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當家 第四章
賀雲風驚訝地望著她，伸手扶住了她踉蹌的身子。
他正打算要到書房去，想不到卻在回廊的轉角被她撞上。
「你沒事吧？」他關心地問，並低下頭想看她有沒有怎麼樣，就見她泛著淚、皺著臉，一副好委屈的模樣。
那楚楚可憐的神情，讓他的胸口驀地揪緊，心底涌上一陣憐惜。
他忍不住又仔細觀察了下她的俏臉，她眼下隱約的黑影和眉宇之間的倦容，顯示她根本就沒睡好。
賀雲風的眉頭一皺，問道︰「你該不是一整晚沒睡吧？」
「呃？啊！原來是賀大哥。」原本正不斷揉著疼痛鼻子的黎菲菲，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撞上的人是他。
她趕緊放下手，答道︰「當然有呀！我看完全部的帳冊之後就睡了。」
「那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我也沒特別注意……」黎菲菲偏著頭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道︰「我想……約莫是過了子時吧……」
過了子時才睡？！
這個答案，讓賀雲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難怪她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他雖然感動于她的認真，可這樣熬夜，她的身子吃得消嗎？
黎菲菲瞥見他滿臉不認同的表情，以為他覺得自己過了子夜才把帳冊全部看完，真是資質駑鈍，因此急忙開口替自己辯駁。
「其實那些帳冊我早就看完了，只不過想要看得更仔細、更透澈一些，所以才又多看了幾次。」
見她的俏臉雖然帶著一絲疲倦，神情卻是如此認真，賀雲風的胸口一緊，心底那份憐惜又更強烈了些。
就在這時，小紅捧著帳冊，快步走了過來。
「小姐，您要的帳冊，小紅幫您取來了。」
「太好了！」黎菲菲的俏臉一喜，立刻將那疊沉重的帳冊接了過來。「好了，小紅，你先退下吧！」
「是。」小紅雖然有些擔心睡眠不足的小姐，但還是乖乖地依言退下。
「賀大哥，這些帳冊我可是一本也不少地看完了唷！現在咱們到書房去，听听我的心得吧！」黎菲菲笑道。
一想到可以向他證明自己真的已經順利完成了他所交代的任務，她的精神也瞬間提振了不少。
若是能夠讓他認同自己的能力，那麼也不枉她昨晚這麼努力了。
見她的美眸晶亮、笑意盈盈，一股異樣的情緒驀地在賀雲風的心底翻涌。
明明她都已經這麼累了，怎麼還能露出如此燦爛甜美的笑容？
那雙期待受到他肯定的眼眸，讓他的心彷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撩撥了下，掀起陣陣異樣的騷動。
賀雲風按捺著心底那股想將她趕回房去補眠的沖動，伸手將那疊沉重的帳冊取了過來。
這麼嬌小縴細的一個姑娘，手里卻捧著厚厚一大疊的帳冊，那模樣瞧起來實在是太「礙眼」了。
「那好，走吧！」
他倒想听听，她打算說些什麼？會不會帶給他驚喜？
望著她那自信又雀躍的神情，賀雲風發現自己的心里竟然升起一絲期待。
他為她接手捧去那些帳冊的體貼舉動，讓黎菲菲的心里一暖，唇邊的笑意也不自覺地更甜了幾分。
見他已轉身大步朝書房走去，她也趕緊邁開步伐跟了過去。
進書房之後，黎菲菲迫不及待地展現她努力了一個晚上的成果。
她不僅將那一整年的帳冊資料做出了簡單扼要的說明，以證明她確實已仔細地看完了所有的帳冊，甚至還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听她有條有理地表達自己的想法，那些意見雖然有些疏漏、不足之處，但是她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已經讓賀雲風相當驚訝。
原本以為她把一切想得太過容易，認為她根本就沒有經商的能力，但事實證明她還真的挺有天分的。
望著她那張認真的俏臉，一股欣賞之情油然而生。
多麼特別的一個姑娘！不光擁有過人的美貌，還有著經商的潛質。
以她目前的能力，倘若經過好好的教導、指點，再加上她自己的恆心與毅力，說不定真能在將來成為一個成功的商賈。
「怎麼樣？我合格了嗎？」黎菲菲滿懷期待地問。
她那眨動著美眸、直勾勾瞅著他的神情，宛如一個等著討糖果吃的孩童，瞧起來純真而可愛。
一意識到自己差一點就忍俊不禁地微笑，賀雲風連忙斂起俊臉，故意擺出一副冷淡嚴峻的神情。
「還早得很哪！別以為光是這樣就夠了，做生意可沒那麼簡單。」
听見他的回答，黎菲菲唇邊的笑意一僵，濃濃的失望涌上心頭。
原本以為可以得到他的贊賞，想不到卻被潑了一盆冷水，真令人喪氣。
見她微微噘起了唇兒，美眸透著明顯的失望，賀雲風差一點就忍不住開口安慰她，告訴她其實她很好，比他預期的還要好。
但，一想到要讓她放棄經商的打算，他便硬生生揮開心底那絲不舍。
「這只是開始而已，接下來我交給你的任務只會更多、更困難。倘若你這樣就喪氣，那最好還是快點放棄吧！」
雖然明知道她會失望，但他相信這樣對她最好。
家業的重擔對她而言太沉重了，即便她確實擁有天分和能力，但是一個姑娘家，尤其是像她這樣一個美麗又特別的人兒，更是讓人想要好好地呵護、照顧，怎舍得她勞心勞力地做生意？
听見他勸退的話，黎菲菲反而再度被激起了斗志，不服輸的情緒再次升高，甚至忍不住在心里偷罵他一頓。
這個可惡的賀雲風，他根本不顧念爹爹與伯父之間的交情，不但吝于稱贊她，還不斷地恐嚇，簡直嚴厲得像鬼一樣！
不過，她也不是感覺遲鈍的笨蛋，他的態度擺明了就是要嚇退她，讓她自己打退堂鼓。
哼！要她放棄，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倘若她就這麼半途而廢，沒有通過爹給她的考驗，豈不是就要接受爹娘的安排，為了家業有人繼承而成親？
不！那種非關情愛的婚姻，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想要。她早已下定決心，一定要像鄰家姊姊一樣嫁給自己心動的對象。
心動……
當這兩個字浮現腦海，黎菲菲忍不住悄悄瞥了賀雲風一眼。
遇見了他之後，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那種光是看著一個人，就無法控制地心跳加快的感覺，這就是心動嗎？
這個問題讓黎菲菲的胸口發燙、心跳狂亂，這種前所未有的反應……她該不會真的悄悄陷進去了吧……
哎呀！她到底在想什麼？
一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黎菲菲連忙拉回心思，悄悄地斥責自己。
現在可不是想這種「兒女私情」的時候！當前她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讓他承認自己的能力與本事。
唯有通過考驗，她才能讓爹娘放棄要她快點找個夫婿來接掌家業的念頭呀！
她仰起了俏臉，信誓旦旦地說︰「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堅持到底的！我說過要讓賀大哥刮目相看，我一定會做到的！」
他已經開始對她刮目相看了——賀雲風在心底這麼回答，但，這一點他可沒打算讓她知道，免得她更不願放棄了。
「那好，我就瞧你能夠堅持到幾時。你最好在我交給你下個任務之前，先回房去睡個覺，要是你體力不支累倒了，那我可是會直接將你塞進馬車，送回蘇州去。」賀雲風望著她的倦容，心想至少得讓她好好補個眠才行。
正滿心不服氣的黎菲菲沒听出他話中的關心，只當他又在恐嚇自己。見他轉身要走出書房，忍不住朝他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想不到，就在他將跨過門檻的時候，突然轉過身來。
事出突然，黎菲菲根本沒法兒即時恢復正常的表情，就這麼僵硬地、緩緩地收回自己伸長的粉舌。
賀雲風盯著她，俊顏難得地浮現一抹錯愕。
原本他只是想再次提醒她，快點回寢房再去補個眠，想不到卻瞧見她沖著自己扮鬼臉的模樣。
那生動逗趣的表情，讓他差點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這妮子，未免也太可愛了吧！
黎菲菲被他盯得糗極了，趕緊低下頭，尷尬得滿臉通紅。
「我……我……我只是……」她結結巴巴了老半天，不知道該怎麼替自己的舉動解釋。
賀雲風又深深瞅了她一眼，黑眸的深處掠過一絲溫柔的笑意。
「我什麼都沒看見。」他扔下這句話之後，也不等她開口回應，便逕自轉身走出了書房。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黎菲菲稍微松了一口氣。
他什麼都沒看見？這怎麼可能呢？盡管她再怎麼希望那是真的，也沒蠢到相信他的話。
他會那麼說……是為了讓她有台階下吧？
黎菲菲的俏臉仍因為剛才的糗事而燒紅發燙，然而嫣潤的紅唇卻是控制不住地揚起。
「想不到，他還挺體貼的嘛……」她輕聲低語，心底泛起一絲絲的暖意。
仔細想想，剛才他雖然沒有稱贊她的表現，卻也沒有否認她的能力，這也算是個好的開始吧！
她相信，只要繼續堅持下去，很快就能夠得到他的認同。
「加油！我一定可以辦到的！」
黎菲菲握緊了粉拳，不僅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同時也迫不及待地希望得到他贊賞的那一日早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