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當家 第五章
第三章
日子在充滿挑戰之中似乎過得特別快，感覺才不過一轉眼的工夫，黎菲菲就已在賀家住了五日。
每一天，賀雲風都交給她不同的任務，而他果然沒有打消要她知難而退的念頭，交付她完成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還要困難。
即便是抱著非通過考驗不可的信念，黎菲菲也時常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達成要求？
但是，憑著一股想讓賀雲風刮目相看的決心，她咬牙堅持到底，終究是撐到了現在。
盡管她偶爾也不禁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不過每當她挑戰成功時，涌上心頭的那份興奮與雀躍，讓她瞬間忘卻了所有的辛苦。
在這五天當中，她察覺自己確實還有許多不足之處，而那種自覺的不足令她渴望能夠學習更多。
對于賀雲風，她真是打從心底佩服他的本事，同時也對他多了幾分崇拜之情，尤其每當她看見賀雲風眼底的贊賞，更是開心得快飛上天。
真要說她有什麼略嫌不滿之處，那就是他依舊吝于開口給她任何的贊美，但是她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夠听見他親口說出對她的肯定！
「今日賀大哥要帶我一塊兒去古董鋪？」
黎菲菲的眸子一亮，因為這個消息而感到雀躍。她相信跟著他到店鋪里去，肯定能讓她獲益良多。
「沒錯。」賀雲風點了點頭。
見她那一臉興致高昂的表情，他的情緒不知為何也跟著感到一絲愉悅。
這五天以來，她的表現真是讓他驚訝不已。
為了讓她知難而退，他對她的要求已刻意嚴苛了一些，甚至近乎蠻橫無理地交給她一些沉重的任務，想不到她始終沒有半句怨言，不但一一做好他所交代的事情，有時還會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讓他暗暗驚訝于她的細心與聰穎。
倘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很難相信像她這麼一個縴細嬌美的姑娘，能夠有這麼出色的表現。
身為一名成功的商賈，他很清楚經商這回事除了要有天分之外，更重要的是決心與毅力。
而她，不僅有天分，還有著決心與毅力，真是難能可貴，盡管她在一些地方仍有不足，但那都是經驗的累積可以彌補的。
他開始相信，倘若「黎記米行」將來由她掌管，應該也會經營得有聲有色，不遜于現在的規模。
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到底他該繼續想法子逼她放棄，還是讓她如願以償，在半個月之後宣布她通過了考驗？
這個問題讓賀雲風不免陷入了猶豫之中——他舍不得見她失望、喪氣的模樣，卻又舍不得她將來太過辛苦。
當他察覺涌上心頭的那份不舍，深邃的黑眸不禁若有所思地望著身邊的人兒。
究竟那份不舍之情是什麼時候開始悄悄滋長的，又為什麼會滋長呢？
純粹是因為她的特別、她那過人的毅力決心，讓他由衷地贊賞，抑或是在這幾天的相處之中，對她的感覺不知不覺地從欣賞轉變成了喜愛……
等等……喜愛？
他喜歡她嗎？
他可以很肯定自己確實十分欣賞這個特別的姑娘，但是……喜歡？
賀雲風瞅著黎菲菲，試圖厘清自己對她的感覺。
想著自己舍不得見她失望喪氣的模樣；想著自己因為見了她雀躍的神情也跟著心情愉悅起來；想著當她期望得到他的贊賞時，那雙直直瞅著他的美眸，總讓他的胸口掀起一陣陣的騷動……
那些感覺都是如此的強烈而真切，過去從沒有一個姑娘，像她一樣在他的心底掀起波瀾。
這麼說來，他確實是在不知不覺中對她隱隱動了心，只不過那份喜愛之情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他的心里還沒一個準。
「倘若隨我去古董鋪，至少也要耗去大半天時間，這對體力可是一大考驗，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絕不會太輕松的。」賀雲風說道。
「沒關系，我不怕辛苦的。」黎菲菲毫不猶豫地回答，對于和他一起去古董鋪一事充滿了期待。
听見她堅定的回答，再看著她那興致勃勃的神情，賀雲風的唇邊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經過這幾日之後，他已徹底領教了她的毅力，而她這樣的回答和反應，也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既然如此，那咱們走吧！」
「咦？用走的？」黎菲菲有些驚訝，她還以為要乘坐馬車。
賀雲風解釋道︰「通常我是乘坐馬車，但偶爾也會徒步而行。盡管這麼一來會在路上耗去不少時間，但這麼做也是有收獲的。」
他頓了頓，黑眸望向身邊的人兒。
「你可知道，我說的收獲是什麼？」
黎菲菲偏著頭想了想，說道︰「可以沿途和街坊鄰居打招呼、和他們保持親切友好的關系？」
听見她的回答，賀雲風唇邊的笑意加深。
「沒錯，咱們做生意的，不就是成天和百姓們打交道嗎？因此和他們建立良好的關系，絕對是必要的。倘若一名商賈只知道悶著頭做自個兒的生意，卻不能和街坊鄰居建立良好的交情，那麼生意是很難長久的。再者，沿路徒步而行，還可以順便多多注意、觀察百姓們的生活，那絕對是有益無害的。」
他的這番話，讓黎菲菲贊同地猛點頭，心里好生佩服，光是想像著和他並肩而行的畫面，她的一顆芳心就克制不住地怦跳不已。
「賀大哥說得極是，那咱們走吧！」
就在他們和一名隨從正打算出門時，守門的奴僕正好前來稟告。
「少爺，外頭有一位江公子，說想要找黎小姐。」
有訪客？賀雲風微挑起眉梢，轉頭望向黎菲菲，卻見她一臉茫然。
「江公子？」黎菲菲一頭霧水地輕蹙眉心。
究竟是哪位江公子？她可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江公子呀！況且，她到杭州賀家來作客半個月一事，應該也只有她的家人知道呀！
「出去瞧瞧便知道了。」賀雲風說道。
黎菲菲點點頭，懷著疑惑和賀雲風一同前往，就見門口有兩個男人，瞧起來像是一對主僕。
其中那名主子穿著一襲深紫色衣袍，腰間還掛著玉飾，瞧起來像個商賈，而他的身材魁梧壯碩，個頭比賀雲風略矮一些。
黎菲菲望著對方一會兒，仍是模不著頭緒。
「這位公子是……」
「怎麼？黎姑娘對在下沒印象嗎？」
對方端正的臉上露出一絲遺憾受傷的神情，害得黎菲菲有些自責，趕緊再努力地思索。
無奈，她不管怎麼想，腦袋都是一片空白。
眼看她是真的對自己沒什麼印象，對方才終于報上身分。「黎姑娘，在下是江耀祖。」他轉頭望向一旁的賀雲風，拱手道︰「這位肯定就是赫赫有名的賀老板了吧？幸會幸會。」
賀雲風淡淡地點了頭，心里暗暗猜測著江耀祖的來意。
從剛才黎菲菲一臉茫然的反應看起來，他們之間顯然沒有半點交情，為什麼這家伙還特地來找她？究竟有什麼意圖？
見江耀祖目不轉楮地盯著黎菲菲，眼底有著濃濃興味，賀雲風的胸口驀地泛起一股不舒坦的感覺。他邁開腳步朝她更靠近了些，保護似的站在她的身側。
听見他的名字，黎菲菲微微一怔，總算知道他是誰了。
「原來是『芳吟茶樓』的江老板，但……江老板不是在蘇州經營茶樓嗎？怎麼到杭州來了？」她開口道，心底疑惑更深了。
盡管爹爹曾說過，江耀祖似乎對她有意，但是說穿了，她與江耀祖根本連認識都談不上，他怎麼會到賀家來找她？
江耀祖開口解釋道︰「先前上門拜訪，听令尊提起黎姑娘到杭州賀家來了，正巧這幾日我到杭州處理事情，就順道前來探望。」
「原來如此。」黎菲菲勉強扯出一抹微笑，表情卻有些尷尬。她一點兒也沒有受寵若驚，相反的心里還升起一股抗拒的感覺。
江耀祖朝身後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隨從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地送上一只以布巾小心遮蓋妥當的竹籃。
「這是……」黎菲菲疑惑地問，而一旁守門的奴僕上前，幫她將那只竹籃接了過去。
「那是咱們『芳吟茶樓』這個月底預計要推出的新茶點，我讓廚子多做了一些，特地帶過來給黎姑娘嘗嘗。」江耀祖笑著道。
賀雲風的眉頭一皺，將江耀祖那一臉討好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底那股慍惱不快忽然變得更強烈了些。
他冷著臉，說道︰「江老板可真是有心人，不過，她到這兒是來學習、接受考驗的，可不是來休息享樂。這些茶點，這一次就讓她收下，但往後還請江老板別再這麼做了。」
這話听起來有些嚴峻，但卻讓黎菲菲暗暗松一口氣。
由于自己根本就沒打算接受江老板的一片心意，因此這些殷勤討好不但沒感動她，反而只讓她覺得困擾與棘手。
江耀祖睨了賀雲風一眼，兩個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會，眼神間頗有幾分較勁的意味。
彼此互望了一會兒後，江耀祖又用著更溫柔的語氣對黎菲菲說︰「黎姑娘實在太辛苦了，偶爾也得要放松一下呀！」
「江老板，真是不好意思。」賀雲風的嗓音更冷了些。「既然她這段期間都在我這里學習，那麼這會兒她也算是我的伙計了，什麼時候該讓她休息、放松，我心里自然有底。」
「賀少爺可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倘若是我，一定舍不得她吃苦的。」
那帶著挑釁的語氣，讓賀雲風的黑眸一眯，眼底燃起了怒氣，就在他正打算要冷言反駁的時候，一旁的黎菲菲卻搶著開口。
「這是我的選擇，賀大哥也曾勸我放棄，是我自己非要堅持不可的。這幾天來，賀大哥可從沒有刻意欺負過我，反而教了我很多呢！」
賀雲風聞言，忍不住瞥了身邊的人兒一眼。
她那一臉認真的神情以及急急忙忙的語氣，彷佛急于澄清事實，擔心他遭人誤會是個冷酷嚴苛的人似的。
那份想要維護他的心意，讓他的胸口一暖，望著她的眸光也帶著一絲不自覺的溫柔，而那份溫柔在他將視線移向江耀祖時，又換成了嚴峻的冷芒。
「這會兒我們正要出門，倘若江老板沒有其他的事情，就恕我們失陪了。」
江耀祖的表情微僵，說道︰「我也該走了，黎姑娘，那些茶點希望你會喜歡，咱們後會有期了。」
像是刻意忽視賀雲風似的，江耀祖只朝黎菲菲殷勤一笑之後，便帶著隨從轉身離開了。
賀雲風瞪著他們的背影，眼底再度凝聚不快，尤其當他想起江耀祖對黎菲菲明顯的興趣時，胸口更是有股惱怒之氣在翻涌。
一察覺到自己心中升起的強烈敵視，賀雲風不禁又望了身邊的人兒一眼。
看來，自己對她確實已相當喜愛，否則又怎麼會對江耀祖的出現如此不快，甚至還驀地有股想將她藏在自己身後，不讓任何男人覬覦的沖動。
「賀大哥，咱們走吧！」黎菲菲開口說道。
原本愉悅的心情因為江耀祖的出現而打了折扣，但她可不希望一整天的情緒就這麼被破壞殆盡。
賀雲風點點頭，正打算要邁開步伐，一旁的奴僕卻捧著那籃茶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少爺，這些茶點……」
「就分送給家里的大伙兒吃吧？」黎菲菲開口提議。
賀雲風點點頭，對奴僕吩咐道︰「就這麼辦吧！」
「是。」收到命令，奴僕便捧著那只竹籃進屋去。
「好了，咱們也該走了。」
「嗯。」
黎菲菲邁開步伐，跟上那抹頎長的身影。
和煦的陽光映在他們身上，帶來了溫暖舒適的感覺，讓她很快就恢復了好心情，踏著愉快的步伐跟在賀雲風的身邊，早就將江耀祖遠遠地拋到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