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愛我 第十章
第五章
世事難料。
這四個字用在她身上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一個星期前才堅決拒絕了外公的邀請,沒想到羅聿白突然遭遇車禍,雙手骨折需要留院一個月,加上外公的病剛剛恢復無法操勞過度,長貴集團總裁一職暫時懸空。
禁不起外公的頻頻請求,她終于答應回長貴集團暫代總裁一職。
在這之前,她特地打了長途電話給遠在紐約的孫昊仁。
男人只听她說了一兩句就無條件答應了,她來不及說其它的話,他那邊已經有人催促要開會,電話就此匆匆掛斷。
她看著發出嘟嘟聲的電話發呆了好久。
驚訝、錯愕之余還有一絲苦澀。
她本以為他至少會表達一下自己的意見,畢竟之前她只字未提,他或多或少應該感到驚訝才是,但他的反應卻是出奇平淡,活像她打電話過去只是問他今天天氣如何一樣的稀松平常。
雖然他並沒有表示反對這一點讓她暫時松了一口氣,但他的滿不在乎卻讓她心情郁悶了好久。
接下來,她正式回到長貴集團幫外公處理公司的大小事務。
一開始,她覺得有點難以適應,畢竟事隔一年之後回到職場上很多事情都變得生疏了。幸好公司上下同事都很合作,努力配合她,加上外公充當她的顧問,她很快就上手了。
唯一讓她覺得為難的就是聿白對她的態度不佳。
他把她當成是特地回來爭權的小人,言語和態度充滿不屑和輕蔑,雖然外公說過許多次不必在意,但她已經暗自決定在聿白康復之後一定第一時間從代理總裁這個位置引退下來。
重新回到忙碌的職場之後,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眨眼間,兩個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維冰姐暗中牽線的關系,孫媽媽約她出來喝了兩次茶。
雖然見面的時間不長,席間也有維冰姐在,但孫媽媽沒再針對上次的事件發脾氣,態度依然冷淡,不過倒是沒像之前的幾次一樣一開口就夾槍帶棍,她說十句,對方偶爾會應上一兩句了。
這對安惜微來說無疑是一個大躍進。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她開始相信這個說法了。
周五晚上,當她接到孫媽媽親自打來的電話表示要她回老家吃飯的時候,她高興得合不攏嘴。她準時完成手上的工作,特地繞道去買了一瓶紅酒,就這樣帶著期待的心情回到老家。
進屋之後,她才發現原來今晚的家庭聚餐還多了兩名客人。
一個是她之前見過的嚴氏集團副總嚴希依,另外一個則是六十余歲的男人,最近才在財經雜志上接受過訪問的大人物——嚴伯泰,也就是嚴希依的父親。
她的心情有些緊繃起來,但還是很禮貌地上前問安道好。
孫媽媽態度親熱地挽過嚴希依的手入席,對她連多瞧一眼也覺得費事。維冰姐則一直在旁邊給她使眼色,席間刻意坐在她身邊照顧。
嚴伯泰不愧是一個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人,席間談笑風生,本來有些尷尬的氣氛在他有趣的談話之下變得比較輕松,但這樣一來情況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原本屬于主人家的安惜微一整個晚上默默地坐著吃飯,身為客人的嚴家父女則和孫媽媽互動頻密,感覺上他們三人比較像是一家人。
好在她身邊坐了一個維冰姐,不然她真的會以為自己是過來當陪客的。
也不知是怎麼聊起的,嚴伯泰說起自己女兒小時候很黏孫昊仁這件事,大家都因為那塊共同的記憶而打開了話匣子,聊得興起,她更覺得無趣了。
後來嚴伯泰無意之下提起希依小時候曾說過要當昊仁的新娘這件事,孫媽媽突然感慨地表示要是當初我們兩家一早就訂婚的話那該有多好,頓時讓安惜微食不下咽。
嚴希依向她投來挑釁的眼神,彷佛在說︰就連你的婆婆也認為孫大哥娶你是一個錯誤。
她不禁看著嘴角噙著冷笑的孫媽媽,這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一廂情願了。
孫媽媽始終對她有偏見。這餐飯局是刻意做來讓她難堪的。
維冰姐連忙緩頰扯開話題,但席間的氛圍已經冷到冰點。
吃飽之後,安惜微隨便找了一個借口,火速離開了孫宅。
離開的路途上,她一直告訴自己不必去在意嚴希依幼稚的挑釁還有孫媽媽無謂的行為。
昊仁承諾過這輩子只擁有她一個老婆。
她相信就算孫媽媽的小動作再多,她和昊仁之間的感情也不會改變。
一定是這樣。她相信。
但仔細一想,她忍不住問自己,真的是這樣嗎?
昊仁去了紐約將近兩個月,自從她上次和他通話之後,他整整兩個月都沒有致電給她了。
就算他再忙,花個十分鐘打電話來問候一下總可以吧?
再不然給她一個WhatsApp就好了啊。
但他沒有。他忙碌得連自己的老婆也忘記了。
安惜微不禁苦笑。下車回到自己的家之後,對著冷清幽靜的大宅子,一股叫做寂寞的心情油然而生。
☆☆☆
六月中,孫昊仁回國,總算擺平了紐約分公司的問題。
安惜微特地請假,親自去機場接他回家。一路上他僅是閉目養神,並未和她有所交流,一直保持著沉默直至回到家為止。
回到家之後,他倏然毫無預警地摟過她,給了她一記深長纏綿的吻。
她被他嚇著了。印象中他鮮少如此主動和熱情。
那個晚上,兩個月未見面的她和他在床上互相需索了許久,一直到天亮為止,他才摟著她入睡。
安惜微突然有一種新婚的感覺。
那天之後,他對她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主動問起她的事情,不時關懷著她,只除了還是沒啥時間陪伴她之外,其它的一切變得出奇的好,好得讓她快要覺得這種感覺太不真實了。
偏偏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存在。
當她向維冰姐提及這件事時,維冰姐捂嘴取笑她此刻「性」福無比,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覺得維冰姐可能向昊仁提起了在他身處紐約時孫媽媽對待她的態度;或許他知道了那一晚孫媽媽當著嚴家父女的面前讓她難堪,所以才努力要補償她。
話說回頭,維冰姐還告訴她,這陣子嚴希依都沒在孫媽媽面前出現了。
她總覺得這件事和昊仁有關。既然他沒提起,她就不多問,反正只要他對她好就足夠了。
周六晚上,昊仁主動約了外公和孫媽媽一起吃飯;但就在他約好和她一起出門的時候,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惜微,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他逕自走去玄關換鞋。
「是公司的事嗎?你才剛剛回來怎麼不休息一下——」就算是工作狂也要有個限度吧?
「不是公司的事。」他破天荒地道。
她更加驚奇了,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是媽那邊有事嗎?」
「不,你別亂猜。」他微挑眉,拿過車匙,「我的朋友突然有事,你不必等我,先去飯店吧。」
「可是……」
「就這樣,我先出去了。」
啪的一聲關上門,她愕然站在原地,听著車子的聲音遠去。
到底是約了哪個朋友如此緊急?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他神色匆忙地只為了一個朋友的約會。
晚上八點正,安惜微載著外公準時到達飯店。
理所當然的,身為婆婆的孫媽媽也提早到場了,一看到她就冷著一張臉。
要不是維冰姐在旁緩頰的話,場面或許會變得很難看。
實際上自從上次鬧僵之後,安惜微就再也沒和孫媽媽見面,外公想必也是猜出她和孫媽媽的關系不是很好,所以一見面就主動拉著親家有說有笑,極力幫她修補婆媳之間的關系。
孫媽媽給足了外公面子,主動和她攀談起來。
她同樣極力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因為她不想讓場面變得難堪。
可是,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孫昊仁仍未到達,外公有些不悅了。
昊仁很少遲到。她不禁擔心著他。
直到快要開席時昊仁才出現,她緊懸的心總算放松下來。親家們難得一聚,席間大家談笑風生,唯獨孫昊仁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事後外公還為此事在她面前表達了不悅,她只好賠笑說這是因為昊仁剛剛從公司趕回來,身心疲憊到了極點。
外公听後並沒表達什麼意見,只是語重心長地告訴她有問題一定要跟他說。
她含笑說著沒問題,心頭卻是一片苦澀。
自從那晚之後,她發現孫昊仁有點奇怪。
他偶爾會在夜里望著天際出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再不就是躲在角落講電話,一看到她立即神秘地掛斷線,還刻意回避著她。
安惜微開始覺得他有事瞞著她。
有好幾次她按捺不住沖動想要拿過他的手機來檢查,但一想到這麼做形同懷疑他的忠貞,她便逼使自己忍住那股沖動,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度日。
接下來,長貴集團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高階主管們接二連三跳槽或辭職,她這個代理總裁忙得不可開交,連續幾個星期都在公司里熬夜加班。
她的身子再次熬出了毛病,胃痛了兩天之後開始發高燒,最終不支暈倒在公司里。
同事們緊急將她送院打點滴,她痛得蜷縮成一團,當睜開眼楮就想吐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並不是孫昊仁。
外公為了此事震怒不已,一連撥打了二十幾通電話給孫昊仁。
但,孫昊仁的手機處于關機狀態,怎麼也聯絡不上。
度過了難熬的一個晚上,等到維冰姐和顧天遠好不容易找到失聯的孫昊仁,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孫昊仁風風火火趕至醫院,立即被外公疾言厲色訓斥了一頓。
她默默地靠坐著,一言不發地看著還穿著前天早上去上班那套西裝的他。
他失聯了一整天,連顧天遠也不知道他匆匆離開公司之後去了哪里,直到今早他重新開機,他們才聯絡上他。
「惜微,你現在覺得怎樣?」他湊前,她立即嗅到他身上有著淡淡的香水氣味和酒味。
她冷冷打量著他,不禁自嘲,要是此刻他領口上出現一抹口紅唇印,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對不起,我昨晚突然有事關了手機,所以不知道你出事了。」他一臉愧疚,握過她的手。
她縮回手,冷冷看著他,「你去了哪里?」
他微微挑眉。又來了,每次遇上他不想說的事,他都會出現這種小動作。
在她還想再追問下去時,病房的門陡然被打開。
一個陌生女人走了進來,關切地看著她。「不好意思,孫太太,昨晚是因為我的緣故……昊仁才沒辦法趕來。」
仔細一瞧,安惜微驚訝得瞠目。對方她並不陌生,至少她曾經在家里的舊相簿里看過對方的身影。
「琍恩!」孫昊仁的表情同樣充滿驚訝。
果然,她猜對了對方的名字——對方就是房琍恩,昊仁的前女友。
比起以前清秀稚女敕的面容,此刻的房琍恩多了一份成熟女性的魅力,散發出自然與自信的神采,真人比起照片中的她亮眼多了。
「你怎麼也來了?你應該在家好好休息才對。」顯然的,孫昊仁並不知道房琍恩會出現。
「我不能夠讓孫太太對你產生誤會,你幫我太多了。」房琍恩搖搖頭,來到她面前,「孫太太,我是房琍恩,是昊仁的朋友。昨天下午我不小心出了車禍,本來只是輕微的踫撞而已,沒想到車主恐嚇要對我不利,所以我只好請昊仁過來幫忙。」
房琍恩拉起袖子,露出包紮起來的右腕,歉然道︰「很對不起,昊仁為了我的事情忙了一整天,陪我去警局又去修車廠的,連手機沒電了都沒發現。」
安惜微看著她,又看向自己的丈夫,「所以,你特地趕來向我解釋這些?」
房琍恩立即點頭。
安惜微苦笑了一下,「呵,我該說什麼呢?說不要緊的話好像太委屈了自己。我昨晚痛得快死的時候我的丈夫在別的女人身邊;如果我要追究的話似乎又太不近人情,畢竟發生車禍也不是你想要的事情。」
房琍恩不禁愣住了。孫昊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
安惜微從未想過自己是在這種情況下遇上她一直想認識的房琍恩。
「房小姐,謝謝你的關心,我想休息了,你請回吧。」她現在已沒精力去思考房琍恩和孫昊仁身上為何有著濃重酒氣這回事。
房琍恩咬唇,點頭再次道歉之後,立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