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愛我 第十一章
「你剛才其實不應該這麼說的。」他一嘆。
「怎麼了？我連抱怨的立場都沒有，還是你覺得我應該假裝大方地說句無所謂？」她昨晚胃抽筋了一個晚上，那份痛楚他理解多少啊？
在她希望得到他的安撫和陪伴的時候，他又去了哪里呢？
孫昊仁沉默了，坐在床沿邊握過她的手，在她額前輕輕吻了一下，「對不起。」
「昊仁。」她喚住他，思索了一下才開口，「房琍恩……以前是你的未婚妻吧？」
其實她是在問著廢話。在听到房琍恩這個名字之後，她已經肯定對方的身分了。
「我和她之間真的沒什麼。」孫昊仁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她回國應該有好一段日子了吧？」她淡淡說出這句話，看向臉色難看的他，「之前你在飯局之前趕著去見的那個『朋友』其實就是她對不對？」
不，不單只是那件事，還有近日來的心不在焉、心事重重，暗地里打電話傳簡訊等等的動作都讓她聯想到了這一點。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準確得可怕。
孫昊仁一臉驚訝，隨後一嘆，「那天我的確是去見她，不過我和她之間真的只是朋友。」
她現在莫名其妙地吃什麼醋呢？他壓根兒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真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件事？」她沒有忘記那天晚上他見了房琍恩之後就一直處于心不在焉的狀態。
「我不說就是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副胡亂吃醋的樣子。」
「我吃醋？還是你心虛作祟？我由始至終沒說過一句懷疑你的話。」她悄然握拳。
不是嗎？來來去去她只是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根本就是他自己內心有鬼。
「夠了，別再說了。」他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幫她拉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晚些開完會議後再來看你。」
「工作、親人……」安惜微不禁冷笑，「是的，除此之外，你的老婆只是一個擺設品，必要時端出台面以供觀賞而已。」
「安惜微，你別這樣好不好？」他無奈地看著她。
她反而苦笑了，「我真後悔以前為什麼要乖乖忍受這一切，讓你習慣了我的逆來順受，以為我是一個不吵不鬧的木偶……昊仁，你告訴我吧，最近你對我關懷備至，是不是因為你心中有愧？」
孫昊仁愣住，臉色變得很難看。
「呵，這一年來你有真心在乎過我的感受嗎？」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忍不住再次握過她的手，想要好聲安慰卻被她推開。
她神情哀傷地縮回被子里，「……不要踫我。」
不要用你踫過別的女人的手來踫我！
他默默地縮回手，站在床邊凝睇她良久，直到好久好久以後，才嘆息離開。
連一句解釋也沒說。
☆☆☆
出院之後，外公下令要她好好待在家休養，直到康復為止。
安惜微待在家里，盡一切可能避開孫昊仁。她甚至還搬離了臥室，搬去書房過夜；但隔天之後，佣人在先生的指示下重新將她的東西搬回臥室，換成孫昊仁搬去書房過夜。
他每一個晚上都會提早回來看她，她不是裝睡就是冷漠得一句話也不說；每次他都是自討沒趣地離開，但到了深夜還是凌晨時，他還是會偷偷進來看她，順便模一模她的額頭探體溫，接下來總是為她蓋好被子才出去。
換作是平時的話，她的態度早就軟化了。
這不是她夢寐以求多時的溫柔嗎？可是一想到她出事時，他正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那口氣她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她像是孩子一樣地賭氣，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樣。
直到那天她在餐廳里偶然遇上正被顧客大聲斥罵的房琍恩。
「很對不起，我馬上吩咐廚房為先生您準備另外一盤前菜。為了表達餐廳對先生的歉意，這頓飯請讓餐廳為您付帳。當然，我們也會負責先生服的清洗費用。」
她應約出來吃午飯，沒想到朋友卻臨時有事無法前來，于是她只好獨自用餐，剛好看到服務生不小心打翻了盤子，弄髒客人的衣服。
雖然只是稍微弄髒客人的袖子，但男人立即臉色難看地投訴，服務生請來餐廳經理過來賠罪，他還是越罵越難听，惹來別人的側目。
安惜微被那陣斥罵聲吸引了眸光，仔細一瞧，這才發現不斷彎腰賠罪的服務生竟就是當天她見過的房琍恩。
而那名存心刁難房琍恩的男人則是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某某公司高層主管。
暫且不論誰對誰錯，房琍恩已經道歉了足足二十分鐘，男人仍舊罵個不停這一點就很有問題了。
安惜微听不下去了，她直接走上前去，假裝和房琍恩偶然相遇，裝出是熟識的樣子，男人認得她是誰，這才悻然離去。
房琍恩松了一口氣，帶著感激又有點尷尬的表情看著她。
下班之後，房琍恩約了她見面。
「孫太太，你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安惜微點頭。
之前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太過尷尬，其實她剛才還在猶豫該不該和房琍恩見面；但另一方面，她對房琍恩又感到十分好奇，所以還是決定和對方見面。
「剛才謝謝你幫我解圍。」房琍恩深吸一口氣，嘴角勾起帶著自嘲的笑意，「我還在試用期當中，如果剛才那名顧客把事情鬧大的話，我恐怕又要找新工作了。」
安惜微眨眨眼，想直接問又覺得冒昧，「我之前听說你嫁了一個新加坡籍的醫生丈夫？怎麼沒看到他呢？」
她其實更想直接問房琍恩為何會出現在餐廳打工。按照顧天遠之前的描述，房琍恩的生活應該過得不錯，不需要出來打工才對。
「亞瑟他今年初遇上意外，癱瘓了。」房琍恩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她驚訝極了，好一會才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失禮，「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其實也沒什麼，那已經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房琍恩淡淡一笑，「亞瑟之前的大學導師是這方面的權威，我陪著他一起回到台北接受治療，最近才重遇昊仁。」
許是擔心她還在意之前的事情，房琍恩特別強調︰「我回來一事他並不知道，後來他在我上次打工的餐廳踫上我，情況大概也和剛才一樣。他和你一樣幫我解圍…… 呃，實很多時候我是一個笨手笨腳的人，上次車禍受傷休息了三天，這次又被顧客投訴，要不是餐廳經理看在我要掙錢負擔老公的醫藥費和養活女兒的份上，他大概會立即將我辭退。」
「女兒？」
「嗯。我和亞瑟的女兒今年五歲了。啊，我這里有她的照片。」一說起女兒，房琍恩的笑容加深了，掏出手機讓她看女兒的照片。
螢幕上出現一個可愛的隻果臉女生，和房琍恩長得極為相似，同樣是眉清目秀。
「你的女兒好可愛。」她由衷道。
「多虧有小芸這個開心果，日子才不會太難熬。」房琍恩輕輕一嘆，「我大學時念純美術系，應征了好幾份美編的工作都沒下文；為了生活不得不到餐廳打工。小芸就留在托兒所給保母看顧。好在之前我們有些積蓄，不然連吃飯都成問題了。」
安惜微更加好奇了，「你這大半年來一直都在餐廳打工？你的父母都不知道你回來了嗎？」
至少回來之後，房琍恩可以暫時回到娘家生活，女兒也可以托父母看顧，不必一個人撐得那麼辛苦。
房琍恩苦笑了一下，「自從我嫁給亞瑟之後，就沒和爸媽聯絡了。他們不知道我回來這件事。」
說完之後房琍恩垂下頭來，表情變得更加尷尬。
安惜微很是驚訝。難道說當年她突然下嫁給新加坡籍的老公之後就和娘家斷絕來往了？
房琍恩的表情讓她肯定了這一點。
「這樣你日後有什麼打算？」總不能一直在餐廳打工下去吧？這哪里足夠支付醫藥費和生活費呢？
安惜微不禁為她的生活感到擔心。
「我沒有想太多，咬緊牙關撐過去就是了。本來之前昊仁說要幫我找一份工——」說到這里，房琍恩立即打住，尷尬一笑，「不過我不想再麻煩你們了。你們幫了我很多，我不想因為我的緣故導致你們夫妻之間生出誤會。」
她的一臉誠懇倒是讓安惜微慚愧起來。
一開始，她把房琍恩當作假想敵，認為對方和昊仁之間有曖昧；但交談之後，她開始了解了房琍恩的處境，忍不住對房琍恩生出一股同情。
堂堂一個上流名媛變得無依無靠，最親近的老公變成癱瘓，自己則必須打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怎不教人唏噓感嘆？
昊仁和房琍恩是舊識，看到自己過去的女友變成這個樣子，內心肯定也不好受吧。
「工作方面，我請昊仁再幫你找找看。」她突然開口，房琍恩顯然嚇著了。她拍著對方的手，「之前我誤會了你，真的很抱歉。」
房琍恩點頭，又搖搖頭，感激得眼眶都紅了。
她松了一口氣，可能是因為對房琍恩加深了了解的關系吧，一直郁積在心頭的苦悶似乎減少了。
今晚回去之後她得和昊仁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