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的廚娘丫鬟 第八章
徐知仁一行人正月底出發離京,一路上風塵僕僕,到祈郡時已是二月下旬。
盡避舟車勞頓,但由于旅途中伙食不錯,許依瓊特別挑清爽可口的菜做,因此眾人一路上食欲都很好,倒沒怎麼清減。
當眾人到了祈郡的太守府第時,夜幕早己低垂。
然而那太守府似是閑置太久,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根本無法住人。
「啊,看來暫時還是得去住客棧了。」許依瓊見狀,忍不住嘆氣。
還以為今天就能住進自己的房間,看來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而且他們這次幾乎沒帶什麼奴僕過來,明天還得先去買些下人,簡單訓練過後再讓他們清掃……弄一弄恐怕數日功夫跑不掉啊!
徐知仁瞪著那猶如廢墟的太守府,皺眉不語。
隨行的趙姓師爺快步走至他身邊,低聲道:「五爺,這好像不大對。」
「嗯。」徐知仁點點頭,「明知新太守即將到任,當地縣令非但沒有前來相迎,甚至也未命人整頓太守府,著來沒把聖上放在眼里啊。」
另一名李姓師爺亦擊上前,說道,「先前就曾听說,祈郡底下幾個縣的百姓多是異族混血,性格彪悍,對大齊也沒太多歸屬感。當地縣令若非祈郡下的幾個縣出身,往往容易在任上死于非命。據聞前任太守也是被盜匪殺死的。」
說是說盜匪殺的,但天高皇帝遠的,實情如何誰知道?
「這事我也听說過。」徐知仁沉聲道,「當時我還曾懷疑是否過于夸大,但如今看來,只怕是真的了。」
許依瓊听了他們的話,才知道原來事情比她想的更復雜,不禁有些擔心。幾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最後還是徐知仁開了口:「現在煩惱這些也無濟于事,我們還是先找個客棧住吧,晚上讓幾名護衛輪守夜。」
「五爺說得是。」
他們在附近找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尋到一間可住的客棧。
許依瓊听了他們的對話後,心中覺得不安,不顧徐知仁的勸阻,堅持親自下廚。
她向客棧借了廚房,用自己帶來的食材做菜,又讓冬未冬離端上桌,確保他們的飲食安全,不讓旁人有機可乘。
只是她坐了這麼久的車,又在廚房里工作了好陣子,待飯菜弄好後,實在沒什麼胃口。陪眾人坐了會兒,隨便啃了幾根青菜後,她便和徐知仁打了聲招呼,回房梳洗了。
看來徐知仁這趟差事不好做啊!許依瓊邊梳洗邊想著。但她並不後悔跟著他來。
她很容易知足的,她雖然喜歡徐知仁,卻從不打算強求他的感情,只想默默看著他,將祈郡治理成一個並然有序的地方。
她相信他有那個智慧和能力。
許依瓊梳洗過後,坐在妝鏡前,拆了頭飾,又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準備吹熄蠟燭睡覺。
只是她才剛走到桌邊,正準備彎腰時,卻忽然听見「嗖」的一聲,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那蠟燭不是被風吹熄的!許依瓊腦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她剛張口想呼叫,下一瞬間卻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
她大驚,正欲掙扎,耳邊卻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噓,別出聲。」
盡避對方的聲音壓得極低,她仍馬上听出那是徐知仁的聲音。
可他是叢哪里進來的,且又為何要進她房間?
不過許依瓊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因此僅是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男人這才放開她。
只是當他松手的那一刻,許依瓊心中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好像是她第二次和他靠得那麼近?
上次他還只是扶著她,剛才她卻幾乎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中了……
不對,現在可不是發花痴的時候!許依瓊甩,甩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拋在腦後。
「發生什麼事了?」她小聲問道。
「外面有人,是沖著我們來的。」徐知仁答得很簡略。
這麼快就有人來對付他們了?許依瓊心一一驚,「對方人多嗎?」徐知仁微微皺眉,「恐怕有點棘手。」
「為什麼他們這麼快就動手了……」她不解。
男人沒有回話,但許依瓊想了下,卻突然明白了,低呼,「啊,是因為我……」
因為她表現得太有戒心,不但親自下廚,還全程監督,甚至連他們的食材也不肯用。
對方或許覺得他們知道了什麼,才急著想下手。
想通之後,她懊惱極了。
「不是你的問題。」徐知仁道,「若不是你緊盯著那些食材,或許我們早吃下了有毒的料理。」
許依瓊搖搖頭,說道,「客棧端上來的菜或許有毒,但我相信你們一定有更好的處理方法。」
難怪他剛才不想讓她去做菜,原來是這個原因。
畢竟若能讓敵人以為他們中了毒,事情或許會變得容易許多。
「別擔心,這不見得是壞事。」他拉起她的手,「跟我來,這里恐怕不安全。」許依瓊見他帶著自己來到窗邊,就準備往下跳,嚇得抱緊了他的手臂。
不會吧,這里可是二樓啊!她雖然沒有懼高癥,卻也不想摔斷腿。
徐知仁只覺一具柔軟的女體貼上了自己的手臂,令他的心神為之動搖。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女子如此接近……當然,那也是因為他過去從不讓其它女人近身的緣故。
听多了許多官員或富人家中後宅不寧的故事,並對照他家每對夫妻都鶼鰈情深,再加上他家不得納妾的家規,徐知仁對于那些想投懷送抱的女人,還真提不起什麼興趣。
然而此刻對于許依瓊的親近,他卻絲毫生不出半分厭惡。甚至……對她的依賴,還有些竊喜?
徐知仁費了好些功夫,才勉強定下神,淡聲道,「你若怕的話,就把眼楮閉上。現在走大門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許依瓊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只得咬牙閉上眼,卻又忍不住將他抱得更緊一些。
就在這時,她忽覺腳下一空,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讓她不自覺的想到前世的雲霄飛車……她前世最怕那種東西了。
好在他們飛在空中的時間不長,在她忍不住放聲尖叫前便已穩穩的落了地。
許依瓊眨了眨眼,還沒反應過來,卻先听到一陣刀劍踫撞的聲音,顯是有人在動手。
果然打起來了!她臉色一變。
而且那聲音似乎還不斷朝著他們的方向靠近。
她心里著急,正想問徐知仁該怎麼辦,男人卻忽然抬手,將她推入一旁某棵大樹後面。
接著,她就听到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以及幾個人大喊:「快,那狗官在這里,千萬別讓他逃了!」許依瓊的心微微一沉,卻听見男人輕輕一笑:「逃?放心,本官可沒想過要逃。」
「哼,盡說大話!我就不信我們三十幾人還留不下你們幾個的性命!」三十幾人?許依瓊暗暗抽了口氣。
只是如今的情勢,根本不是她能插手的。
因害怕被發現,進而拖累徐知仁,她壓根不敢探頭,只能膽戰心驚的听著外面打斗的聲響。
徐知仁之後便沒有再開過口,但外面的打斗聲始終未停表示他人應該無恙。倒是敵對的那方時不時傳出幾聲慘呼,顯然是被他打傷了。
「可惡!這狗官怎麼如此難纏?」其中一人罵道。
「讓我來!」另個略顯青澀的聲音響起,隨即傳來一陣打斗聲,接著忽然有個身影飛了出去,一下子跌在許依瓊身邊,看起來摔得不輕。而他的刀也掉落在旁邊,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少主!」那群人紛紛驚呼,看來此人身分並不尋常。
許依瓊還無法決定該怎麼辦,地上那人已抬起頭,對上了她的視線,表情一愣,像是沒料到有人躲在這里
也就在此時,她發現對方看起來異常的年輕,說不定只有十五歲左右。
只是這時也容不得她遲疑了,許依瓊搶上前撿起地上的刀,抵在他胸口,然後大喊了一聲,「統統不許動!」
一時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錯愕的望向她。
一群人拿著武器定格的畫面,其實有種詭異的喜感,但此刻許依瓊實在笑不出來。
饒是她兩世加起來,也拿過二十幾年的刀,然而手上這把卻格外沉重,害她拿得膽戰心驚。
「誰再動手,我這一刀就砍下去了。」她勉強抑下心中的懼意,冷聲道:「別以為我不敢,我當了十多年的廚子,別的或許不行,刀還是拿得很穩的。」
「楊叔,她說的很可能是真的,剛下廚的就是她……」一名看起來瘦弱的男子,小聲的開口。
許依瓊認出對方,正是先前自己在廚房工作時,殷勤的想替她拿各種調味料,卻被她拒絕的人。他們果真早就在客棧里安排好人手了。
不過目前看起來,這少年的確是這群人當中的重要人物,因此當他被自己制住後,所有人都不敢動了。
然而那少年卻怒道,「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快點把那狗官給殺了?」
「少主……」
「難道你們想再經歷從前的那種地獄般的日子嗎?」那少年恨恨的道,「就算你們願意好了,其它無辜的百姓又該怎麼辦?」
他這番話一出,那些人不覺動搖了。
許依瓊見情勢不妙,立刻喊道:「等一下,你說什麼地獄般的日子,我怎麼听不懂?」
少年瞪了她一眼,怒道:「看你長得也文靜秀氣,怎地竟助紂為虐,幫那等狗官做事?」
她呆了呆,覺得事情似乎不大對勁,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家大人當官還不滿一年,先前在百部時無人不稱贊,後來是因想為百姓做事,才自請外放的。要不然在戶部待得好好的,誰會想不開來這種鬼地方?」
少年似乎沒料到她竟會說出這番話,他先是一怔,隨後又冷哼,「花言巧語,你以為我們會上當嗎?誰不知道從京城來的狗官,沒一個是好東西!」
這時徐知仁終于開了口:「本官倒是好奇,究竟是誰告訴你們,皇上派來的都不是好官?不過你們看起來這麼信任那人,想必是不會據實以告了。」
他微微一頓,也不理會眾人的反應,續道,「雖然不知道那人到底和你們說了什麼,不過祈郡當年可是本官的父親從蠻子手里搶回來的,本官就是想貪、想為惡,也不會挑在祈郡,敗壞家父的名聲。」
那些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什、什麼?你父親……」
「前任忠勇侯徐延英啊。你們不會連我家大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被慫恿來殺他吧?」許依瓊沒好氣的道。
要真是如此,不知該說他們單純,還是單蠢呢?
話說回來,忠勇侯這塊招牌還真有用,這些人連皇帝派來的太守都敢殺了,听到忠勇侯卻一臉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