龔少奇繼續追問,她可沒東方定寰淡定圓謊的本事。
龔少奇沉默半晌,此時分組已經結束。他發現爾雅的隊友竟然是她初來乍到那一天,打算陷害她的諫議大夫之子。先不說那些愚蠢的排擠和陷害,諫議大夫之子嬌生慣養,他的護衛更是狗仗人勢之輩……
何必管人閑事呢?可是讓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姑娘家遇險,他卻袖手旁觀,良心實在過不去。于是他和諫議大夫之子道︰「我和你換組。」
龔少奇的身手,以及他父親的事跡,盡避他慣于獨來獨往,在甲班這群嬌貴的學生心目中也是敬他三分的,當下諫議大夫之子只是遲疑了一下,心想東義之看起來弱不禁風,今日他那位保鏢又不在,可能會給自個兒扯後腿,便答應了。
交換組別必須事先告知,以免影響考核成績,只是老李也不敢在學生們面前擺譜,他們若能自行分組好也就行了。
爾雅明白龔少奇的好意,對自己只擔心會不會露出馬腳,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謝謝你。」他真是個有情有義的有為青年,有機會一定要向朝廷推舉這孩子才是。
「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良心不安。」
爾雅掩嘴笑了,覺得龔少奇和寰哥哥其實有些臭味相投哩。
「龔公子進入武學,想必是為了報效國家。」爾雅挺好奇像龔少奇這樣的學生,對武學的現狀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