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蟲腳下的惡魔 第五章
隔天早上韓芸欣起床的時候，程偉懿已經不在她身旁，他在床頭櫃上留了張紙條和一副備分鑰匙給她，紙條上頭寫著白天的時間她要做什麼都可以，但是晚上六點鐘他到家時，一定要看到她在家里等著他。
「什麼嘛!先起床也不叫醒人家……」
拿著那張有著蒼勁筆跡的紙條，韓芸欣往後又躺回舒適的床鋪上，搖晃著手中的「不平等條約」，韓芸欣十分懷疑地自言自語著，「他自己真的能夠每天晚上六點鐘回家嗎?少騙人了，哼!我才不信你呢!」
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因為習慣了一個人睡覺，所以老實說，昨天晚上她睡得並不是很好。
一想到昨兒個她是被他緊緊環抱而睡著的，韓芸欣開始臉紅心跳了起來，她側躺在床上，鼻間嗅聞到的凈是他清新的男人氣味。
天啊!她的心跳怎麼會這麼快?她是不是在期待些什麼啊?
對他來說，她只是一個生日禮物而已呀!她不應該對他有任何期待的……
在他的床上翻滾了好一會兒，韓芸欣最後心煩氣躁地逃出了充滿男人氣息的臥室，再在那里待下去的話，她可能就要瘋掉了。
走到客廳，韓芸欣看到昨天晚上那個大禮物盒還放在原地，想想她突然間覺得好笑起來。她這個藏在里頭的禮物自己主動跳出來，那情景想必一定很嚇人吧!
將客廳里那些東西全都收拾干淨之後，韓芸欣坐在沙發上發著呆，失神地把玩著手中的那副鑰匙。
接下來她該怎麼辦才好呢?
他給了她家里的鑰匙，是要讓她一直住下去嗎？因為搞不清楚他對她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看法，也礙于自己先前與大帥哥一號徐英哲的協議，她也只好在這里繼續待下去了。
作好決定之後，韓芸欣在室內走動著熟悉新環境，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她暫時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由于先前排定的打工行程被寶貝小佷子突然變緊急的病情給打亂了，接著又答應了徐英哲這項交易，韓芸欣不得已把這個月臨時工作的機會全給推掉，現在這麼空閑要她做什麼事好呢?
繞到廚房、餐廳，在探險的同時，韓芸欣給自己弄了杯溫牛女乃，並且取了餐桌上的吐司來當早午餐。
「等一下去哪里好呢?」
一片片地撕著吐司往嘴里面塞，韓芸欣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感覺如此優閑了。
呵……昨晚沒睡好，還有點困呢!睡個回籠覺好了……
從前這種空閑的日子代表的就是沒錢可賺，她萬萬沒想到現在自己不但不用付出勞力，賺的錢還比以前多好多倍呢!唉……當有錢人真是好，隨便一出手就是好幾百萬，連眼楮都不眨一下的。
不過，這樣下去會被寵壞的吧!輕輕松松就獲得了如此龐大的金額，以後誰還肯乖乖付出勞力去賺錢……
雖然韓芸欣的心里頭出現了這種警訊，但是長久以來總是把賺錢當作是每日大事的辛酸生活，今天總算是可以丟到一旁去了，吃完營養豐富的牛女乃、吐司之後，她側躺在客廳的長沙發椅上，無聊地按著電視遙控器，然後任憑那股昏昏欲睡的倦怠靶襲來。
偶爾能像這樣休息一下，感覺真是幸福呀!不用總是擔心晚起打工會遲到，還要趕著時間吃飯，也不用拚命找時間睡覺來補充體力，吃完東西就躺在軟軟的沙發上，吹著冷氣看電視、睡覺……
啊!真的好幸福啊!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優閑地過下去的話，該有多好啊!光只是這樣隨便想想就覺得很興奮呢……
「你們搞什麼鬼？自己招出來吧!」
隔天早上十點鐘，開完月終檢討大會之後，程偉懿攔住了徐英哲和唐軍，要他們解釋一下昨天那個超級驚人的祝賀大禮。
唐軍曖昧地朝他笑著，「怎麼樣？昨晚還不賴吧?你千萬別謝我們了，我們是看在兄弟這麼多年的份上，特地替你準備的喔!」
徐英哲則是什麼也沒說，只是輕笑著拍打著程偉懿的肩頭。
「她很棒吧?應該很對你的味口喔？」唐軍與徐英哲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繼續追問著。
「你們從哪里把她找來的？」這兩個損友什麼壞事都干得出來，送一個女人給他當生日禮物其實不足為奇，但為什麼這麼剛好是她呢?那天在世貿前初相見的時候，他的確對那個小冒失鬼印象深刻。
「上個星期國際通信展的時候，在我們公司的展示場里發現的，是英哲堅持要選她的，我個人是覺得她太女敕了點，而且身材也沒有好到令人垂涎的地步，不過英哲堅持你的眼光可能跟常人不太一樣，所以……」
「英哲?」程偉懿詢問的眼光轉向那個習慣沉默的好友。
「我看到了，通信展開幕的那天早上，那女孩從你的車子里蹦出來。」徐英哲倚在長型會議桌旁，雙手在胸前交抱，一派輕松地說︰「她走的時候，你臉上似乎有一種依依下舍的表情……」
「耶?你怎麼沒告訴我這些？」唐軍斜眼瞪了過去。「我還以為你真的能模透這個怪阿懿心里頭在想些什麼哩!」
「我就知道!」程偉懿早就猜到這一點了，那天的事果然是被他們看到了，難怪他們會找她來當他的生日禮物。
「阿懿，你還沒跟我們分享呢!昨天晚上你和她……嘿嘿!感覺怎麼樣啊?那個小女孩嘗起來味道如何?」唐軍邪惡地yin笑著。
察覺到兩位好友的目光全往自己身上招呼過來，程偉懿只是冷靜地擺了擺手中的公文夾。
「我沒踫她。」
「哇拷!不會吧?」唐軍**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耶?」徐英哲也同樣吃驚。
「人都送到你面前了，你竟然不踫?阿懿，不是我要懷疑你，你該不會是對女人沒興趣吧?還是你那里……」唐軍的眼光隱諱地瞥了瞥程偉懿。「有點問題?」
「軍，你別胡說!阿懿才不像你那麼縱欲。」徐英哲是個非常相信自己第六感的人，那天看到程偉懿的表情時，他就深信那個女孩子絕對跟他合得來。
程偉懿是個過于冷情的男人，像他這樣的男人，就是需要那種個性主動點的女孩子來帶動才行。
「總之，她是我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要怎麼處置她就看你的意思了，要是不喜歡的話，你大可以要地離開。」徐英哲口頭上這麼建議著，心里頭卻又興起了另外一個更勁爆的念頭。
程偉懿沒有吭聲，默默地離開了會議室。
使了個眼色給唐軍，在程偉懿離開之後，徐英哲與唐軍兩個人繼續留在會議室里共商下一波大計。
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家，程偉懿一進門就看到在沙發上瑟縮成一團的韓芸欣，室內的冷氣呼呼吹著，連穿著西裝外套的他都覺得涼呢!
這個小家伙穿著昨天晚上那件膚色的薄紗長裙，抱著大抱枕瑟縮在沙發上冷得直發抖……
電視正播放著晚問的卡通節目，因為切到第二聲道的關系，所以是日語發音，屏幕上的哆啦A夢對著剛放學的大雄說「歡迎回家」。
「真是的，怎麼在這里睡著了……」
程偉懿走過去，原想把她抱回房里去睡，但一看到她酣睡甜甜的臉龐後，又不太忍心將她吵起來，于是他拿過遙控器將冷氣調高到二十七度，並且月兌下西裝外套蓋在她的身上。
有人在家里等他回來的感覺真的很好。
坐在她身邊低頭審視著她嬌酣的睡顏，他想起今天下班之前徐英哲與唐軍臉上的促狹神情，他們笑得非常詭異，好像又在他背後偷偷變了什麼把戲似的。
原本他很氣他們隨便弄了個女人到他家里來，美其名說是要替他慶生，實則是存心不良，他們私底下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他還沒來得及查出來，不過現在看到女孩姥縮在他身邊熟睡著，他卻覺得挺開心的，真的有收到禮物般的愉快感覺。
厚實的手掌撫上韓芸欣柔細的頭發，程偉懿的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獨居的公寓里面突然多出一個人，他並沒有多大的排斥感，大概真的是把她當作新寵物看待了吧!依照自己平日的生活作息，他先去沖了澡，然後到廚房去做晚餐。
喜歡清淡飲食的他，外賣食物總是吃不習慣，外頭常去的餐廳也只有特定幾家而已，若是有非去不可的應酬活動，他通常都是空著肚子的，等結束應酬回家之後才自己下廚煮消夜吃。
這樣看似無欲無求的平淡生活，真的不像是一個大企業的負責人會過的，不過，程偉懿的個性就是如此恬淡。
但要是按照唐軍的說法，這個相交多年的好友簡直就是非人，不但不懂得享受生活的各種樂趣，就連也不近，一個大男人活到三十歲了，還沒對女人開葷過，這對充滿公子習性的唐軍來說，程偉懿下班之後的生活簡直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私生活中，程偉懿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普通男人，和他在商場上叱 風雲的冷酷形象有一段微妙的差距，但總歸來說，大家眼中的程偉懿是個冷情的男人。
聞到食物香氣而幽幽醒來的韓芸欣，揉著眼楮、打著赤腳走進廚房。「你回來啦?還真準時咧!」竟然真的在晚上六點鐘就回到家，有夠嚇人的。
「你睡了一整天?真是浪費光陰，」正在調制色拉醬汁的程偉懿回身看了她一眼，然後回頭繼續手中的攪拌動作。
嘖!怎麼他隨便一句話、一個眼神就這麼氣人呀?韓芸欣瞪了他一眼。
「人家昨天晚上沒睡好嘛!還不都是你害的……」
「我?怎麼又是我害的?我又沒對你做什麼。」程偉懿將一盆色拉及調好的醬汁遞給了她，示意她拿到外頭餐桌上去。「你先把這些色拉拿出去，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這色拉看起來挺美味的嘛!」韓芸欣忍不住用手拈起一片翠綠色的菜葉，冰得脆脆的綠色萵苣嚼起來甜甜的，引發了她的食欲。
「你怎麼這麼賢慧？每天都自己下廚?」
「外面的東西我吃不慣，只好自己學著做。」程偉懿撈起煮了十分鐘的意大利面，接著起鍋做醬汁。「你呢?要不要貢獻一些拿手的料理來替我們加菜啊?」
「好啊!你的廚房道具好多，我要玩、我要玩!」韓芸欣興奮地拍手大叫。
「玩?」程偉懿稍微皺了皺眉頭。「你有煮過菜嗎?」
「哎呀!你自己的東西弄好之後就快點閃開啦!」韓芸欣奔到冰箱那頭去翻找著自己屬意的食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你等著看吧!」
就在韓芸欣信誓旦旦地要他「等著看吧」之後半個小時，餐桌上多了兩道看起來詭異萬分的料理。
「這些是什麼?」程偉懿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遲疑地不肯接觸那兩盤外觀看起來怪怪的菜肴。「是能吃的東西嗎?」
其中一盤土黃色疙瘩狀的物體，上桌之後像果凍般余波蕩漾地搖晃著；另外一盤就更慘不忍睹了，燒焦成黑抹抹的長方形不明物體，連原形都看不出是什麼食材了呢!
很明顯地，這個小迷糊鬼真的在他的廚房里玩了一場游戲。
「應該能吃啊!這蒸蛋怎麼會不能吃嘛!」韓芸欣自信滿滿地拿湯匙舀了一匙蒸蛋送到程偉懿的碗里。「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他看著外表土黃色、里頭也呈土黃色的可怕物體。這是蒸蛋?「我的天啊!你饒了我吧!我問你，你剛剛到底倒了多少醬油進去?」
「一大匙吧!我也忘了，你快點嘗嘗看嘛!」韓芸欣興致勃勃地催促著他。
「你要不要自己先試試看?」程偉懿敬謝不敏的將碗推到她面前去。「我胃腸不好，沒辦法承受口味太重的東西。」
「這個你不喜歡啊?那嘗嘗這個吧!」韓芸欣不滿地嘟起了嘴。這可是她第一次為男人下廚耶!沒想到對方竟這麼不給她面子。
「你吃這個好了……這什麼魚來著？啊!管他的!反正就是魚啦!我把它煎得酥酥的，應該很好吃喔!」
一塊黑色的物體在韓芸欣的殷勤之下移到了碗里面，程偉懿再次皺緊了臉上兩道好看的劍眉。
「應該?你自己都還沒嘗過嗎?這樣你也敢端上桌?」
「你這麼凶干嘛?不吃就不吃，了不起啊!我又沒在菜里面下毒，為什麼不敢端上桌?」韓芸欣氣得瞪了他好幾眼。
這個男人講話真的很令人討厭耶!不但語氣冷冰冰的，就連表情也冷到南極去了!他以為自己在扮演企鵝嗎?哼!一點溫度都沒有……
「我有凶你嗎?又瞪著我，我哪里又惹到你了?」他不明所以，自己只是在陳述事實，一點凶她的意思都沒有，另外她那對噴火的雙眸實在有趣極了，像張牙舞爪的小豹般吸引著他的目光。家里頭有如此有趣的「寵物」在，往後的日子要變得有趣多了。
「喂!我好心做菜給你吃，你不吃就算了，還嫌東嫌西的……」韓芸欣伸出筷子戳著男人的手臂以示濃濃的不滿。「不吃拉倒，哼!」
「你的態度有點差勁，我記得你好像應該要听我的話才對!」斗不過她的伶牙俐齒，程偉懿只好端出做主人的架式，想用威權鎮壓住她。
「你的生日已經過了，我現在已經不是生日禮物了!」韓芸欣回了他一個鬼臉。
「合約還是有效的，記得嗎?你沒那個能耐把花掉的錢還出來吧?」程偉懿將她扯到自己腿上來。「我已經決定了，我的小寵物，你就留在我身邊吧!」
「你的小寵物?是說我嗎?」韓芸欣指著自己的鼻頭問著。
「對!就是你。」程偉懿露出了難得的開懷笑容。「留在我身邊，我養你。」
韓芸欣被他的笑容給蠱惑。他怎麼可以笑得像個純真的小孩般開懷?好嫉妒喔!這個冰塊臉竟然也有這麼吸引人的笑容……
「你要養我?」窩在他的懷里，韓芸欣愣愣地重復著他的話。
「像包養情婦那樣嗎?」像只米蟲般被一個男人包養，听起來感覺很窩囊耶!不過，如果是被像他這麼帥的男人包養，窩囊一下也沒多大關系啦!
「咳!」程偉懿突然干咳一下。「可能……不太一樣吧!你年紀還小，不適合當男人的情婦。」她給他的感覺比較像是一個可愛的小寵物，那種可以抱在懷里寵愛的小寵物，況且他連女朋友都沒有，有必要包養一個情婦在家里頭嗎?
「我已經不小了!你別看我個兒小小的，我今年已經二十歲了耶!」韓芸欣念頭一轉，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受到屈辱了。
「不是像包養情婦那樣嗎?難道真的是像養一只小寵物那樣養我喔？」雖然都是當米蟲，但其中的意義可是大不相同呀!
程偉懿的大掌又揉上了她柔軟的鬈發，趁著她像貓兒般享受著他的輕撫動作時，將那兩盤恐怖的菜推到餐桌遠遠的那頭去。
「是嗎?你已經二十歲了啊!」程偉懿偷偷地嘆了一口氣。唉!年輕真好，他竟然比她大了整整十歲。
「就當我的小寵物吧!我保證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哪!快吃吧!意大利面涼了就不好吃了。」
「那我做的菜呢？你不吃嗎?」韓芸欣還惦記著那兩盤自己的杰作。好吧!當寵物就當寵物，只要現在別教她把那要用來救小佷兒性命的三百萬吐出來，要她當什麼都行的。
「乖，那些先放到旁邊去。」程偉懿隨便敷衍著她，他覺得那兩盤菜早該進垃圾桶里去的。「對了，你佷子的病情怎麼樣了?需要幫助的話，我可以介紹幾個心髒病的權威醫生給你。」
「真的嗎?我嫂嫂說要把小建齊送到美國去……」
一提到寶貝小佷兒韓建齊，韓芸欣的臉上便露出了濃濃的擔憂。才五歲大的小孩子呀!就要忍受打針、吃藥和開刀這些痛苦，每次看到小建齊那張充滿勇敢的小臉，她真是心疼死了。
還好老天爺眷顧著韓家，要是這一次她沒有遇上徐英哲他們的話，小建齊可能早就上天堂找他爸爸作伴去了……
那三百萬真的是一筆重要至極的救命錢呀!
在這重要的當口，韓芸欣已經顧不得自己曾經有過的所謂骨氣了，不管程偉懿留她在這里是要她當狗還是當貓，她都會盡全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沒問題的，我明天就替你聯絡一下，請我的家庭醫生替我引薦一位心髒外科的權威醫生，替你佷兒做進一步的詳細檢查，看看情況到底如何。到美國去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替你安排好的。」
程偉懿收緊了雙臂，將懷中的小人兒擁緊。她這張可愛的臉蛋，實在不適合有這種苦瓜臉的表情，他的小寵物應該是一臉快快樂樂的。
「真的嗎?謝謝你!」
韓芸欣開心地獻出了自己的唇，吻在程偉懿總是冷冰冰的酷臉上。
這下子她真的對他改觀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