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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買子 第七章

作者︰綠光

「很好笑是不是?」他要狠地瞪著她。

金如秀非常確定自己被取笑了……可是,她笑起來時神情恬淡柔媚,不妖不撓,就是很對他的味。

所以,算了,他可以原諒她,不跟她一般見識。

「你找我就為了要笑給我看?」她問得很蓄意。

她怎會不知道他刻意展現風情,把自己搞得像只開屏的孔雀,就是為了要吸引自己。

可是這做法,真的是太逗了。

「我……有事要問你。」這種譏笑的口吻,如果不是她,說這句話的人早就不知道已經死幾百遍了,真虧他忍得下來。

「什麼事?」

「龍家油行的燻香燈油有幾款?」

「你問這個千麼?」

「燻香燈油應該只有龍家才有販售,這一點是沒錯的吧。」

「那確實是我家的獨門配方。」

「我記得大約三個多月前吧,我在寒煙閣聞到一款味道很特別的燻香燈油,可是卻沒在你那兒聞到過。」他笑得一臉壞心。

來吧,承認吧,既然她會向他借種買子,那就代表她至少對他是有好感的,對不,就讓他好心地循循善誘,讓她認命地承認。

「……是嗎?」她心頭一跳。

難道,他說的是那一晚?

那樁天衣無縫的計劃,他不應該知道的……但他的嗅覺極好,也許隔著廂房門板也聞得到。

那麼他現在問這個做什麼?

「那味道……很香。」他壓低嗓音附在她的耳畔低喃。

龍靜一顆心陡地飛快跳著,也不知道是因拂過耳畔的熱氣,還是為他那低啞的聲音。

「我不知道姑娘家們聞起來有什麼感覺,但是男人聞起來……」他點到為止地透露著訊息。

「我……我不知道。」她縮著肩,躲著他呼出的熱氣。

「龍靜,那一晚你在哪里?」來,老實說,他等著。

龍靜突地一愣。

他為什麼這麼問她?難道說,他真的知道什麼,所以,他現在是在試探她,她要是承認了……他又會對她有什麼要求?

「那麼久的事了誰會記得?」她垂斂長睫,直瞪著桌上的茶杯。

金如秀無聲地嘖了聲.「也對,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她猛抽口氣。

他知道了?不、不可能,她的計劃沒有任何破綻,他肯定是在試探,她不能自亂陣腳,必須冷靜以對。

「重要嗎?」她問。

「很重要。」

「為什麼很重要?」

「因為我喜歡你。」

她不禁愣住。

對了,他既然喜歡她,當然會在意她未婚有子。「你……就別喜歡我了。」她嘆道。

也不知道是老天作弄還是怎地,竟對她開了這麼大的玩笑。

在她處心積慮一舉得子之後,卻又讓她嘗到了愛情的滋味,可是……嘗到了又如何?

她不能要。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眯眼。

「我未婚有子你很在意,不是嗎?既然在意,又何必喜歡。」女子清白,對男人女人而言都很重要。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未過門的妻子早已沒了清白;而一個姑娘家更是視清白為己命……她可以舍棄清白,那是因為她要換取更重要的東西。

這決定她沒有後悔的機會。

「也不是在意,而是……」他隱約感覺不對勁。

到底是哪個環節錯了,為什麼她的反應皆在他意料之外?

「你要是不在意又怎麼會問。」她苦笑道。

如果注定沒有結果,老天就不該讓她發現他的好,教她永遠只記得他的壞,她就不會痴心妄想。

「會問……當然是因為我想知道,但對我而言,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誰的,都算是我的。」

是他的,他當然很開心,不是他的……那就當成是他的,不就得了?雖然他會有點不爽,但是娘也說過了,自個兒不是童子,有什麼資格要求未來的娘子是個處子,所以……

就算她一舉未中,經他人努力才有,他也只能忍痛接著,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夠爭氣。

龍靜怔仲地看著他,攏了攏頰邊的發絲。「你怎麼可能忍受這種事……」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的,是不?

「為什麼不能,這天底下有什麼事,有誰真能把話說死的。」他聳了聳肩笑著。「咱們之前斗成那樣,那時要是有人跟你說,之後的某一天咱們會坐在茶肆里閑聊你信嗎?可緣分不就是如此,重要的是,我喜歡你,我……從沒喜歡過任何一個姑娘,真要說的話,恐怕算是對你一見鐘情了,只是因為沒喜歡過,所以最近才發現……反正,不管孩子是誰的,都是我的。」

他羞窘的表情,毫不閃避的目光,強而有力地刻進她的心底。

毫無疑問,他喜歡自己……她知道,她感受得到,可是……就算他不在乎孩子到底是誰的,她又怎能昧著良心騙他。

這孩子是他大哥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當做是他自己的吧。

男人,是她自己挑的,孩子,是她用盡心機得來的,然而如今卻像是在嘲諷她,她做的決定限制住了自己的腳步。

她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任何人,更沒想過有人會愛這般不討喜的自己,她是何德何能得到他的喜愛?

「龍靜,你怎麼了?」金如秀自個兒說了老半天等不到她的回應,正羞惱得要發火時,卻瞥見她眸底蓄著淚,教他頓時慌了手腳。「我……我說錯話了?」

「不,不關你的事……是我……」

淚水梗住她的喉頭,讓她再也說不出話。

「到底是……」他正要問,卻听見一陣腳步聲上樓。

長治一上樓,瞧她就坐在臨窗的位置,忙道:「小姐,大小姐剛剛差人到油行告知,今晚一道用膳。」

「龍嫣?」龍靜微愕道。

「是,還說二夫人也會一道用膳。」長治表情不變地說著。

「長治,備馬車,我要立刻回去。」龍靜聞言臉色瞬變。

多年前的教訓讓她至今不敢讓娘踏出西廂一步,可龍嫣竟要求大伙一道用膳,她要是不趕緊回府,天曉得會出什麼亂子。

「是。」長治迅疾離去。

「我陪你。」金如秀收斂神色道,瞧她張口像是要拒絕,他沉聲堅持,「我非去不可,就算你不讓我跟,我也一樣要到你府上做客。」

他還沒問清楚她剛剛到底是怎麼搞的,怎能在這當頭放她走。

「可……好吧。」她本不願讓他介入自家家務事,可是事態緊急,她不想浪費時間阻止他。

她必須趕快回去,絕不讓任何可能傷害娘的事發生。

龍靜趕回府中,只見廳里已經擺上飯菜,而她的娘親也已經坐在席上。

「娘。」她快步走到她的身旁,戒備地望著大房母女。

「妹妹,你在緊張什麼?」龍嫣掩嘴冷笑著,瞧見跟著走進廳內的金如秀,趕忙朝身旁的母親說了兩聲,起身迎接他。「想不到金二少也來了,真讓龍家蓬蓽生輝。」

如秀朝她點點頭,唇角勉為其難地勾出些許客套笑意。

在深知她的歹毒之後,就連虛應他也覺得很為難自己。

「既然金二少也來了,那麼就入座一道用膳吧。」大夫人開口邀約。

「是啊,金二少……些粗茶淡飯還盼你別介意。」龍嫣熱情地拉著他,打算讓他坐在自個兒身旁。

「我坐這兒就好。」金如秀卻像是扎了根般,站在龍靜身旁。

龍嫣失了些許面子,像是沒放在心上,回到位子上催促著大伙動筷,然而卻見龍靜一臉戒備的瞪著飯菜。

「妹妹,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不是嗎?」龍嫣笑得挑釁,夾菜入口還特地多嚼兩下,讓她知道這些菜沒下毒,然後再夾了幾筷子菜擱進她的碗里。

「不知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姐姐和大娘會邀咱們一道用膳。」龍靜淡聲問。

回府的路上她不斷地想,卻無從理解龍嫣為何要邀她們用膳。

「說這什麼話,咱們是一家人,況且爹已不在,這屋子里就剩咱們這些女眷,要是不能同心,未來要如何長久相處。」龍嫣接連為她夾的都是葷食,有炙旋羊肋和清蒸白魚。

龍靜聞到那氣味,嘔吐感從喉頭深處不斷地冒出。

「先前油行出事姐姐可是擔心極了,可喜的是,命案已經了結,還了妹妹清白,但可惜的是,妹妹近來身子不適,日日喝藥,還得要到榨油廠工作,讓姐姐心疼極了。」龍嫣夾上一道帶著微腥的螺肉。

龍靜難受的撇開臉,金如秀隨即將她面前的菜挪移到自己面前。

「姐姐呢,就把藥渣拿到藥材行間問,想抓藥幫忙熬給妹妹喝,可妹妹知道那藥材行的掌櫃是怎麼說的?」

龍靜再也壓抑不住地干嘔起來,身旁的落葉不解地看著她,替她拍著背,想替她順氣,豈料卻讓她更想吐。

守在廳外的巧瓶和長治早已是臉色大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龍嫣站起身,笑得一臉得意。

「妹妹,那掌櫃說那是安胎藥呢……妹妹都還未出閣吃什麼安胎藥呢,但瞧你干嘔著,該不會是肚子里懷了誰的野種吧?」

野種兩個字听在金如秀的耳里分外刺耳。

落葉震愕地看著龍靜,雙手輕扯著她,想從她口中得知真正的答案。

龍靜無言地看著母親,再瞪向龍嫣……很好,這就是她非要她回家一趟的目的,就是為了拆穿她有孕一事。

可是,拆穿又如何?!

拆穿之後她反而可以不再遮遮掩掩。

「該不會是長治的野種吧。」龍嫣看向敞開的門外,滿臉怒容的長治。「這千金與奴才依律例是不得結連理,再者你未出閣便有子,我要押你上府尹!」

「笑話,我未出閣便有孕乃是遵照父親的遺言,這是咱們龍府的家務事,就算是府尹也無權干涉!」龍靜撇唇冷哼著。「再者,你押我上府尹,是要拿哪條罪治我?」

「只要你肚子里的野種是長治的,我就能治你!」

「你又知道是長治的,你要如何驗出血緣?」龍靜哼笑道。「龍嫣,我願意賠上清白這麼做,你以為我會落個把柄給你嗎?」

龍嫣緊抿著唇,半晌才擠出鄙夷的笑。「我倒是忘了,丫鬟生的女兒又怎會懂得女子貞節,你肚子里懷的是誰的野種,說不定連你自個兒都不知道吧。」

龍靜垂眼不語。

由著龍嫣說,反正有了這孩子,得到繼承權,她就能保住龍家產業不毀在龍嫣手中,如此一來就能保住數以百計伙計的生計,守住對爹的承諾。

「野種就是野種,有一個不知羞恥爬上主子的床的娘,就有一個也會生野種的野種!」龍嫣唾罵著。

她真不敢相信龍靜為了得到產業,竟連清白都可以失去,甚至連金二少在場,她也毫不在乎地坦承。

龍靜橫眉瞪去,正要開口,卻被娘親緊握著手。

她不懂自己為何在這當頭還要忍,龍嫣可以羞辱她,但不能羞辱她娘!

「金二少,真是讓你見笑了,我也沒想到我的妹妹竟如此恬不知恥,懷了野種竟還打算生下,這野種……」

「我的。」

龍嫣頓了下,不解地看著他。「金二少,你剛剛說了什麼?」

就見金如秀呷了口茶,抬眼時銳眸凝威。「本少爺說,龍靜懷的是本少爺的孩子。」

這話一出口,別說龍嫣,就連龍靜也震愕地看著他。

「這……」龍嫣錯愕得說不出話。「怎麼可能……」

金如秀慢條斯理地從懷里取出一條手絹。「這手絹是龍靜給我的定情物,我們之間承諾了要自首,沒想到竟先有孕,但無所謂,我會擇日將她迎娶進門,所以……」他定定地

看著龍嫣,沒有笑意的眸森冷得可怕,「別再說本少爺的孩子是野種,就算你是龍靜的姐姐,本少爺也不饒!」

大廳內幾個人,莫不震驚得說不出話。

房里……片靜默。

打從金如秀在大廳嚴厲警告之後,自離席。

一頓飯始終無人動筷,在沉默了好一會便各而金如秀是被龍靜拉進她房里的。

原本是等著她坦承自己的惡行,然而,她卻只是坐在床畔,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極為出神。

忍不住的他蹲在她的面前,與她對視許久,最後才發現,她練就了可怕的功夫,竟然張著眼也能入睡。

「你是要我來看你睡覺的?」他笑得戲澹。

張著眼卻像沒看到他……他堅持,除了睡著,否則絕無這種可能。

「在這當頭,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她皺眉瞪他。

「不是睡著,我就在你面前,你怎能視而不見?」他啞著嘴。

真是的,老是漠視他……

「你為什麼要那麼說?」

「為什麼?」他喃喃自問著,「因為我喜歡你……有問題?」

因為他不能容許自己的孩子被說成野種,所以出面護著孩子和未來的娘子,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龍靜抿緊嘴,轉了個話題。「就算是要幫我,你也不該這麼說。」

她不想將他攪入渾水里,當他出面替她擔這責任時,她會覺得很對不起他……因為孩子是他大哥的,卻是他跳出來幫她。

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樣的孽緣,怎會讓她的計劃走樣成這種狀況。

難道要她坦白跟他說嗎?讓他知道孩子是他大哥的,讓他知道她是個為了守住家業,可以卑鄙到這種地步的女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還是保持蹲姿,雙手環胸黑眸炯亮有神得很。

「你……」她嘴唇不禁抽動。「我說你根本就……」

說到一半,她突地頓住,只因她看到他從懷里再抽出一條手絹,而手絹里頭包著一錠黃金。

「你給的,對吧。」他取出黃金,甩著手絹,讓她清楚看見上頭的繡字。

今天特地帶出門,就是為了要跟她攤牌,不過倒沒想到會是在這種狀況底下就是。

「你為什麼有我的手絹?」她愣愣地問。

剛剛在大廳看他取出手絹時,她已經十分震愕,如今見他還有一條……他該不會是有收集姑娘家手絹的興趣吧。

「你留下的。」他將手絹收好,再拿著十兩黃金在她面前晃著。「有沒有覺得很面熟?」

龍靜肇緊眉頭,腦袋突地閃過一道靈光,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卻不是要拿黃金細瞧,而是翻開他的袖子,看見他的手腕上,……圈黑色胎記。

她狠狠地倒抽口氣。

原來……借錯種、買錯子了!

難怪她一直覺得他手腕上的胎記好眼熟,原來他才是她孩子的爹!

可是怎麼會?

當晚,她是確定金如玉進了廂房,她才跑去找長治進廂房把他給綁了起來的,她離開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怎麼金如玉卻變成了金如秀?!

「見鬼啦,你有本事綁著我,強我……沒膽子承認?」金如秀將她的錯愕視為她因東窗事發時的不知所措。

她還真以為她行事天衣無縫,沒料到他可以憑著手絹找到她吧。

要怪就怪她走的時候太匆忙,沒發現自己掉落了手絹,成了今日他找到她的依據,如今證據會說話,她還能辯駁什麼?

龍靜直睇著他,粉顏突地燒得欠紅。

天啊,是他……那一晚的男人竟是他……

「不錯,還懂得害羞。」他頗滿意地點點頭。

如此一來……切就說得通了。

只要不拆穿她,她就能夠若無其事地在他面前演戲,但是拆穿之後,她就像一般的小姑娘,小臉通紅著,只要視線一對上他的,就會羞澀地別開……真真真是太可愛了!

「我……」她又慌又羞地說不出話來。

「那晚我和人約在寒煙閣談生意,剛好听花娘說我大哥也在,我有事要找他,去到那廂房沒看見他,反倒是聞到一股香味,然後無端端地有人從後頭襲擊我……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長治那家伙吧。」

龍靜听得一愣一愣,真不知道老天到底是怎麼安排的,原來就在她離開的短暫時間里,金如玉離開,而金如秀走進去……

瞧她的反應,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果然是他。」金如秀哼了聲,忍不住稱贊他,干得好!

算來算去,就只有那一瞬間的長治是讓他覺得順眼的。

「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那麼咱們就找個時間拜堂成親吧。」他說得理所當然,可天曉得他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啤,緊張個什麼來著,她有了他的孩子,難道她還跑得了嗎?

「不。」

金如秀愣了下。「……不?」不什麼,不要太早成親,還是不要太晚成親?

「我不成親!」她猛地站起來。

金如秀也跟著跳起來,腳麻的他踉蹌了下,但神情卻比地獄羅剎還凶狠。

「為什麼?在我的選項里頭,沒有不成親這一項!你要嘛可以晚一點,再不然也可以早一點,就是沒有不成親這道理!」

「我為什麼非得成親不可?」

「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了,你還不成親?!」

「這孩子是我的!」

「沒有我,你生得出來?」

「我給錢了!」

這句關鍵語讓金如秀火大地抓著那錠黃金。「十兩黃金,你把老子當什麼?十兩黃金就打算跟我銀貨兩訖,你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回想當初,事發之後,他夜夜擰著這黃金,想著那不堪又恥辱的一晚,心想要是讓他逮著凶手,非要她把十兩黃金吞下去不可,可老天作弄人,真找到凶手,別說要她吞黃金,只要她肯嫁,要他吞十錠都不是問題。

「……要不然你要多少?」她試著和他議價。

金如秀瞪大眼,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龍靜……你買不起。」

原來她只要兒子不要老子……可如果不要老子,她為什麼偏偏要他的種?但不管怎樣,木已成舟,由不得她說不。

況且他已經動情了,管她愛不愛,他都要定她了!

「你……」

「二少。」門外,並成出聲喊道。

「干麼?」他惡聲惡氣地問。

「大少來了。」

「嘎?」大哥來干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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