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貓 第七章
杰西這天晚上並沒有回家。
事實上，他不知道自己能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丹尼斯。
心亂如麻的他只能選擇逃避，先留在馬克思家里過一夜再說。
雖然這是難眠的一夜。
馬克思把自己的床讓給他，自己在地板上打地鋪，雖然杰西感到很不好意思，但馬克思還是堅持要他睡自己的床。
「杰西，和我客氣什麼？再說，要是金回來發現我讓你睡地板，他一定會不高興的。」
「結果說了半天，你不是為我著想，而是怕被你的金罵。」杰西取笑他。
「隨你怎麼說。」馬克思也不否認，「反正我不會做讓金不高興的事情。」
馬克思在地板上滾了幾圈，還沒什麼睡意。
餅了一會兒，他干脆坐起來，對著杰西說︰「杰西，說老實話，你覺得你和你家老頭還有希望嗎？」
「他才不老！」杰西翻過身瞪了馬克思一眼。
「這不是重點！」馬克思揮揮手，「我只是想知道你覺得以後你還有機會回到他身邊嗎？」
杰西悶悶地回答︰「如果我覺得有，今天就不會慘到睡在你的床上了。」
「哦？這麼說你早就覬覦你家老頭的床了？」
杰西已經懶得去糾正馬克思別再叫丹尼斯「老頭」了。他轉過身，看著窗外無奈地說︰「看來我大概永遠沒機會爬上他的床了。」
「真的這麼慘？」馬克思忍不住擔心起來。
但是他其實擔心的不是杰西，而是自己。看著杰西的失敗，他忍不住想自己向金告白成功的機會似乎又小了些。
本來他還想如果杰西成功的話，他還能從杰西那兒學幾招，將來找機會用在金身上，看看能不能從那只野獸手上把金搶過來，不過現在看起來，老少戀好像沒什麼前途。
杰西嘆了口氣，「他打了我。」
「打你？」馬克思很驚訝，「等等，你說的是你家老頭？那個寵你寵得亂七八糟的男人？他居然舍得打你？你之前怎麼沒說？」
杰西縮進被窩里，心情卻意外平靜。
也許是之前已經哭過的關系吧，他現在反而能用比較冷靜的心情去看待之前發生的事情，雖然依舊不怎麼愉快就是了。
「可憐的杰西。」馬克思隔著被子，拍拍他的頭，「沒關系，你這麼可愛又這麼善良，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就算有再多人喜歡我又怎麼樣？我的心還是只在一個男人身上。杰西在心里默默地回話。
馬克思和杰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他很明顯地並不想那麼早睡，似乎在等著什麼。
最後，他終于等到了他所等的人──
外頭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馬克思連忙從地板上跳起來，打開門便沖了出去。
「金──你回來了！」
「小子，閃開！」
「史坦利，住手！」
三個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杰西也好奇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房門外探頭，想要看看馬克思每天掛在嘴邊的金到底是什麼模樣。
在發現金其實是東方人的時候，杰西承認自己有些訝異。
但是當他看見金對自己所展現的親切笑容，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馬克思會喜歡這個男人。
金的身材在東方人里算是高的，他有著微卷的柔細發絲與秀氣的臉蛋，臉上的金邊眼鏡更襯托出他的斯文。雖然因為晚歸，金的臉上有些疲態，但合身的西裝還是將他天生高貴的氣質顯露出來，讓杰西不禁有些自漸形穢。
但金同時又具有非常和善的笑容，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他。
在史坦利和馬克思爭著要替金把行李提進來的時候，金走了過來，杰西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打擾人家的，連忙對著金點了點頭，先自我介紹起來。
「您好，我是杰西•帕克，是馬克思的同學。因為今天家里有點事，所以在這里叨擾了，不好意思。」說完他又深深一鞠躬。
「你是馬克思的同學？真難得，他從來沒帶過同學到家里來的。」金的聲音十分好听，是很柔和的男中音。
杰西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位美男子，幾乎連話都忘了說。
金好像和自己是屬于完全不同層次的人呢！
可是這樣優雅高貴的人，為什麼會和那兩只野獸扯在一起？
只見門口的史坦利和馬克思已經把金的行李抬了進來，兩個人又扭在一起不知道爭什麼。
金卻像是早就司空見慣了一樣，和杰西打完招呼後就回到房里去休息。他是真的累了，上個星期到德國去出差，每逃詡在工作開會，他現在只想先好好睡一覺。
金離開後，杰西又看了一眼開始玩起摔角的父子倆，覺得這一家子真是奇怪。
他走回房間里，自己爬上床，耳里听著外頭兩個男人的怒喊聲，心里卻開始想念起家里的那個男人。
丹尼斯不知道怎麼了？
他會不會因為打了自己而正在後悔呢？
應該會吧！
這個男人從小就疼他、寵他，連罵他幾句都舍不得，何況是出手打他？
可是杰西的心里還是有著氣憤，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為什麼偏偏要用這種方式來解決？
這樣很傷人的心耶，而且被打了之後，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樣再去面對丹尼斯了。
「啊……好煩……」杰西忍不住申吟。
只要一想到明天，他的頭就開始痛起來。
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第二天，杰西還是沒有回去。
也幸好第二天是周六，他不用上學，不然還得煩惱是該去上課，還是找個理由請假。
因為昨天晚上鬧了一夜，馬克思一早還在呼呼大睡，屋里其它兩個男人似乎也還在睡。
杰西起來的時候都已經快早上九點了，卻還是最早起床的那一個。
他有些無聊地在屋里晃了一下，最後決定原做自己早上最習慣做的事情──做早餐，這也算報答一下這家人昨晚收留他的好心。
他在廚房里模索了一下，發現為數不少的英國高級紅茶，他馬上想這應該是金愛喝的。
他又在冰箱翻找了一下，新鮮的食材不多，只有一些蛋和快要過期的火腿，吐司面包也硬掉了，此外還有一些牛女乃和已經枯萎的生菜。
看來這家人似乎不太喜歡在自家廚房料理食物，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廚房。
杰西的早餐才弄到一半，已經有人聞香醒了過來。
仍有些睡眼惺忪的金走進廚房，早上的時候金很少帶著眼鏡，他眯著一雙眼，循著茶香的味道走到杰西的身邊。
「金，早。」杰西發現他起床了，遞給他一個微笑。
「好香，這茶是你泡的？」金很驚訝居然有人會泡茶。
史坦利不太喜歡東方茶的苦味，後來金也就慢慢改變習慣，喝起需要加牛女乃的西方紅茶。不過他後來發現史坦利其實根本就不喜歡喝茶，他寧願去喝兩加侖的牛女乃，說這樣比喝茶過癮多了，所以到最後家里只剩下他在喝紅茶。
杰西點點頭，「嗯，不過不知道泡得怎麼樣，我在家里都只用茶包。」因為丹尼斯根本喝不太出來茶包和散裝茶葉的分別在哪里，而且丹尼斯也不太喜歡喝茶，多半都是喝礦泉水。
「很香啊！已經很久沒有人泡茶給我喝了。」金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他揉了揉杰西的頭發又說︰「杰西你真是個乖孩子，當你的父母一定很幸福。」
杰西的臉突然僵住，雖然僅僅只有一瞬間，但金還是發現了。
「呃，我可以先喝一杯茶嗎？」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他好像不小心觸動人家的心事了耶！仔細想想，一個孩子突然跑到同學家過夜，一定是家里出了什麼問題吧！他真是粗心，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杰西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煎著鍋里的法式吐司。
當他終于煎好兩片吐司，並擺上火腿後，他便把早餐端給金。
金已經坐在餐桌上，用著白色的瓷杯喝著剛泡好的紅茶，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地望著窗外，像是在沉思些什麼；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撫著白色的瓷杯杯緣，看起來就像一只在沉思的高貴藍貓一樣。
杰西再次在心里覺得金真的是一個很優雅的男人。
但他同時也再次懷疑這麼優雅的男人為什麼會和兩只野獸扯在一起？
「金，我可以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杰西一面把早餐端給金，一面小心翼翼地問。
「私人問題？」金回過神來，「有多私人？」
「你可以選擇不用回答的，我……我只是有些好奇……」杰西支吾了一下，總覺得這樣似乎很失禮。
金用一只手優雅地撐起下巴，對著杰西眨眨眼，「你想問的是我為什麼會和這兩個野蠻人住在一起吧？」
杰西好驚訝他居然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麼。
「不用覺得驚訝，這是很多人第一眼看到我和史坦利時都會想到的問題。」金呵呵地笑了起來，笑容里有些寵溺與無奈。
金的年紀應該超過三十了吧！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有些幾乎看不出來的細紋，但如果不去注意那些小細紋，金看起來也不過像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那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杰西有些怯生生地問。
雖然知道這是人家的私事，他一個外人並沒有權利過問，但他實在很想知道別人到底是怎樣才會選擇要在一起，然後願意相廝守的？尤其是兩個男人之間又需要經過什麼樣的波折，才能夠真正地在一起，不去在乎世俗的眼光。
金想了一下，用手模了模自己光滑的下巴，然後笑了起來，「你可以說是那只野獸看上我，硬把我給叨到他身邊的。」
「你是說……史坦利他……」難道是史坦利強上了金嗎？
「你別想歪。」雖然口里這樣說，但想到與史坦利初識所發生的那些事，金自己也有些羞赧，彷佛又回到了年少輕狂的日子。雖然他是認識了史坦利之後，才知道什麼叫作輕狂。
「在遇見史坦利之前，我生活在一個沒有辦法自我選擇的世界里，我的一切都是由別人決定的，我甚至連談一場正常戀愛的自由都沒有。如果當時的我能夠有著自己的生活，我想我大概不會選擇這只野獸。」金一面說一面有些無奈地笑著。
「你……你愛史坦利嗎？」杰西問。
雖然他听起來這兩人的關系好像是一方強迫所促成的，可是現在的金看起來卻很幸福的樣子，而這也是讓他好奇的地方。
「這個答案我先不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史坦利是絕對愛我的；況且如果不是他，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里和你說話。他救了我一命，不只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生命。這個世界上除了他，我也不會想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金微微歪著頭看著杰西，「怎麼了？你是不是也有戀愛上的煩惱？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還是被人家拒絕了？」
杰西黯然低下了頭，輕輕地說︰「都有。」
金看著他沮喪的神情，不知道該同情，還是該羨慕。
畢竟自己從來沒有過自由戀愛的機會，他唯一一次的愛戀就被史坦利這只野獸給強佔去了。雖然他現在並不感到後悔，但有時候還是會起那小小的一點壞心，想著要是他沒有遇上史坦利，而是遇上了其它人，又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哇，早餐！」馬克思頂著一頭像鳥窩一樣的亂發跑了出來，可是他撲向的不是他嘴里喊著的早餐，而是那個他視為和食物一樣重要的男人。
「金！早！我要早安吻！」
馬克思離金不到兩步遠的時候，突然被一只大手給拎了起來。
「小子，你想死就親看看。」
尚帶著濃厚睡意的低沉聲音在馬克思背後響起。
不會吧？這已經是第一百七十三次的失敗紀錄了！
可惡！下次一定要更早起來才行！
沒有金的早安吻，他一整逃詡會覺得不對勁呢。
被史坦利半途攔截的馬克思在空中手腳亂揮，吵著要史坦利放他下來。
可惡啦！為什麼自己到了十六歲之後就好像停止發育了，這樣他怎麼打得過史坦利這只老虎？
真不公平！明明是父子，他卻硬是比史坦利小了一號，想來想去他也只能怪親個小嬌小的母親，害他將來想要干掉史坦利搶走金的完全計劃漸漸破滅。
只穿著四角內褲的史坦利不耐煩地把馬克思丟在一邊，自己撲上去抱住金，不由分說就在兩個少年的面前上演一幕狂野的接吻秀。
雖然金稍微抗議了一下，畢竟現場憊有其它人在，總要顧及一下他人的感受，不過金也很快就放棄了，因為史坦利這時候根本听不進他在說些什麼。
這只野獸就是這樣，平常的時候很听話，像只被馴服的大貓一樣，但只要精蟲一上腦就會完全失去理性，非得要做完一次後才會又恢復成慵懶的大貓。
兩個大人在那邊親熱，杰西看得臉都紅了。他沒想到有人可以這麼熱情，而且一點都不忌諱有陌生人在場。
馬克思則是一臉不滿地嘟囔著，然後背對著兩個人坐了下來，眼不見為淨。
「馬、馬克思……」杰西紅透了臉，很不自在偷偷問︰「他們……常常這樣嗎？」
「每逃詡這樣。」馬克思抓起金還沒來得及吃的法式吐司，泄憤似的用力咬了一口。
杰西喔了一聲，尷尬得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這時候史坦利已經抱起金，準備回房繼續溫存。他從冰箱上面模出一串鑰匙丟到桌上，吩咐道︰「去超市買點東西回來。」
「沒錯。」馬克思心里一百個不甘願。
榜，又要把他趕出去了是吧？
「沙發上的外套有錢，自己去拿。」很明顯地不再想理馬克思的史坦利，幾乎是猴急地把金給抱回房里，然後重重關上門。
「馬克思，我們走吧。」杰西趕緊拉拉馬克思，他剛剛好像還不小心看到史坦利四角內褲下「壯觀」的反應。
馬克思卻突然露出一抹邪笑，「杰西，想不想看點精采的？」
杰西滿腦子問號，不知道馬克思怎麼臉色轉得這麼快。
「就當是好朋友送你的……學習禮物！反正你總有一天也會用到的。」
憊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杰西就被馬克思拉著走，但馬克思沒有帶著他到樓下，反而往頂樓走。
兩個人到了頂樓之後，馬克思帶著他從另外一側的救生梯又爬下去，這時候杰西才明白馬克思想要做什麼。
他居然想偷窺！
「馬、馬克思，我想這不太好吧？」杰西有些緊張，畢竟他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
「嗯，我想也是。」馬克思似乎表示贊同，沒想到他又說︰「這種事情給你看到還是不太好，你先上去好了，我看完再去找你。」
杰西無言以對，想了一下，雖然很尷尬，但決定還是留下來看看。
反正這種機會也不是天逃詡有，杰西在心里說服自己以減少一點罪惡感。
大白天的，就見到兩個少年攀在救生梯上，目不轉楮地偷窺著房里的一舉一動。
雖然因為窗戶關著而听不太清楚聲音，但杰西還是能看見金赤果的身軀；他雙腿大張跨坐在史坦利身上，金的雙手似乎很艱難地撐在史坦利強壯結實的胸膛上，史坦利的一雙大手則扶著他的腰肢，帶著他的身體上下律動著。
金微卷的發絲散落，略微豐滿的雙唇已經被吻得紅腫，他喃喃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邊說邊不住驚喘，因為史坦利不斷挺腰，更加深入他的身體。
男人斯文的臉龐染上一絲的野性與被席卷的痴迷，美麗的身體上染著溫潤的汗澤，這樣的金看起來更美了。
馬克思這時候突然輕輕地說︰「其實我早就死心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讓金變成這副模樣，金從來不會在我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只有在最心愛的人面前，他才會願意露出這樣的神情吧。」
第一次發現金有這種表情的時候，他妒忌得甚至想偷偷下毒殺了史坦利！但隨著偷窺的次數多了起來，馬克思也漸漸明了了一些什麼，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在金心目中的地位，永遠也比不上那只只靠下半身思考的野獸。
雖然曾怨嘆這個世界不公平，不過他只能去學著接受。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真的有辦法把史坦利這個大暗礙從兩人之間移除，金對自己的態度也不會有所改變的。
這時突然有一滴血滴在馬克思的手背上。
他往上一看，一副了然的神情。
「流鼻血啦？沒關系，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流了不少鼻血。剛開始我還帶衛生紙上來，免得鼻上流得太洶涌會留下證據，被他們發現。」
攀在救生梯上的杰西點點頭，整張臉都紅透了。
這一家子的生活可真是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