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王護月 第四章
「什麼西地服?」藍璞月詫異的盯著他。
「你特地訂做的那些衣服。」他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然後朝內房方向點了一下頭。「在把你擄出來前,我順手抓了幾件,在房里的桌上,挑來穿吧!」
「你還幫我帶了幾件衣服出來?」
「當然,雖然身在沙漠不能事事周全,但是基本該有的豈能少?」回東朝,他可以讓她瞧瞧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生活。
只是在這大漠之中,有大漠中單調的美感,與他的宅邸自然不同風格,這點,等他們回去後,他會親自帶她領略。
藍璞月走進內房,看見桌上果然放了幾套訂做的衣裳,她隨手抱起一套,緩步經過他的面前,見他對自己笑笑,又拿起寶劍擦拭。
她停下腳步,他察覺到了,抬起頭,望向她,用眼神發出疑問。
怎麼了?
「為什麼先前不說?」她記得自己好像曾向他提過這件事,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害她以為自己當真什麼都沒帶就出門。
「怕你羅!」他收起劍,狀似無心的開口。
「怕我什麼?」
「怕你們女人動不動就吵著要換干淨衣裳,我得天天搭帳棚給你換衣服。」他嘴角帶笑。
她看著,一時半刻也弄不清他在說笑還是當真,過了半晌,才望著他的眼,輕聲表明,「我不是那種女人。」
佟世熙把劍往腰上一掛,緩步走到她的面前,玩笑的表情已不復見,神情中盡是令人快要呼吸不過來的認真。
「跟你走進沙漠的第三天,我就知道了。」
望著他,藍璞月深吸一口氣,想逃開,卻無法逕自從那對沉穩的黑眸中別開視線,輕聲的問︰「你還幫我帶了什麼?」
「我遺漏什麼了嗎?」
「沒有。」
「很好。」他伸出手掌,撥開一綹纏在她頰邊的青絲,勾向她的耳後,嗓音充滿蠱惑,「璞月,我們要一起回東朝。」
她被動的點點頭,欲開口,才赫然發現嗓音微啞,頓時,火燙的熱氣又往上沖,「我……我先去……」
見她欲奔往書房,他沒多想,立即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直勾勾盯著她,直到見到她的眸中浮現困惑,才緩緩的放開手。
「去吧!」
☆☆☆
藍璞月只點一盞小燈,靠著外廳隱約透進來的光線,盡量不發出聲響,仔細的沐浴,時間流逝,感覺熱水轉涼,她才緩緩的起身。
突然,窗外黑影閃動。
她美目圓瞠,下意識的躲回澡盆里,方才入水,水聲嘩啦啦猶存耳畔,紙窗陡然闖進一條人影,她正要驚呼,便听見佟世熙低沉輕喝——
「璞月!」
她來不及反應,轉眼間,盜匪原本逼近自己喉嚨的冷刀一頓,彷佛被佟世熙那聲輕喝震住。
她被困在澡盆之中,動彈不得,千鈞一發之際,佟世熙飛身而入,寶劍出鞘,一陣刀鋒旋轉如風,朝盜匪直逼而去。
藍璞月癱坐在溫水中,頸子前方的劍光轉移,雙手徒勞的護在胸前,擔憂的視線隨著刀刃之光滿室移動。
盜匪被凌厲的劍氣逼退,往後翻身退去,面對鋒利劍式,不但不顯驚惶,反而扯唇輕笑,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樣。
佟世熙高大的身軀擋在她的身前,渾身透出一股寒氣,陰沉的黑眸緊盯著盜匪,一提氣,猛狠招式將盜匪逼出書房,直退外廳。
「你是東朝人吧?」盜匪被連續幾招不留情的招式逼得無法出招,只能勉強防衛,竟還抽空提問。
佟世熙一語不發,劍尖挑轉,盜匪應接不暇,側腰躲劍,卻逃不過劍身猛力一擊。
換作常人必定吃痛癱下的重擊,盜匪僅悶哼一聲,伸手揉了兩下,眼神賊溜的轉向未合上門的書房。
佟世熙閃身往後兩大跨步,砰的一聲,帶上門,阻斷盜匪不懷好意的視線。
盜匪眼見機不可失,順勢逼上,手持劍身五倍大、兩倍長的大漠狂刀,紮紮實實往佟世熙身上一刀接著一刀猛砍。
「這麼好的風光,都教你給破壞了。」盜匪挑釁的輕哼。
佟世熙冷冷的瞪著盜匪,陰惻惻的哼道︰「找死。」
他的心思不在打斗,只在護她,盜匪最後一刀朝他的頭頂砍來,他眉眼不眨,側身一閃,原是輕松躲過,卻看見銳利的刀刃即將重擊書房的木門。
思及藍璞月正在里頭,手腕轉劍,趕在大刀擊碎木門的前一秒,他奮發用力,硬生生的改變落刀方向。
大刀往旁一倒,外廳的一張椅子瞬間四分五裂。
佟世熙不願劍氣傷了她,苦思怎麼把纏人的盜匪引出屋外,盜匪專心猛攻,將他逼到牆面,眼見一刀就要重重落下……
他不慌不忙的提氣,踩上牆面,輕松化去陷入絕境的險境,翻身一轉,縱身飛到屋外,只冷冷的拋下一句,「出來打!」
「好,奉陪!」
瞬間,兩道俐落的身影飛身屋外,躍上屋檐,招招皆能置人于死地。
藍璞月迅速整裝,奔到外廳的大門外,仰著頭,雙眸盛滿擔憂,看著屋檐上兩道黑影你來我往,各不相讓,幾次揮刀之狠、招式之厲,令她不自覺的捏緊一身通白的西地服。
纏斗中的兩人,一攻一守,一來一往。
「她不是你妹妹。」盜匪語氣肯定的說。
「與你何干?」佟世熙輕哼,淡漠的表情讓人讀不出他正狂怒不已。
「我本來打算偷偷潛入,盜取你們身上的金銀財寶,現在我改變主意。」盜匪大笑。
「與我何干?」
「我要她。」
佟世熙臉色驟沉,咬牙低喝,「你得問問我手中的寶劍答不答應!」話出,劍尖突刺,盜匪閃躲不及,腰月復被劃上一刀。
「住手!」女子斥喝聲陡然響起。
他們同時住手,低下頭,往大門瞧去,只見藍璞月被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抓住,短刃架在她的脖子上,正要往下一劃……
佟世熙扯開袖袍,掏出一顆縫在里面的寶石,急運掌氣,飛速彈射而出。
同時,盜匪驚喊,「沙英,勿傷害她,她是藍大人之女!」
說時遲,那時快,听聞兄長嚇阻的紅衣女子,來不及收回力道的短刃,被閃亮寶石擊中,偏了方向。
藍璞月驚見短刃凌空飛起,在空中打轉了兩圈後,眼看正要落下,刀劍無眼,從天而降的短刃竟朝著自己的頭頂筆直落下。
她本能的往後連退幾步,不料被身後的門檻絆倒,眼見上有飛刃,往後一倒,腦袋必定撞擊石板地面,于是閉上雙眼,認命的承受兩方重擊。
忽然,往後傾倒的力道消逝,嬌軀被結實的臂膀攬入懷中,方才睜開眼,就見到可怕的刀鋒朝她疾刺而來。
她狠狠的倒抽一口氣,心想,免了墜地,這一刺恐怕免不了。
就在刀尖正要刺進她的眉心之際,一只大掌直接握住飛旋過來的短刃,在千鈞一發之際,阻斷利刃,掌風旋轉。
短刃重重的摔落石地,換得清脆的匡啷兩聲。
藍璞月抓起他的手掌,一瞧,果然劃出一道血痕,心下一緊,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焦急的雙眸陡然對上他,急切的喊道︰「你受傷了!」
古蒼鷹趕到時,見到的便是這畫面,心中當下有了幾分明白。
這對璧人,彼此屬意。
「哥,你說她是藍大人之女?」古沙英沒瞧出,整個人還困在藍璞月是藍大人之女的疑惑中。「她不是被惡人所擄,生死成謎?」
「藍璞月府中死人,當晚消失,傳言眾說紛紜,如今讓我們踫上本人,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古蒼鷹語帶保留,略有所指。
經過方才一番打斗,藍璞月心知眼前這位大漠豪氣男子不會傷害自己,便大略說明那日的情況。
她坦誠以對,只是省略那兩封信不說。
古蒼鷹見她坦白,原本便久仰藍大人清廉護民,如今明了他的女兒亦沉穩敏慧,心中對其好感倍增。
佟世熙不言語,渾身戒備,一掌牢牢扣住她的腰際,生怕有萬一。
「原來如此,既是藍大人之女,我們便不為難,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
藍璞月釋然一笑。
古蒼鷹暗自贊賞她不愧是藍大人之女,有幾分大漠兒女的不羈氣度,隨即寬肩一聳,轉身欲走,突然又轉過身子,望著佟世熙,「敢問大俠名號?」
方才交手,他一方面要出招、防守,一面要護著藍璞月,一心二用,居然還能傷到他?
難得遇逢敵手,若不是他們身處險境,必須盡速趕回東朝,真想留他幾日切磋武藝。
「佟世熙。」他瞧出眼前男子雖為盜匪,但一雙坦然炯目道出此人行事格調不俗,便不掩飾身分,直言不諱。
「我,古蒼鷹,這是我妹,古沙英。」古蒼鷹雙手一拱,粗獷的臉龐露出豪邁的笑容,「今日夜深,後會有期!」
說完,他也不多留,帶著妹妹,干脆縱身一飛即逝。
「大漠怪人。」佟世熙殺氣盡斂,揚起饒富興味的淺笑。
藍璞月眉頭緊蹙,小手捧起他受傷的大掌,定定的望進他低垂的目光里,輕聲說道︰「傷口需要包紮。」
他冷冷的瞥了眼傷口,不過就是一道見血的口子,對他而言,這種程度的傷口大抵跟女人在廚房被廚刀劃上一刀一樣,不值得大驚小怪。
「不礙事。」
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藍璞月也不生氣,望著他的眼,沉靜的說︰「等你稍作梳洗,我為你包紮。」然後逕自轉身,走進內房。
佟世熙微微愣在原地,恍然錯覺,總覺得她像他的妻,霍然,他嘴角噙笑,哼道︰「居然管到我頭上?」
他貴為王爺,連當今陛下都無能限制他隨心所欲的自由,豈料今日居然被一介臣子之女管束?
更奇的是,他竟不覺煩悶,胸口反而滑過一陣暖流……
心甘情願被管,對他來說,曾經是天方夜譚,如今卻栽在她身上,仰頭觀月,他驚覺自己竟頗能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