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緊箍咒 第十五章
捧著自炭火堆中被救回的烤雞,飛奔入廚房,他對著尾隨進入的她說︰「如意,拿鍋子來。」
不用他說,她已主動拿了鍋子過來裝烤雞。
將烤雞放入鍋內,他輕笑,「我們真有默契。」
她又心疼又氣怒的瞪他一眼,「干麼用手去拿,手不燙嗎?」
俊臉扭曲,他強忍著痛,「那可是我用心烤來讓我們一家三口當晚餐的,我絕不容許它……唉唷——」
他忍不住灼痛痛叫了聲,見他還想逞強,她立即拉他到廚房的水槽邊,取水瓢舀水幫他淋手心降溫,仔細看他的手,兩個手掌心都燙得通紅,有些地方還起水泡,令人看得怵目驚心。
見狀,麼如意心頭著實不忍,亦自責起來,若方才她不急著走,也許他就不會燙傷。
淋水淋了片刻後,她扶他到矮桌前坐下,讓他把手泡在涼水中,「你先坐一會,我去找一些治燙傷的草藥。」
「你知道該采什麼草藥?」他既驚訝又狐疑。
「這八年來,我可不是住在這兒當千金小姐的。」說罷,她急步走出後門尋草藥去了。
盯著她離去的背影,谷少川心口揪疼,她隨口說出的話語,如針般戳進他的心,是啊,住在此地,什麼都不方便,光是煮頓飯就難免有刀傷燙傷,當年她初來乍到,如何處理這些傷?大夫總不可能為了一點小傷奔波來此……
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竟狠心對她不聞不問,心頭愧疚之余,他更加決定要用一輩子時間來疼愛她,彌補這八年來的罪過。
麼如意割來一把治燙傷的草藥,切段後將它放入擂缽中搗碎,再將搗碎的草藥輕輕敷在谷少川燙紅的掌心上,他痛得手心僵縮了下。
她一抬眼,眸底心疼的眼神瞬間撫平他掌心的疼痛。
「爹,我以後再也不吃烤雞了,烤雞害你手受傷,呼呼,很痛吧?」初晴站在他身邊,小嘴嘟起,輕輕地在他手心吹著氣。
他抬高下巴,一臉不在乎。「一點小傷,不怎麼痛。」何況妻女都來照料他,這傷,傷的值得。
她睞他一眼,都傷成這樣了,還顧面子。
「爹,我喂你吃飯。」初晴拿著前天他親自雕刻給她吃飯用的小木匙,挖了一匙飯,往他嘴里送。
「初晴,你也吃。」他嘴里嚼著飯,含糊道。
「好,爹一口,初晴一口。」
見父女倆開心的吃著飯,麼如意欲將方才搗草藥的擂缽拿去清洗,見狀,他急出聲道︰「別忙,先吃飯。」
對上他充滿關心的眼神,她不再像先前那般躲避,她直視他,看在他受傷的分上,她順了他的意,將擂缽暫擱一旁,坐下與他們父女倆同桌共餐。
「爹,我喂你吃飯,可晚一點你要怎麼洗澡?」初晴突然提問。
谷少川視線投向甫端起碗的麼如意,目光含笑,「是啊,爹也正愁著呢!」
睨他一眼,她佯佯不睬,自顧自吃著飯,孰料女兒天真的替他發聲。
「娘可以幫你洗,我小時候還不會自己洗澡,也都是娘幫我洗的。」
谷少川眼眸彎得都快擠出汁了,「初晴,你真是聰明,爹都沒想到可以請你娘幫爹洗澡。」他笑得都闔不攏嘴了。
「娘,爹的手受傷了,我每天喂爹吃飯,你就幫爹洗澡好不好?」初晴笑眯眼,「我們要當爹的雙手。」
谷少川一臉樂開懷的笑,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你爹他手受傷,暫時別踫到水,這兩天,就別洗澡了。」她淡然一笑。
「噢。爹,娘說你不用洗澡,真好。」初晴嘟嘴補了一句,「我有時發懶不想洗澡,娘還硬是逼我洗呢!」
谷少川一怔,才暗地稱贊女兒,她怎地馬上就陣前倒戈!
「人怎麼可以不洗澡,不洗澡的話,身體會發臭的。」他狀似在訓誡女兒,實則是想讓女兒再幫他說話。
意會到他的意思,初晴立即幫他轉述,「娘,爹說不洗澡的話,身體會發臭的。」
「如果他身體發臭,那你就離他遠一點,免得被臭著。」她涼涼地說。
「要這樣嗎?」雖這麼問,但初晴立即朝他身上嗅了嗅,「嗯,有一點點臭,但我還能忍得住,不過,爹,如果明天你變得比較臭,我可能要捏著鼻子喂你吃飯,後天如果你非常臭,我就會考慮離你遠一點了。」
听著女兒天真的童言童語,谷少川一臉哭笑不得,這兩個女人聯合起來,真的會把他逼進死胡同!
夜已深,谷少川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身踱至外頭,兩手受傷真是極其不便,光是入睡前月兌掉外衣就費了一番工夫,別說睡不著想去劈劈柴消耗體力,光是想打水沖個澡,就難如登天。
但他谷少川毅力耐力過人,越難的事他越樂意挑戰。
來到井邊,他用未受傷的幾根指月復轉動木軸放下水桶取水,扯動繩索將浮在井水面的水桶左右擺動,再靠著指月復和手臂的力量,努力轉動木軸緩緩將裝滿水的水桶升起。
過程中,他不小心扯痛掌心傷處,盡管痛得咬牙切齒,他仍執意將水桶內的水取下,水灑了一地,滿滿的一桶水只剩半桶,低咒了聲,不甘心,不氣餒,將剩下的半桶水倒進一旁的木桶,再次將水桶拋入井中,欲循著方才的模式繼續打水,直到意識到有人朝井邊走來,他抬眼一看,對上一雙帶著責怪的水眸。
「你在做什麼?」麼如意走近,瞪著他問。
雖然她壓根沒打算因他受傷去服侍他,就寢前也未去客房幫他寬衣,但她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他,原已躺上床閉上眼,可腦里老想著他手受傷的事,最後不放心起身查看,見他不在房內,想他定是手痛得睡不著,她出門尋他,未料卻見他正在和水桶搏斗。
「打水洗澡。」凝視著她,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我怕明兒個我身體發出臭味,我的寶貝女兒會離我遠遠的,還不想喂我吃飯。」
只要看到她出現在面前,他的內心總免不了一陣狂喜,即便她是拿刺來戳他,他也甘之如飴。
和她對望半晌,他沒忘要打水一事,正好她來,他順便可以展現自己的本事,即使雙手受傷,也有辦法打水,于是他繼續方才的動作。
麼如意再瞪他一眼,他明明很痛還咬牙忍住,真是愛逞強的男人!
擔心打水會讓他手心的傷更加嚴重,她上前推開他,主動接手打水的工作,她的力氣也許小,一次汲半桶水還難不倒她。
專心汲水時,他的雙臂冷不防地從她背後往前伸到前面交疊住,他低首,溫熱的氣息噴拂在她耳畔,「小心!我怕你摔跤。」她幫他汲水,他護住她,他們兩人合作無間。
「侯爺,你想太多了,八年來,我汲了不下萬桶水,沒人護我,我還不是一樣穩穩當當的挺住。」
她想伸手撥開他,他兩手卻交疊得更緊,沉聲憮然道︰「你就非得這樣對我?」
听來像是控訴的話語,讓她心頭一緊,他已有悔過之心,且以實際行動彌補她們母女,他堂堂一個侯爺不但紆尊降貴親自下廚,今日還為了護住女兒愛吃的烤雞傷了手……
她早已感受到他的誠意,是不該處處和他針鋒相對,加上又怕推拉間弄痛他的傷,麼如意遂未再掙扎抗拒他的親近。
「我決定了。」在她將汲起的水倒入木桶後,他突然出聲說︰「你心頭恨的怨的是鳳翔侯,侯爺他留在鳳翔侯府沒過來……」
她將水桶置在井邊緣上,動作僵住,水眸往後斜睞胡言瘋語的他。什麼侯爺不侯爺的,他人不就在這兒,沒過來?那現在抱住她的人是……
忽然體悟到兩人身體猶緊貼著,麼如意心頭怦然,她終也等到有丈夫呵護的這一天了。
他斬釘截鐵續道︰「從現在起,我不是侯爺,我是你麼如意的平民丈夫谷少川。」
她默然,不再像先前那般譏諷他,這話听來有些可笑,谷少川明明就是鳳翔侯,可她卻听出了他真摯的心意,他要拋開以往狂妄傲慢的侯爺身分,和她以平民夫妻的樣子生活,重新再來過。
心頭滑過一股暖流,也許她不該總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他既已悔改,她該大度接受……
不回應他,她將水桶拋入井中,繼續取水,決定先不想那麼多,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木桶中的水滿後,她回頭看他一眼,又看他緊貼在她腰上的手臂,「你要纏住我到什麼時候?」
他不假思索回道︰「到天荒地老。」
她心一動,故作鎮定,「那你就臭到天荒地老,都別洗澡了。」
听出她話里的含意,揚彎的笑容咧到耳邊,他立即松開手。
麼如意取來他的毛巾丟入木桶中,善意提醒他,「暫時別沖澡,免得雙手濺到水傷口會更嚴重,還是用濕毛巾擦身體就好。」
他猛點頭,她的提議,他無條件配合。
「洗好後,東西擱著,明早我再來收拾。」
見她狀似要走,他立即擋在她面前,「你不幫我?」
她臉飛紅,反唇相稽,「你都能自己汲水了,我想擦澡自然是難不倒你。」
他伸出燙紅的雙手給她看,「從現在起,我會牢記妻子說的話——『不要讓雙手濺到水免得傷口會更嚴重』,還有,我擦完澡後,還得勞煩你再幫我上藥。」
他耍無賴的話語,竟讓她無從反駁,見他堅持的眼神,她竟拿他沒辦法,又怕不管他他真的把傷弄得更嚴重,心軟之余,只好硬著頭皮幫他。
不是沒幫他寬衣過,只是事隔八年,為他寬衣的手竟微微發顫,褪去他身上的中衣和貼身里衣,看到他赤果的上身,她心口一震,他的胸膛比起八年前更加結實健壯,即使未月兌衣從外表便可觀之,可之前她看不到的是他胸前的傷痕累累、體無完膚。
「嚇到你了?」他輕笑,蹲身坐到椅子上,好讓她幫他擦澡時輕松些。
當她繞到他身後,赤果背部上的傷痕更令人怵目驚心,她難以想像平時玩世不恭的花心侯爺,竟真的親自上陣和敵人廝殺,當時他又如何承受得了這些砍在身上的傷痕?
「這些傷……」語頓,她竟連問都問不出口,心頭隱隱泛疼。
背對著她,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沉聲道︰「知道我上陣殺敵,腦里想的是什麼嗎?我把每個敵人當成和我妻子私通的那個男人,見一個殺一個,敵人也毫不手軟砍向我,刀箭齊飛,入骨見血,我一點都不覺得痛,因為身體的傷遠不及心頭的痛。」
濕毛巾在他背上擦拭的動作僵頓了下,她以為自己八年來在這別院過的日子委屈清苦,可從未想到他也沒好過,他身上的傷幾乎刀刀致命,她想,他當時肯定是豁出性命了,堂堂一個侯爺被妻子背叛……他心頭的苦不亞于她受的冤,怪只怪當年兩人都太年輕,個性都倔,誰也不讓誰。
「氣人的是,在邊關殺敵八年,死在我刀下的亡魂沒上萬也有上千,可我心頭的怒氣還是沒消……」
把毛巾丟回木桶,洗淨擰干,她幫他擦背,瞪著他的後腦,「小翠已經證明石大哥是被陷害的,你還有什麼氣,你該向他道歉才是。」
「要我向他道歉?休想!」他斬釘截鐵地否決。
她繞到他前方,正欲幫他擦拭胸膛,听他這麼說,她不明所以的問︰「為什麼?」听他的語氣,彷佛和石大哥還有什麼深仇大恨。
他眯起黑眸,臉頰隱隱抽動,「他吻了你!」
她一怔,「那是他被**……」
「我不管他是被**,還是身不由己什麼的,他吻了你是不爭的事實!」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這輩子,我谷少川和他誓不兩立!」
她喟了聲,「那這麼說,我是不是也該和那些與你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立下不共戴天之仇?」
他突地笑了,「你在吃醋?」
睞他一眼,她四兩撥千斤,「我在幫你擦澡。」
認定她是在吃醋,他心情大好,朗聲大笑,在她趨前為他擦拭胸前時,大腿冷不防地並攏將她的雙腳夾住,手臂順勢一勾,讓她跌坐在他大腿上。
麼如意握著濕毛巾的手抵在他胸膛,甫坐定的她揚著驚慌水眸睨他,對上他氤氳的深邃黑眸,心微微悸動……
隨著他的俊臉緩緩逼近,她的心也狂跳不已,他的手臂圈緊她,火熱的唇貼上,未再有一絲抗拒,她任由自己的心作主,與他纏綿深吻,手中的濕毛巾滑落,縴細藕臂緊貼著滿是刀痕的健壯身軀——他倆在井邊纏綿擁吻的這一幕,映入蹲踞在牆上的石峰明眼里。
不確定谷少川在不在,不想為如意甫證實的清白再添亂,關心她們母女生活的他,悄悄地前來夜探,不想卻撞見眼前這一幕……
心,狠狠揪起,那是他夢寐以求、渴求三年卻求不到的夢,這一幕讓他清楚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取代谷少川在她心中的位置,要不,他不會深情守候三年也等不到她一絲動心,而谷少川才回到她身邊不到一個月,便擄獲了她的心。
這更加證明,她自始至終,心中愛的只有谷少川一個人。
他們終究是夫妻,一家三口團圓,他該替她高興的不是?石峰明的眼神在黑夜中黯然沉下,他翻身跳下牆外,不出一絲聲響,靜悄悄地來,無聲無息地離開。
擁著妻子深情熱吻的谷少川這時悄然睜眼,見方才牆上的人已不見,能有那等輕功又會來到這僻靜山間的,想來無第二人,讓他瞧見也好,這樣他才知如意是他谷少川妻子一事是實不是虛,他們夫妻一如新婚那般深愛著,誰都別想覬覦他貌美動人的妻子!
他圈緊她,加深狂吻,宛若以吻宣誓,她是他一個人的,誰都別想跟他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