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很可口 第十三章
外面車水馬龍,感覺一下子就到了另一個世界,鄭佳盈大口呼吸著真實的空氣,感覺肺里被切實地填滿,斷定自己應該不會死掉了,才稍微安心一點。
許瑞年靜靜地看她做著一連串怪異的動作,反正他已經毀了她的相親,今天也沒什麼事可做了,時間充裕得很。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地方啊?」鄭佳盈忍住朝他咆哮的沖動。
許瑞年聳了聳肩,「跟來的。」
「跟來的?你跟蹤我?」
「對,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今天要跟一個比利時實業家相親,我也想看看對方是什麼樣的人。」說到這,許瑞年的臉色有點變化。
他並不會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他只是在她下班後,恰巧跟她走同樣的路線而已,只怪她想她的相親想得太專注,他的車子離她那麼近都沒有發現。
他確實對跟她相親的男人很好奇,但他並沒有打算沖進去破壞她的相親,破壞一件事的方法有很多種,他沒必要選擇對自己最不利的那種。
說是這麼說……但他沒料到,她跟那個男人聊得還挺開心的,一見面就有說有笑的,她不是最討厭自己的生活被人安排嗎?她不是最討厭她父母把婚姻當成她幸福的唯一出路嗎?那她為什麼不干脆潑那男人一臉水,轉身就走,那樣的話她父母肯定不會再幫她安排什麼相親了。
可是她卻像見到了上輩子的情人一樣興奮,一會臉紅一會嬌羞,說話間眉眼都笑得開懷,是啊,她終于發現年輕幽默又家境富裕的男人有什麼魅力了吧,終于發現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汪明涌那麼卑鄙,都像自己那麼無趣了吧。
那種沒經過大腦的沖動行為,連他自己都很意外,可是他就是做了,他沖進去,腦袋里有著跟那男人面對面決一死戰的念頭。
許瑞年臉色猙獰,鄭佳盈也沒好到哪去,她並不在乎自己的相親被他搗亂,起碼不是最在乎的,而是他為什麼要跟來,在听到他堂而皇之地宣布他在跟蹤她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對他的行為表示氣憤,還是為他對自己的在乎而開心。
許瑞年皺眉,「你跟從來沒見過面的男人都能笑得那麼高興,面對我時卻是一副要哭的表情,我讓你這麼痛苦嗎?」
她臉上的糾結、眉間的愁苦,全都揪動了他的心,讓他的心也跟著擰了起來。
「痛苦啊……」鄭佳盈捂著心髒,他這麼一說好像還真的痛了起來,連他都看得出來她很痛苦嗎?她好想笑,「你倒是給我一個不痛苦的理由,你有做過什麼讓我開心的事嗎,或者你說過什麼讓我開心的話嗎?沒有,全都沒有,你只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身旁,做了一些曖昧不明的蠢事,然後又當作沒發生一樣,我要怎麼做出開心的表情?」
「我有。」許瑞年說。
鄭佳盈一愣,見他沉著臉走到車子旁,打開後車廂,然後他的背再一次僵住了,她就是能感受到,他那張顏面神經失調的臉底下那些細微的感情,她讀得懂,卻不知是不是她自以為懂,因為從來都沒有人證實她讀得對不對。
待許瑞年再轉過身來,手上抱著一大束花,紅玫瑰,只不過那些玫瑰花,好一點的算是無精打采,大多數都已經萎縮成皺皺的花球。
該死,花在後車廂里放了這麼多天,沒變成這樣才怪,許瑞文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他抱著一束枯萎的花無措地看著她,她突然覺得他好可憐。
「那是為我準備的花嗎?」鄭佳盈問。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許瑞年左右看看,沒有垃圾桶。
「是為我準備的就給我。」鄭佳盈走過去,朝他伸出了手。
他猶豫了一下,把花交給她,她會開心嗎?
鄭佳盈抱住花後立刻哭了起來,許瑞年心一驚,直覺想搶回來,她卻又抱得更緊了些,抱在懷里哭得好傷心。
「花有刺,我再買給你。」想了半天,他覺得這是最像人話的話。
鄭佳盈搖頭,眼淚掉在枯萎的花瓣上,但花並不會起死回生,就像他們,以為會發生什麼、以為能改變什麼,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也不會有所改變。
「放過我吧,不管你心里在想什麼,拜托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鄭佳盈說出她這幾天一直在想的,讓她心痛的根源。
說出來之後,那疼痛卻沒有遠離她半分,反而變得讓她更加難以承受,那痛苦的重量超過了她所能負荷,她無力地蹲下去,抱著那束可憐的花束蜷成一顆球。
「因為花枯萎了嗎?」許瑞年問她,卻不敢扶起她。
鄭佳盈搖頭,顯得那麼絕望,是因為他,他只是想讓她開心地笑,結果越搞越糟糕,讓她如此傷心絕望,他真是個笨蛋!
許瑞年的喉結動了動,「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已經準備好答案了。」
「但是我不想知道了。」鄭佳盈說「也許曾經很在乎,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不能在一起,不管他對她有什麼感覺,是真實還是虛偽的利用,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他們不能在一起,就像他只帶給她這種痛苦得彷佛要迷失自己的感覺一樣,她能帶給他的也是數不盡的麻煩。
鄭佳盈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麻煩,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最後她覺得自己只是庸人自擾,想那些有什麼用,她會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嗎?她不會,那他對她的感覺又有什麼意義,知道了也只是讓她的心更痛而已。
他們之間的結果,她早就想好了,如果一切都源自于她的糾纏,源自于她的死纏爛打,那麼她也可以用她的方法,讓所有錯誤回到原點。
「我討厭你,你知道嗎?」鄭佳盈擦掉眼淚,為什麼自己總是在他面前落淚?她本來不是個愛哭的人,「許瑞年,我討厭你。」
「是討厭還是不敢面對?我爸被你爸逼死了,對你來說這才是你討厭的事,不是嗎?」
他知道此時自己應該溫柔地扶起她,輕聲細語地安慰她,讓她在自己的懷中安靜下來,書上寫得很清楚,他應該那麼做,但他畢竟不是大情聖,他只是直直地看著她,難掩內心的動搖,女人傷心時可以哭,真不公平。
鄭佳盈全身一顫,許瑞年的話正中靶心,他的話很少,卻似乎每句都能打在她的心上,擊碎她所有勇氣,所以她才總是在他面前落淚,所以她才會有一點討厭他。
鄭佳盈不說話,許瑞年也不語,兩個人一個蹲著一個站著,吸引了旁人好奇的目光。過了許久,鄭佳盈听到許瑞年的聲音淡淡地,不算有什麼情緒地飄了過來,「看來我們都欠彼此一個答案。」
再過了許久,鄭佳盈抬起頭來,而許瑞年已經不在那了,他走了,用盡了最後的耐心。
鄭佳盈笑了笑,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只不過不是她甩了他,她才是被甩的那個。
鄭佳盈下一次跟許瑞年面對面,是在開發小組的成果報告會上,那也意味著她在越仁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說真的她還滿輕松的,一想到每次和他在公司巧遇都要裝作沒看見,一想到明明感覺得到他的視線,卻不敢回頭去看,她就期盼著這樣的日子快點結束,她要離開這里,而這一天真的到了,就像假的一樣,她已經坐在會議桌前,看小組其他成員興奮地展示他們的成果。
身為總裁的許瑞年仍坐在他專屬的位置上,他還是那樣,細長深邃的眼楮、挺拔的鼻梁、緊抿著的薄唇,時間並沒有因為她的焦急而加快,什麼都沒有變,然而當她再這樣細細地看著他時,卻感覺時間已經過了很久。
許瑞年轉過頭來,鄭佳盈錯開視線。
「以上就是我們突破的幾個難題。」進行展示報告的人員收尾。
他們都自豪地等待總裁的夸獎,因為這幾天他們真的非常努力。
「嗯。」許瑞年點了點頭,微垂的眼還是教人看不出情緒,「明天交給蘭陽的人帶走。」
家的視線全集中在鄭佳盈身上,她默默地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大家,她知道即使他們這麼努力,最後的成果也是屬于蘭陽的,而他們只是機器人的零件提供者而已。
許瑞年似乎是在告訴大家,即使她如今終于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但背後的真實卻虛偽難言,但事實又是如此,並不是她的錯,就像她和他的一切,虛虛實實,得不到定論。
「今天就是佳盈在這里的最後一天了,想想還真是寂寞,和你共事很快樂。」小組里一個跟鄭佳盈關系最親近的女生傷感地說。
「別這麼說,我們仍然可以常聯系啊。」鄭佳盈笑了笑。
「但你不是要出國嗎?」有個人插嘴,「你不是說完成這個項目後,要休息一段時間,去比利時散散心?」
那只是我的打算而已啦,只是偶然跟別人提過而已,不要把偷听來的話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啊!鄭佳盈在內心呼喊,表面上只是面色有點尷尬,心虛地說「那也可以常聯系呀。」
她沒有否認,她想看看許瑞年的反應,所以並沒有否認那個仍未成型的決定。
可是她在期待什麼呢?那天是她決絕地跟他說,請他不要再與她有任何瓜葛,之後他非常配合,當他們擦肩而過卻裝作不認識時,當他們同搭一部電梯卻各說各話時,他不就已經用行動告訴她,他會尊重她的意見。
事到如今她還在期待什麼?因為她要走了,所以想再看一次他為自己動容的表情嗎?想看看當他听說她要出國時,能否繼續保持無動于衷嗎?
她是在羞辱自己,就如她所見,他就像沒听到一樣,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進展了。
其實鄭佳盈想出國並不是一時興起,她發現自己人生中突然多了很多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的事情,她想找一個偏遠的地方靜一靜。
而霍英思是一個契機,他們成不了戀人,卻成了朋友,既然偏遠的地方她找不到,那不偏僻但是非常遠的地方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鄭佳盈沒有打算在那邊長住,只是告訴爸媽她想先去感受一下那邊的氛圍,有霍英思的保證,她爸媽才會同意讓她去那麼遠的地方,這樣剛好,本來她還在猶豫,在許瑞年無動于衷的目光下,她反倒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