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眼里出西施 第三章
劇痛瞬間席卷了她身體里的每一根神經,縴細的身子軟軟地順著白玉牆面向下滑落,受傷的柔頸汩汩淌下鮮紅的液體……
那漫漫的紅如有生命般,妖嬈地纏繞在她頸間,順著頸部的美麗曲線蜿蜓而下,襯著一身冰肌玉膚,最後浸染進艷紅的衣裙,竟有種教人說不出的活色生香,彷佛是冰天雪地中開出的一株絕艷花朵。
「啊,怎麼尋短見了?」
「可惜、可惜!」
人群中發出一片驚嘆和惋惜,卻沒有上去察看,不是不想,而是在沒弄清楚那暗中阻止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之前,這幫之徒都會小心謹慎。
「呵……」
空氣中,似乎有個聲音低低地發出嗤笑聲,眾人還來不及從滿心的可惜中回神,便覺眼前一花,一道青色的影子不知從何而來,如電般閃過,再定楮一看,那少女身旁竟多了個身著青色衣衫的男子。
男子很年輕,肩上背著一把裹著黑布的兵器,相貌生得極俊,劍眉銳利、鼻梁高削,一雙犀利至極的黑眸,當與旁人目光相接時,震懾出的光芒,無一例外地會令對方不寒而栗。
要如何形容這雙眼楮?凶惡、殘酷、孤寂、無情、冷倏……
恐怕要將各種極端冷僻的詞匯混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世上最原始、最殘忍、最負盛名的恐怖,那是一雙只有狼才會擁有的眼神!
除了「湖州六霸」,剩余眾人顯然被眼前這名年輕男子,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野蠻殺氣所震懾住,不約而同往後退開,不敢再冒然上前。
因為失血,曇月一陣暈眩,小臉上全是淚痕,怔怔地看著將金釵從自己手中抽掉的男子。
她看不清他的相貌,可當迎上一道冷倏的視線後,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唇畔突然綻出一朵決絕的笑容。
月盈則虧,曇花也僅僅只有一現,名字中的禪意,便是日後多舛的命運。
她是不祥之人,幼時母妃離世,接著國破家亡,雖被忠心耿耿的乳母護著逃出驪京,可從此便如同斷梗的浮萍,一站又一站,漂過許多地方。
她默默听著民間的百姓們,議論父皇尸骨無存的消息,叛軍首領韓王登基稱帝後,不足一月就離奇暴斃的消息……心中一片茫然。
一年年,足足十年,她看不到任何光明,只是守著少得可憐的回憶,一日比一日覺得前途茫茫。
是啊,偌大的虛空,誰又能做得了命運的主?
遷徙輾轉,躲躲藏藏,女乃娘生怕她被那些暗中捉拿前朝余孤、被稱為「鬼影」的大內高手發現蹤跡,直到一年多前她們終于出了關,在巴丘落下腳。
誰想此時仍是這樣,人命如鼠,不可把握,可是縱然唯有一死,也絕不可受人凌辱。
曇月突然憶起戰火紛飛的那一年,秋娘抱著六歲的她,在朝廷的一位老臣子,同時也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指引下,借著秘道順利離開京城。
听見城池外叛軍震耳欲聾的攻城聲,那位白胡子的老先生,回首望向被熊熊大火照亮的天際,突然間止步不前。
「丁師傅……」她在秋娘懷中,稚氣地向他伸出雪白小手,臉上滿是不解,不懂他為何不跟她們一起走。
「小公主……」老臣子瞬間老淚縱橫,搖搖晃晃地跪倒在地,「老夫一家曾受聖上和薊王殿下大恩,自古有言︰『為人寧死不受辱,為臣寧死不受降。』老夫不敢自夸忠臣,無力抗敵,唯有與驪京共存亡……小公主保重,老臣恭送公主千歲……」
「為人寧死不受辱」,這七個字,使她心頭登時一片雪亮。
心意已決,曇月倏地閉上眼,用盡最後一點氣力,貝齒狠狠地咬下!
◎◎◎
就在她咬舌自盡的一剎那間,一只粗糙的大手及時地掐住小巧秀雅的下顎。
不,似乎仍然遲了那麼一點點,唇角已經淌出一縷鮮紅血漬,將本就如花瓣的小嘴染上絲絲嫣紅。
「有趣。」男子被她鍥而不舍的求死精神給逗笑了。
第一眼看到她,美則美矣,卻引不起他的興趣。
這樣的女子,太嬌貴、太柔弱,彷佛風一吹就會倒下來,但是,听……
她是瑱帝那昏君的女兒?也有可能是薊王的野種?
喔,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
他隱在賭坊的橫梁後方最隱秘的位置,居高臨下地冷眼看好戲,看那群蠢貨對著那只弱不禁風的小綿羊,唾沫橫飛地討論著如何宰割、如何烹制,才能吃得最為美味。
始料不及,那待宰的小綿羊竟會教他刮目相看。
原來在逼到絕境時,小綿羊也會憤怒、會反抗、會孤軍奮戰,哪怕是面對一群窮凶極惡的禽獸,哪怕最終的下場是,玉石俱焚。
她成功地把鋒利的刀刺進了武屠子背部的要害,但同時也把自己嚇壞了,大大的水眸里盛滿了驚恐無數。
他不動聲色地看在眼中,看那晶瑩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兒,卻死忍著不掉下來的執拗,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兒,竟令他喉頭一緊。
小羊般無辜的眼神、楚楚可憐的神態,逼急了還會咬人……多可愛!
像是突然發現了令自己感興趣的獵物,男子只覺得心里燃了把火,陡然讓渾身上下血脈賁張起來。
于是出手救她,神不知、鬼不覺。
他嗜血,殺人如麻,卻破天荒地第一次救人,小丫頭應該好好跪在祖宗靈牌前,仔細詢問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室宗親們,是否曾經做過功德?
不料,那丫頭並不領情,看似柔弱的外表,性子非同一般的倔,一門心思地尋死。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他牢牢地盯著她,兩眼都在發光。
當然,對這丫頭兩眼放光的不只他一人。
旁人看她,眼中盡是絕美姿顏、玲瓏嬌態,腦中臆想的則是玉體橫陳、妙不可言的銷魂滋味。
身為男人,他自然也看到了,卻不是能讓他出手的理由。
有力的大手抱過少女頹軟無力的柔軟身子,先利落地點了她頸間兩處穴位止住血,才湊近她。
薄唇略勾,男子眼中盡是邪妄興味,「殺人好玩嗎?」
殺人……怎麼會好玩?若非恨之入骨、走投無路,誰願意去殺人?
曇月這樣想,卻因舌上有傷說不出話來,她仰著,頭怔怔地瞅著那陌生的年輕男子,含淚的美眸里全是求死的倔強。
「我不會讓妳死。」他悠然一笑,顯得心情十分愉快,很快補上一句︰「我救了妳,自然不會讓別人殺妳。」
是嗎?可是……你、又是誰呢?
恍恍惚惚間,曇月的意識逐漸飄忽,她虛弱地闔上了濃密的長睫,淚水順著蒼白的粉頰滑落,在充滿野性氣息的陌生懷抱中,沉沉地暈睡過去。
「睡吧,我帶妳走。」粗糙的指月復抹去晶瑩的淚珠,察覺懷中的人兒身子漸軟,男子將她抱起,環視四周,似欲離開。
「等等!」刁三上前一步,舉起手中的斧頭,惡聲惡氣地道︰「無名小子,你傷了我兄弟就想跑?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沒錯!想出巴丘,也得問問皮四手里的家伙!」
旁人不論,「湖州六霸」見這小子眼生,自然是不會輕易放他走的,否則今後何以在巴丘立足?更何況這臭小子還妄想帶走令人垂涎的小美人。
年輕男子唇角微揚,露出譏諷的笑意,「我能不能走,你們可以瞧瞧看。」
話音未落,便見他護住懷中人兒,一聲清嘯,身形倏轉,快得如露亦如電,眾人只覺青影閃過,男子已然破風掠出,幾個騰身落到一輛正從巴丘外駛進來的馬車上。
「他媽的是哪個混蛋!不想活了嗎?敢劫老子的貨!」駕車的婁麻子也是巴丘里有名的惡徒,被跳上車的小子嚇了一跳,以為遇上不知死活的劫匪,當即破口大罵。
年輕男子也不費話,抱著沉睡的小佳人,抬腳便將婁麻子踢下車,伴著「啊」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叫,婁麻子已球似的滾了好遠。
將懷中少女輕輕放到車內,男子反手一揚韁繩,將馬車調轉方向,而身後,不堪丟人現眼的「湖州六霸」,已氣急敗壞地拎著兵器跳上馬,一路叫罵著追了上來。
利眸中殺氣漸盛,唇角卻笑得更發殘忍。
他今兒心情好,懶得與那幫家伙糾纏,但,若是他們不知好歹地追上來送死,可別怪他。
漆黑的夜幕下,一輛馬車剛進巴丘鎮又忽地折返駛出,車 轆不停地滾動,一路朝大漠北邊前行……
◎◎◎
這一路上,你追我趕,很是熱鬧。
想殺男人、搶回女人的「湖州六霸」狂追不舍,對于這種硬要找上門來送死的,男子從來不會講客套,于是他痛快地大開殺戒,殺得風生水起!
刀光劍影中,只听得空氣中傳來哀號陣陣和叫罵聲聲。
「啊!我的眼楮……看不到了。」
「老大……快幫我把腸子……塞進肚子里去……」
「媽啊,我、我的腳……我的腳筋斷了……」
「姓雷的!你他媽不是人,老子們瞎了眼,不知道是你這煞星,要殺就給老子一個痛快,干嘛把老子的琵琶骨給弄碎?」
罵聲一陣高過一陣,乒乒乓乓,如同陣前炮響;轟轟烈烈,卻似鑼鼓齊鳴,好生熱鬧。
又過了一會,「嘔」的一聲,有人開始翻江倒海地往外吐,邊吐邊罵︰「格老子!姓雷的,你要殺就殺,老子們今兒栽在你手里也認了,可你……你也太不是人了,老子都要吐了……嘔……」
扯著嗓子破口大罵的是「湖州六霸」中排行老五的陰五,是被官府通緝的要犯。
幾年前,他與另外五名死囚,自湖洲大牢里成功逃月兌,一出來便歃血立盟結為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在江湖上興風作浪了好一陣,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後來因仇家太多,便到了巴丘避風頭,萬萬沒料到,今日得應驗了當日那句「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誓言。
誰教他們這麼倒霉,有眼無珠,沒看出這搶了美人兒的男子是誰。
方才六人從巴丘快馬加鞭,一路追趕,總算在此將馬車團團圍住。
殺了那臭小子、奸了小美人,是他們今晚的目標。
但他們顯然太樂觀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六人就倒了一半,而對方甚至連兵器都還沒亮出來。
在沒見那把絕世寶劍之前,陰五等人還抱著僥幸心理,雖覺得這年輕人功夫深不可測,但憑著六人之力,不怕拿不下他。
但等那年輕人將他們戲弄夠了,扯開包裹兵器的黑布後,看到那把劍,陰五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原來是他!
從來沒有人在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後,還能保持心情愉快的,甚至他的名號,在這片大漠上都是心照不宣的禁忌,平日里提起,也只是一句「那姓雷的又如何、如何了……」
此人很神秘,不知來自哪里,只隱隱得知其人無父無母、無兄無弟、無姐無妹,自小被扔入荒谷,奇跡般地在野狼群中活了下來,性情十分冷血殘暴,又不知師從何人,學得絕世武功,從此將這世道攪了個血雨腥風、雞犬不寧。
此人做過最轟轟烈烈的事跡,是于十一年前,一人單槍匹馬地獨闖重兵把守的鄴都,將前朝瑱帝的同胞兄弟薊王府邸血洗一天一夜,尸體堆成了小山,血流匯成了小河,最終將薊王斬于劍下,甚至連薊王的尸首都被他燒成了灰帶走,不知做了何種用途。
薊王的死,加速了前朝的亡國,不出一個月,南方的叛軍便勢如破竹地攻打下皇城驪京,瑱帝火燒皇宮,尸骨無存,叛軍首領韓王改朝換代,登基稱帝。
那一戰後,此人便隱居漠北,出沒在人跡罕至的「斷橫山」一帶,十年來獨來獨往,行事偏執,偶爾來了興致就背著劍跑出山,不是劫走外國進貢給朝廷的美酒珍寶,就是溜進皇宮的銀庫里借些金銀珠寶,又或者跑去西域捅了土匪窩子,殺得一班亡命之徒落花流水……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完全憑他大爺心情如何。
這麼個令人頭痛的危險人物,可苦了當今朝廷,想抓他,又抓不著;想安撫他,又苦于無人敢找上門談條件,只好睜只眼、閉只眼地下了道通緝令重金捉拿,至于捉不捉得到,就沒人願意去過問了。
「湖州六霸」之前對此人也是只聞其名,未見其面,卻不想竟是如此年輕之人!
前方是地獄,身後也沒有任何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就算他們後悔不疊,想要收手,恐怕這姓雷的小子也不會善罷干休!
于是繼續玩命地打,將畢生學到的功夫全部派上場。
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六霸中,本來就受了傷的樸六死得最快,皮四剛剛也掛了,賴二還剩半條命也不知是死是活,陰五唯有與吳大、刁三死撐著應付男子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啊!」一聲慘叫,下一秒,陰五發現自己已躺在血汩之中,剩下半條命和半條腿,身體的劇疼仍然無法使他從驚駭中回神。
姓雷的,他、他根本就算不得人!
身形快,矯捷過猴猿;出手狠!勇剽若豹螭;凶殘似野狼,殺人如剪草,利爪輕輕一撕,便能將人的血肉之軀撕得粉碎。
陰五的右腿就是這樣,活生生地被他從身上撕下的,那一霎時,陰五只來得及看見自己的腿露出了森森白骨,血從那個洞里猛然噴灑出來!
一時死不了,最終卻會因血流盡而亡……陰五奄奄一息地閉上眼楮,突然想,如果能痛痛快快地死掉,那該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掛在天空的一輪明月,靜默無聲地注視著這一切。
馬車安穩地停在原處,拉車的棗紅馬兒耷拉著腦袋,悠閑地甩著長尾,噴著響鼻。
車內,倚在棺材邊昏睡的曇月,突然被外面的聲響驚醒。
她倏地睜開眼楮,意識仍有些渾沌,花了一點時間確認自己是在一輛馬車里,而不是在「大四方」賭坊,一顆狂跳的心才落回肚里。
接著,她察覺到受傷的脖子和舌頭上一團清涼,雖說仍是痛,可顯然被上過藥,這個發現令她很高興。
這輛馬車里裝著不少包裝嶄新的貨物︰茶葉、織錦、綢傘以及一些女子的衣物和物品。
視線從那些東西上一一掃過,曇月有些怔忡。
她听女乃娘說過,整個巴丘只有一個叫婁麻子的鋪子里,賣這些打南方來的東西,以此換取暴利,這馬車……難道是婁麻子的嗎?那自己現在是在哪里?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模糊的年輕面孔,那個不讓她尋死的男子、那個問她殺人好不好玩的男子。
莫非真的是他將她從禽獸堆里救出來的嗎?
他真是個難得的好心人!曇月吁地松了口氣,櫻唇兒一彎,微微地笑了。
可見菩薩仍是憐惜她的,讓自己在最危難的時候遇見了好人。
外面的打殺聲、武器踫撞聲讓曇月回過神,懷著滿心的感激,起身掀開垂掛著的布簾,誰知剛一探出頭,她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沙地上,躺著幾個人。
不!那些不是人,準確地說,是尸體!
黑白分明的水眸驚恐萬狀地瞠大,難以置信地匆匆掠過,其中某具甚至都無法稱之為「尸體」的殘缺肢體,風冷冷地吹過,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鑽進鼻中,曇月忍不住一陣作嘔。
夜晚的大漠,冰冷而無情,殺戮仍在進行。
一道如電的矯健身影,在那片死寂般的沙漠里殘忍地殺戮,閃展騰挪間迅捷如電,狡詐如狼王,一路摧枯拉朽過後,只听得慘叫連連。
滿耳只听得那是利器插入血肉之軀時發出的可怕聲響。
曇月駭得魂飛魄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出于本能地想離開這可怕的地方,剛哆哆嗦嗦地跳下車,才驚覺雙腿軟得不象話,「咚」的一聲摔在地上,發出並不算大的動靜。
啊!她急急地捂住小嘴,竭力不發出任何聲音。
事與願違,正遭受男子可怕凌遲的「湖州二霸」,幾乎是在同時發現了她的存在,刁三怒吼道︰「姓雷的!老子殺不了你,就把你看上的女人宰了,也算是賺了!」
「說的對!」吳大憤恨地回應︰「姓雷的,老子跟你同歸于盡!」
曇月手忙腳亂地剛從地上爬起來,一回頭便看到滿身是血的光頭男人,手里拎著一把大斧,凶神惡煞地朝她奔過來,她腦子驀然一片空白。
閃著寒光的大斧高高地舉起,用勢如破竹的力量猛砍過來,曇月張嘴,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只能用力閉上眼楮,等死!
「去死吧!」
她听見光頭刁三的狂叫聲,但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了,意想中的痛疼遲遲沒有落下,潔白的耳畔一熱,突然傳來男子戲謔的聲音︰「嚇傻了?怎麼連躲都不會?」
曇月一怔,頓覺薄背一熱,身後已貼上來一具結實火熱的男性身軀。
原來,自己還活著……她松了口氣,睜開眼楮,來不及回答任何問題,美眸便驀地瞠大!
近在咫尺的光頭刁三,如被惡魔的咒語定住一般,五官扭曲,眼瞳急速收縮起來,兩手依然高高的舉著斧頭,猙獰的臉上卻忽然多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那道劍痕由眉心至下頷,中間劃開,刀深見骨,十分整齊,紅色的血漿呈放射狀噴了出來,像極了甘甜多汁的西瓜汁……
遠處躺著的,是死不瞑目的吳大。
一陣寒冷徹骨的涼意從曇月腳底冒出,她幾乎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像抽去了全部力氣,軟軟地倒下去。
將昏厥的人兒打橫抱起,男子朝馬車大步走去,腳步鎮定,面貌平靜無波。
在這片大漠上的生存法則就是四個字,弱肉強食。
弱之肉,強之食,殘酷無情,卻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不過……男子挑眉,若有所思地目光在少女臉上,看那長睫濃密如一排整齊的小刷子般靜靜地闔著,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唔!動不動就暈倒,心理和生理顯然都有待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