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笑 第六章
白離蝶無法習慣被人當成千金小姐侍奉,她從小到大都當丫頭,丫頭有多辛苦她再清楚不過,尤其是遇到苛刻的主子更是有苦難言,所以盡避大姑姑派了名丫鬟來侍候她,所有事她仍習慣自己動手,不願勞煩他人,是以負責侍候她的丫鬟——祖英老自嘲走運,啥事都不用做。
白離蝶很清楚大姑姑認了她後,最不開心的人就是衣幻曦,因此平時她盡量不與衣幻曦正面沖突,能不踫面就不踫面,以減少爭執。
她忍了衣幻曦這麼多年的惡氣,本可以趁此機會一口氣討回來,她甚至可以利用各種方式去向衣幻曦炫耀大姑姑對她的喜愛,好讓衣幻曦恨得牙癢癢的,可是當她擁有了一切後,報復衣幻曦的念頭卻也消失了。這些天她不住地想,表面上衣幻曦擁有許多,可實際上除了美貌與虛名外,衣幻曦擁有的其實少得可憐。
衣幻曦擁有一個會見風轉舵的父親,在她有利用價值時將她捧上天,但一發現衣幻羽更有價值,轉頭便拋下了衣幻曦;她有一個唯利是圖的哥哥,凡事只為自己打算,表面上支持她所有的決定,但實際上每一步都暗自在為自己盤算著;她有一個善良的妹妹,可是她向來瞧不起容貌不甚出色的妹妹,是以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冷淡;她曾經有過一個人人稱羨的未婚夫,但在未婚夫慘遭滅門、落魄後,她馬上翻臉不認人,結果未婚夫成了她的妹夫。
嚴格說來,衣幻曦是既可悲、又可憐的,是以白離蝶不想跟她斤斤計較,因為她擁有的比衣幻曦要多上太多,她有一對深愛她的爹娘,他們可以為了彼此而不惜自我犧牲,現下又有真心待她的大姑姑,連姑丈也因大姑姑待她的態度而變得十分親切。
對于過去所有的不愉快,她都放下了,不願再耿耿于懷。過去的她夠不快樂了,今後,她不想再繼續不快樂地生活下去,何況爹娘很快的就要上京來與她團聚,他們一家又可以緊緊地待在一塊兒,這才是她真正想要追求的。
想到了待她好的人,不免就會想到霍沖霄。她不曉得為何他的身影在她腦海中會那樣的清晰,他沖入火場救人的畫面一再的浮現。他對她而言有些復雜、有些難解,可一瞬間卻又覺得他並不難懂。他是個肯真心為人著想的人,因為待人以誠、對—八以真,遇到危險總是身先士卒,所以身邊才會跟著一群佩服又尊敬他的人,霍律柱就是最好的一例,他無法容許旁人對霍沖霄的批評。她相信不僅只是霍律柱一人如此,霍家商隊的其余人也定是如此。
白離蝶走上大街,想到了霍沖霄後,又再次想到了衣幻曦。衣幻曦最近的表現是她所陌生、不熟悉的,照道理說,衣幻曦該是要氣瘋了,無論如何都會到「琉璃閣」找她麻煩才對,可是衣幻曦像是沉寂了,見到她時僅會冷冷地瞪她,不再冷嘲熱諷了,是大姑姑的警告令衣幻曦警惕在心嗎?
不管原因為何,衣幻曦終究不甘心,于是私下寫了信約她在外頭見面,還不許她帶祖英同行。白離蝶猜想,衣幻曦約莫是打算讓她難堪,卻又不想讓祖英漏了口風,教大姑姑知情吧。她不想理會衣幻曦的要求,可衣幻曦卻鐵了心非要與她在外頭見面不可,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捎信要求。
她在不堪其擾之下,終于答應與衣幻曦在外面踫頭。不管衣幻曦打算如何羞辱她,她都不再是那個任衣幻曦欺凌的白離蝶了,必要時她會予以反擊,絕不乖乖讓衣幻曦欺侮。
白離蝶獨自前往衣幻曦所指定的地點——京城里最有名的茶樓「一葉堂」見面。白離蝶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突然想到之前被霍律柱等人綁走時的情景,隨即用力甩甩頭。今兒個她是怎麼了?老是東想西想的,目前該想的是過不了多久她便能和爹娘見面了。不知近來他們兩位老人家可好?
想到父母,白離蝶柔女敕似花瓣的櫻唇便漾起一抹美麗的笑靨。
笑容並未持續太久,她走在胡同中,前頭迎面而來兩個虎臂熊腰、流里流氣的大男人,兩人唐突地上下打量著她,眼中隱含不懷好意之色,白離蝶心生不安,看了兩人一眼,隨即掉頭準備離開。
當她旋身掉頭時,身後不知何時又多了兩名獐頭鼠目的男子,四人步步逼近,慢慢地將她困住。
「喲!小美人,你要上哪兒去呀?」
「嘖嘖!美!丙然美!」
「嘿嘿,沒想到咱們今日的運氣這麼好!」獐頭鼠目的男子垂涎地揉搓著掌心。
「你們想做什麼?」白離蝶謹慎地瞪著圍著她的四個大男人,害怕地想推開他們,拔腿狂奔,可他們四個人像銅牆鐵壁一樣,將她團團包圍起來,要突破而逃離並非易事。她拚命要自己冷靜下來,唯有冷靜方能安全月兌困。
「沒什麼,不過是想要你陪爺兒們玩玩!」其中一名男子輕佻地以指尖撫了下她的下巴,那觸感細致得教他全身顫抖。
白離蝶忿怒地用力拍開不規矩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們。
「喲!生氣了?」被拍開的男子非但不生氣,還覺得她忿怒的表情美得他心癢難耐。
「我瞧她夠帶勁,待會兒一定會很有趣。」
「眼下沒人,咱們不如就……」邪惡的目光在白離蝶玲瓏有致的嬌軀上轉啊轉的。
「那個人果然沒說錯,咱們果真等到一個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兒!」
「噓!別多嘴!」以手肘撞了下漏了口風的男子。
白離蝶清楚地听見了他們的話。他們早就知道她會出現?是打從她出了「蘭王府」便跟著她?抑或是知道她要上哪兒去,所以特意埋伏在胡同里?
知道她要出府且知道她要去哪兒的,僅有衣幻曦一人。莫非……這四個男子是衣幻曦特意找來的引她的心為此感到發涼,萬萬都想不到衣幻曦會恨她恨到使出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來。
「你們走開!」她不能哭,絕對不能哭!真要哭也得等逃月兌了再哭不遲。
「嘿!我們偏不走,怎樣?」四名男子各自噙著邪惡的笑容將她逼到牆邊,要她退無可退、無處可逃。
「我愈瞧這妞兒愈覺得心癢難耐,待會兒由我先來。」她美得讓人垂涎欲滴,直想將她緊緊摟在懷里快活快活。
「不成!怎麼能由你先?是那個女人找上我的,當然得由我先!」
「倘若不是由我第一,誰第一我都不服!」
「我說我才是最有資格當第一的!你們誰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就我最懂,所以該我第一!」
四個男人誰也不肯讓誰,起了爭執吵起架來,甚至已掄起拳頭,打算手下見真章,誰打贏就由誰來當第一。
他們那猙獰的面孔讓白離蝶見了厭煩欲嘔,趁著他們吵得不可開交之際,她沿著牆壁往到大街的最近一頭移動,屏住棒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就怕引起他們的注意。
一小步又一小步,她慢慢地自四個男人的中心移開,四個男人已爭得面河邡赤,誰也沒能發現她就要逃離他們的掌控。
白離蝶拚了命地要自己別緊張,一旦太過緊張只會壞事。她會沒事的,她一定會沒事的!她得如是告訴自己,才不至于怕得腿軟倒地。
漸漸地,小步變成大步,當她一逃開他們伸臂就能抓到的範圍,馬上拉起裙擺邁開大步,拚命地往外。
「糟糕!這娘兒們跑了!」本是已掄起拳頭要開打,眼角瞄見爭論的對象跑了,立即驚叫。
「快追!千萬別讓她給跑了!」
「追!這樣的美人可是難得一見,千萬不能讓她給跑了!」
「小美人兒,你別跑!等等我啊!」
白離蝶不敢回頭看,她死命的跑,風聲自耳邊呼嘯而過,似正嘲笑她所面臨的困境。
「他女乃女乃的!別跑!」一雙蒲扇似的大掌自身後用力抓住她的雙肩。
「啊!放開我!放開我!」白離蝶驚聲尖叫,她慌了,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為何她跑得這麼慢?就差那麼一點,便可以逃月兌這四名惡狼的魔爪了,為何老天要這樣待她?為何衣幻曦要這樣待她?為何她的動作不再俐落些?
「救命啊!救命啊!」她拚命探長手臂,揚高聲兒向外求救。
可惜她的求救聲很快地就被隨之而來、帶著臭汗味的掌心給掩蓋住了。
她的喉頭發出痛苦的悲鳴,堅強的面具崩解,絕望的淚珠軟弱地自眼角滑落。她死命掙扎,乞求老天爺能可憐可憐她,再多給她一點反抗的力量。
「這該死的女人!居然妄想逃跑!」男人急喘著氣,發火地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刮子。
「輕點兒!別把她的小臉蛋兒打腫了,那可就不美了。」有人心疼,小聲地叮囑。
「這娘兒們就是需要人好好教訓她一頓,她才會曉得什麼叫順從!」得狠狠痛揍一頓,她才知道誰是大爺,何時該乖乖听話!
「待會兒大爺們可是要好好疼愛你的,怕什麼?」心癢難耐的手指再次刮上白離蝶的女敕頰,吃她豆腐。
「是啊!等會兒你就會知道大爺們有多好啦!」男人咧開一口黃板牙,直沖著她婬笑。
白離蝶痛苦地閉上眼,不願再見他們令人作嘔的臉孔。誰來告訴她,她正在作一場惡夢?
「記住了!待會兒動作要輕點,晚點可還要將她賣給翠娘呢!」所有事已計劃周詳,她將被賣入妓院,永不得翻身。
「知道了,不用你來提醒!我可是等著白花花的銀子來花用呢!」
「她這麼漂亮,我相信翠娘一定會給我們個好價錢的!」一想到既有美人在懷,又有白花花的銀子可以花用,人生至樂不正是如此嗎?
白離蝶痛苦得希望自己當場死去。衣幻曦的心思過于歹毒,竟打算徹底地毀了她,要她一輩子在爛泥堆中打滾!
不!她不能就這麼屈服,她要逃,就算是死也要逃!不知哪兒生來的力氣讓白離蝶繼續用力掙扎,她拚了一死也不願讓惡人玷污她的身子。
「該死!這娘兒們咬了我!」被咬中掌心的男人甩著手怒咆,反手再給白離蝶一耳光。
「喔!她踢我的子孫袋……媽的!」被踢中胯下的男人痛苦地以雙手捂著,痛到眼淚都跌出眼眶了。
「救命啊——」白離蝶的唇甫擭自由便揚聲呼喊,可隨即又被人給緊緊捂住。
「好啊!耙情你是敬酒不喝喝罰酒,那我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快,拿布條來封住她的嘴!」
旁邊的人馬上撕下衣袍的一角,緊緊綁在白離蝶的唇上,教她再也無法開口求救。
「動作快點!我們已經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了,她剛才又大呼小叫的,很快就會引起他人的注意了!」
「我把她的手腳也都綁起來了。」
「走!咱們快走!」將白離蝶扛上肩,迅速要躲回他們老巢去,免得被人壞了他們的好事。
「走!走!」四個男人帶著猶做困獸之斗的白離蝶要離開。
「站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遠遠的,一道森冷的聲音自他們背後響起。
四個男人有志一同地回身看是誰膽敢壞他們的好事,只見一個長得比他們高大,看起來很結實,臉上又有道疤的男人直盯著他們瞧。光是男人臉上那道疤就夠駭人的了,不曉得他是干啥的,不會是所謂的江湖俠上吧?可是端看他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平凡得很,而且又沒帶刀佩劍的,想必是尋常人物吧?說不定是個不甚靈光的屠夫,要宰豬仔時不小心宰到了自個兒,才會有了臉上那道疤呢!
「小子,大爺我勸你別多管閑事,最好裝作啥都沒看見,快些轉身離開,否則我們準要你好看!」
「不錯!識相的就快走,不然別怪我們龍、蛇、虎、豹四兄弟對你不客氣!」挺起胸膛報上大名,好讓這名好管閑事的男子嚇得屁滾尿流!
「怎麼,你們很有名嗎?」來人是霍沖霄,他正好上街要巡視商行時听見了女人的呼救聲,起先是很模糊不清的,所以他並不確定是否正確,待過了會兒再次听見女人尖銳的呼救聲後,才確定先前沒听錯,立即閃身進這條小苞同里救人。
「小子,你別跟我們打哈哈!放眼整個京城,有誰沒听過我們龍、蛇、虎、豹四兄弟的名號兒?你呢,乖乖回家去吧,英雄可不是人人都能逞的!」他們四兄弟從「蘭王府」便一路盯著這女人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們怎可能會輕易放手?
白離蝶背對著來人,無法看清是誰出面阻止,但她衷心地感謝老天爺並末棄她于不顧。她閉上眼,不住地在心里低喃感謝上蒼庇佑。
「很可惜,我在京城住了好一段時日,很確定從未听過你們那豬狗不如的名號。我勸你們放下肩上那位姑娘,不然誰要誰好看,還不知道。」霍沖霄最瞧不起的就是專門欺負女人、老人與孩童的混帳了,若真有男子氣魄,何不找比自己強的人挑戰?欺負女人算什麼男人!
「媽的,你這小于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居然敢說大爺我們的名號豬狗不如?兄弟們,咱們今日就讓他知道咱們龍、蛇、虎、豹的厲害!」他們會教這個刀疤小子知道他們龍、蛇、虎、豹可不是好惹的,能在京城里橫行霸道自有他們的道理。
昂責扛白離蝶的男子將她自肩上放下,四個人馬上拔出刀子,以霍沖霄為中心,將他團團圍住。
可是他們人尚未近到霍沖霄的身,連眼皮都來不及眨,已在電光石火間被霍沖霄空手奪白刀,四把沾染過不少鮮血的刀被一並奪下。
他們四人呆笨地瞧瞧已空無一物的右掌,再駭然地瞪大眼看著霍沖霄手中的四柄刀。是他們太自拾身價了嗎?不!當然不是,是這小子比他們所想的還要厲害,他們才會一不小心就著了對方的道兒,假如再給他們多點時間準備,他們一定能一舉擒下這小子的!
「小子!我警告你別太囂張,剛剛是我們讓你!」
「對!咱們四兄弟見你剛到京城不久,不想讓你死得太難看,才會把刀送給你的,記住了!以後多到外頭去打探我們四兄弟的名號,你就會知道我們有多厲害!」
「包準你嚇得屁滾尿流!」
「嚇得你往後在街上踫到我們,立刻模模鼻子改道!」
兵器丟了是丟了,但面子仍舊要顧及,狠話則是能說多狠就多狠,反正往後他們見著這小子就改道,盡量不與他踫頭就沒事兒了。
「這麼說,你們還想再試試?」霍沖霄挑了挑眉。
「試?!不……不用了!今兒個大爺我們就饒了你,改天別讓我們踫到,否則要你好看!」再試還得了,還是腳底抹油快點逃吧!
「可是……怎麼辦?我並不想饒了你們。」作惡之人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這是霍沖霄堅信的道理。
「什……什麼?!」四個男人害怕得同時往後退,哪敢再對霍沖霄動手。
「那個女人我們不要了,就送你!」
「對!送你!」趕快送出燙手山芋保住小命要緊。
「她是你的了,隨你愛怎樣就怎樣!對了,把她賣到妓院可以賣個好價錢。」傻傻地提供建議。
惡徒的建議惹來霍沖霄的怒視,在他傻傻的自以為提了個好建議時,已遭霍沖霄用力甩了四個耳光,以懲他的出言不遜。
惡徒的雙頰當場被霍沖霄打得腫得半天高,像在嘴里塞了兩顆鹵蛋似的。
「霍大哥,原來你人在這里,我找了你半天呢!」霍律柱胞了進來,看見四個形貌不善的男子以及躺在地上受縛的女人,馬上意會到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這四個惡徒,居然敢犯下強搶民女的勾當!讓我把你們抓去見宮!」咦?怎麼感覺這場景好熟悉?好似他也做過類似的事……霍律柱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偷偷瞧了霍沖霄一眼,看他是否會責怪他也曾把下類似的事件,幸而霍沖霄的注意力全在眼前這四名惡徒身上,並未看他。
「我警告你們,別太囂張,京城可是我們龍、蛇、虎、豹的地盤,你們若想要在這里混,就得對我們客氣點!」言下之意是——最好別抓他們見官去!今兒個真的是倒了大楣,光是一個疤面男子他們就應付不了,現在又多了個看起來就很愛打架的小子,這下他們真的玩完了!
四個人害怕得退啊退,就怕他們會出其不意地打得他們四兄弟無招架的余地。
「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這樣講話。」霍律柱以手背抹了下發癢的鼻子,他現在不僅只是鼻子癢,連手都癢得很,渴望能好好痛宰眼前這四個不知死活的混帳一頓!
瀕沖霄將四個敗類交由霍律柱去處理,他則上前去幫被縛綁住的姑娘松綁。
「白姑娘!」當霍沖霄看清那女子的模樣時,愣了下,馬上為她松綁。
白離蝶同樣沒想到救她的人竟會是霍沖霄,她滿懷感激地看著他,倘若不是他出現,恐怕她早就……思及那可怕的下場,她忍不住打著冷顫。
「好啊!你們居然敢欺負白姑娘,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霍律柱瞧見受害的人是白離蝶,立即挽起衣袖,神色不善地瞪著這四個膽大包天的匪類。自從白離蝶幫他們抓到縱火的李四後,他就完全對她改觀了,這下又讓他撞見這四個惡人要欺負她,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他們?
四個惡徒面面相覦,沒想到這兩個半路殺出的凶神惡煞居然認識那個女人,這下真的糟了!他們害怕得再往後退,思索著該怎麼跑才逃得掉。
「謝謝你,霍掌櫃。」白離蝶的唇獲得自由後,唇瓣微顫地向他道謝,被惡徒打疼的雙頰正發熱刺痛著。
「白姑娘,你沒事吧?」霍沖霄惱怒地發現她的臉頰被打得紅腫,唇角還滲血。
「我……我……」白離蝶很想說沒事,可即使獲救了,心底的恐懼仍未消褪,讓她無法以平穩的聲音回答。
「該死!」霍沖霄低咒,見她的衣袖被扯破,連忙月兌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
白離蝶想再對他道謝,偏偏喉頭似被石塊梗住,教她說不出話來,如釋重負的淚珠成串成串地落下。
她的眼淚當場教霍沖霄手足無措,他不曉得該如何安慰她,最後只好重重一嘆,以最常安慰妹妹胭脂、也是他所知最有效的方式來安慰她——敞開雙臂,提供出堅實的胸膛,任她的淚水恣意奔流。
嚴格說來,她與霍沖霄不算熟,況且男女有別,她不能大剌剌地倚在他懷中,可是她太過害怕也太過傷心,所以不顧一切地伸手抓住在此時此刻能夠給予她安慰的人,倚在他懷中哭得傷心欲絕,似乎想把一切的悲傷通通哭出來。
撕心扯肺的哭泣聲撞擊進霍沖霄的心,他渾身一震,忿怒地瞪向作惡的四人。
「律柱!」他的語氣有著催促與不容懷疑的命令。
「霍大哥,包在我身上!」無須霍沖霄言明,霍律柱立即了解他的意思——絕對要給這四名惡徒狠狠的教訓,教他們往後再也不敢為非作歹地欺負姑娘家!
「你……你別過來!我們有四個人,你才一個人,要命的話最好離我們遠一點!」嗚……好可怕!這個男人看起來像是已經迫不及待要狠揍他們一頓了,他們該怎麼辦?
「沒錯!你快走!我們不跟你計較了。」在京城混,面子是很重要的,盡避早就屈居下風,可口舌上仍得逞一下英雄。
另外兩個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這回他們該不會是在劫難逃吧?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拿我怎麼辦。」霍律柱壓根兒沒將他們放在眼里。
「律柱!少跟他們廢話!」霍沖霄感到不耐,低聲咆哮。懷中的人兒哭得淒慘,讓他更加痛恨那四個畜生的所作所為。
「是!」霍律柱明白霍沖霄的意思,雙腿使了個連環踢,瞬間將四人踢翻倒地,雙拳亦不馬虎,狠狠地賞了他們結結實實的好幾拳。
若非白離蝶哭得正傷心,霍沖霄一時離不開,他會親自動手,替白離蝶出這口惡氣。
四個男人打得哀聲連連,龍、蛇、虎、豹的威名到了此刻一點兒用處都沒有,簡直是被打著玩的,痛得起不了身。
「你們這群只會欺負女人的敗類!起來啊!你們不是很行嗎?真要欺負怎麼不找大男人?只敢對女人下手,你們還叫什麼龍、蛇、虎、豹?我看干脆改名叫豬狗不如算了!」霍律柱揶揄他們取錯了名兒。
對于霍律柱的揶揄,他們豈會有膽反駁?只敢捂著身上的痛處哀呼。
兀自哭泣的白離蝶無暇理會周遭發生了什麼事,也沒心思去管霍律柱是否正在幫她出氣,她唯一知道的,是霍沖霄好心地提供出他的胸膛讓她淚洗,而且還月兌下他的外袍讓她披上。或許他的外表看起來很嚴肅、不苟言笑,但事實上他是個內心很柔軟的人。
白離蝶對他又有了新一層的認識,霍沖霄比她所想的要好上太多了。倚在他陵中,她竟擁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這是怎麼回事?
她略感吃驚,悄悄抬起眼看著他堅毅的下巴,淚珠不再像之前那樣放肆奔流。
有異樣感覺的人不僅只白離蝶一人,霍沖霄一樣感到震撼。他見過的女人不少,對他投懷送抱的更是多不可數,為何獨獨在面對她時,心中竟產生了不同的感覺?好似她天生就適合待在他懷中,好似他可以就這麼擁著她,直到天長地久。
他究竟是怎麼了?是太累抑或是太生氣?他將所有莫名其妙的反應全都怪在那四個混帳身上,都是因為他們既可惡又可恨,才會讓他亂了思緒,以至于胡思亂想。
「律柱,把他們押送到官府去!」霍沖霄不容許他們繼續在外為非作歹,雖然他個人不怎麼欣賞王大人,不過相信這麼點小事,王大人還不至于辦不好,尤其在他陪著康親王拜訪過王大人之後。
「別別別!千萬別把我們送交官府啊!」
「是啊!我一點都不想進官府呀!」
「這不是我們的錯,都是那個女人要我們這麼做的!雖然我們收了她的錢……」
「我不進官府!絕對不進!大爺!求求你們就饒了我們兄弟這一回吧!」跪下來拚命磕頭。
「姑娘,反正你也沒事兒,我們也沒真的把你怎麼了,你就原諒我們吧!」
「對對對!要怪就怪那個指使我們的蒙面女人,這全不干我們的事啊!」
「不錯!真要算帳找她去,我們是無辜的!」
四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透露出事情的梗概來——他們之所以這麼做,全是另一個女人在背後搞鬼!
「指使你們的女人是誰?」霍沖霄皺眉。沒想到他們不是臨時見色起意,而是背後有人計劃要毀了白離蝶,而且還是個女人!貶是誰對她這麼恨之入骨?
听到他們四人談起衣幻曦,白離蝶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顫,一雙小手緊揪著霍沖霄的衣襟,小臉慘自得毫無血色。
她的表情與細微的動作皆沒逃過霍沖霄的眼,他當下明白她很清楚到底是誰教唆這四人如此待她,更是清楚那人為何會對她這般恨之入骨。
「那個要毀了你的女人是誰?」霍沖霄低問。
白離蝶的貝齒緊咬著下唇,不知該跟他從何說起。
「少說廢話!犯了錯就得付出代價,這乃是天經地義的事!」霍律柱才不管他們如何跪地求饒,非抓他們去見官不可。
「我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大爺,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再說了,我們沒拿那女人多少銀兩,那些錢也早讓我們給賭光了。」
「我不進衙門!絕對不進!」
「律柱!」白離蝶不肯開口,霍沖霄也不勉強她,只是再次命令霍律柱別浪費時間听他們連篇廢話。
瀕律柱馬上听從霍沖霄的命令,扯下龍、蛇、虎、豹其中一人的腰帶,將他們像粽子一樣串連綁起,帶往衙門。
「等等!別送他們進衙門。」出聲阻止的人竟是白離蝶。
瀕律柱驚訝地看著她,霍沖霄則早已了然于心。當她不肯透露主使者的身分時,就代表著她有意維護對方。究竟那人是誰,在狠狠傷害過她之後,她竟然還想替那人掩飾罪行,她昏頭了不成?
白離蝶定定地看著霍沖霄那雙帶著不解與責怪的眼眸。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會告訴他的,所有他想要知道的事,該對他解釋的,她都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