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太狠心 第二十一章
北方秋天干燥的氣候,讓肆虐的驕陽更不屑一顧的隨意鋪灑,太陽底下陽光灼人,陰影處卻涼氣逼人,穿得略單薄的話甚至覺得寒冷。小顏努力忍住寒意的侵襲,自小生活在南方的她習慣了柔潤水鄉的溫柔緩慢的季節更替,從未經受過這樣變化無常的氣候,若不是此番為了尋小語,怕是至死也未見她能出宮一步。
不敢直面炙人的陽光,小顏躲在暗處避陽,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小顏下意識的拉緊衣服,凍得微紅的小鼻頭一吸一吸的引起了李矍的注意。
一件大大的衣裳不著痕跡的搭上她瘦弱的雙肩,感激的看了李矍一眼,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擁緊衣服努力使自己暖和些,一路上,她已經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但身為女子,嬴弱的身子還是使她成為了一個負擔,雖然他們都不說,且一直努力照顧好她,但她仍然深深的內疚。
這番出行本已因要潛入敵國境內而凶險無比,這本十日的行程在為避人耳目且遭受阻攔的情況下已延至近了一個月,終于到了尼蕃的境內,再有四、五日便可到尼蕃都城,願一路別再生事。
小顏看著遠眺天際的古意揚,那張臉上的憂郁從小姐失蹤後就一直固守在那張原本已為小姐融了冰霜的俊顏上,一路上,他幾乎沒說幾句話。總喜歡望著遠處沉思,眉頭擰著輕愁,時而竟嘴角噙出一抹笑意,怕是想起小姐的什麼樂事。只是這樣的境況下卻只讓人擔憂,畢竟不確定是否能找到小姐。
幽幽嘆口氣,小顏起身,對立于烈陽下的三人輕輕頜首,率先走向一旁的馬,不能休息太久了,小姐還等他們呢,也不知道小姐過得怎麼樣。
對過來欲扶她上馬的李頤搖搖頭,小顏倔強的自己爬上馬,一路上,至少她已經學會了很多。
一行四人,只留下馬蹄踏起的揚塵在身後,隨風慢慢散去,卻始終未發一言。各自帶著同一件心事,消失在了廣袤的平原。
「你真的決定了?」小語的聲音不出所料的平靜。
斯爾命令自己忽略她那疏離的眼神,故做輕松道,「自然是決定了才和你說,你應該十分不快吧。」他要她,且絕不因她的一時冷漠而放棄。
「你覺得我該高興嗎?」小語望向斯爾幽深的綠瞳,冷然的眼神卻被吞沒在他狂炙的熱烈中。她無法恨他,對他給予的愛,她很感動,他只是選錯了方式對待自己,她,該怎麼辦?
「做我的王妃,有何不好。」眼前這個女人是個精靈,不絕美,但足以讓人傾心,孤獨了二十八年,他該為自己留住什麼了。
「你明明知道原因,卻要讓我親口說出,如你這般的驕傲能容我質疑嗎?」小語苦笑了聲,冷靜得有些過分。
她不是該反抗嗎?
斯爾上前輕輕將小語的手放在手心,小語沒有抗拒,任由他的溫熱從掌心傳來,這樣溫暖親切,是哥哥的感覺,卻讓上天扭曲了。
「這雙手,會將你留在我身邊,會保護你,會讓你一輩子在這種溫暖中度過,你必須相信。」霸道的語氣與眼中極至的溫柔不協調的宣布了他的決心。
「你的愛情買了我的快樂。」憂傷在小語臉上一覽無疑。
壓下心底憐惜的情緒,斯爾放開她的手,迅速走至門邊,頭也不回的跨出門外,「我不會改變主意的。」若再看她一眼,他就怕自己忍不住擁他入懷,然後將她送到古意揚的懷中,看著她幸福,看著她快樂,看著她被另一個男人寵愛,為另一個男人綻放她耀眼如夜空中最明亮星子般的笑容,而自己只能獨自一人咀嚼那少得可憐的與她的回憶,他不滿足于這樣,他們之間該有更多。畢竟,她不討厭他!
頹然的跪坐在地,絲毫不在意宮女詫異不解的眼神,在她們眼中自己此時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而這個幸福女人卻在抗拒她們眼中的幸福。自嘲的揚揚嘴角,心底浮現一天中不知道回味多少遍的那張臉,古意揚,他還在找自己嗎?還是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正自傷心?抑或已經準備淡忘她的存在,意揚……難道,他們之間就這樣結束?她不是沒想過逃跑,只是不可能,身邊隨時都有使女跟隨。
「小姐,您又何必苦惱,這可是女人們求不到的好福氣呢。」一名年紀較輕的使女不忍見她的煩惱勸道。
「你不會明白的。」抬頭回以感激的微笑,至少還是有人在乎她的感受的。
「奴婢是不明白,明明王爺對您那樣寵愛,百般呵護,您卻為何還是不願嫁給王爺,奴婢在凌王府呆了八年,從未見王爺對一個女子那樣用心呢。」年輕的臉上除了不解還有羨慕。
「哦?那他之前是個怎樣的人?」小語干脆盤腿坐在地上,意興闌珊的問。
「這,王爺不太愛說話,但王爺在尼蕃很受尊敬,整個尼蕃幾乎都仰仗王爺的治理與抵御外敵,只是王爺的一雙……」
「多嘴。」另一名使女出聲阻止。
年輕使女馬上噤聲,局促的看了小語一眼,不再說話。
小語知道再問她們也不會說什麼了,其實她也知道她們禁忌著什麼。自然是斯爾那雙混血兒的綠眸,斯爾對自己的情愫只怕也是因為自己對他毫無懼意而產生的吧。
三日後的大婚,她該如何面對?斯爾匆匆的來,匆匆的走,沒給她一絲反駁的機會。
眼神掃過身旁環繞的使女,感到一陣壓抑,心頭升上郁悶,同是女子,在不一樣的社會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形態。靈光忽然閃過小語的腦中,同是女子,女子……小語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能想到這麼好的辦法,沒白當個小說家,雖然有些冒險但是值得一試。
心情一掃陰霾,有辦法總比沒有好。希望斯爾不會太生氣就好。
凌王府的忙碌更襯出身為主角的小語和斯爾的清閑,這兩天斯爾刻意躲著小語,怕見她的憂傷,反到是小語心中有了自己的主意後對他坦然了,和他一如既往的談笑風生,一如初識時的精怪古靈,旁人皆認為她是因大婚而欣喜;斯爾卻感到不安,那笑靨就在眼前,卻老覺在飄遠,他總情不自禁的將她納入視線,生怕一眨眼間她便已芳蹤渺茫,兩日的時光在平和的怪異中度過,明日卯時便是吉時。
是夜,月亮被烏雲擄進懷中,不甘願的斂了光華,只剩幾顆稀疏的星子若隱若現的墜在夜幕上,斯爾立在偌大的荷花池前,落寞的背影孤傲而不可接近,他很想她,雖然她近在咫尺,但他卻忍不住不想她,飄渺的感覺。
「在這干什麼?」小語從夜幕中走出,她找他許久了,想見他,算是道別吧。
「你喜歡什麼樣的花?」斯爾不答反問。
「什麼花都喜歡,每種花都有自己的生命,都有自己的美麗,為什麼非要分出更喜歡這種或者是那種呢?」側頭看著身邊的斯爾,他完美的側面幾乎沒有一絲表情,卻似乎正極力隱忍什麼。
斯爾轉身看像身邊的人兒,未發一語,只是像要看穿她一樣,盯著她,探索她的靈魂。
小語不自在的別開目光,「難道我說得很奇怪嗎?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無論是雍容華貴的綻放的,還是默默無聞的盛開的,也有懸崖上孤傲的開,再驕傲的謝,到了冬天,再為殘泥,卻又出現了不畏寒的梅,都那樣美,那樣燦爛,不是嗎?」
「丫頭」斯爾終于徐徐的開口,「可知我為何傾心于你嗎?」
小語搖搖頭,沒有少女听到表白時的羞怯,靜听著斯爾的下文。
「我六歲被義父帶回,關于六歲前一切都空白,記憶中從未有過父母的影子,莫名的來歷,異色的眸子讓眾多皇子排斥我,所有的人都懼怕我,七年前義父去世,我答應幫他守住尼蕃,輔佐他的子嗣,族人見我都引為妖魅,只有你未曾對我有過哪怕些許的異樣,你不怕我,你的特別,善良讓我感到活著並不只有冷漠,讓我體會到去在乎,甚至去嫉妒,這,是一種活著的感覺。」
「我只是沒有理由怕你,你又何必為這而掛心呢。」小語嘆氣,庸俗的目光給人的傷害絕不止斯爾說的那樣簡單。
斯爾固執的目光鎖在她清麗的容顏上,「我不管什麼理由,我只知道自己想留住你,無論你認為我自私也好,霸道也好,不要再企圖說服我。」
無奈的伸手想撫平俊臉上緊鎖的眉頭,卻被斯爾避開,「你是再憐憫我嗎?」語中帶著惱怒。
「不是。」小語沒解釋太多,收回手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忽然似想起了什麼,「你和古意揚可有恩怨?」
斯爾挑眉看著她,詫異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掉入御花園時,他誤認我是尼蕃刺客,還曾將我關入地牢。」想著當時情景,小語更斷定自己的想法。
「義父至過世都未告之我我的身世,直到他老人家過世之後,皇兄才拿出義父的遺書給我,殺我雙親的人正是古意揚的父親,原國的皇帝古意天。」語氣沒太多的仇恨,緊繃的下巴卻泄露了他的怒意。
小語臉色忽然蒼白得嚇人,這二人難道真有殺父仇人,偏又都是她在意的人,如果,如果古意揚真的來這里找自己,他們之間……
小語不敢往下想,轉身想逃開,不願露了心事。
一股大力將她拉回,下一秒,她已經被斯爾困在懷中,沒有掙扎,小語伸手反圈住斯爾的腰,她的動作讓斯爾身體一僵,但幾乎是立刻,他更大力的將她摟緊,似要將她整個生命都印進他的。小語困難的呼吸著,但仍未掙扎,他在痛苦,她知道,逼迫她,何嘗又不是對他自己的逼迫呢?明天她就走了,這輩子可能再不能相見,是她負了他,但強求不來的,她也絕不妥協,這個軀體里有太多孤單,有太多仇恨,也有太多渴求,輕拍著斯爾的背,像是試圖撫平他的傷痛,他的仇恨,他的孤單……
不相愛的兩個人在隱藏著各自心事的夜晚緊緊擁著,只是擁著,疲倦了柔情,滄桑了愛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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