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小竅賊 9
「你?」
縱使早就知道事實。縱使心底早就有數,縱使一切的一切早在他腦子里預想
周全了,但是,自她口中親口證實了這件事,風羿仍是忍不住地為之一震。
「對,我就是人們口中傳說的夜盜一陣風。」第二次重復著這個秘密,尹紅
豆竟然說得異常輕松許多。
「不可能。」風羿的回答是很直接的反應。
窒了一下,尹河詮二話不說的將衣襟微扯。自懷里掏出幾錠銀子捧在手上,
「這是我今天晚上搜刮而來的。」
緊緊的將雙眼閉上,緊緊的咬住手指不放,直到能完全克制住胸口一波接著
一波涌來的怒氣,風羿才用著深切且沉痛的嘶啞噪音低吼出聲,「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尹河詮的眼中有著奇異的清亮。
彬許是一切都講了開來,心中再無所畏、無所懼了吧!
「為什麼不跟我講你要銀子?」風羿狂笑一聲,「我有,你不是早已經知道
我很有錢?」
尹河詮冷靜的望著他,「那是你的錢。」
胸口倏然一緊,風羿伸手蓋住那幾錠銀子,連她的手一並包裹在那雙大手中
深深地、用力地,密合的兩雙掌中涵蓋的銀子尖都坎進了尹河詮的手心。
但是她沒有呼出痛來,她只是默默甚至于加了把勁將那銀子尖端往自己手心
送得更深了。
「因為那是我的銀子所以你不屑用,那這些呢?」風羿不能接受她竟然還是
將他給劃得那麼開,「你以為用這種方法就是名正言順的擁有這些銀子。」
「若是有朝一日失手被捕,我毫無怨言。」
她的認命讓風羿幾乎快失了理性,「毫無怨言?你不敢有什麼怨言?受害者
不是你,是那些人!」他的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鞍撻著她的良心。
臉色一暗,尹河詮低聲自喃著,「我知道自己的行徑是錯誤的,但是,我們
需要銀子,爺老了,而且爺生病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
卻什麼事都不做,單靠我獵來的那些皮貨根本無法支付爺的藥錢。」清淚悄悄的
自她沒有一絲血色的額邊滑了下來,讓她更添了份令人不舍的憐疼。
微咬住唇止住抽噎,尹河詮不肯讓自己形容慚愧的眼神接觸到那雙一向都似
能洞悉人心的深遂黑眸。遂黑眸。
輕輕拭去她的淚,風羿忍抑不住將她擁進懷里。狠狠地、完全地用自己的身
軀將她整個人給包容住,「你不怕傷了爺的心?」
「怕。」偎在這個令人溫暖人心及安穩的胸膛里,尹河詮第一次坦白的說出
自己的恐懼,「我好怕、好怕,怕如果爺知道的話會傷心、會不理我,更怕萬一
我有個什麼不幸的話,爺會沒人照顧。」
那你從不來就沒想過你自己?心疼的將唇印在她的額上眉間,風羿喃喃的在
她耳邊低語,「有我,我會照顧你跟爺的。」
「你?」沉浸在這份幾乎不曾擁有過的溫柔呵護里,尹河詮隔了許久才問他
的話,「什麼意思?」
「從今以後,讓夜盜一陣風消失吧。」
他的意思她不懂,似疑卻謹慎有加的望向他,她的眼神茫然不解。
那爺的藥錢怎麼辦?「讓夜盜一陣風消失?這怎麼可以呢?絕不!」她沒有
听懂他口中的「有他」!
她的倔強讓風羿淡逸的憤怒又重新燃了起來,「怎麼?難不成你對這種無本
生意做上了癮?」他的口氣又凶又烈的直沖進她的耳膜。
做上了癮?他以為我真喜歡進這種時時都會冒上良心不安的生活?
「雖然我的確是犯了錯,但是,我從沒有傷過人。」咬著牙,像是每一回良
心的譴責涌上心間時一再重復地告訴著自己的話,她悲戚的嚅低語著,「我從來、
從來都不曾想過傷害別人,我的目標只是銀子,而且只拿其中一部分的銀兩而已,
從那些不缺銀兩的府宅里取得的。」
「真的?你只拿銀子?」風羿挑眉問。
「別的東西吸引不了我。」尹河詮想都不想地就很直截了當地否認他的指控。
「是嗎?」風羿露出譏消的眼神,「既然這樣,你為何偷走我娘的指環?」
「你娘的指環?」腦子里的不安加深,尹河詮的心開始惶恐的顫抖著。
那個綠指環?
仿佛是看到了腦海中的想法,風羿點了點頭,「就是你放在寶貝盒里的綠指
狽,記得嗎?你自泉州一處府邸里將它給偷出來的,不是嗎?」
泉州的那處府邸?那有著高聳又堅固的牆門、有著碩大又雕刻精致的牆柱…
…
那天的情景在尹河詮腦海中一點一滴的重現,是的,就這麼一次簡短的探索
而已,但她至今仍無法忘懷那氣派得讓人打心底景仰的庭園,及那位沉眠在睡夢
中,有著慈祥睡容的老夫人。
原來那就是風羿的家,原來那位有著慈眉善目的夫人就是風羿的母親。
原來、原來、原來這才是風羿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秋風瑟瑟的拂過她的身體,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這個剎那的短暫時間里,尹
壩詮第一次覺得這座她幾乎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的林子里蘊滿了濃濃的陰冷。
冷得讓她的心開始瑟縮在不想放開的角落里。
一切在今晚得到了答案,尹河詮心中不自覺地暗暗泛起酸楚,原來他是因為
追查他母親指環才會接近她的,也還以為……
眨了眨眼,雙眼透著淚光瞧著他,她將指尖刺進自己的手心,以防自己一個
松口的痛哭失聲。
「她還好吧。」她悄聲的問,她記得自己初見那指環時的不忍松手,她相信
那位老夫人一定同她有著相同的感覺。
「不好,她因為丟了指環而優心難過又萬分自責的臥病在床。」風羿很適時
的遮去一些事實不說。
「臥病在床?」眼淚就在此時悄聲滑落,尹河詮不能原諒自己的貪欲而引來
的罪過。
「如果你失去了祖傳的寶物,你會心安嗎?」無心地,風羿加重了話中的怨
意。
但是,這股怨意卻讓尹河詮心底的羞愧加深。
的確,他說得沒錯,她再也無法心安理得的過著閑逸卻偶爾良心會稍有不安
的生活了,她無法原諒自己竟然傷害了人,縱使是無心之過,但畢竟事實勝于一
切!
白著臉,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無法原諒自己。」她
迅速地自短靴中抽出了把短刀,「我很抱歉讓你的母親受到傷害。」
風羿一驚,「你要做什麼?」
「一命償一命。」簡短地說完,尹河詮將刀尖條轉的直刺向自己的胸口。
「住手!」
狂喝一聲,風羿飛身撲了上前……
苞爺嗑了大半天的牙,剛自尹家離家的江井溏听到了風羿那一聲狂暴的喝止,
他飛快的躍向聲音的來源,但他還是慢了一步,眼睜睜的看著尹河詮將手中的短
刀刺進風羿的胸口。
「老天爺,你為何要殺他?」
被這個驟變的情勢給怔在當場,再加上江井溏仇視的語氣與猛然推開她的動
力,尹河詮往後跌坐在地,整個人完全的呆震住,腦子空成一片。
「我……我沒……」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甚至渾然不覺跌坐在地時的
那一剎那,有塊鋒利的尖石自手心深深地橫劃至手腕,一道急速又尖銳的痛楚穿
透心房。
她怔忡的眼神就這麼直盯著那把深刺進風羿胸口的短刀。
將逐漸陷入暈眩中的風羿架在自己肩部,江井溏的眼神直射向慘綠著臉蛋的
尹河詮,「你的心真狠毒,風羿有哪兒對不起你?他已經費盡心思的討你歡心,
你還要他怎麼做你才滿意?」臨走,他還惡毒的補了一句,「你這個黑心、黑血
的。」︰要風羿怎麼做!?她根本沒要他為她做什麼啊?她是要自盡呀?怎麼事
情會變成這樣呢?
有些失神的猛搖著頭,連眼淚也跟著晃動的灑向四周,尹河詮心焦如焚的只
是一個勁兒的淌著淚水無法出聲。
她竟然傷了風羿!她殺了他!
「阿溏……」耳邊隱約傳來江井溏的怒斥聲,風羿虛弱的喚著好友,很努力
的命令著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阿溏在罵誰?不會是豆豆吧?這根本不是她的錯
啊!
他那模糊又迷茫的眼神忙著探索尹河詮的身上那一陣刀子爭奪中有無大礙,
但是,他似乎是看到……
豆豆在哭?!
心兒為之一痛,風羿渾然不覺自己的五官已經糾結在一起,他不要見到豆豆
又在掉眼淚了,他寧願見她像個小辣椒似的凶巴巴的嗆人。
「豆豆她……」他要叫阿溏別罵她,一見她哭,他整顆心都揪緊了。
但江井溏會錯了他的意思,「風羿,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得逞的。」他的眼
神轉向她時凶狠迫人,「你最好祈禱風羿沒事,而且帶著你的爺今天晚上就離開
這里,否則,我不敢擔保會不會一氣之下做出什麼事。」
一氣之下做出什麼事?!尹河詮心里不斷地回響著他的這句警告,她淒楚的
任由神智被整個剝空了的身體癱坐在地上。
除了報官將她捉起來他還能做出什麼事?
看見江井溏壯碩的身子將風羿修長但錯迷的身子撐了起來,尹河詮強提起最
綁一絲精神爬了起來,踉蹌跌步的走向他們,「我幫你。」
「不用你幫忙,只要你能夠好心的離他遠一些,我就代他謝謝你饒過他一命。」
江井溏猛地一伸手又將她給推開。
尹河詮差一點又跌回了那插著利石的地面,只是險險的距它幾公分而已。
他的話讓她幾乎整個人崩潰了。
她離開風羿就能讓他活下去?她真的是那麼需要「生人回避」?!
心茫地任由冰冷一陣又一陣的佔據著胸口、心里,尹河詮連他們兩個大男人
是怎麼離開的她都沒注意到,一雙木然怔滯、大而無神的眼眸就這麼突然且僵直
地落在她布滿鮮血的手心。
猶自在流泛著的紅色血液!
江井溏不是說她的血是黑的嗎?為什麼是紅色的呢?
當天色逐漸發白,公雞開始啼出第一聲鳴響時,在木屋中焦慮地等了一整個
晚上的尹政舯終于踏進了這個自他臥病綁便已好幾年不曾進入的林子,憑著心中
莫名的感覺,他尋獲了自江井溏扶抱著風羿離開後便不曾改變過坐姿的尹河詮。
「豆豆,出了什麼事?」心驚膽顫的執起孫女的手,他用手壓住了她最靠近
腕間的一個穴道,有效的阻止了那細流不停,似乎打算流光她全身血液的傷口。
身子晃動了下,尹政舯扶住了她往後仰倒的身體。
「豆豆、豆豆、丫頭,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你可別嚇壞了爺。」尹政舯怒喝
出聲,見她仍是神智未清的沉在空白的世界里,不禁伸手狠狠的給了她一掌。
這掌打疼了他的心,也打醒了茫然的尹河詮。
「丫頭,出了什麼事?」他擔憂的問,他不曾見過自己的孫女臉上有著此刻
的神情。
她的臉上萬念俱灰得沒有一絲生氣!
「丫頭?」得不到回應,尹政舯急了。
「爺,我殺了風羿。」氣若游絲的說完這幾個字,尹河詮跌進這世上唯一親
人的溫暖懷里,像個初生嬰兒般無助的用雙手緊緊依附在他懷里,「我殺了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把刀怎麼會就這麼突然的刺進他的胸口,我真的不是
筆意的,我是那麼的在乎他,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
深切又幽然痛心地,她一聲又一聲的嘶喊著,將心中的愛與悔恨盡灑在尹政
舯深嘆傷心的懷里。
將簡單的行李背在背上,尹河詮依戀不舍的望著眼前這生活了一、二十年的
狽境,尤其是在眼神接觸到爺爺那雙閃著淚光的精眸。
「爺,對不起。」
江井溏說得沒錯,她真的是狠毒的女人,不但害風羿直至如今仍生死未卜,
連生病的爺爺都得被迫離開這個兩人共同生活了那麼久的家。
「傻丫頭,說得是什麼話,跟爺還有什麼對不起。」尹政舯強擠著笑安慰著
她,「只要咱們爺孫倆能在一起,到哪兒都是家了。」他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的鼻
音。
「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在這兒住久了,也該到外頭去瞧一瞧了,免得真成了井底
之蛙。」
尹河詮心里清楚得很,爺爺是強忍著傷心逗她笑,她應該笑的,為了爺爺的
用心良苦,她應該笑一個給爺爺安心的。
但是她笑不出來,反倒是兩行清淚滑了下來。
「真是個傻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呢?」尹政舯鼻頭酸楚的調侃著
她,「記得你以前即使是跌斷了腿,也是硬咬緊牙的不肯掉半滴淚呢。」
那是因為以前的生活沒有一個風羿平白攪和著她的生活啊!想到風羿,她的
淚水涌得更快了。
「爺,離開這里之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她撫著肘際掛著的包裹,哀傷的
眼神望著他。
「好。」尹政舯爽快的應允了,只要孫女能寬心,就算祖孫倆一輩子都注定
了浪跡天涯的命,他也是絕無怨言,「你想先去哪里?」
吸著紅通通的鼻子,尹河詮細聲地說︰「泉州!」
眼一睜開,幾乎是同時,風羿就記起了一切。
「豆豆。」他下意識的喊,干裂的嗓子似乎要著火的難受。
斑興的湊向床前,江井溏眼里隱約泛起了淚光。「風羿,你終于醒了。」他
無法自己的吸了吸微酸的鼻子,「真丟臉,只不過是個小傷口而已,還好意思躺
那麼多天。」他促狹的聲音微顫著。
「躺那麼多天?」風羿的思緒永遠第一個想到尹河詮,「豆豆呢?她還好吧?」
他擔憂著他不在她身邊的這幾天,會不會又有機會讓她再發起什麼瘋念頭。
「哼!」一听到風羿連自己的傷勢都不先關心一下,開口第一個問的人竟然
就是那個狠心的女人,江井溏一個臉色就擺了下來。
江井溏的這聲哼就像是提醒著風羿在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幕。
豆豆那張哭泣的臉?!
「阿溏,豆豆呢?她不會又想不開吧?」他急了,倏地就坐了起來,不管胸
口仿佛燒燙起來的抽痛,也揮去江井溏伸過來的手,「我要見她,立刻,阿溏,
帶我去見豆豆,我要親眼見到她安然無恙。」
「豆豆、豆豆、豆豆,一睜開眼就只知道叫她的名字。」江井塔有些動了怒,
「拜托你清醒一點好不好?那種黑心肝的女人你也喜歡?」
「黑心肝?!豆豆!?你這是什麼意思?」風羿憤怒的瞪了眼自己胸前的崩
帶,再順帶的瞪了眼也火著一雙眼瞧著他的江井溏,極其不耐的挪動著腳,「別
擋在我前頭,讓開。」
雖然不高興他不將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可是江井溏也做不到坐視不管,他仍
舊直挺挺地擋住風羿的動作,「你要上哪兒?」
「我要去找豆豆。」
咆哮一聲,江井溏用力地一把將他往床上推回去,「找尹河詮?!我不準。」
不待風羿開口罵回來,他就重重的又哼了聲,「風羿,你是個大男人,爭氣
一點好不好?女人哪兒都有,你干麼一心想去送死?!」他有些不屑一向風流不
羈、玩世不恭的風羿竟然會自甘墜落的栽進一個女人的陷餅里。
「送死?!」風羿這回听進去江井溏的話了,他有些納悶不解的瞪著好友,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還什麼意思,她都已經那麼狠心的要殺傷滅口了,見你又自投羅網的送上
門去任憑她處理,你以為她會善良到放你一馬?」江井溏沒好氣的說。
「殺我滅口?」風羿腦子里突然記起來那天晚上阿溏嗓門死大的在罵人似的
……
「阿溏,你的意思是……」頓時,沉重的不安直敲進他心里。
「還什麼意思?我親眼看見她將刀子插進你身上的,她明明知道如果你要對
她不利的話早就下手了,還會像個傻瓜似的成天往她家里跑?她還是想狡辯?」
江井溏面有得意神色,「我一定將她給逮到官府去領賞金。」
胸口的空氣倏地整個被抽空,風羿怔坐在床上不敢置信的望著江井請,「告
訴我,你沒有做出什麼傻事。」
呆呆的用平板的聲音問出口,他惶然不安的看見江井溏仍面不改色的又哼了
聲,一臉的遺憾。
「你說什麼瘋話?我哪還有時間做什麼傻事,我得趕緊把你送到大夫那兒啊,
難不成眼睜睜的看著你身上的血流光。」江井溏揚著聲調說。
是真的,記憶中的那一幕居然是真的!豆豆真的在哭泣!
她哀戚的臉不住的在眼底閃過,風羿開始覺得胸口甫止住的血又冒了出來,
而這次是打心窩里直泄而出的。
「不過,我幫你報了一點小仇。」沒有發覺到他臉上逐漸形成的風暴,江井
溏還沾沾自喜的提供著自己的另一項罪刑。
「幫我報仇?」風羿的濃眉蹙緊了。
「我敬告她離你遠一點,否則,我就會對她不利。」說完,江井溏還補了一
句︰「而且,我命令她立刻帶著她爺爺離開這里,永遠別再回來了。」
帶著爺離開這里,永遠別再回來?
腦門轟地一陣巨響,震得風羿猛地發慌卻又轟轟然,腦子茫然無措地空白成
一片,她若真帶著爺離開了這里,那豈不是代表……也離開了他?
風羿但願自己從來不曾認識過江井溏,他發紅又狂暴的眼神直射向他。
終于,江井溏遲鈍的感覺到那片自風羿眼中馳向他的烏雲了,暗暗的吞了口
口水,他異常謹慎的壓低聲音問︰「風羿,你怎麼啦?」
認識風羿那麼多年,他從來不曾在他臉上看過那麼令人恐怖的怒火,更別提
仿佛是對準他而發射的。
連話都不吭上半個,風羿舉起手來,狠狠地就是一個直拳送到江井溏閃避不
及的臉上。
「風……羿!」哀號、咆哮、憤怒不信、抽痛,江井溏的視線隨著這兩個字
追在剛踩過自己跌躺在地上的胸膛,快步沖出去的風羿的背影。
他竟然出手打他?他是他的救命恩人耶!
「風羿,你給我站住。」暴怒的吼著,江井溏決定自己不能姑息養奸了,
「風羿!」
只是,外間哪還有什麼風吹草動的鬼影子!
風羿帶傷的修長身影早就像陣風似的飄遠了。
當江井溏心不甘情不願的揣著滿肚子的怒火尋到木屋來時,見到眼前這一幕,
所有的火氣霎時消失得無縱無影。
風羿像雙柱子似的杵在那兒,那扇仍舊掛著仿若飄揚著悅耳感人心神的魔音
的風鈴及有著粉綠色碎花的絲緞窗簾前。
那是尹河詮的窗前!!
輕輕的來到發怔出神的風羿身後,江井溏赫然驚駭的發現到,風羿專注地不
知在想些什麼的眼角泛著淚光。
不好,風羿不太對勁了,他果真是對尹河詮著了魔了。
腦子里在拉著警告,江井溏輕輕的喚著他,「風羿。」
懊半晌,就在江井溏想伸出手去推踫他時,風羿這才幽幽地嘆了口氣,一他
們真的離開了,寶貝盒不見了,爺也不見了。「他的聲音愈到後頭愈低沉沙啞。」
豆豆也……不見了。「」風羿,你別再想她了。「忍不住地,江井溏忽然有個荒
謬的想法。
對于尹河詮,他是不是有哪個地方處理錯誤了?
他了解風羿,他是個死心眼的人,雖然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難得
正經樣,但是,真實的他卻有著倔傲又真誠的性子,那麼多年來,主動向他示好
的女人多得如過江之鯽,其中不乏才藝兼備的賢淑女子,但他全都一笑置之的不
予理會,雖然不會冷淡的拒絕人家,可也是很巧妙的讓對方吃了個不太難看的閉
門羹。
不是他不要,而是他一心只想追求真愛。
尤其是關厚勛跟楚芸成親後,看見好友覓得好伴侶,他更是不肯進取,如今,
他為尹河詮表現得如此失魂落魄得整個人像掉了心神似的!
江井溏有些後悔那天的直氣快語了。
「你知道嗎,她不是要殺我。」忽然間,風羿莫名其妙的冒了出這麼一句話
來。
有听沒懂的愣了下,江井溏很直覺地問︰「什麼?」
「豆豆她不是要殺我。」風羿聲音平板地又重復一次。
尹河詮不是要殺風羿滅口?但是她卻拿了把刀出來,而且……他听到風羿怒
梆著住手時,聲音里充滿的驚駭!
此時此刻,心兒已然完全清澄的江井溏真的開始是悔恨不已了,尤其是听到
風羿隨後的那句話。
「她想自盡,賠我娘一條命!」
足足倒退了三步,江井溏臉色發白的看著風羿。
天哪,他到底是昏了頭了,瞧瞧他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