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独占欲 第四章
爱神总是戏谑地在凡人心动的那一刹那,悄悄地偷走他们一点点呼吸,彷佛是在暗示世间男女,他们得到了世上最轻也最无形的宝物,难以捉模又弥足珍贵。
阮燕曦脑袋一片空白,灵魂似还恋栈地留在那美好的一刻,只有躯壳跟上了时间的脚步,连呼吸都被偷走了。
摆恕宽从来不相信所谓的爱情,爱神的箭要射穿深海,还得费点力气,但这男人一旦锁定了目标,不计任何手段也要得到手,他要偷走一只小燕子,让她快乐地飞向他,逗她开心自然是必要的手段。
至少,他这冷血大少的偷心计画表里,行动目标的那一栏土是这么写的,一切接部就班,无庸置疑,没有改弦易辙的必要。
他可是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生意人呢!那一瞬间的呼吸紊乱,只是接吻太专心造成的小小绑遗症,见过大风大浪的集团领导人、黑家最狡猾无情的长子,岂会因为一点小小小小的呼吸不顺就自乱阵脚?
再次捧起那桃子般的脸庞,黑恕宽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意,指月复爱怜地画过她细女敕的粉颊。
“燕燕,你等着我帮你人工呼吸吗?”他取笑道,立刻又换上了可靠邻家大哥哥的模样。
阮燕曦深吸了一口气,彷佛大梦初醒,脸颊热烫如刚煮熟的红蛋。
“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开始闪躲他的视线,那模样就像受惊吓的小兔努力地想缩回自己的洞里,惊慌失措。
摆恕宽可由不得她闪躲,“你不喜欢我吻你,是吗?”他神色温柔却又难以捉模,一切真实的情绪再次被卷入深海底。
“不,我没有!”阮燕曦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他的吻是否有爱情的存在?她总不敢想太多,因为无论有没有,她都要不起。
不愿想起,却难以挣月兑,她看似偷到了一点点自由,恩情与道德的枷锁仍然牢牢地套在她身上,锁炼的另一端远在台湾,隔着重山与海洋,切不断。
她神伤的模样令他心软,食指抵住她柔软的唇,心里那片笼罩在暴风雨中的深海又恢复一片清明和煦。
“如果你有难处,我就不再这么让你为难了。”他的双手轻轻离开了她,退到合乎礼节的距离之外。“原谅我,好吗?”黑恕宽的守礼却让阮燕曦涌起了怅然与失落,“我不怪你。”她嗓音柔柔的,黯淡的小脸却道出了心思。
他仍旧是那样,似有情又似无心,教她费疑猜。
***太美丽的事物总是不真实,就像如今在威尼斯的星空下,阮燕曦觉得自己像是作了七天的美梦,每天早上在不同的旅店里醒来时,这样的感觉尤其深刻。
夜空下的河是漆黑的,但总在起伏荡漾中忽然幻化为流金,来不及惊艳又已隐去,闪闪烁烁,忽明忽灭,他们的贡多拉飘过一艘停泊的水上巴士旁,继续在水都的经与脉间流浪。
第七天,黑恕宽知道他们的流浪必须在天亮以后画下休止符。
摆恕宽始终不曾表露人多情绪,表面上像个尽责的绅士陪伴者阮燕曦,逗她开心,她羞怯的模样和甜甜的微笑,总是令他的心无限舒坦,摆荡着愉悦而美妙的节指。
另一艘载满了鲜花的贡多拉划向他们,黑恕宽向卖花小贩买了一朵他们在罗马时,他送给她的AngelFace。
阮燕曦笑意盈盈地接过那朵半开的玫瑰,那抹他总看不腻的腼微笑,此刻多了淡淡的忧愁。
“燕燕,”他握住她的手,坚定却又温柔地,“在罗马的那天晚上,我所说过的话不会改变。”阮燕曦微微一颤,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投向他的怀抱,告诉他,她不要他们的流浪就此结束,她不要回台湾,不要嫁给李哲祺……彷佛从那一刻开始,夜色在她的笑容里遗留下阴影,当白昼披着轻纱般的薄雾由束方而来,她已经学会将情绪与感觉沉淀。
清晨,饭店顶楼的停机坪上已经备着将飞往罗马、让阮燕曦与小泵和堂妹会合的直升机。
“谢谢你。”陪我这七天……喉陇泛起的苦涩让她无法把道谢的话说完整。
“好好保重。”黑恕宽看着身前刻意不看向他的小女人,心口泛起一阵闷痛,他却不予理会,眼睑半合,压抑着体内一股狂乱的躁动。“记得,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不会拒绝你。”他一再地强调这句话,彷佛某种催眠与暗示,将在未来的“一天……启动。
阮燕曦克制朝后抱紧他的冲动,他的话只让她心碎,未曾多想其他。
“再见。”她终于举步,逃离似的头也不回地走向直升机,没看向身后的黑恕宽。
他不会知道她眼眶泛红,就像她也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一向把情感藏得最深的黑恕宽脸上已是一片风雨欲来的阴騺。
直升机飞离了水都,那河道纵横的古城消失在云霭环绕之中,彷佛另一个沉没在海里的宝藏,在那之中遗留着她失落的心,阮燕曦终于还是呜咽地掉下眼泪。
昨夜,当黑恕宽把玫瑰送给她时,她心头的天秤猛烈地摆荡,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就要抛下一切,真正的与他浪迹天涯。
然而她怎么能对李老太爷忘恩负义?怎么能辜负照顾她多年的叔叔、婶婶的期待,地做不到啊且就算她曾偷偷想过,黑恕宽岂会像她一样傻气又不切实际?他能够平静地看着她离开,甚至亲自安排她的回程,已经表明了他只当她是游伴,他们的吻只是一段韵事…泪水把眼前捧在手心上的玫瑰揉得模糊一片,像她瞅痛的心,忽然一阵狂风袭来,阮燕曦没捉紧,玫瑰孤零零地被卷向苍白的天空,伸手却已勾不着,紫色花蕊随着气流飘摇往下坠、往下坠,直到再也看不到。
摆恕宽站在饭店的顶楼,脸上一片漠然,许久不曾移开脚步。
“老问,”演了七天的路人甲,必要时还得像忍者一样就地躲藏的助理终于能够毫无顾忌地现身,他手里拿着黑恕宽的行动电话。
“五少爷和七少爷找了您好几天。”黑恕宽接起电话,动作和神情不见任何异状,平静而毫无波澜。
惫没将话机凑向耳边,一阵鬼哭神号已传了出来“老大啊——你说话啊!整人也不是这样整的,你知不知道这七天我们有多惨!我知道我和海哥捅了楼子,但你用不着这么狠啊……”那头的哭嗓比五子哭墓还悲恸,比四郎探母还哀戚,几乎让人以为这通电话是从十八层地狱里打来的。
摆恕宽冷笑,总算回复平日的冷酷优雅。“也不过才七天,过去你们两人这七天的工作量,我可是一个人扛了七年。”而这两个臭小子只知道闯祸来让他收拾,他的惩罚已经算轻的了。
“老大英明!老大神武!老大盖世奇才旷古绝今……”接下来是长达数分钟哽心吧啪的阿谀谄媚。
丙断地结束通话,没把两个混小子的刑期延长只是不想黑氏帝国被他们搞垮,黑恕宽与助理一起转身离开顶楼。
随风飞舞的紫色花蕊,像坠入凡间的落难天使,被一阵恼人的风吹到黑恕宽脚边,他停下脚步,捡起那朵仍然开得妖艳无比的紫玫瑰,若有所思。
狡猾的、霸气的、属于征服者的笑意,又回到他脸上。
他是生意人,从不感情用事,他看上的猎物未曾失手过。
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又必须让李家无从怪罪,更无法在日后找他算帐,他有的是方法。
他的掠夺,才正要开始。
***李吉祺的死党为他办了一场版别单身的派对,李美祺当然不曾在吃喝玩乐的大事上让男人们专美于前,也吆喝了一群狐群狗党,硬是找了一家比李哲祺他们办派对所在更昂贵也更有名的PUB,包下整间店,打算疯到天亮。
名义上阮燕曦是主角,却被晾在一旁看她的杂志,李美祺和阮乐妮每有吃喝玩乐必拖她下水,因为李老太爷特别信任阮燕曦,两个丫头俨然将她当成羊头兼免死金牌。
“干杯!”十几支酒杯碰撞在一起,李美祺的玩伴有男有女,大多和她一样是企业家或名门的幺儿——不像长子被寄予厚望,长辈们对这些生来挥霍祖产的老幺常是要求的少,纵容的多,因此往往为了享乐而百无禁忌。
阮燕曦虽然看着杂志,但仍不时探头监看小泵和堂妹有没有忘记她们的约定——不准吸毒、不准和男人乱来:这种狂欢派对最怕女孩子被骗,被不只一个男人玩弄。
堂妹和小泵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见她们专心地在玩牌,杀得眼正红,阮燕曦想她应该能够暂时出去透透气,顺便定是。
这家PUB开在黄金地段和百货商圈的中央,顾客以女性为主,而以这家PUB负责人在同业问的金字招牌,自然不曾让安全问题困扰顾客,据说若时间太晚,PUB还有专人护送客人回家呢,当然这项服务只限女性客人。
“Amore”店如其名,没有把人照得像恐怖片特效的灯光,更没有一丝颓废的气味,那些与爱情有关的名作与环境相映成趣,亚当和夏娃的雕塑取代随处可见的维纳斯半身像;走进香槟金色调的大厅,整面墙成了克林姆的画布,拥吻的男女忘情地像要合而为一;仿洛可可风的女性休息室里挂着巨幅的“维纳斯的胜利”;彩色玻璃上充满神秘暗示的曲线则是欧姬芙的“海芋”。
原本打算到外面吹吹夜风的阮燕曦,突然在水晶珠帘前停下脚步。
这里是爱的天堂,无一处不歌颂爱情的美好,然而摆在这出入必然经过的穿廊上的,却是神情痛苦却又凄美的少女画像,画中人栩栩如生的神情,触动了她内心的某一处,彷佛她与画中人受着同样的煎熬,抑或是她这个赏书人用自己的角度去窥探画中少女的内心:
“那是罗塞堤的﹃碧儿丽斯”,为思念与爱情所折磨的少女。”男人的声音穿过珠帘而来。
阮燕曦略显匆忙地转身,她完全没察觉任何人的接近,当她看着珠帘后隐约的高大身影,忍不住鞍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名字。
“恕宽……”她来不急收口,只能退后一步,当男人掀开珠帘是来,她慢半拍地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男人长眉微挑,而后若有所思,但没开口。
“对不起。”阮燕曦为自己认错人而羞红了脸。
难怪她会认错,眼前这男人和黑恕宽有着相同的身材与高度,连眼睛和轮廓都有几分神似,最大的不同可能是肤色,黑恕宽皮肤是略淡的小麦色,这男人则肤色黜黑。
不只外貌,连气质都那么的神似,两人都有着尊贵的王者风范,只是黑恕宽内敛且沉静些,这男人则太过嚣张霸气。
“你是今天包店的客人?”男人开口,不算问候,也非搭讪。
阮燕曦回过神,为自己不断将眼前的男人和黑恕宽比较而脸颊更烫了。
“对……”名义上她是主角,所以这么说也没错。
男人点头,也没打算做自我介绍或其他,直接走进店里,好像方才只是他在巡视国土的中途,随手招来女佣问话。
阮燕曦丝毫不介意他的傲慢,低着头匆匆走出PUB。
外头的风有点大,精华地段的路空旷,虽然在假日时再空旷也嫌拥挤,她没有离开太久,怕两个丫头逮到她不在就胡来,又折回店里。
那男人还在,只是这回他站在吧台里,万分突兀又显眼,突兀的是他的气质不像会服务客人的酒保,只怕要店里的人全跪下来服侍他还差不多;显眼的是那一身太优越的好容貌,本来闹疯了的派对,现下所有女孩的目光几乎都追随着他,气氛安静了不少。
他的出现真叫男孩们搥心肝,阮燕曦大概是少数不受影响的人之一,她虽然也忍不住看着那男人,却是疑惑的感觉居多。
他会不曾是“燕曦姊。”两个男孩朝她坐的桌子围了过来,阮燕曦只记得他们是李美祺的同学,年轻人不怕生,一下子就从“阮小姐”改口成“燕曦姊”。
“今天你才是主角,我们都还没机会跟你喝一杯呢!”其中一名男孩说着,送上一杯杵底躺着红樱桃的曼哈顿。
“我不喝酒……”阮燕曦有些为难了,她的酒量不好,上次在义大利第一次喝酒就差点出糗,现在恨本碰都不敢碰。
“只是我们一点心意。”直到上一刻都还是李美祺追求者的Tony道。
阮燕曦推拒了半天,两个年轻人却像不死心似的,一向拙于拒绝人的她只好硬着头皮接过酒杯。
一只黜黑的大掌却阻挡了她的动作,取饼那杯曼哈顿,“这种酒该在十分钟内喝完,我给你换一杯吧。”才说着,已经把另一只杯子放到她手上。
“你干什么?”Tony跳了起来,对这个把PUB里所有女孩的注意力吸走的男人已经老大不爽了,现在又来坏他好事。
男人连理都不理他,像根本没别人存在,直接把另一杯也浸泡着樱桃的一回同脚杯递给阮燕曦,“浪费掉的,就当我请客。”阮燕曦还怔怔着,有些骑虎难下,她从没应付过这种情况。
Tony还想发作,他的同伴却拉住了他,低声说了几句话,Tony终于坐回椅子上,面色称不上好看。
“小姐今天点的所有饮料,我们店里请客。”男人说完,依然没施舍一点注意力给其他人,然后转身离开。
听他这么说,想来应该是这PUB的店长或股东,但一个店长连请客都请得这么嚣张跋扈,走在店里好像任何人最好都别挡他的路一样,还真闻所未闻,阮燕曦只觉有些想笑。
Tony似乎还为了酒被换掉而气愤,他的同伴开口打着圆场,“没关系,反正都一样,燕曦姊,我敬你。”他说着还用手肘顶了顶一脸大便的白妄先生。
阮燕曦没辙,硬着头皮和他们干杯,当那深色液体滑进嘴里,她差点笑出来。
杯子里根本不是威士忌或调酒,而是乌梅汁,她一口气喝完,神态自若。
绑来,不知吃错什么药的Tony提议和阮燕曦拚酒,而酒保也替阮燕曦送来一杯杯颜色像螺丝起子、绿蚱蜢、红磨坊的饮料,她一杯杵喝光那些伪装成调酒的果汁,默不作声地暗赞酒保的好功夫,不好打扰Tony的好兴致,直到他脸朝下地趴在桌上,Tony的同伴则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阮燕曦不知道那位让她想起黑恕宽的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可惜两个丫头并不像她整晚一滴酒精也没碰,午夜刚过,一个已醉得不省人事,一个虽然还能走路,但开始胡言乱语。
“Amore”的护送服务派上用场,那名想必就是店长的男人甚至派了两名魁梧得像打手的人给她,两名壮汉刚好一人扛起一个丫头。
“你可以相信大石和泰山,他们两兄弟为我们家族工作已久。”阮燕曦直觉地相信他的话,这男人既然帮了她,就没道理再害她。而名叫大石和泰山约两人扛起丫头的动作也看得出训练有素,完全不输矩,而且动作小心翼翼地确保她们连头发也不会掉半根。
男人交代完便打算要离开,她想起自己一直没机会道谢,未曾深思便月兑口喊道:“黑先生。”男人停下脚步,半侧过身,脸上扬着一抹笑,那黑家男人总是令女人着迷的笑,好熟悉。
“你……”她猜对了是吗?阮燕曦无法不激动,回到台湾以来,她终于遇上一个跟黑恕宽有关的人事物,眼眶忍不住泛红。
“阮小姐,”男人站在原地,略微点头,“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彷佛有所暗示一般,按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惫会再见面吗?那……是否也能见到黑恕宽呢?阮燕曦有些失魂落魄,一整晚无法收拾内心冲破闸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