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變心 第九章
「我說兒啊,你去了一趟邁阿密回來,好像變了不少。」歐陽米雅坐在椅子
看她的女性雜志已有大半天,訝異地發現不過幾天不見,她的寶貝兒子居然學會了氣定神閑,任她冷嘲熱諷,硬是沉穩地伏案畫他的設計稿,不吭氣就是不吭氣。說話啊!是不是那邊的恩恩怨怨擺不平?以前那個直率得讓人皺眉的孩子,突然間穩重成這樣,世局變化之快,令人難以適應。
「你嘮叨了大半天也夠了,可以回去了。」他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專注地趴在他的繪圖桌上拿尺量著。
「真傷娘的心,娘怎麼會生出這樣無情無義的孩子啊!」歐陽米雅委屈地啞了聲音,姿態妖嬈媚人,就沒半點傷心的跡象在頭。幸好這孩子公私分明,沒將對小甜心的怒氣發泄在李氏科技委托的設計案上,不然她對李翁就很難交代了。
擺焰老持沉穩,眼中只有他的建築藍圖,哪管她叫屈又哽咽。
「你真的六親不認啦!」她傷心地乾泣著。
他姿態未變,沉不住氣的嘴唇卻有了回應,忿忿地抿成一直線,雖不曾多言,亦有忍俊不住之勢。
「枉費娘這麼疼你,你竟然連娘也不理不睬。我真歹命啊!」歐陽米雅夸張地哭天搶地。
「你到底想干嘛啦!」黑焰甩開筆,忍無可忍地急側過身,怒瞪她,被她的哭號聲煩得差點翻臉不認娘。
「這麼凶!」這才是她的心肝寶貝嘛!歐陽米雅鼻頭微皺,眼眶含著的斗大淚珠劇烈地抖顫著,頗有落下的威脅。「嗚……娘只是來告訴你,你離開的這幾天,島上發生了哪些趣閑而已,你何必凶給娘看。」
「你來了三個小時,說得還不夠多嗎?」他抑下聲音嗄啞著,鼻孔有一下沒一下地噴出熾焰,「除了那些風花雪月,你還有什麼沒說的?」
「有啊!懊戲在壓軸,好酒沉甕底,大牌都是最後──」
「好了!」他大喝。「有屁就快放,我沒那種閑工夫和你耗。」
「這麼凶,娘被你氣著,不講了。」她當真氣惱地放下雜志,款款起身,「本來想告訴你炙的女伴終于找著了,還是他欽點的天大消息。而且他還送了一件非常昂貴的性感禮服給洛心,兩人經常結伴出游……」她步下樓梯,嫵媚的臉上綴著無比燦爛的笑容。這小子的心事她怎會不知?她就奇怪大姊怎會以為他喜歡的是歡歡。每次那只小粉蝶經過他的疆域,他就不由自主地沉了臉,眼神直吃著人家,大姊難道看不出來他的不對勁?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黑焰追上她,拉著她的手臂,臉色無比陰沉。
「娘是很有原則的,說不講就不講。」歐陽米雅輕輕扳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提起絲鍛長裙繼續往下走。「本來還想告訴你,長老們說炙帝的新娘決定就洛心了,而且他們將在慶典上公布這個消息,好喜上加喜的。」
咚咚咚!擺焰從三樓火速地追到二樓,怒火中燒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什麼時候決定的事?」他怎麼都不曉得。
「我怎麼會養到這種笨孩子,娘剛才不是說了,是你離開期間所發生的趣聞?」所謂趣聞,就是拿來听听可以,若論其真實性,可就得靠自己的腦筋去判斷了。
「炙不可能這麼做的。」黑焰喃喃自語,極力想說服自己。然而,黑炙救起李洛心和對她施以人工呼吸的那一幕,卻唱反調地浮現在腦海,亮得令他無法漠視。炙曾經救過她、親過她,改變心意不無可能。黑焰因所思所想,臉綠了一大半。
「我也是這麼認為。若不是他開口央求我幫他挑禮服給洛心,我想我也不會相信。」她嬌慵地避過他,繼續往下走。
「炙親口向你要求?」黑焰驚訝地追著她。
「是啊!所以娘很好心,為了讓他的手能有觸感,特地挑了一件露背的低胸禮服給那個可愛的小甜心呢!」她得意地笑著。
「你當她是人肉市場上的奴隸啊!買那種衣服給她。」他不悅地吼她。一想到炙摟著那笨女人婆娑起舞,一雙手還不安分地探索她光果的後背,眼楮地盯著她的胸部看,他就恨不得想拿刀戳瞎他。不過,娘這個始作俑者得優先。
「你目露凶光追殺著娘做什麼?人家小甜心的事與你無關,她是你爸爸早早就定好給炙的,你可別忘了。」她蓮步輕移,無視他一臉憤怒。「忍著點,明年你爸爸替你訂做的新娘就會出現,炙的年紀比較大,咱們讓人家先娶,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
「他才大我一歲而已,為什麼我要照著老頭的設定走,我就偏要他為炙選的李洛心不行嗎?」他憤慨地沖口而出。
「喲哦,被娘逮著了吧!」歐陽米雅停住腳步,賊兮兮地回轉身,盯著懊惱不已的兒子賊笑。「還不快快把心事招來。」她伸出縴指,戳著他的胸膛。「娘就說嘛,你怎麼會突然向你爸爸要求要處理邁阿密那些亂七八糟的地盤紛爭,你一向不太喜歡過問江湖事,這回卻硬要討到這樁麻煩,真是奇哉怪哉。」那幾天害她一直擔心他會不會因失魂落魄而出了什麼岔子。
「羅唆!」他白了她揣測的眸子一眼,隨即恍然大悟,「去他的,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
「錯了。」她甜蜜地拍拍他英俊的臉,「那都是真的,小甜心穿起那件湖綠色的禮服不知有多動人,連娘看了都要嫉妒了。唉!年輕真好,就是有本錢露。」
露?!
「你真的買那種衣服給她,而她也真是炙的女伴,炙真的指明要她?」他不可思議地咆哮,好不容易才培養了一個星期的冷靜又飄飄地飛了。
「也是,也不是。」她語帶玄機地攀著他寬厚的肩膀。「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娘和美容師約的時間到了。」她甜甜蜜蜜地踮起腳尖,賜他一記響亮的吻。「別再當悶葫蘆了,真要小甜心就去追,不然她若是穿那件性感禮服亮相,我保證她不被炙追走,別人也會搶著要,別忘了咱們青焰門有多少單身漢。」她款擺生姿,婀娜地留下他走了。
擺焰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她真的買那種衣服給李洛心去養別人的眼,她明明知道她兒子對李洛心的感覺,才會有意無意試探他。因此,他才會煩不過地跑去邁阿密喘幾天氣,順便冷靜的把所有事情從頭想一遍。
哪知道才一回來,世局全變了。媽的,炙的轉變最讓他不解和氣憤,他不是將所有的女人踩在腳底下,唾棄、鄙視著?口是心非的家伙!居然趁他不在,搶走了……
「焰王啊,你在家太好了。」「忠」推開門走進來。
去他的,他都還沒理清思緒,這些煩人的老頭就來了。他們等著煩他已經多久了,他昨天深夜才回來,今早的訪客就絡繹不絕。
「別橫眉豎眼的,我找你有正經事。」「忠」將手上的本子推給他。
「這是什麼鬼東西?」一堆人名。黑焰沒接過本子,僅是糾著濃眉不感興趣地瞪著,一顆心寫滿李洛心和一地礙眼的湖綠。
「你的紅妝新娘名單。上面將每個人的身分、背景都交代得很清楚,你有空看一看。」焰王也是條硬漢子,不是容易說服的孩子。
「我的是明年,你還記得吧?」他按捺住性子,盡量不想對「忠」發火。「炙的都還沒結束,你們就把主意打到我這邊來了。」
「炙帝的事已經告一個段落了,你不知道嗎?」「忠」奇怪地看著他,彷佛他的話很可笑。
擺焰驀然想起歐陽米雅剛才的一番話,壞心情很快地被挑起。對于娘那種不著邊際的話,他原是半信半疑著,這下子長老卻像是來證實什麼似的。媽的,全世界的人都在等著看他抓狂,是不是?他不發火,他們就不爽嗎?
「別告訴我他選了李洛心。」他絕對無法忍受這個,炙不能選她。
「難道你不知道?」「忠」理所當然的反問。
懊,他就抓狂給他們看!擺焰近乎反常的冷靜,只允許瘦削的臉頰淡淡地透露出些許慍色,其他一概保持沉默。他要將屯積多時的郁氣先送給一個人,然後再抓狂給全世界的人看。媽的,豁出去了,誰怕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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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被黑炙哥搞胡涂了。」李洛心皺著臉,納悶地幫小物洗澡。在懶洋洋的午後,泡水的確是消暑的方式之一,難怪小物老愛在泥塘打滾。
陳媽揪著小寵,很努力地刷他的羽毛。「沒什麼好納悶的,我早說過你和炙有緣。果然!你常在他視界出現,終于引起他的注意了。」
「他只是迫于無奈邀我為伴,怎麼你和長老們便就此認定他選了我。」李洛心失笑地掐掐小物肥嘟嘟的肚子。她該怎麼拒絕他的邀約,以杜絕層出不窮的輩短流長?看樣子溜回台灣是最好的方法了。
「你知道焰回來了吧?」陳媽放下小寵的左翼,將它轉個身,拉起右翼。
「這麼說,小物要回歸主人了。」她淘氣地拉著小物的軟鼻,搖了搖。「好舍不得哦!它最近開始黏我了,讓我好有成就感。」小物頗有同感似地,用濕濕帶水的鼻頭蹭了蹭她柔女敕的臉龐,以博取她的歡心。
「想它就去焰那兒看它就好了。」陳媽看她和小物依依不舍的模樣,不覺好笑。自從那天洛心告訴她,她個性原就好玩,根本不是怕羞的女孩,還再三向她道歉後,她對這丫頭的喜愛又更深一層。也許是第一眼的印象太好,所以她並不介意她的隱瞞,人的本性再怎麼隱藏還是會有漏洞,從她和小物的相處由排斥到融洽,就知道她的洛心天性善良,欺騙她是不得已的。
「我看不太好。」李洛心一臉苦笑。前陣子他們都刻意在避著對方,就算他沒有,為了日子好過,她也能避就盡量的避開他。他氣他的,她有她的日子要過,反正他的怒氣與她無關。
「姑媽。」說人人到,黑焰在後院大叫著。
「我要出去作畫了。」李洛心一听,趕緊將小物身上的泡沫沖掉,推給陳媽,趁黑焰還沒走到前院,趕緊沖到樓上。
當她背好畫具要下樓時,看到前院有個挺撥的身影正面對著樓梯和陳媽喁喁私語,不免暗暗叫苦。為免正面起沖突讓陳媽為難,她躡手躡腳趁他和陳媽說話之際,偷偷步下樓梯,往後門溜去,一點也沒發現有道陰光緊緊地追著她曼妙的身影跑。
擺焰不動聲色地調回視線,和陳媽寒暄不到三句,就抱著小物疾追而去。他要去擰斷李洛心的脖子。
李洛心一直跑到海邊才敢大口喘氣。她干嘛這麼委屈自己呀!真搞不懂。她邊架畫板,邊自問。架好不到一分鐘,就瞥見黑焰正朝她這方向遠遠走來。她視若無睹地戴上耳機,不打算再閃躲。既然陳媽不在這,她也沒必要委屈,他不想看到她大可以走開。
擺焰被她那著紫紅相間、襯著白底的亮麗無袖上衣和白色短褲的身影迷惑,差點忘了她那雙包裹在長裙下的美腿有多勻稱,她的皮膚有多白皙動人,她的容顏有多青春可愛了。她不必盛裝打扮就可輕而易舉打動無數單身漢的心,媽的,娘根本不用買那種衣服給她穿,她只要咧嘴笑笑,炙就會和他一樣為她神魂顛倒了。
媽的,他什麼時候為她神魂顛倒了……黑焰臉色陰晴不定,如遭棒喝。
他干嘛站在斜前方靜靜地怒瞪她。李洛心心兒怦怦跳,很努力想漠視他頎長、英氣逼人的身影,若不是他那樣專注地瞪著她,她想她一定可以辦得到。
擺焰放下小物,沉著臉比比她頭上的耳機,示意她摘下。李洛心逕自調顏料,不把他的手勢當一回事,仍文風不動。
擺焰大步一跨,縮短兩人的距離,一把奪過她的耳機。
「我有話要問你。」他板著臉,聲音透著不平的氣憤。去他的,他真沒用,一見到她這張柔女敕無邪的小臉,一腔怒火又發不出來了。
「我又沒阻止你,要問就問,不問請便。」她調好顏料後,開始上色。
「李洛心,你少給我拿喬。」他陰郁地拍掉她的畫筆,沒頭沒腦冒出一句,
你真的答應了?」
「答應什麼?」她吼他。可惡,她的畫作要是趕不上畢業展,全都是他的錯。
「當炙的女伴。」他要親耳听她說,然後再決定怎麼扭斷她的脖子。
「請注意,是你出現在我的視線內,不是我去惹你。而且,那也不關你的事。」她拾起沾滿沙子的畫筆,憤怒地用松節油清洗。
不關他的事?他乾脆不要問,先扭斷她的脖子比較快。
「他真的送你一件湖綠色的禮服?」黑焰的聲音含了不快和冰冷,企圖以陰沉的氣勢壓她。
「你怎麼知道?」她不免為他的消息靈通感到驚愕,那件禮服她才剛拿到而已。
這麼說就是有了。
「你要穿那件禮服陪他參加慶典?」這下她如願以償,得到炙的青睞,所以連鳥都不鳥他一眼,只因為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天殺的女人。
「有何不可。」她聳聳肩,又低下頭。「我穿什麼衣服都不關你的事。」
她一次回答了兩個問題,惹火了黑焰。
「走。」他抓起她。
「你要拉我去哪啦!」她死命掙扎,卻始終掙月兌不出他強勁的手掌。
「買衣服。」他齜牙咧嘴,將呆愕的她拖進他的車庫,硬塞進他的車子。
「你為什麼要幫我買衣服?」李洛心愣了好久,等車子沖上路面才呆呆地問著。他的行為極讓人困惑。
「因為你那件衣服的布料太少。」他恨恨地加速。
「不會啊!」那件衣服不過是領子低了點,其他部分都很好啊!懊包的也都包了。
「不會!」他放聲大吼,森冷的氣團逸去,怒火上揚。「你想引誘炙,當然不會。」
「我什麼時候要引誘他了,你別亂說。」她坐正身子氣惱著。「更何況,我想穿什麼衣服要你管啊!」莫名其妙。
哀人的煞車聲突然響起。黑焰停好車子,板著僵硬的臉,側身面向她。
「為什麼是炙,我就不行嗎?」他喉嚨發澀地大吼,隨即為自己的真情流露錯愕不已。
「你……在胡說些什麼?」李洛心的心狠狠地被他話的醋意攫緊。他在戲弄她啊!明明已經有了楊歡,還想騙她。
「我說,去他的,為什麼你千方百計要接近炙,他根本不在乎你。」管他的,說都說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是嗎?」她有千方百計接近黑炙哥嗎?她記得沒有嘛!有也是陳媽拐彎抹角設計她的。「黑炙哥在不在乎我並不是問題。」她根本沒打算嫁他。
「不是問題?」黑焰的臉色慘白,為了殘存的自尊,他急急地轉開嚴重受挫的臉龐。「你就這麼喜歡他?」他火大地低哮,那發酵的心既酸澀又苦,令人難受。
「誰喜歡他啊!是你們硬把我和他湊在一起的。」她沒好氣地扳著車門,「問完了沒?車鎖可以打開了,我要回去作畫。」全島上的人都把她和黑炙哥配成一對,真惹惱她了。
「硬湊在一起?你不想嫁他?」黑焰臉上迅速恢復血色,差點陣亡的心又歡愉的活了過來。
「我才沒那麼倒楣,誰要嫁他。黑炙哥和你一樣都是沙豬主義信奉者,哪個女人笨到嫁給你們,不被你們欺負死才怪。」她輕蔑地指桑罵槐。
「去你的,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他氣憤地申明。「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耍著我玩。你明明是炙的紅妝新娘,明明是李家的千金小姐,還跟我玩變身的游戲。我沒找你算帳,你還敢羅哩叭唆。」
「請自己回想一下我初到島上受苦受難的情形,如果不是我太過堅強,早被你折磨死了。」她恨恨地提醒他。他真是莫名其妙,前陣子見到她就像看到仇人,話不說上半句,連看一眼都覺得費力;今天又莫名其妙地抓她到處晃。他到底想干什麼?
「你要算帳,我們會算不完。」他陰郁地望向窗外,怎麼也無法低聲下氣告訴她,他對她有種特別的感覺。她一定會恥笑他,女人最擅長趁火打劫。
「那就別算。你再忍耐幾天,等慶典一結束,我就要飛回台灣,徹底地消失在你面前。這下子你總高興了?」她如釋重負的表情彷佛歸心似箭。「感謝天,我終于要解月兌了。」
她要回去了?黑焰抓著方向盤的手泛著死白,又拉不下臉留她。
「既然不想嫁給炙,你到黑島來干什麼?」她以為他是笨蛋,這哪是她隨便可以進出的,何況她也拿到紅妝帖」了。她拿他當猴耍啊!表不一的女人。他給她機會是因為……因為他尊重她,她最好別真的惹怒他。
「來觀光不行嗎?」總不能告訴他那紙蠢合約和釣黑炙哥的事。在這種危急存亡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何況她當初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履約。
「你再拿我當白痴耍試試看。這是什麼?!」面對她的態度和手上的白紙黑字,他很難保持心平氣和。
李洛心見他從口袋掏出一張紙,那明明是……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他會卑劣到這種地步。
「你去搜了我的房間?」那紙合約居然在他手上。
「狗屎,誰會做那種低級事,明明是你故意示威,丟在我的院子。」還振振有詞的辯說她不想嫁給炙。「你敢告訴我,上面的名字不是你簽的?」他威脅地沉了臉。
如果不是他偷的,就是小舞姊。她知道她回來參加慶典了,卻不知道她將合約交給他的用意何在?
「是我簽的,但不是我放的,我也沒必要向你解釋來龍去脈,可以嗎?」她蓄意的挑釁從始至終未曾歇止,當真氣炸了黑焰。
「你到底要騙我、耍我到什麼時候?」他冷言冷語,氣得快說不出話了。真的是她簽的,她真的在意炙、想得到炙,在她偷走了他的心以後。
「是你自己跑來讓我耍的,難不成這也是我的錯。」真不講理!「既然你覺得我礙眼,就哪邊涼快哪邊去,我也會試著離你遠遠的。總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請你放我下車,我不想氣死自己。」
「滾下去。」他冷了聲,冷了心,連那份藏于內心深處的感情也順便結凍了。他這輩子再也不要看到她,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低等生物。
李洛心黑了俏臉,沖下車,以石破天驚的氣勢甩上車門。她決定回台灣怡情養性,找回以前的恬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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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要臉的沙豬,居然連她的護照也偷了?!李洛心氣沖沖地往黑焰家走。小舞姊說她沒拿,鐵定是他要教訓她,所以偷走……咦,煙?濃煙的方向好像是從小娜家傳出的。李洛心邊想邊跑,不敢一刻稍停。
失火了。她驚慌失措地白了臉,越接近目的地,臉色越見蒼白。是小娜家的倉庫!
「救命啊!……救命啊……」一位神狽的婦人手抱著一名小男孩,渺小地站在宏偉的倉庫前大喊大叫。
別紅的烈焰在烏沉的濃煙下往上攀燒,好熱。李洛心跑近時,發現附近的鄰居已紛紛伸出援手,刻不容緩地加入救火行列。
「福嫂,小娜呢?」她跑向婦人,見她懷抱著小娜五歲的小弟,卻不見小娜的蹤影。小娜曾帶她進去過幾次,她知道小娜經常流連在倉庫,那是她除了海邊外,另一個游戲空間。
「嗚……小娜……小娜在面,我要去救她,我的孩子啊!……」被鄰人拉住的男女不斷哀號,幾度要往面沖皆被制止。她那淒愴的哀號聲傳出人間的至悲,令聞者無不動容。
「小娜在面?」李洛心驚駭地呼了一口冷氣,未曾猶豫地,將裝滿水的水桶兜頭澆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鼓作氣沖進失火的倉庫,沒人來得及阻止她或拉住她。
「洛心小姐……小娜……」福嫂淒涼的哀號聲中夾雜著悲傷和心碎的叫喊。
這樣的夜,在火紅的哀戚和無情中,燃燒成心碎。
擺炙和黑焰急急趕到,兩人不曾多言地提起水桶幫忙滅火。
「火勢太大,救不了了。」黑炙淡淡地看了浴別的倉庫一眼。「救火車來也沒用了。」
「有沒有人在面?」黑焰亦有同感,皺緊濃眉詢問一旁小娜的父母。但願沒有,即使有,這種火勢恐怕也很難救。
「不……不……小娜……小娜……」福嫂听出他們絕望的口吻後,幾乎昏死了過去。
「小娜在面?」黑焰臉一沉,拿過水管往頭上一兜,還沒進去就被了然于心的黑炙制止。
「別去,去了也是送命。」他緊緊地拉住擺焰。「阿福,你節哀順變。」他對滿臉哀愁的中年男子說。
「我不能見死不救。」黑焰想掙月兌他的箝制,小娜的臉在他腦海晃動著。
「請少爺……救救洛心小姐……和我女兒小娜。」阿福跪地泣不成聲。
「洛心?!」黑焰剎那間斷了氣,驚懼地狂嘯一聲,甩開黑炙的手,發了狂地往面沖。那個小笨蛋在面!可恨,他們為什麼不早告訴他?為什麼要耽擱他救她的時間?她要是出了差錯,他會將他們全給宰了。
擺炙追上他,使勁拽著他,並示意幫忙救火的錢克安和楊索過來協助他,抓住拚命想掙月兌的兄弟。
「可惡!炙,放開我!」黑焰狂亂地扭動著,幾乎心碎地叫著,粗率成性的心隨著熾焰愉悅的飛舞而起了火,燒傷了。
「那是她的命。」他不是冷血,只是不想兄弟去送命。
「她的命沒那麼脆弱,該死的你,住口!」黑焰眼見整座倉庫完全陷入火海中,不禁紅了眼眶嘶吼著。「媽的,放開我!」
「少爺。」楊索吃力地抱住他,動了容。
「放開我,她在面等我去救……」當黑焰萬念俱灰地看見倉庫頹倒後,再也忍不住落淚,痛徹心扉地朝著天空大喊︰「白痴女人,你敢給我死看看,我不會放過你的!」
「焰少爺……」錢克安的男兒淚跟著真情流露的黑焰淌下。
最後一聲坍塌的巨響,毫不留情地擊碎黑焰的心和殘存的希望。
「李洛心!」黑焰雙手狂亂地掙扎著,終于掙開眾人的箝制,一心只想著那縷粉香和嬌美的笑容。
一息尚存的李洛心,費盡所有的力氣抱著小娜從倉庫右側佝僂地走出來,有些虛月兌地瞧見模樣狼狽的黑焰直沖向火場。
「黑……黑……焰……哥。」她凝聚了所有的力量嗄啞出聲,成功地將那名瘋狂男子的注意力轉移了以後,才如釋重負地軟癱了身子。總算救出小娜。
擺焰迷蒙的眼界突然被那聲天籟之音和那個嬌柔的身影佔滿。他驚喜若狂地沖向她,適時接住她搖搖墜下的身子。
「小……小娜……」喜不自勝的福伯接過李洛心懷的小娜,減去她的負荷。
「她……好像……有點灼傷。」李洛心倒在黑焰的懷,氣息奄奄。或許是垂死前的海市蜃樓,她怎會以為自己看到淚光閃爍的黑焰哥了。
擺焰只是緊緊的抱著她,笑中帶淚,失而復得的心情讓他什麼都不願多說。這個白痴女人老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他得抓牢她,免得她老是撇下他,獨自一個人去冒險。
「我……好累。」她淡出笑容,強迫自己清醒。這個人居然真的在流淚,為了誰,她還是小娜?不管是誰,那人肯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閉……閉……嘴,休……休息一……下。」他抖著聲音,氣息不穩,還沒從撕心裂肺的極度痛楚中恢復過來。
「黑……焰哥,我沒事。」他的嘴唇發紫,臉色泛青,雙手顫抖。他在擔心她。「羞羞……咳……羞,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不怕……別人笑你啊!」突然間,她覺得他的胸膛好安全、好溫暖。
「你不要……離……開我就好,其他人怎麼想都無所謂。」她的喉嚨嗆傷了,聲音沙啞。
「這……個要……求……很動人,我會……考慮。我真的……好想睡了。」她曳長尾音,綿軟地昏倒在他懷,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如果這是場美夢的話,她但願長睡不醒。
「李洛心!」黑焰驚駭地搖著她,沒勇氣探她薄弱的氣息。
「洛心小姐沒事,請少爺放心。」楊索旁觀者清,柔聲安撫他。「救護車來了。」
「是嗎?」他紅著眼,懷著恐懼不安的心,緩緩低頭貼近她的心,聆听許久,總算吁了一大口氣。
楊索沒騙他。他滿懷感激地偎著她蒼白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