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眼里出西施 第四章
當一個人身處恐怖的惡夢里時,無需害怕,因為遲早會有醒來的那一刻,只需衷心感激上蒼。
可是,若身邊有個雙手都沾滿鮮血,變著花樣殺人的魔頭,恐怕只會覺得永遠將身處地獄之中吧!
從親眼目睹到驚悚的殺人場面後,曇月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恍恍惚惚中,有人將她抱在懷里給她喂水、換藥,喂一些容易咽的流食,甚至用濕帕幫她擦臉。
偶爾會清醒,卻在听到馬車外的一絲聲音,腦子里就立即反射性地浮現出令人作嘔的畫面。
她杯弓蛇影般蜷縮在馬車角落,全身都止不住地顫抖,緊閉眼楮,兩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不肯再听,不願再想那可怕的情景……
這樣提心吊膽地過了大概兩日,當曇月再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傾斜的坡丘上,而上方的天空,又黑了。
沙漠的夜空很美,沉沉的一片,像張上好的氈毯,滿天的星辰如寶石一樣,一顆,一顆密密麻麻地瓖嵌其中。
多好看呀……
曇月靜靜地躺著,目不轉楮地看著,耳邊只听得到風拂過水面的聲音,以及水花四濺的聲響……
她尋聲望去,無須起身便可看到,不遠處那個小小的湖泊!
水眸兒頓時一亮。
大漠干旱缺水,看慣了黃沙滿天,湖泊對于人們來講是多麼的珍貴,湖水更是足以媲美黃金。
只見眼前的湖泊形狀呈狹長彎曲,宛如一彎新月,湖水清澈,四周生長著茂密的蘆葦,隨著風向整齊地擺動……
曇月甚至可以想象,當嘹亮的歌聲響起時,漠漠水畔里就會飛翔出野鴨、鸕鶿及各種水鳥,那樣的情景,該有多美!
「嘩啦」一聲水響,打斷了她的遐想,她順著聲音眺過去,水眸兒便落到剛從水中鑽出來的赤果男子身上,當即紅了臉,飛快地移開視線。
即使是匆匆一瞥,借著月光,曇月仍能清楚地看到那露在水面之上的男性身軀!
她長這麼大,從未見過成年男人的身體,那是一種與自己的柔軟縴細截然不同的陽剛與堅硬,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胸膛、有力的月復部……每一處都充滿了攻擊力!
如果沒有見過他的嗜血殘忍,他或許會覺得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可現在,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氣息都令她瑟瑟發抖。
彷佛已經感受到一股懾人的視線投來,她駝鳥般緊緊地閉上眼楮。
果然,水中的男子已經察覺到她醒了,立即上岸,利落地套上長褲,赤果著線條優美的上半身大步向她走來,黑發上的水珠,順著肌肉賁張的背部,如雨滴般紛紛墜落。
「醒了?要不要喝水?」
察覺到他的靠近,曇月緊緊地閉上眼,如玉的頰上因害怕變得慘白,又因本能的羞澀染上幾朵紅雲。
男子見她遲遲不肯睜眼,于是越發地湊近,告訴她一個消息。
「我們明天就能到斷橫山了。」
一句話,就使曇月迅速想起,他正將自己帶向一個無比陌生的地方,一個離巴丘越來越遠的地方……
雖然巴丘有許多壞人,可是那里也有女乃娘……
一想起秋娘,有可能正在到處尋找自己,又或許從此無法見面,曇月再也忍耐不住了,連日的恐懼加上委屈,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登時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還有力氣哭?精神不錯。」男子笑了笑,伸手抱起屬于少女特有的柔軟縴細的身體,讓她坐在自己肌肉糾結的大腿上,大手捏著她的下頷,拇指揉向蒼白的女敕唇,探進她的小嘴里,去模小香舌上深深的咬痕。
「唔、唔!」他的動作使曇月驀然驚出一身冷汗,美眸圓睜,嚇到連哭都忘了,不停輾轉著螓首,奮力的掙扎著。
「還好,再咬深一點就真成小啞巴了!」粗糙的指尖霸道地勾纏著驚惶失措的丁香小舌,很親膩地揉弄一番。
他喜歡她的唇,小小的、軟軟的,嘗起來有花的清香;他也喜歡她女敕女敕的小舌頭,綿柔、粉紅,彷佛有蜜在舌上流轉,不知道,嘗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唔……」曇月見他眸光漸深,卻不知道他意欲為何,心頭急得一陣頭暈目眩,又苦于無法說話,只能握著小粉拳「啪啪」地捶打著男子如鐵一樣的肩頭。
六歲之前,她就被宮里的教養嬤嬤嚴格地教習禮教,深知「男女不雜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櫛,不親授……外言人不入于捆,內言不出于捆……」後來出了宮,秋娘對她亦是教導嚴格,除了阿疆,從未與陌生男子近距離接近過。
現在,這惡人的行為算是輕薄自己嗎?
「這小破舌頭,還窮嘮叨什麼勁兒?省省力氣,乖乖的,讓我看看傷口。」男子對她的反抗不以為然,彷佛只當她在幫自己撓癢癢而已。
小拳頭漸漸停止了捶打,曇月天真地以為他是出于好心,慢慢安靜下來,眼睜睜地瞅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他看著她的時候,似乎特別喜歡笑,果然,薄唇又是一咧,銳利的眸光竟少見的變得柔和,哪里還有半分那晚的凶殘?
他不想嚇到她,所以沒多久,他就抽出手指,抬起小巧的下頷,伏身仔細去察看她頸上的傷口。
頸上的傷已結痂無礙,男子抬頭,見懷中可人兒乖巧地一動也不動,小臉上一片嫣紅,半斂著眸兒,柔順地任由自己擺布……黑眸越發溫柔。
他放開她,拿起身邊的牛皮水袋,問剛睜開眼的小人兒︰「渴不渴?」
長長的睫飛快地掀起,一雙始終帶著惶恐不安的水眸再也無法遮掩,曇月听他問自己,打了個寒顫,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
她不怕死,卻害怕這個殺人魔頭會像之前殺那些人一樣,一刀、一刀地割掉自己鼻子、眼楮、或是四肢……
男子牢牢地盯著她,原本柔和的眸光卻隨著她的畏縮逐漸變得凌厲,兩人僵持了足有數十秒鐘,在那駭人利眸的逼視下,曇月總算遲疑地點了下頭。
狠戾的神情略略松動,嘴里「嗯」了一聲,一仰頭,先「咕嚕嚕」大灌幾口,再猛地俯下頭,沁涼的唇霸道地覆上那張櫻花似的小嘴,以口封唇。
他……是想要喂她喝水嗎?
曇月一驚,目瞪口呆地來不及作出反應,雪女敕的兩頰即被有力的大掌一捏,不由自主地啟口。
當涼涼的湖水自男子清冽的唇齒中,緩緩地流入口中時,曇月立即覺得不對頭,這回,他是真的在輕薄她了!
他居然在吻她!
火一樣的舌撬開貝齒,狠狠糾纏著那受傷的小香舌,細細舌忝弄著,像是在品嘗人間最可口的美味。
曇月羞不可抑,額上冒出一層密密的細汗,舌上的傷更痛了,嚶嚶地要叫,卻被他霸道地吮住,微弱的抗議聲全部被他入月復中。
這人、這人根本就是一只野獸!
頸間和舌上的傷疼得曇月近乎麻木了,鼻端發出急切的喘息,胸腔不停起伏,一雙白玉小手下意識地推拒著越貼越緊的沉重身軀。
直到曇月快被野獸般野蠻的親吻弄到窒息時,男子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可憐的小舌頭,溫柔地噙住被吮得嫣紅的櫻桃口兒,哺給她許多津液,曇月喘不過氣,腦子因缺氧而糊成一片,不由自主地咽著。
這般無自知的誘人嬌態,使得男子鼻息越重,滑膩的舌在清甜小嘴里翻攪,不放過每一處柔軟香滑,末了,又追著小舌交纏,恣意品嘗……
嘗到屬于淚水的咸澀,男子方抬起頭,染上的黑眸緊鎖住懷中氣喘吁吁、淚流滿面的小人兒,忍不住捧著白女敕小臉,食髓知味般地親了又親。
又疼又羞,曇月一張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喉間嗚咽著,再也禁不住任何侵奪和驚嚇,一陣氣急攻心,再一次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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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的夜色太過迷人,四周一片靜寂,馬車成了唯一活動著的標志。
方圓十里,只有馬蹄「噠噠噠噠」的聲音,有節奏地傳來,駛向未知的方向……
金色的陽光灑下來,暖暖地照耀在臉上,有一種懶洋洋的意味。
半夢半醒,曇月懶懶地翻了個身,覺得自己似乎是睡在一個很暖和、很暖和的床鋪上,安靜、寧謐,宛如離大自然好近、好近,近到呼吸之間、鼻端就能聞到青草的香味,听得見伐木的聲音。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伐木許許,釃酒有藇……」
啊,就不知道此處是否也會有潺潺流水、啾啾鳥鳴,那伐木的人是否也有酒有如清泉,痛快暢飲?
花瓣似的唇兒勾起一抹淺笑,曇月不由自主地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聲,卻觸到受傷的舌,緩緩蹙了一雙秀眉。
總是被人霸佔著再三吸吮,導致舌上的傷仍然微微地泛著疼意,好在這種疼還是好能忍受的範圍內……
驀地,有一團熱熱的氣息近距離地噴灑在細女敕的臉頰上,濕濕的,接著一個柔軟的東西開始舌忝她的臉。
「唔……」她輕吟著,下意識地蜷縮著身體躲避那小小的親膩,仍是覺得累,完全不想睜開眼楮。
可是,對方「呼哧呼哧」噴著黏熱的氣,口中嗚嗚輕叫著更加固執地湊過去舌忝她,很有點不將她弄醒、絕不罷休的拗勁兒。
在這種讓人無奈的執著下,她總算是低低地申吟一聲,掀起長長睫,張開眼楮,有幾分不敢相信且萬分驚訝地瞪著眼前的小家伙。
這是一只小狗嗎?
枕畔趴著一只大概還沒斷女乃的幼崽,胖嘟嘟的,一身灰色的絨毛,嘴長而窄,搖著短短的尾巴,兩眼水汪汪地瞧著她。
曇月笑了。
那小家伙見她醒了,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杰作,倏地撲過來,興奮地往她懷里鑽。
曇月打小就喜歡這些小東西,很自然地將小東西抱在懷中,坐起身,開始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里看來應該是用粗大的木頭搭建起來的屋子,面積不算大,只有一扇小窗和一個木門,顯得樸實無華。
屋中擺放著一張不大的木板床,床上鋪著好幾張柔軟厚實的獸皮,很舒適。
沒有多余的家俱和擺設,一桌一椅,兩只木箱而已,因所有的材質皆為原木,使得整間屋子都散發著清新的木香,予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低頭打量下自己,曇月發現原先的衣物已經被換掉了,除了貼身的褻衣褻褲外,穿著件粉色的衣裳和長裙,這不是她的衣服!
當腦海里冒出許多片段後,她想起要娶自己的武屠子、想起血雨腥風的夜晚、想起巴丘鎮里的女乃娘……淚水伴著驚懼,突然間就涌了出來。
最後,她總算想到那個有事沒事就抱著自己亂親,活像是打算將她整個拆入月復的野性男子!
曇月打了個寒顫,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白色狐皮毯子,穿上鞋,抱起那只正用乳牙頑皮地咬著衣緣玩的小東西,跑到木門前屏氣凝神地側耳听著。
緊閉的木門外,傳來有節奏的砍伐聲。
會是他在外面嗎?就算是他要吃了自己,她也得離開這里回巴丘去!
鼓起勇氣,曇月猛地拉開門,剛向外走出兩步,便覺得不對,再一望,瞬間倒吸一口氣!
不可思議地俯瞰著下方,她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這人有毛病嗎?為什麼要把屋子建在離地面近十米高的大樹上?
打著赤膊的男子,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墨色長褲,露出一身古銅色的肌膚,泛著健康的光澤。
他正揮動著手中的斧子,輕松地將剛伐來的的一棵松木劈成柴火狀;多年來的習慣,使他的听覺無比靈敏,听到上方發出的聲音,便猛地抬起頭,銳利的黑眸直嗖嗖地鎖住站在木屋旁的美麗少女。
被他的目光盯得一動也不敢動,曇月茫然不知所措地睜大一對美眸與他對視,然後,她看到那男子一勾薄唇,雪白的牙如獸一樣,在燦爛的陽光下,鋒芒閃現。
他在笑什麼?
曇月怔怔地呆站著,很久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從這里下去。
她被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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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秋,天氣還算不錯,空中碧藍碧藍的,一片萬里無雲,太陽也毫不吝嗇地將萬丈光輝,灑向斷橫山某處一個小小的樓居。
一邊是流動的雲海,一邊是巨大堅實的山岩,一邊是一望無際的原始叢林,數不清的榕樹、柏樹、楓樹……每棵幾乎都高聳入雲。
樹屋就建在一棵粗壯的參天古柏上,它的對面,依靠著山岩的位置,在短短數日就冒出了一間嶄新的木屋。
木屋的地基打得非常深,房梁被很聰明地搭建成穩固的三角狀,加上山岩的支撐,頂上蓋著非常多厚重的樹皮,足以應付山間多變的天氣,也不怕狂風暴雨的侵襲。
木屋有門、有窗,中央擺著一張圓形木桌和兩把椅子,左側擱著一個很大的火盆,旁邊的牆角還整整齊齊地垛著柴火,右側則是一張大床,鋪著獸皮和不知哪里般來的幾床新棉被。
一大籃子新鮮的野棗,擱在木門外的台階上,昨日才做好的圓桌上擺放著一只石鍋,里頭盛著野蘑菇和鮮魚煮的湯,清晨剛捕來的野雞,被宰殺洗淨後,再灑上鹽巴和不知什麼植物磨成的香料,架在一旁的爐火上烤得噴香撲鼻。
面前一只小小木碗里,盛著還冒著熱氣的野菜粥,一雙被小刀仔細修刮過,一點也不會扎手的竹筷,正被一雙女敕如春筍的小手緊張地握著。
曇月深信,如果沒有對面坐著的那個男子,她非常樂意在這個安樂小窩里生活。
她喜歡這里。
空氣中參雜著泥土、樹木、草皮的味道,還有木屋旁那棵需三人才可環抱的老桂樹,綠油油的葉間綻著一簇簇金黃的、米粒大小的花蕊,散發著醉人的濃香。
枝頭到處都是熟透了的野果子,紅彤彤、紫瑩瑩,又酸又甜,好吃極了!楓葉也紅了,像晚霞,像火燒雲。
每當清晨時分,她還未醒來,就能听見啾啾的鳥鳴聲。
她知道那是在樹屋的窗台外,幾只雲雀和長著青的、藍的各種顏色羽毛,不知道名字的小鳥,正在歡快地撲著翅膀,嘰嘰喳喳地唱著歌兒。
曇月輕輕地笑出了聲。
可是,當她睜開眼,看到一旁正緊緊地盯著自己,不知已經看了多久的男子時,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在這大山里,她已經住了十天。
這十天來,白日里,如果他要出去打獵,便會施展輕功將她送到樹屋中,等他回來再將她放下來。
他怕她跑了。
到了晚上,她就會被迫與之同床共枕,因床不大,她根本就是睡在他懷中,隔著薄薄的衣衫,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男性身體,堅硬結實,火熱溫暖,總是在寒氣逼人的夜晚誘惑著她不由自主地靠近……
不敢、不顧、不甘就這樣睡在他懷中,因此連續強撐了幾日,當一旦發現這男子雖極愛親吻她,倒從不會真正侵犯自己時,困倦至極的人兒才從惴惴不安中墜入夢鄉。
每一個黃昏時,她會用綰發的竹釵在樹屋的牆壁上劃上一個記號,再三數著那些痕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里。
直到兩天前,她實在按捺不住,在木屋外攔住他,蹲在因下過雨而特別濕潤的地面上,隨便撿了一要樹枝,用力地與下三個字︰放我走。
男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年輕英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劍眉卻微挑。
他知道她舌上的傷已經好了,每天躲躲閃閃地小聲跟那只小崽子說悄悄話,對著自己時,卻連個音都不願發。
這丫頭看起來像溫順的小羊,其實拗得很呢!
他照樣學樣,拿過自己的劍,學她在地上劃起字來,很沒道理的兩個字︰不放。
她愕然地看著他的舉動,很快又埋頭繼續在地上寫︰為什麼?
這次他的回答稍長,一字一字,極慢地考驗她的耐心︰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人。
一排不算長的字,讓她傾刻間如遭雷擊,盯著那些字看了老半天,甚至揉了揉眼楮,生怕自己眼花看錯了。
他暗自好笑,再飛快地「刷刷」幾筆,地上又出現兩個字︰雷貉。
她暗自念了,偏著小腦袋,清澈的水眸里閃過一絲窘迫,不解地看他。
「這是我的名字。」他爽快地告訴她,還不忘叮囑一下︰「記住了?」
她緊緊地瞅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告訴自己。
「不如,現在就念來我听听,你的舌頭應該好了,是不是……小媳婦兒?」
樹枝「啪」地掉落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咬住柔女敕的唇瓣,用力地搖頭。
她才不會跟他講話,也不要當他的小媳婦,她要去找女乃娘!
既然他不放她走,那麼,就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