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明月在 第七章
第四章
那只表,是他大學畢業時,她送給他的禮物,那時她還是學生,送不起名貴的手表,以他現在的身價,還肯戴著那只表,她已經很感動了。
因為送他手表時,她曾經說過,哪天他想結束他們的關系,就把手表丟掉,她就會知道了
不過,她好像感動得太早了,那只手表對他的意義,也許只是他還想要和她「維持關系」,並不代表他同時珍惜他們之間的「感情」——
「您好,我是喬先生的私人秘書,這是我的名片,我叫安培培,今年十八歲,我對喬先生充滿景仰愛慕之情,因為目前還在念入學,只能勝任私人秘書之職,我將來的目標是成為喬先生的全能秘書,未來無論在公事上或私領域里都將盡我所能做好秘書,私人助理的工作,非常期待在美好的未來里能夠有機會和喬先生有‘更好的發展’,還請您多幫忙,請多指教。」
她低著頭,接過一張粉紅色、設計相當精巧可愛的紙卡,有些許恍惚地凝視著上面的頭街和名字。
除了寫有「喬民毅私人秘書」之外,還有一堆頭街,每一個頭街都代表著她——
安培培對喬民毅的「景仰愛慕之情」。
她拾回目光重新瞧向一張年輕的臉龐,安培培,一頭學生鰱發,清新亮眼的臉蛋,有甜美的笑容,全身散發一股香甜的滋味,甜膩可人,同時充滿年輕的活力和朝氣,使用積極大膽的言詞,穿著
她打開喉嚨卻完全無言以對。
喬民毅,這幾年和他弟弟喬民揚聯手把喬家的事業愈做愈大,如今「小喬活蝦之家」已經成為連鎖店遍布全國,他們還開食品公司,設中央廚房,專門生產蝦餅,蝦卷在各地鋪貨。
他現在已經是「小喬集團」的總經理,去年為了工作方便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層樓一個人住。
前幾天他來找她,把公文包忘在她房里。
她今天忙完工作,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專程把他的公文包送回來。
沒想到按門鈴後,等著她的是這種畫面——
太冷的冬天里,一個只穿圍裙的女生拿著鍋鏟前來開門!
雖然她轉過身以後她才發現那只是一種錯覺,她是有穿衣服的,只是穿得少了些。
但是,穿著一套清涼的家居服——粉紅色棉質小碎花的細肩小可愛和貼身短褲,同色系的可愛拖鞋——來開門的「私人秘書」,她該怎麼去定義她和喬民毅之間的關系?
非常期待在美好的未來里能夠有機會和喬先生有「更好的發展」,還請您多幫忙——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停了,她和喬民毅之間早已經搖搖欲墜的關系也在腳下崩塌
「喬民毅呢?」
「喬先生有打電話回來,他說請陽小姐坐一下,他開完會就回來,我問過喬先生,他說您喜歡吃酸辣湯餃,剛好我昨天包了一些水餃,酸辣湯已經煮好了,我再炒幾個菜,下好水餃就差不多了,陽小姐,您請先喝茶,等我一下,我到廚房去忙了。」
她無意識地接過那杯茶,捧在手里如此燙手,她全身發軟無力地坐了下來,眼睜睜望著一個十八歲的年輕女孩穿著清涼的家居服在他的屋里走來走去,進駐他的廚房,幫他接待「客人」,而這一切都是他所允許的……
喬民毅……她可以忍受他的自私惡劣,她甘願承受他的霸道蠻橫,任他佔有她的心和身體——但他當真以為她還可以承受他更多嗎?
他當真以為她有欠他這麼多嗎?
只為那一年……
她……
開學,她升上大二,依舊住在阿姨的房子里當管理員。
宿舍里的成員跟去年一樣,她的生活一如以往沒有多大改變包括經常有免費的活蝦炒飯可吃。
她那位愛釣蝦成痴的同學又贏到釣蝦券了,听她說這回贏到更多,可以請她吃炒飯吃到吐。
但她不想再去了。
卻身不由己,她的同學哭著說她一個人在那間熱鬧的活蝦餐廳里孤孤單單地吃飯,問她忍心嗎?
沒有人肯陪她去,理由很簡單,她每次都把約好的時間給忘了;就像過去她不管多晚去,她的同學都還沉迷在釣蝦場里一樣,她早就把所有的朋友全得罪光了,就算有免費的活蝦炒飯和現釣的活蝦可吃,也沒有人肯再餓著肚子去等。
而她,老是忘記晚餐等到宵夜時間才想起來要吃飯,她在「小喬活蝦之家」里又有「地方」可混,她總是等她釣到心滿意足,再一起吃她最愛的蝦子吃到她心滿意足,她們根本就是一拍即合,她還能說什麼?
只有她了。
初秋的夜少了悶熱感,坐在外面享受微風輕拂的感覺很舒適掃興的是蚊子很多。
啪!
「又來吃炒飯?」
「嗯。」她一只手打在小腿上,才發出一個清脆的響聲,就馬上听見他的聲音。
「躲在這里等炒飯?」他的日光越過矮樹叢和竹籬圍起的花圃以及一棵小松樹,站在碎石步道上看著她。
「嗯。」她背靠著大石頭,穿著一件七分牛仔褲盤腿坐在茂密柔軟的草皮上,兩手回到筆電鍵盤上敲著只是從小就被教導不許踐踏草皮,現在被他這個小老板給「逮到」,她有點心虛才乖乖老實回答。只是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
怎麼她連躲在這個「燈光美、氣氛佳」的庭園小角落里敲鍵盤也會被他「撞見」?
她抬頭看看大石邊的小樹枝,光影錯落而下看起來是這棵小樹不夠茂密沒能藏住她的身子——
她忽然屏息,眼角收進他移動的身影一雙長腿直接跨過矮樹叢,很沒公德心地踏過花圃,比她還缺德直接穿著鞋子踩在草皮上走過來。
看他愈靠愈近,她還在想她起碼是把鞋子月兌下來提在手上走過來的
「不膩嗎?」
「什麼?」直到他停在面前遮去光源,她還在走神。
「炒飯。」他緩緩蹲下來,近靠著她說。
「不會。」她感覺臉有點熱。
「你真的很愛炒飯。」
「不行嗎?」她白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去,心不在焉地看著螢幕,才有辦法說︰「你不能換個台詞嗎?每次都問同一句話,你不嫌煩?」
他靠得太近了
「我只是很懷疑,你每次都跟我承認你很愛炒飯,你這麼積極的動機是什麼?」
她忽然看見他把手伸過來,她嚇了一跳,全身緊繃——然而他只是把手越過她的肩膀,撐在她身後那塊大石上。
她松一口氣,忍不住眯眼瞪他,「喬民毅,你盡避放一百二十個心,就算我沒付錢,吃的也是我同學贏來的釣蝦券,我沒有白吃你一盤炒飯,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你請客。」
「你真的是個乖寶寶跟你說話從來不會無聊。」他低柔的聲音穿越黑夜穿透她耳膜,擊中她的心。
「無聊。」她板著臉,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耳朵燙熱,老是揶揄她,他才無聊。
「對了你想繼續待在這里,不到辦公室去嗎?」
「嗯,不用了,謝謝。」面對他好心的詢問,她禮貌客氣的拒絕了,一手緩緩在小腿上摩擦,忍住一掌打死蚊子的沖動。
「嗯那麼三十分鐘叫我。」
叫他?什麼意思她還沒弄懂他的話,眼看著他坐下來——
「喂喬民毅你做什麼?」
他高大的身軀突然擠過來和她一起靠在大石邊,甚至把一半的重量都壓在她肩膀上,更過分的是她想起身走人才發現他竟然坐在她的白色涼鞋上!
「喂你快起來。」
「別吵。」
「喬」她突然出不了聲音,緩緩轉頭,愕然的目光落在她另一邊的肩膀上那只手掌,她怔仲了一會兒,不久另一側的肩膀上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他摟著她、靠著她,就這樣睡著了?
他不會真的要用這個姿勢睡上半個鐘頭吧?
蚊子這麼多,他也睡得著?
干嘛來這里跟她擠,他身為小老板想模魚誰敢說話,明明有間寬敞舒適的辦公室可窩,他有必要如此委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