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皇 第四章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軒轅嘯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白面書生的臉脹成通紅。
「你皮膚褐色,表示長年曬太陽。加上慣使匕首、長得比尋常人高大、胸前還刺了‘鬼盜’的骷髏,還能是誰?」梅非凡說完,臉孔已經脹成紫紅色,眼珠子也開始暴突。「我猜對了嗎?」
說話放肆吸引軒轅嘯的注意,是因為想起「鬼盜」之人曾拿著巫冷的畫像尋人,想知道鬼盜與巫冷之間的干系。
「猜得很對啊。那你再猜猜,我看你還能猜到什麼?」軒轅嘯冷眼旁觀著這人痛苦的臉龐,冷笑地問。
「以你的身分不會親自控制炮火,但你身上有銅硝味,表示你應該去看了火藥或買了武器……」梅非凡說完這些,蔫蔫地把頭往旁邊一垂。
「還裝死!」軒轅嘯冷哼一聲,單手將人往外一摔。
梅非凡砰地一聲重摔到地上,痛到連慘叫聲都很驚天動地。
「敢在老子面前賣弄,分明找死!」軒轅嘯抓過單衣套上,一腳踩在梅非凡的肚子上,居高臨下地看人。
「你也知道我在賣弄啊。」梅非凡揚眸望著軒轅嘯,忽而一笑。
軒轅嘯望著這個一笑起來眉眼彎彎,倒真有幾分清新可喜意味的家伙,突然注意到這家伙五官雖是平凡,但膚白似雪,細致到就連女人們也要吃味,且身上還飄著一股極淡極淡的梅花香味。
「你身上搽了什麼?」軒轅嘯眯起眼問道。
「沒搽什麼。就是方才抱了幾個小倌,身上染了點脂粉氣吧。」梅非凡暗暗心驚,沒想到臉龐才流了那麼一點血,也讓他聞出了香氣。
梅非凡望著軒轅嘯逼近的臉,只覺一股熱氣陣陣襲來,讓人不自覺屏住呼吸。
「既然你已知道我是存心賣弄,那我就有話直說吧。」梅非凡昂起下巴,妄想可以替自己增加一些氣勢。「我名叫梅非凡,帶著心愛的女人游山玩水中。山水有路會相逢,你若覺得我這人有點用處,便在心里記上我一筆。哪天若是落到你手上了,也許我還有一條生路可走。」
「你能有什麼用?供我練力氣嗎?」軒轅嘯大掌一提,梅非凡立刻又被甩飛到一旁。
「把我摔死了,對你沒有好處啊。」梅非凡扶著腰,這回痛到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了。
「留著你,對我也沒好處。」軒轅嘯言畢,自顧自地走向屋內。
冷到連牙齒都在打顫的梅非凡,忙連滾帶爬地也跟著進了屋。
「也不多穿一些,看得我都冷了起來。」走起路來仍一拐一拐的梅非凡,咕噥了一聲。
「梅公子!」胖大娘慌慌張張地推開廂房而入。「小倌給您帶錯房了,這是我們貴客的私人……」
胖大娘一進屋,一看軒轅嘯單衣底下顯然沒穿衣,梅公子則是一臉求歡不成反被教訓的傷重樣,立刻倒抽一口氣。
「你們……好上了?」胖大娘說。
「你有膽再說一次!」軒轅嘯一拍矮幾,矮幾頓時斷了一根腿。
胖大娘和小倌嚇得擠成一團。
「好功夫啊!」梅非凡無視軒轅嘯一臉殺人的目光,只是拍手叫好,一副想給銀兩打賞的看熱鬧模樣。
「你們送這個不男不女又不美的家伙過來倒胃口,是活得不耐煩了嗎?」軒轅嘯一腳踹向小幾,直接拆了它。
「誰倒誰的胃口啊……」梅非凡說。
「梅公子,您就少說兩句話吧。」胖大娘拉過梅非凡,頻頻後退就是不敢對上另一雙比平時更霸野的眼。「您肯來這里,我們跪在地上迎接都來不及。只是不曉得新來的小倌不長眼,帶錯了路,擾了您的清淨。」
「公子恕罪。」先前負責帶梅非凡的小倌雙膝落地,頰邊有道明顯的掌印。
「這麼秀氣的一張臉,你們也打得下去。」梅非凡扶著酸痛的腰,走到小倌面前。「這是我特制的梅香膏。傷口一搽便見效,你先忍忍痛。」
梅非凡從懷里拿出一盒藥膏,小心翼翼地替小倌敷了上去。
「多謝公子。」小倌雙眼含淚地說。
「謝什麼呢?」梅非凡用指尖拭去他的淚水。
「唉呀,當然要謝啊。這小倌才來兩天,便踫到公子這麼好的客人。」胖嬤嬤嚷嚷了起來,硬是把小倌給擠到梅非凡旁邊。
「吵!全給我滾。」軒轅嘯雙唇一抿,覺得這梅非凡應該也不過二十來歲,不但已有妻室,竟還好男色至此,分明就是一場災難。
「我們原本就要走了。」梅非凡扶起小倌就往外走,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頭對著軒轅嘯咧嘴一笑。「後會有期。」
「我沒那麼倒霉。」軒轅嘯連看都懶得看梅非凡一眼。
「但我一向挺倒霉的。」
軒轅嘯怒眼瞪去,只見梅非凡已經在小倌的扶持下走出門外。
跑得不夠快的胖嬤嬤,被軒轅嘯一瞪,嚇得渾身直打哆嗦,以一種和她年齡體格不相符的伶俐沖了出去。
軒轅嘯看著緊閉木門,雙唇微揚起來。
梅非凡是吧!他記住這個名字了。
一點武藝都沒有,就憑著一點小聰明,也敢一臉意氣風發、滿口大話。不過,勇氣可佳,和他說了幾回話,都沒避開眼,算是有點意思。
軒轅嘯邊想邊喝起酒來,心情正好的他,半個時辰後便已喝完了兩斤酒。
「竟敢不等我,就自己喝起酒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軒轅嘯抬頭看向那個臉龐上半部罩著雕工華麗的銀色面罩,身披黑貂,腰系珠寶大帶的夏侯昌。
「你是怕別人不知道你多有錢,一定要把全部家當都帶在身上嗎?」軒轅嘯翻了個白眼說。
夏侯昌面無表情地摘下銀色面罩往桌上一扔,從玉瓶里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朝著軒轅嘯疾射而出。「來吧,咱們為東羅羅的亡國日,干一杯!」
軒轅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只求此願快快達成啊!
「你那邊還是沒有羅盈和巫冷的下落嗎?」夏侯昌問道。
「對。要是你當時派在羅艷身邊的人,說沒見著他們兩人的尸體,我還真懷疑這兩人死絕了。」軒轅嘯大聲說道。
「當初羅艷奪皇位時,羅盈應該是被巫冷從秘道里給送走了。而巫冷為了引開追兵,自個兒則從護城河上跳了下去。」夏侯昌寒著臉說著兩年前往事。
「巫冷一定沒料到咱兄弟知道他水性極佳,不可能讓他死遁的。」軒轅嘯給彼此倒了杯酒,互干了一杯。「總之,等我們掌握了北荻和東羅羅之後,再把地皮給掀開來找這兩人。」
「對了,護衛說剛才來了個叫梅非凡的家伙,你可記住了?」夏侯昌眼里閃過一抹銳光。
「記住了,又如何?」軒轅嘯抓住玉壺,直接往嘴里倒酒。
「或者是個人才。」夏侯昌薄唇一勾,揚起一抹冷笑後,便轉了個話題。「我給你的消息沒錯,鬼盜痛宰了那艘鳳皇進貢給北荻的官艦了吧。」
「沒錯,我改天把里頭的東西送一半過去給你,好讓你全送去籠絡北荻的那個二皇子司徒長達。他現在對你唯命是從了吧?」軒轅嘯大聲說道。
「當然,司徒長達知道他領兵攻打東羅羅,靠的都是我那支私人部隊的功勞,現在私下都稱我為‘夏侯兄’……」
「那現在就等著他領兵攻破‘鐵城’之後,就可以讓群臣拱他登上太子之位了吧……」
雪落得大了,兩個男人卻無動于衷地繼續閑話著北荻政事,恍若太子易換,不過只是他們玩弄于指掌間的小事罷了。畢竟他們兩兄弟改名易姓,計劃這場按仇大計已有十二年的時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