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王追心 第六章
第四章
「僅是因為種種巧合就認定非我不娶,你會不會太武斷了?」
他把她當成什麼人了?擁有徽國溫馴血脈的良家婦女?很抱歉,她要教他失望了。
既然看得出來她多數時候只是隱忍脾氣不發作,也夠細心能注意到她發怒的征兆,這男人就不該再來惹惱她。
「武斷?我覺得這該叫痴情。」虎嘯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熱辣掃過樊貞遙的面孔,卻不知是為了怒意,還是羞怯。
這男人說話真不害臊,究竟是直率還是不知羞恥?
什麼痴情?對一個只見過數次面的女人有興趣叫痴情?那全天下的男人不就天天犯相思了?
「你先坐下來听我說幾句吧!」瞧她緊抓手巾站在原地僵持不動,虎嘯拍拍桌子,示意她在對邊坐下。
面對他反客為主的舉動,樊貞遙僅是蹙眉,「有話就說。」
她只想趕他出去,不想跟他坐下來聊天喝茶。
「我在宴席上還有些話沒說,可是你已經跑得不見蹤影。」虎嘯也不勉強,倒了茶自顧自地一邊啜飲一邊續道︰「其實我搶著當西狄王,除了想得到你這個王妃之外,還有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頭一次听見這令人意外的答案,樊貞遙不由得眉梢微挑。
「我認為先王成天四處征戰,著實勞民傷財,至于其他兄弟們,個性多數遺傳先王,所以我此回接手西狄族,是想乘機一改弊端,引入徽國文化。」在虎嘯看來,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最好方法。
「你對徽國文化有興趣,所以想用在治國上,再順便納我為妃,以身作則?」在樊貞遙听來,這目標雖是遠大、並非私欲,可她依舊听得有氣。
說來說去,她這個永寧公主,永遠都只是政策下的附屬品!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這個妙處。」虎嘯眉一抬,露出得意神色。
見他迸笑,樊貞遙真想抄起桌上茶杯往他腦門砸去。
就知道他們這些君王的腦子里,壓根兒沒把女人當人看!
「不過,治國不能只靠聯姻,還得要用腦袋。」虎嘯笑應道︰「能納你為妃,讓子民們對徽國文化更加向往、友好,那自然是好事,但光亮這點小手段是不夠的。」
若他真的這麼對待樊貞遙,肯走得不到她歡心,還會遭到她白眼。
「听你說的好似還有更好的政策。」樊貞遙硬著聲調反駁道。
「當然,為了讓西狄族能夠真正接納徽國文化,削減殘暴氣息,我私下培養不少志同道合的忠臣,由他們來幫著治理徽國,因此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安走政務、並趕來徽國接你。」虎嘯半倚著圓桌,望向樊貞遙的眼神里除了深情,還多了點自信。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證明什麼?說服我相信你不是個只重私心的男人?」樊貞遙自認沒這麼好說話,虎嘯想三兩句就哄過她是不可能的。
「我本來就不是只重私心的男人,所以沒必要說服你。」虎嘯應得理所當然。
這下輪到樊貞遙傻眼了。「那你到底來干什麼?」不是為了說服她的話,闖入她的永寧宮又是為何?說一聲他要求親,她就該點頭嗎?
「我來向你說明對你一見傾心的原因。」虎嘯認真道︰「這不只是因為我對西狄女人沒興趣,或喜歡徽國女人的溫馴那麼單純,最重要的是,當年我見你明明年紀尚小、早被嚇得半死,卻還為了守住徽國與西狄族的友好關系,忍耐著配合許多對你而言不近人情的西狄風俗,所以才相當欣賞你。」
那是一股佩服的情誼,這小女娃兒,不過十二來歲卻如此識大體,像這樣堅毅的女子,教他怎能不注意?
「許多與你差不多年紀就被以和親名義送來當人質的公主,不是哭就是鬧,但你卻一直忍耐下來,甚至謹守你的王妃本分……」虎嘯回憶著當年見到樊貞遙的景象,那緊揪十指與巾帕的小小泵娘教他印象深刻,也因此在他心里種下了一株情苗。
他真是個怪人,是不?那麼多火辣的西狄女子想纏上他,巴住他的王子身分不放,他卻只惦記著一個身材還凹凸不分的娃兒。
「就像你說的,那是守本分。」樊貞遙打斷虎嘯的話,「既是本分,就像你身為西狄王理應為西狄族考慮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身為王族,做出符合王族身分的行為舉止,這不是應該引人側目的事,而是應當且合宜。
「年紀小小就懂得守本分的女娃兒可不多得。」虎嘯勾唇揚起一抹笑容,「我就愛你這脾性,所以才挺身而出保護你,但是我先說清楚,我不是隨便見到哪個女人掉兩滴淚、眼眶泛紅就會心軟的人,幫你只是因為你這個性十足對我胃口,而且對我來說很特別。」
他知道樊貞遙的脾性,所以知道她在氣什麼。
誤以為他只愛美色、誤以為他只重溫善脾氣、誤以為他隨便哪個徽國女人都好……
但他不是,千千萬萬個不是。
「你……」樊貞遙張著口卻說不出話來。
虎嘯的心思完全月兌離她的猜測,教她啞口無言。
以為他只是單純好,他卻將國事考慮周到;以為他只愛溫馴的徽國女人,結果卻將她視作特別。
特別?她對他?這個分明只是陌生人的他……
雯時,一股帶暖的酸意涌上,嗆著了樊貞遙的眼與鼻,教她微顫。
沒人這麼待過她,不管是她那身為宮女的娘親、送她去和親的父王或是僅有夫妻之名的西狄王,還是待她親切的兄長或鳳御王後……
真有人願意視她為特別,不再只是附屬嗎?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既然當王,就想你為後,因為王族不能沒有子嗣傳位,加上我不是愛鋪張享樂的人,因此當王其實是件苦差事,要治國、衛民,所以我等于是後半輩子都得勞心勞力,在這種決定為國捐軀的情況下,如果還去娶個不喜歡的女人實在太可憐了,所以我認為,要娶就要娶我喜歡的你,也算是犒賞自己。」伸了伸懶腰,仿佛因為說了連番示愛而顯得疲累一般,虎嘯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呵欠。
說實在話,趕了那麼久的路直奔徽國,跟著立刻覲見徽王,沒休息多久又馬上參加宴席,找樊貞遙談話,任他體力再好,也是會吃不消的。
伸展了下四肢,虎嘯自桌旁站起,走近樊貞遙低頭打量著她,沉聲笑道︰「說起來,之前我們沒機會談話,現在卻一見面就講了許多,我想你八成腦袋都打結了吧?」
「我……」是呀!她的腦袋是有些混沌了,為著虎嘯這埋藏多年的心思,她可真是徹徹底底地吃了一驚……
「沒關系,我懂,你現在需要點時間慢慢想。」虎嘯止住她的聲音,轉移視線往外瞧去,又道︰「時辰也晚了,依照徽國禮法,陌生男女同處一室其實太不恰當是吧?雖然這樣的相處在西狄族說來不算什麼,不過我還是先回清平宮,明天再來找你。」
他的字字句句都正好切中樊貞遙的心思,讓她就連開口都不用,頓時,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對虎嘯說什麼。
再一次拒絕嗎?不!在听過他對她的情意由來後,她很難直接將他歸為不用腦的君王,更無法忽視他的心意。
因為……虎嘯確實是在用心的。
「我回去了,別太想我,晚上會睡不好的。」虎嘯說罷,也沒等她多回應,便兀自踏出房門,照舊翻過了矮欄,很快地消失在樊貞遙的視線里。
樊貞遙呆愣了許久,最後只能勉強拖著步伐走至桌邊,在虎嘯原本請她坐下的圓椅上坐走。
瞧著對邊空蕩蕩的座位還有啜飲過的茶杯,樊貞遙記異地發覺,這個被她歸類為陌生人的虎嘯,竟讓她有了寂寞的心情……
「怎麼會這樣……」樊貞遙喃喃自語著,望著映入房內的夕陽余暉,她努力埋藏多年的心思再度被挖掘出來。
回到徽國後,她本想就此安靜度過余生,哪曉得居然會蹦出個虎嘯?
雖說他是個有遠見、有抱負、懂得體恤子民的王者,能得到他的真心應該令人欣喜,可她實在放不下母子的身分。
即使虎嘯根本就不是她兒子,她也是眾所皆知的人質身分,王妃之名只是空殼,但在她堅守本分多年後,卻突然要她丟開這一切……
她該怎麼辦才好?
虎嘯說了明天再來,就一定會來的!而且現在虎嘯還握有兄長的免死金牌,可以堂而皇之地追求她。
看來……她原本以為的平靜無憂,似乎已因虎嘯的出現而開始有了不受控制的轉變。
這就像是虎嘯朝她的心湖丟了顆石子,即使波紋看似細微,卻已震得漣漪不斷……
「我不是說過別太想我?」
一早便不請自來的虎嘯趴在窗邊朝樊貞遙打著招呼,笑聲依舊沒變,可听在樊貞遙耳里卻是刺耳有加。
「誰想你了?」都是他昨天說了那堆話,害得她一整夜沒睡好,他這個罪魁禍首還有臉來見她?
樊貞遙背對著窗戶,很努力地想忽視虎嘯的存在。
才一個晚上,她根本還沒能好好想清楚她與虎嘯的糾葛,他卻又出現了。
「可我听你的宮女說,你昨天很晚才睡,燃燈至深夜,這不是為了想我?」虎嘯捺著性子繼續與她糾纏。至少她還肯回他話,這算是很好的進展。
「你去套我宮女的話?」樊貞遙忍不住回頭想罵人。
光煩她還不夠,連她的宮女都被他拖下去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