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緊箍咒 第十四章
第八章
午後,麼如意進了刺繡室,被下令不準吵她的父女倆相偕來到後院。
眼前的一堆木柴,在谷少川手持斧子揮舞下,不一會就悉數被劈好。
坐在樹蔭下的初晴用力鼓掌,「爹,你好厲害!」
女兒的贊賞是他願意日復一日,每日與柴為伍的最大動力。
在這鳳山別院住了半個多月,他和柴堆相處的時間遠比和自個兒的娘子來得長!這不是他答應陪她再住八年的初衷,可她硬性規定在她刺繡時不許他進刺繡房打擾她……
他合理懷疑是為了躲他,她才特地挪間空房為刺繡室,美其名是專心工作,實則是在躲避他。
他同意她立的規矩,除了表示他尊重她,也是因為現下她所繡的就是他向繡坊老板訂的鳳凰枕,他尚未告訴她訂了枕套的人是他,為的是想等鳳鳴院落成後,他帶她回府時,看到臥房內的鳳凰枕套是她親手繡制,能給她一個驚喜。
放下斧子,穿著粗布衣的谷少川來到女兒身邊,一臉得意之余,佯裝不屑地說︰「這只是雕蟲小技,不是什麼厲害的事。」
「可是大寶和小毛他們都不會劈柴。」
谷少川俊臉瞬間垮下,他的寶貝女兒竟拿他這個侯爺爹和兩個穿的小毛頭相提並論,她拿他和石峰明相比,他已經很不爽,如今……唉,遇上這對母女,他再不悅,也只有認栽的分。
看著女兒小臉蛋上認真無比的神情,他不禁苦笑。
在他決心住下的隔天,他正色的告誡女兒,「初晴,你有了爹,就不需要再認什麼義父了。」
沒想到女兒天真的反問他,「爹,可你有什麼比得過我義父?」
听听,這話讓人多氣惱!
她娘也不遑多讓,他覺得老讓女兒和大寶小毛兩個小毛頭廝混,委實不妥,畢竟再怎麼說初晴可是侯府的千金,可她娘說要讓初晴無拘無束過得自由快樂,且讓她自小和男孩相處方能了解他們的思維,長大後,她才能更加確定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當時他震驚的問,若初晴喜歡這兩個小子其中一個,難不成她真要讓她嫁給這些窮小子?!
她竟回他「有何不可」,還涼涼地譏諷說︰「當初我就是沒挑一個和自己相愛的男人婚配,才會落得如今和我相知相守的不是我的丈夫,而是這間清幽僻靜的鳳山別院的下場。」
當下,他暗自慶幸自己答應陪她在鳳山別院續住八年這決定是對的,要不,這話她老不時拿出來刺他,他這輩子注定得被刺得傷痕累累。
「爹,你教我劈柴好嗎?」初晴仰著小臉,正色道。
「劈柴?你?」他一逕地搖頭,「不可,你是女孩子家。」
「可娘說我什麼都可以做,而且義父答應過我,等我能拿穩斧頭,他就要教我劈柴。」
谷少川臉色一沉,他女兒天真無心計,這話自然是無心之語,可她提到的兩個人,一個是他心上人,一個是他心頭恨,激得他差點就點頭答應。
老听初晴說義父教她爬樹,教她這個、那個,听得他很不是滋味,她想學劈柴,他該一口就應允,日積月累慢慢取代石峰明佔據她心中「爹親」的位置,可他沒答應,因為他是她的親爹,他愛她,教她任何事之前,他會先考量那些事適不適合她做,而不是只想著自己能不能趕快「篡位」成功。
「劈柴太無趣,爹教你武功。」
「真的?爹你要教我武功?」初晴眼楮發亮。
谷少川點頭,愛憐的模模女兒的發頂,這偏僻山腳下新鮮事不多,听到要學武功,竟能讓她這麼高興,想來還真心疼。「可是學武功很辛苦的,要先學蹲馬步,那可不輕松!」
「我不怕辛苦,我能吃苦的。」
童稚聲音敲進他心坎里,谷少川心頭一震,初晴本該是生長在侯府讓一干僕人小心伺候的千金小姐,可小小年紀的她卻把「我能吃苦」這話說得如此順口,初晴天真無煩惱,她娘才是加倍辛苦,一個首富千金兼侯爺夫人竟和幼女在這別院過了八年清苦日子……說到底是他虧欠她們母女太多。
「爹,我可以找大寶小毛一起來學武功嗎?」
谷少川皺眉頭,又是這兩個小毛頭!能當初晴的同伴,肯定是這兩人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可以。」他一口應允,初晴開口央求的,他自是答應,再說,萬一這兩個死小子其中之一將來真的被初晴挑中當丈夫,有他親自傳授武功,日後他們的造化肯定不會太差,至少不至于太沒出息,這麼想著他心頭也安慰些。
「那我現在就去叫他們來。」初晴高興的轉身跑向外頭,欲呼朋引伴一起來學武功,才跑出門,就見一只罕見的白色鴿子飛進別院內。
「爹,有一只白鴿。」才喊著,谷少川已舉高手,訓練有素的白鴿溫馴的降落在他手上。
「給我,給我,爹,我要白鴿。」初情興奮地又叫又跳。
拗不過女兒的央求,取下白鴿腳上系的紙條,他對女兒慈愛一笑,「初晴,把你的手舉高。」
初晴將手舉高,他把白鴿放到她手上,她很興奮卻不敢大叫,小心翼翼模著白鴿,「白鴿,乖乖喔。爹,為什麼這只白鴿會飛來我們家,它是你養的嗎,它好像會听你的話。」
「它是信鴿,是爹養的沒錯。」谷少川突地詭異一笑,「爹在侯府養了好多白鴿,改天爹帶你去看。」他總要讓初晴知道,城北的鳳翔侯府才是她真正的家。
「就是你說的『我們的家』那個地方?」
「對,沒錯,你想去看看嗎?」
初晴點頭,「可是要娘答應才行。」
谷少川苦笑,「好吧,等你娘答應,爹再帶你去。」誰讓這別院里最大的不是他,是他的妻子,初晴的娘,他們父女倆現在都歸她管。
「爹,我可以喂它吃東西嗎?」
「可以,如果它願意的話,給它吃些玉米吧。」他記得昨天小毛他爹送了一袋玉米來。
「好。白鴿,你要乖乖的,等一下我喂你吃玉米。」
看著侯府豢養的信鴿竟乖乖地任由初晴帶著走,谷少川引以為傲,他的女兒著實有乃父之風,連他那向來目中無人的愛駒追日在初晴面前都不敢放肆呢!
他驕傲又滿足地看著女兒的背影,片刻後,方想起手中握著的紙條——
半個多月前,如意開出要他在別院住八年的條件,那時他離去就是回侯府交代一些事宜,他不許他們來打擾如意母女清靜的生活,若有要事便以信鴿傳遞訊息。
打開紙條,看見益總管寫在紙條上的訊息,他冷嗤了聲,旋即臉色鐵青,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如意這荒唐的訊息……
在刺繡房內專注工作的麼如意,察覺手邊繡線用盡,伸展了酸痛的腰,抬眼,赫然發現滿室霞光映照。
都這麼晚了!
驚訝時間過得飛快,這回老板吩咐她繡鳳凰,光是畫新圖樣就讓她修修改改花了十來天,進度明顯慢上許多,雖然老板說不急慢慢來,可也不能真的拖太久,有沒有錢賺是其次,可不能因她的延宕壞了老板的信譽。
走出刺繡房,來到正廳,初晴在正廳寫字,她訝問︰「初晴,你今天沒出去玩?」這丫頭,以前沒玩到天黑總舍不得回家,現在她爹在,若出去玩,也常只是玩一會便回來了。
她不得不承認,有爹有娘,女兒心目中的家才是完整的。
至于她,撇開所有的愛恨情仇,有他在,她心中的確比以前踏實多了,她可以專注工作什麼都不管,因為知道有他……讓她依靠。
「娘,我今天下午和一只白鴿玩,我還喂它吃玉米呢。」
「白鴿?」
「嗯,是爹養在鳳翔侯府的白鴿……」
听初晴細說一遍,麼如意柳眉微蹙,原來他和益總管利用信鴿傳遞消息,她才在狐疑,都半個多月了,他怎能耐住性子對侯府的事不聞不問,而益總管行事向來穩重,若非重要的事,絕不會給他傳遞消息……
「爹說等我們回城北的家,我就是那些白鴿的主人。」初晴一臉期待的問︰「娘,我可以跟爹回我們的家去看一看嗎?我想看很多很多的白鴿。」
麼如意一怔,隨即笑道︰「你想要白鴿,這里就可以養,何必跑到城北去。」她並不是想刻意阻撓他帶初晴回侯府,只是太輕易原諒他,未記取教訓,難保哪天他不會故態復萌。
她不確定若再有下一個八年,自己能否再對他有寬宥之心。
「真的嗎?我可以在家里養白鴿?那我讓爹把白鴿叫回來,我給它做個鳥窩讓它住。」
「你爹呢?」
「爹去廚房煮飯,他說今晚有香噴噴的野雞可以吃。」
「你爹又去打獵了?」她合理懷疑他把這兒當度假別院了,他能半個多月都不離開是因為他打獵功夫了得,箭無虛發,不愁沒野味吃。
大寶和小毛他們的爹每日在田里孜孜矻矻,了不起抓個田鼠加菜,附近野生動物鮮少有人獵捕,資源豐沛,午後他只需在附近繞個一圈,晚上便可加菜。
「沒有,是野雞自己跑來的,爹坐在後院樹下,他往前撲就把它抓住了。」初晴作了個單手抓雞的動作,「爹好厲害,他還說要教我武功,等我學會武功,我就能像爹一樣,劈柴、抓雞、打獵,什麼都難不倒我!」
麼如意失笑,女兒面貌雖像她,但那性子活月兌月兌是她爹的翻版。
和女兒聊了一會,糾正她寫錯的字,她離開客廳朝位于後院的廚房而去。
這半個多月來,他掌廚的天數遠高過她,她未曾阻擋他掌鍋鏟,她想生火煮飯也是能磨他浮躁性子的法子之一。
來到廚房,麼如意未見到谷少川的人影,倒是灶上的大鍋中有煮好的地瓜……飯?她略略看了下,猜想他應該是要煮粥,只是水量和火候未拿捏好,煮得太過,且鍋內略有焦味傳出。
不過明顯進步多了,至少沒整鍋焦黑,她想,忍著點,上面這層白淨米飯尚可食用。他總愛在初晴面前吹噓,說他小時候和他娘來此,生火煮飯都是他一手包辦,生火的確難不倒他,但煮飯……許是太久沒煮生疏了,差強人意。
廚房的後門大開,有煙味飄進來,她走出去一看,原來他在外頭搭了烤架在烤雞。
「快好了,再等一會就可以吃晚飯了。」難得她今日主動前來廚房關心,他眼中露出欣喜。
她看他一眼,他臉上歡欣的神情看起來並無煩惱之事,方才她听初晴說下午有白鴿飛來,以為侯府發生了什麼事,本想讓他回去處理,現下看來,似乎是她想多了。
她點了下頭回應,轉身要回廚房,他卻突然急起喚她,「如意……」
他起身的動作太大,不小心撞到烤架,架在烤架上的烤雞因而掉落下方的柴火堆里,谷少川怔愣了下,不想讓晚上的大餐毀了,情急之下,他竟不假思索的將兩手伸入火堆中救起被黑炭裹身的烤雞。
見狀,麼如意驚喊,「不要!」
可為時已晚,他的手已被火紅的炭火給燙傷。
穿透烤雞身體的細竹,有一端被烤得焦黑,他大概擔心竹枝斷了烤雞會再度掉落,竟用手拖住焦燙的烤雞。
「谷少川,快放手!」她驚慌的喊,眸中盡是擔憂。
手很燙,燙得谷少川快受不了,可他臉上卻露出一絲笑容,因為他清楚看見她的擔憂,那是因她關心自己而自然流露出的神情。
知道她對他並非這些日子表現出的那樣冷漠,他心中一甜,甚至甘願被多燙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