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心 第七章
当河诠发觉自己又得莫名其妙面对一次大夫的问诊后,她直接去找将大夫请来的卫昂。
快用完早饭的卫昂,抬眼一见到河诠的身影往亭子这儿过来,由她脸上的表情,他大略明白她有什么事了。
经过了昨晚卫欢丢给他的震撼与他一夜的深刻思虑后,现在再见到河诠,他的心已很难回复以前的平静和坦荡。更何况,他确实无法完全保证自己对她只是单纯的感情……
一发现现在这时间卫昂才在吃饭,河诠忍不住皱起脸,“你不是一起来就忙到现在吧?”今早她照例要找他一起用早饭,但因为有几个人正和他在书房讨论事情,所以她没再打扰他。可是没想到都快巳时了,竟还让她看到这画面!
她在他身边坐下。
卫昂吃下最后一口饭,一旁下人立刻替他将碗盘收走,退下。
坝诠主动为他倒了杯热茶,递给他。他接下,啜饮几口。
她盯着他。
放下杯子,卫昂抬眸回视她直接的眼神,唇边浮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我的脸上有虫在爬吗?”
坝诠反倒一愣。“昂……嗯……你在跟我说笑话吗?”什么时候他竟会开玩笑了?
卫昂却注到她在唤他时的顿错,但他什么也没说。“没有。”恢复沉稳。
没有?!
懊吧,他说没有就没有——河诠耸了耸肩,但想起她来找他最重要的目的了。
“昂叔……”及时又缩回,她眨了下眼,面不改色地直问他:“为什么你又把大夫找来了?你觉得我还有哪里不对劲吗?而且那位大夫还一直问我晚上好不好睡、半夜会不会突然惊醒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这跟我忽然要看大夫有关系吗?”她很敏锐,直觉不对。
这次,卫昂确定她的政变了,不过他此刻必须先解决她的质疑——他带着某种深思的眼光和她对望着,然后他终于开口,“你真的忘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坝诠一脸茫然。难道昨晚卫家出了什么事,但她错过了?可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这件事她曾参与,她却忘了……
“我不知道……”他坚毅沉定的眼神,反而让她有些慌了。
卫昂立刻察觉她的小小不安,心一紧,毫不迟疑地伸手轻握住她的肩,藉以稳住她。他用和缓平静的声音安抚她道:“我会告诉你发生什么事……你可以了吗?”
其实河诠的不安只是一瞬,深吸口气,她镇定了。“我没事,你快说吧!”催促他。
于是卫昂将昨夜她无意识来到他房门口的事告诉她。当然,董昭云的事他没必要让她知道。
听卫昂说完后,河诠结结实实错愕住了。
她……莫名其妙跑去找他?而且是在完全没清醒的状况下?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眉头深深锁紧,努力在自己脑海里搜寻。但一会儿后,她颓丧地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行,她完全想不起来!她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难道她……真的有毛病?
心一动,她忽然想起前几天一名下人说曾在半夜看到她的事,那时她不也是记不起有这事吗?
卫昂深沉而不自觉流露出温柔的黑眸定定凝视住她。
“……怎么办?我真的完全没有记忆……”最后,河诠终于抬起头,既挫折又懊恼地向他求救。“莫非我真的有夜游症?可是我以前从没这样过啊……”而且她为什么是跑去他的房门口而不是别的地方?
“大夫怀疑你应该是初来新环境,适应不良、压力大所导致。”卫昂沉静说出方才大夫来和他商讨过后下的结论。“另一个原因,也有可能是你几个月前重伤的后遗症……”眸光在她脸上那道伤痕扫过,他比较倾向相信后者。“河诠,你住在这里有任何问题吗?”但他还是要再确定一次。
坝诠立刻摇头。只除了最近被董昭云的连串事件牵扯成了嫌疑犯,让她心情不怎么愉快之外,她哪有什么问题!但他说到后遗症……她又摇头了,“我不知道这个跟我以前的伤有没有关系,因为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真的很好,可是就连大夫也不确定是怎么回事,不是吗?”之前卫大小姐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而她学过医,自然明白这种状况不是不可能发生,所以她没把握,也无法否定。
卫昂的神色肃然,“即使不确定,大夫至少也捉了点方向。”他知道该做什么。“这几天你先试大夫开的药,夜里我会派人守在你的房门口……”
他还没说完,河诠就已经忙要拒绝,“不用了!我不用有人守着我……”那会令她不自在,而且还有种自己是人犯的恶劣感觉。
“河诠,听我的话。”卫昂的声音平静,不过却透露不容转圜的坚定。
坝诠看着他,表情忽然出现一丝古怪,“……告诉我实话,其实你也对我产生了怀疑之心,对不对?”
他的眉心揪起,“河诠?”思绪迅速转动。
坝诠抿了抿唇,“你派人守在我的房门口,这样就可以确定我不会去对董小姐做什么事,不是吗?你在想,也许她最近发生的那些事,真的全是我做的,因为我现在有问题……”她猛地住口,因为卫昂——
卫昂在听她这么说时,脸上的肌肉倏地僵硬,下颚绷紧。他一伸手,结实的手指托起了她的下巴,他火亮又冷冽的眼光牢牢射进她的眸心里。
坝诠的气息不由屏住,回视着他,一时动弹不得。
“河诠……”唤她的声线带着一丝危险的温和。
她眨了眨眼,悄悄咽下被他吓了一跳的紧张。“怎么?难道我说错话了?”眉眼染上了抹倔强,伸手要抓开他的手。
卫昂攫住她视线的目光却无一丝迟疑。“我比你自己还相信你!”
他的话,让河诠的心被狠狠一撞,她的动作顿住,下一瞬,一股没来由的热浪令她的眼睛被灼得生疼。瞪着他还是没啥表情的硬酷脸庞,她哼了哼,忽地放掉他的手,令他措手不及地张臂抱住他,紧贴进他胸怀里。
卫昂先是被她微红泛泪的眼弄得心一拧,没想到她接下来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更是让他震愕得差点回不了神。
“……河诠?!”微闭了闭眸,他虽然可以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却无法完全控制稍快的心跳速度。这再度主动偎近的河诠,确实令他乱了;而他终于无法否认,对于河诠,他的感情是复杂的。
但是他不会让她发现,因为对她来说,他只是她的“昂叔叔”。
他稍失神——昂叔叔……在这颗河诠的心中,他或许一辈子都是“叔叔”……
“你心跳得好快!”河诠低低的声音蓦地惊醒卫昂。
卫昂的胸口一震,低头,立刻和她仰起的小脸上的那双明粲水灵大眼碰个正着。
坝诠朝他漾出带着点狡黠的笑,“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所以你不能对我说谎。你的心跳,是因为我吗?昂……我要听真话。”
又是……
卫昂这回不再放过了。同时,她的直坦更令他的思绪峰回路转。凝视着她一会儿之后,他逐渐恢复冷静的眸心下,多了抹异光。
他忽然闷不吭声地伸手握住她的双肩,缓缓将她重新安置回原位坐好。
“对。”和她面对面,他只吐出一字回应她。
坝诠的眼睛乍地一亮,没想到他竟如此爽快承认!这么说,他……
她的心立刻怦怦直跳。
“我不再是你的‘昂叔叔’了吗?”而他的下一句更是一针见血。
坝诠的呼吸一停,他……他注意到了!
没回避他灼人锐深的眼睛,很快地,笑容又回到她的脸庞。“如果我没把你当‘叔叔’我还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吗?”
她的笑与言语,让卫昂的心大受震撼。他沉默地凝视着她,之后,慢慢地举起一手,指节刷开她落在颊畔的发丝。
“河诠……”轻叹。
她见到戎辰青了。
无意间听到下人在讨论董小姐的护卫前阵子离开,昨夜又忽然回卫家的事。河诠虽然好奇起那两个人的奇妙关系,也好奇能在董昭云的心中占有一定地位的男人到底是长啥模样,但她却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见到他正和卫大小姐吃完点心、聊完天从她屋里出来的河诠,刚好与来赴大小姐约的董昭云擦身而过。
依旧令人惊艳的董昭云只对她淡淡颔首,便直接往大小姐房内走去。
而在她身后的,是一名身形与卫昂几乎不相上下,样貌平凡,却有一双极度柔和眼睛的男人。
他立刻发现到她打量的目光。即使才刚重回董家,但似乎在转眼间就猜出她身分的他,对她礼貌地点头,脚下步伐毫不停顿地追随着董昭云进屋。
至于河诠,则是在盯着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进去大小姐屋子一下子后,她才恍然大悟那男人是什么人。
戎辰青!
她才听说他回来了;而且能跟在董昭云身边的男人,自然也只有他原来,他就是戎辰青!
坝诠站在原地,忍不住继续朝那已经关上的门扉望,心跟着起伏激荡。
在卫家下人间,她从没听过关于董昭云和护卫之间有任何暧昧的传言,人们似乎从未怀疑过两人的关系。如果不是她不小心从卫昂口中挖出来,她肯定想破头也想不到这两人有问题……
但,他到底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卫昂,河诠立刻把那两个人的事抛到脑后,因为比起他们,他才是让她气得牙痒痒的!
可恶的昂叔叔,竟然打算自己出门不让她跟——虽然她知道他出门是为了卫家商行的生意公事,但他讲明白要和她暂时分开一阵子,好让她不受他干扰地冷静再思考的举动,却是令她气恼不满的主因。
前两日,她终于对他表明心意了,可没想到他的反应却是希望等她长大一点再说,一副将她当小娃儿哄的态度,她当然生气!
是啊,他是大了她十几岁,可这并不表示他比她懂得感情啊!他以为,她还分辨不出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感情不只是单纯的心情吗?
笨蛋昂叔叔!
不!是笨蛋卫昂!
坝诠一边慢慢踱回她住的地方,一边动脑筋想该用什么方法把卫昂敲醒——他要她冷静地思考,但他要她思考多久?两天?两个月?还是两年?
她可不要等那么久!
她得想个办法,想个让他不再把她当小阿子,而是当个已经是长大了的女人的办法……
视线无意识地盯着不远处躲在墙边打情骂俏的年轻仆婢,河诠的眉头几乎快打结了,直到那年轻人忽然发现她。吓了一跳的两人连礼节也顾不得,赶紧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但这时,河诠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嘴角扬起,双颊也不争气地泛出浅浅的红潮……
深吸一口气,她握紧拳头,决定克服羞意放手一搏。
明明她可以感觉到卫昂对她的感情也不只一点点,为什么他就不能干脆地回应她或拒绝她?既然如此,那她也只好这样做了!
两天后他就要出门了,所以她必须快点行动。
她认为,要找到机会偷袭他并不难,因为他对她没有防心。更何况……她只是要偷袭他的嘴唇……
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自屋子退出。
房间内的寂静,自半个时辰前大夫来为床上人儿看诊完后,便一直持续着。
柔软的床榻上,脸色如雪、双眸紧闭的河诠,以宛若不会再醒来、令人不安的深眠姿态静静地躺着;而坐在床畔守候着她的,是卫昂。
即使他的脸庞轮廓依旧坚硬如石,没有太多表情,但他垂眸凝视着河诠的眼里,却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与感情。
握住她微凉的手,他试图偎暖它。
近一个时辰前,她竟趁他不备,将她柔软的唇贴上他的!但没想到他还来不及反应,她下个动作却是眼睛一闭,直接昏倒在他怀里。
她的身子,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低俯,他的拇指轻柔地由她的左眉尾顺势抚下左耳垂。疤痕……这条痕迹,是她重伤过后留下的……
外在的伤疤仍在,也许这就代表她身体内的伤还没痊愈。大夫诊不出来,并不表示她的身子真的没事。而且经过她前两次的夜半游荡、这次的莫名昏迷——或许还有其它在她身上发生过的某些征兆,但她自己却不以为意,甚至……忘了的事——他怎么还会以为她没事?
他的指节,来到了她只有些淡淡血色的唇边,顿住。
因为她出事的混乱,让他一直没空想这件事,但现在他终于回忆起。
盯着她曾凑上来亲吻他的唇,一抹淡淡的笑意蓦地染上他的眼。
他的确被她的勇气收服了。
他没想到她竟敢出其不意地偷袭他,而她的目的,是为什么?
任心口的思绪汹涌,他的深眸瞬了瞬,接着,他低下头,以他的唇代替他的手,轻轻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
“我看到了。”忽然,一个闲适玩味的女声在房内响起。
早从进房的脚步声分辨出来人的卫昂,倒是不慌不忙地起身,回头看向慢慢踱往床边来的人。
卫欢一脸神清气爽的站在床边,她看到仍未醒的河诠,秀眉不可察觉地蹙了一下。但当她把视线调回卫昂脸上时,她的目光则又见清朗锋利。
“我想,你对她的未来应该已经有打算了,是吗?”否则怎能对她这样做?
她是听到卫昂紧急派人去请大夫的消息,才过来看看的。不过没想到她一踏进房,就刚巧见着这精采的一幕。
卫昂沉定的黑眸回视她,没有否认。
卫欢不禁微笑了。
放下一点心,她找椅子坐下。随她过来的冯姐默不作声地为她倒了杯茶,然后才退到屋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河诠的身体又出状况了吗?”她只听下人说,看到卫昂急匆匆地将似乎失去知觉的河诠从外面园子抱回屋——想当然尔,这群下人又有新鲜八卦可聊了——虽然她不了解实际情况,但她直觉想到的就是河诠最近稍异常的身子。
彬许,他们该换个大夫了。
顿了一下,卫昂终于简扼地回应她的疑问,“河诠忽然毫无预兆地昏倒,大夫来看过,不过除了诊出她的脉息稍弱,找不出她有其它问题。”
卫欢却怀疑地一扬眉,“你是说,河诠在昏倒前什么事也没做?例如对她刺激性的活动,还是你做了什么刺激她的事……”虽然不清楚这两人现在的进展,但她从河诠的言语神态中观察到的,除了对卫昂毫不掩饰的感情外,她这两天似乎也对他很不满——因为对于这对目前关系奇特的男女,她一直秉持着随他们自己发展的开放心态,所以她才没八婆地拉着他们逼问。但现在河诠又出事,她难免直接将矛头对准与河诠最亲近的“昂叔叔”。
没想到,她的话竟令卫昂的脸一僵。
但卫欢忽地眯了眯眼,盯着他脸上似乎有一层淡得几不可见的可疑红印啊现,又快速消失。
是她眼花吗?她比较相信有鬼!
她轻咳一声,狡猞地侧瞄他一眼。“我想再刺激,应该也没刺激过像你刚才那样偷亲她吧?”
卫昂放松了面部肌肉,恢复冷静。“我决定找胡大夫来!”
抬眉,卫欢放过他,因为眼前这问题确实重要得多。
她点头同意,“既然城里大夫没用,我看也只好再将圣医请来了。”
召来冯姐,她将找胡禅的事吩咐给她。
可谓卫欢左右手、全能助理的冯姐,立刻出门办事去。
而这时,床上的河诠忽然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身子动了动,醒来了。但当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俯在她上方关切地盯着她的卫昂与卫欢时,她楞了楞。
“你醒了?还好吧?”卫欢见她虽然张开眼睛了,却还在发怔,不禁有点担心。
“……昂叔……大小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咦?我……”河诠终于回过神,也清醒多了。她一边对同时出现在她房里的两人发出疑问,一边要从床上坐起来。
卫昂伸手扶起她。
坝诠毫无芥蒂地对他感激一笑。她坐着,忍不住又望了望窗外和已经点上灯烛的屋里,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她表情迷惑了。“现在是晚上还是快天亮?我……我什么时候回来睡了?”抬头在卫昂和卫欢脸上转过一遍。“你们……”
她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上床,更没有回房睡的记忆。但令她眉头紧皱的是,她竟也一点也记不起她睡之前做了什么事!
难道……
看着一起出现在她眼前的两人,她因为想到某个可能而猛地心一惊。
她反射性地捉住卫昂的衣袖,“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我又怎么了吗?”她有些不安又急切地追问他。
卫昂嘴角的线条紧了一紧,凝视着她。
她忘了!
她忘了她昏迷前发生的事。当然,也包括她对他的偷袭。
意识到这一点,他突地不知该庆幸她忘了,还是气恼她竟忘了。
一旁的卫欢倒是暂时松口气,她摆摆手,决定将所有难题丢给他。
“河诠,我很高兴你醒来了。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离开了。”走人。她得把剩下的精力留在处理其它棘手的事上。
而她一走,河诠却是以更可疑的眼光看着卫昂。“昂……”催促他。
“……你只是忽然昏倒了。”仔细审视她渐渐恢复血色的脸蛋一下,卫昂才终于开口。
蚌然昏倒?!
办岂努力回想自己“忽然昏倒”这个记忆,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她沮丧了,“为什么会这样……”
卫昂没有回答她这问题,反而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
坝诠一愣,及时捉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
“你应该饿了,我去叫人把晚饭送过来。”他拍拍她。
他一出门,河诠跟着下床。等他又进来,她还是想不出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但即使想不出来,她也知道她这意外一定又吓到卫昂;而且,就连大小姐都惊动到了。
她不安着,她比任何人都想弄清楚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之前是半夜起床游荡,现在是昏倒,而且她还把这些事通通遗忘!连她都无法再否认,自己的情况是严重的。
卫昂一进门,就看到河诠坐在桌前,两手撑着下巴失神的模样,他的心一紧。
坐落在她身边,他默不作声为她倒了杯茶,递到她嘴边。
她猛回过神,眨眨眼,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她身边的卫昂。看了看他,她伸手接过杯子,喝了两口便放下。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振作起精神。
“对不起,我好像又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他笑笑,她觉得自己的心情没那样沉重了。“昂叔……你猜得真准,我的肚子现在真的饿了。等一下我们一起吃饭吗?还是你又有事要忙?”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卫昂摇头,“我没事要忙。”端详她强颜欢笑般的小脸,一股又疼又怜的情绪霎时泛过他的胸口,他不禁抬指抚过她的颊,“别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异常低沉的音调隐含懊恼。
他难得主动的亲昵举止和抚慰话语,让河诠的心大受激荡,这回她真正笑了。握住他的手,她把自己的左脸颊贴上他厚实的掌心。
“怎么办?你对我这么好,要是有一天我莫名其妙忘了我的昂叔叔怎么办?”她玩笑地叹着气。
没想到她的玩笑却令卫昂的表情一僵,目光一转为阴郁危险。
坝诠注意到了,她眸子一转,接着有些失笑,“-,你当真啦?我是开玩笑的!你想也知道不可能嘛!你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就算我忘了全天下的人,也不可能忘了你啊……”
卫昂不得不当真,因为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依照她能忽然莫名其妙昏迷、又彻底遗忘自己曾做过的事来看,他不得不把她的话当真。
忘了他?如果有一天连他也不存在她的记忆中……
他不容许这种“假设”发生!绝不容许!
卫昂将另一手心也贴上了她的脸颊,捧起她的脸,他的眼睛对着她的眼睛,“我比你更相信你自己……”低低地说,“但是这回,连我也不敢对你放心。因为你真的忘了你昏迷前对我做过的事,那表示,我不能再信赖你的记忆……”
先是他的举动令她心跳加速,再来是他话中的意思……
她呆了呆——对他做过的事?她……她还对他做过什么事而她竟忘了吗?
眨了眨眼,看着近距离前的男性脸庞,她仍想不出来,她究竟能对他做出什么事。可是看起来,他好像有点儿耿耿于怀……
啊!难道是……
蚌然想到什么,盯着他的眼睛,她的脸颊同耳根子猛地一阵躁热——
不会……不会吧?难道她已经对他展开偷袭了?!
没错,她可没忘了因为要让他不再把她当小阿子,而想出要趁其不备亲他的计谋。
莫非她成功了?!
不管脸颊的热烫,她闪亮的眼波对着他,“昂……”狡黠笑唤他。
卑说不管她之前有没有成功,眼前不就是一个偷袭的绝佳机会吗?
卫昂发现他掌心下的肌肤忽然在发热,以为她的身体又出事的他,被她的低唤束紧了戒备。“什……”住口。因为她意外的举动——
坝诠凑上前,用自己的唇贴紧他的,心脏紧张得怦怦狂跳起来。
显然也错愕住的卫昂,有一刹的时间就这么和张大眼睛瞪着他的河诠对望着,直到他在下一瞬回过神,心口乍地翻腾起各种复杂的情绪,但最后是情感战胜了他的理智。只一顿,他微微笑了,就着她贴紧的唇低语:“这次,不准昏倒。”
接着在下一刻,他教她,什么才叫真正的亲吻。
他既温柔又缠绵、既霸道又强悍地吻了她一遍又一遍,吻得她娇喘吁吁,几乎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求饶……
最后,是门外响起的一阵敲门声解救了她。
下人将晚餐送来了。而背向着门的河诠,即使下人都走了,她还是羞得不敢把身子转回来。想到她本来只想小恶作剧一下,却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事,她的心便又开始狂跳着;但同时,她又有点小小的不满……
斑哼,她是成功地让他把她当女人对待没错啦,可她怎么觉得她有被趁机惩罚的意味?
“河诠,过来吃饭。”卫昂没事般的招呼声自她身后响起。
深呼吸了一下,终于做好重新面对他的心理准备后,河诠这才转过身,从窗前走过来,选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本来她以为,她已经可以克制跳快的心脏,像之前一样自在地面对他;可没想到当她的视线一碰到他炯然的眼,她还是不敌地败下阵来——她的脸颊和耳根子再度一阵火烧的躁热。不禁申吟一声,她无力地把额头压在桌上,喃叹:“惨了……早知道就不要想这种笨蛋方法……”是她要改变的,但她根本没去想改变之后的后果。
勇气勇气!她需要勇气!
“来不及了!”回应她的,是卫昂意外带着笑的声音。“河诠,你再不把头抬起来,桌上这些饭菜我就要吃光了。”
坝诠一呆,然后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她知道他的用意,知道他其实还是原来的卫昂,她的情绪忽地放松下来,接着,她总算慢慢抬起头。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缠片刻,然后是河诠先朝他埋怨地噘起小嘴,“我是不是又被你拐了?其实你早就接受我了对不对?”脑子忽地灵光起来。
没错!他要是不把她的感情与认真当回事、若不是已经接受她,他现在怎么可能还待在宅子里,没丢下她出门去办公事?
现在是晚上了,距离他应该出门的时间早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对吧?
卫昂轻扬眉毛,却什么也没回答她。垂眸,他闷不吭声地开始动手替她挟菜。
坝诠傻眼,但随即笑了,“好吧,你不说就代表我对了!”她捧起碗箸,接下来她的全副精神都放在努力填饱肚子上,好养足气力继续和他缠斗下去……